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洛羽的身子几不可见地僵了僵,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突然有这样的举动,更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徐徐抬眸,唇角微微一勾,轻佻却不失冷静内敛,如鹰的犀利双眸直直盯着她的脸,一言不发。
苏琉月心中隐隐有些慌乱不安,却强自镇定地直视过去,今天是她最后的机会,以后的人生到底如何,关键就看今天,所以她决不能有半点退缩!
良久,就在她差点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猛地使力,一把将她带入怀中,修长的指节轻轻挑着她光洁如玉的下巴,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月儿怎的如此急不可耐,就连这么点时间也等不得,还如何做本宫的太子妃?”
她险些就迷失在他俊美的笑颜中,眸色一闪,立刻敛了眼睑,吃吃地笑:“太子文韬武略、将帅之才,又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月儿满心满眼都是太子,生怕一个不留神就错失了太子这般良人,所以才会如此等不得。”
温香软玉在怀,又听她如此吹捧赞颂,是个男人都没法控制住,君洛羽亦是不例外。原本这就是他亲自相中的太子妃,若不是为了娶蓝烟,这般美人他又哪里舍得拒之门外,可眼下蓝烟既已入了府,他自!一!本!读!小说 xstxt也不必再冷脸对她。
只是如今,齐家的事闹得满城风雨,而她又是齐家的外甥女……
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他淡淡问道:“本宫以前怎么不知道月儿如此能说会道?”
“那还不是因为太子不够关心月儿……”苏琉月没有看出他的神色变化,还兀自沉浸自己的喜悦中,娇嗔一声,葱葱玉指往他胸口轻轻一点,“若是太子愿意,月儿愿意天天将这些话说与太子听。”
“哦?”他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反问,“那若是本宫不愿意呢?”
不意他会如此,苏琉月微微一怔,看着他淡漠到几乎无情的刚毅俊脸,心中竟不似以往那般疼痛,只是轻轻地抽了一下,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早已习惯他的无情。
勾了勾唇,她笑得无谓:“太子原先以为月儿是来为外祖父和舅舅他们求情的是吗?”
终于要说了吗?
君洛羽阴鸷的眸中闪过一道戏谑与不屑,看来自己还是所料非差,她今日就是来为齐家父子求情的。
“那么太子以为,月儿能有什么资本说动太子呢?”她又问。
他依旧没有回答,冷冽的眸光轻轻划过她的如花笑靥,脸上的不屑愈发明显。
苏琉月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莫非他以为,她只靠着自己这张脸和自己这个人就敢走进太子府?
以色侍人,她会这么蠢吗?
缓缓凑近他的耳畔,她呵气如兰:“月儿一直知道太子想要苏家军的兵符,哪怕不惜在苏紫染那个女人身上下功夫……”
她顿了顿,引得他眸光轻斜。
“可是月儿却不知道,原来太子为了一块兵符,竟不惜杀了那个为天阙戎马半生的巾帼英雄!”
明显感觉到环着自己的双手轻轻一颤,苏琉月眼波流转,身子一动,径直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
桃粉色的鲜亮衣裙衬得她似玉如花,美眸若水,顾盼生姿。
君洛羽从来不知道,有生之年,他竟会被一个女人这般威胁,而这个女人,还是他未来的太子妃!
齐环渊那个该死的恶妇,明明答应过他绝不会将此事说与第二个人听,却竟敢背信弃义出卖他!
“若是本宫依旧不愿意,你待如何?”他缓缓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形一下子就在气势上压倒了她,冷笑着沉声反问:“去苏相面前揭发此事,还是干脆去父皇那里告发本宫,说本宫是个不忠不义的无耻小人?”
苏琉月差点被他凌冽的气势喝退,她知道自己此刻觉不能给他任何威胁的感觉,否则,哪怕她嫁入了太子府,也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太子妃!
定了定心神,她立刻换上满脸讨好的笑意:“太子莫要误会,月儿将此事说与太子,不过是想要太子知道,哪怕死的是月儿的祖母,月儿的心也始终在太子身上,永远不会背叛太子!”
见他脸色恢复了几分,她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只是月儿这么想,娘亲却不一定这么想。娘亲毕竟是齐家的女儿,此番齐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保不准娘亲就会用这件事来威胁太子。除非,太子手里握有能够让她不敢妄动的东西。”
君洛羽冷冷地勾了勾唇,阴鸷的双眸狠厉一眯:“本宫想让一个人闭嘴何其简单,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苏琉月猛地一惊,她的确对齐家无甚感情,就连娘亲的感受她也根本无所谓,可不代表她就能眼睁睁地看着娘亲死啊!
