甫一进门,主位上的君洛羽竟站起身来,风度翩翩:“二小姐……”
若是旁人被当朝太子这么一笑,必定是春心荡漾,更何况太子还是个如此俊逸的男人,更是令人难以把持。偏偏苏紫染对美色有着十足的抵抗力,甚至因着他如此刻意的低姿态而生出一丝厌恶的情绪,可碍于对方是太子,她只好恭敬有礼地作了一揖:“拜见太子……”
“不必多礼,二小姐请坐。”
“多谢太子……”苏紫染敛了敛眸,轻声一笑,氤氲朦胧的眼瞳中流露出一股别样的暧昧,“不知太子召臣女前来有何事?”
苏琉年不意她会如此,先是一愣,待她反应过来,便狠狠地剜了苏紫染一眼。
这个贱人,竟然妄图勾引太子!明明是爹爹派人召见她,她却说成是太子召见,简直痴心妄想!难道太子对她温和些,她就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了不成?
君洛羽禁不住皱了皱眉,虽然是极细小的动作,而他又掩饰得极好,却还是被苏紫染捕捉到。
很好,互相讨厌!
这个认知,让她十分满意!
“二小姐同老太君最为亲厚,想必老太君此番仙逝,带给二小姐的打击一定很大……”
(一)(本)[读]小说 .没等他说完,苏紫染就故作惊讶地一通抢白:“想不到太子竟是这般关心臣女……”
那无比娇艳的笑容莫名让人瘆得慌,君洛羽眼角抽搐了几下,故意无视了她的曲解:“其实本宫今日前来也是感念相爷一介文臣非但整日忙于处理朝事,还不可荒废了苏家军的训练,实在是辛苦,因而打算助相爷一臂之力,暂时替他管理苏家军。可适才相爷说苏家军的兵符并不在他手中,猜测是老太君走得匆忙,将兵符交给二小姐暂为管理。本宫想问问二小姐,可有此事?”
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辞!名义上是暂时管理,可若是兵符到了他的手中,还岂能要得回来?
苏紫染浅笑盈盈,:“太子所料不差,兵符确在臣女手中。”
闻言,君洛羽没有半分欣喜,脸色反而一僵。
他分明说是苏陵川猜测,这女人却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竟绕成此事为他所料。虽只是一字之差,可其间的意味却是天差地别,前者他还可以置身事外,后者却难免令人想入非非。
“那……”
“多谢太子好意,但苏家军好就好在这一点,从来勿需管理。即便是老太君生前,也是几年才难得去视察一次,根本不会有什么荒废训练之事出现。所以太子的好意臣女心领了,只是太子才是真正的朝事繁忙,臣女又哪里好意思再劳烦太子为相府之事费心呢?”
纯然无辜的眼神让人明明想要反驳却说不出半句话来,偏偏苏琉年这个没脑子的思维与常人不同,怒斥道:“太子好心好意帮我们,你这人怎么那么不识好歹?”
“姐姐,你说什么呀……”苏紫染扁了扁嘴,委屈的似是要哭出来,“老太君生前并不是将兵符暂交紫染管理,而是实实在在托付给了紫染,紫染又怎可为了一己享乐之私而去劳烦当朝太子?太子乃将帅之才,怎可整日奔波在这么一支千人的队伍之中?恁是紫染脸皮再厚,也怕死后无颜面对老太君啊……”
苏琉年被她一噎,顿时挤不出半句话来,脸色黑成了一块炭。
太子却笑道:“二小姐想多了,老太君生前对本宫多有照拂,能够为她做些事,本宫又怎会觉得累呢?何况苏家军并不只是一支普通的队伍,本宫可是对他们寄予了厚望!”
这话说的已经足够分明,但凡不是傻子,都该听出太子对这兵符是势在必得。偏偏苏紫染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一脸沉重地道:“太子大仁大义、心怀天下,如此,臣女便更不能做出此等猪狗不如之事了!”
饶是君洛羽修养再好,也经不得她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地装傻充愣,当下就恼了,正要发作,苏陵川却抢先呵斥出声:“紫染,既然太子都不在意这些虚礼,你又何必一再推诿?难道对太子你还有什么信不过的吗?”他原本对兵符的态度就是可有可无,如今见太子脸色难看,自然是不能再坐视不理。
苏紫染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几乎是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克制住体内熊熊燃起的怒火。就算苏陵川以往对她和娘亲再不好,她也没有这般鄙弃过这个父亲!作为苏家目前唯一的男人,作为苏家的当家,他却宁愿帮着一个外人也不帮自己的女儿,他甚至宁肯将老太君苦心经营的苏家军拱手让给一个外人!
若是这位太子贤明仁义也就罢了,她也不是个是非不分之人,可偏偏苏陵川的眼光如他这个人一般不济,选了个连她都看不上的人马首是瞻。虽然她只见过太子没几次,可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个城府极深的弄权之人,那双阴鸷的眸子更是时刻透着一股不太善意的光芒,这样的人,哪怕日后真的成了皇帝,她也不愿将苏家军交到他的手中!
“相爷此言差矣……”就在厅中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口一道沉稳儒雅的嗓音淡淡地飘进众人耳中。
君洛羽身形一僵,苏陵川满脸愕然,齐环渊母女皆是疑惑不解。
唯有苏紫染,紧抿的唇角缓缓敛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随着一双玄色软靴最先映入眼底,她的视线一点一点上移,来人身长八尺有余,俊眉朗目,流风一般线条和谐的五官却含着漫漫的刚毅,然这分明对立的两个特征在他身上却得到了完美的融合,披散的墨发就如同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既有狂狷之刚强,又不失柔和优雅的气度。
苏陵川连忙起身,对他福了福身:“老臣参见良王殿下……”
齐环渊母女这才知道来人的身份,一个个都站起身来,苏紫染也跟着她们一起,作了一揖:“参见良王殿下……”
男人抬了抬手:“不必多礼。”
“八弟,你怎么来了?”君洛羽眯了眯眼,语气有些不满。
原来来人是当今圣上的八子——良王君洛萧!
苏紫染弯了弯唇,明明是在笑,微垂的眼睫下却透着一丝淡淡的落寞与清冷。
确实,良王是她找来的。她对朝中众位皇子的势力和党派虽略有了解,却不深入,因而她只知道表面上的那些——五皇子君浩宇是太子的人,赵王则是站在太子的对立面上,良王君洛萧与睿王君洛寒各自不争不抢,安分度日。
适才她来这里前猜到太子是为兵符而来,便特意回了趟墨染院,让夕暄和蓝烟那两个丫头分别给良王与睿王送信说太子来了宰相府——当然,绝对不能暴露身份。之所以没有算上赵王,是因为她怕事情闹大到她不可收拾的地步,最后祸累了苏家军。其实,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私心,是因为她想见见君洛寒,想看看这十几年的时间,他成了什么模样,可还记得她。
没想到,良王来了,他却不曾来……
“太子能来,本王如何不能来?”君洛萧淡淡地挑了挑眉。
众人皆是一惊。
这么明显的挑衅,竟是出自向来稳重的良王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