“太子,她毕竟是月儿的娘,太子能不能不要……”
话未说完,就被他冷声打断:“本宫知道了!说了这么多,你不就是想要嫁入太子府吗?你想说,若是你成了太子妃,就一定能帮本宫摆平你那个言而无信的娘,是吗?”
她眸色一闪,紧紧地攥了攥手心:“月儿非但能摆平这件事,让太子既可不必参与齐家之事,也不用担心娘亲会将老太君一事说出来,月儿还能帮太子拿到这么久以来一直想要的东西!”
君洛羽蹙了蹙眉,不解地朝她掠了一眼:“本宫想要的东西?”
门外天色倏地转暗,大风拂起,耳畔尽是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明明方才还是骄阳似火、晴空万里,转眼之间却已电闪雷鸣,下起了倾盆大雨。
赵姨娘连忙跑去将屋里的窗子关好,一边还不忘嘱咐:“礼哲,若是觉得冷了就去添件衣服。”
不闻应答,她略感差异的回过头去,恰见礼哲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口,突然又兴高采烈地跑了过去,大呼着:“二姐姐!”
苏紫染亦是笑弯了眉眼,蹲下身子,张开双臂将那孩子纳入怀中:“才这么些日子没见,礼哲倒是长高了不少。”
赵姨娘一惊,连忙朝她作了一揖:“妾身拜见王妃。”
“不必多礼。”她抬了抬手,又去看眼前的孩子。
赵姨娘狐疑地问道:“王妃今日来……”
话只说了半句,没等到任何回答。
半响,苏紫染终于抬了抬眸,状似不经意地与她道:“如今赵姨娘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兴许哪天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孩子,到时候可莫要忽视了礼哲。”
不是她多心,而是如今这相府唯有赵姨娘一人专宠,苏陵川的年纪也不算大,赵姨娘更是正值盛年,若是没了齐环渊从中阻挠,再有一个孩子也是在所难免的。
她不是不让赵姨娘要孩子,只是再有孩子也定然不及她与礼哲的感情深厚,所以她自是要为礼哲好好打算打算。哪怕是一母同胞,人多了,纷争总是在所难免。她既不希望礼哲受到任何伤害,也不希望礼哲在这种勾心斗角的生活中长大。
赵姨娘却连连摇头:“王妃说的哪里话,妾身早已看开了浮华,如今唯有礼哲才是妾身的命啊!”似乎是怕她不信,赵姨娘又紧接着激动地保证道:“王妃尽管放心,妾身绝不会再要礼哲以外的孩子!”
苏紫染挑了挑眉,微微一诧,却没再说话,与礼哲嬉笑开来:“二姐姐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听娘亲的话?”
“礼哲当然有听话,二姐姐不信可以问娘亲!”礼哲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还特地将赵姨娘拉了过来为他作证。
苏紫染又觉好笑,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那礼哲可还记得二姐姐走之前都说过些什么?”
礼哲“嘿嘿”一笑,眼眸晶亮,甚至狡黠地答道:“礼哲已经将四书五经都背完了!”
“这么乖?”她满是爱怜地抚了抚他的脑袋,又似想起什么,挑眉问道:“那礼哲可否喜欢书上说的那些东西?”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他像个小大人似的念叨了两句,小小的脸皱成了一团,“虽然礼哲觉得这些东西枯燥乏味,可礼哲一定会听二姐姐的话,好好念书!”
苏紫染眼波流转,嘴角轻轻扬起:“若是不喜,也不必太过深究,学些能骗过众人的东西便罢。”
“王妃……”赵姨娘甚感诧异,当初王妃可是要礼哲好好学习来着,而礼哲也总算不负所望,可现在这又是什么意思?
“放心,我并不是要礼哲放弃学术造诣,只是多学些别的东西也未尝不可。”苏紫染摆了摆手。
身为苏家的男儿,她的爹已经让老太君大失所望,所以她绝不会让礼哲也重蹈覆辙!
朝礼哲投去淡淡一瞥,她笑问:“礼哲现在念书可觉得辛苦?”
“不辛苦!”
孩子熠熠晶亮的眼神让她觉得欣慰不已,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又问:“那若是再让礼哲去学武,礼哲可愿意?”
还不等礼哲回答,赵姨娘又是愕然不已:“王妃这是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