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是一惊。
舞姬变刺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会武功的官员连忙护在景帝周边,大喊:“有刺客,护驾”,而不会武功的那些早已慌乱躲避逃窜。
容颜姣好的女子一个个化身地狱修罗,带着嗜血的笑颜,手中长剑直指四方。
正和殿中顿时一片凌乱,刀剑碰撞的声音冷冽而森寒,男人们护着自己周围那些不会武功的妇孺,就连启圣与漠渊的使臣也没有置身事外,各自加入打斗之中。
苏紫染原本立在君洛寒身后不远处,并没有受到刺客袭击,只是顷刻之间,一抹充满怨气的视线直直地朝她射了过来,接踵而至的,便是一道闪着森森寒芒的银光。
她呼吸一滞,愕然侧首。
那一袭绛紫的身影忙碌迎战,紧紧护着身后紧拽着他袖袍的女子。
眸色一闪,掌中内力顿时凝聚成风。
只是还未来得及出手,耳畔蓦地响起一人低声轻呼:“紫染,小心……”
而后,是一袭墨袍的慕容殇迅速出现在眼前,抬手一掌拍在刺客的手肘上,挡去那凌厉一剑。
容恒怔怔地停在距离二人几步之遥的地方,若是他没有听错,方才启圣太子亲口—一—本—读—小说 {y}{b}{d}{u}喊出的是凤兰的名字?
哪怕他真的听错了,可他眼睛看到的却一定不会错——慕容殇替凤兰挡去那一剑虽说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可那剑法实在邪门,只要有分毫不留神,就很容易出现闪失。身为一朝太子,慕容殇竟不惜以身犯险去救凤兰,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在原地愣了几秒,方才再度加入打斗,与慕容殇一同挡在苏紫染身前。
紧盯着面前两道动作飞快的身影,苏紫染一时间说不清心头究竟是何感觉,兴许是无奈,兴许是好笑,她的丈夫此刻正全力以赴地护着另一个女人,而站在她身前紧紧相护着她的,却又是别的男人。
君洛寒手下招式愈发凌厉,一看就是急于抽身。然,当他回过头来见到这样一幕,眸色瞬间转暗,周身萦绕着一股比刺客的冷剑更为寒凉的气息。
就这样,她还敢说她和慕容殇不认识?
就这样,她还敢说是他误会?
若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误会,那为何这么巧,偏偏这两人都从对面的位置特意跑到她的身边?若真的是误会,那慕容殇方才那一声“紫染”又是什么?
冷冷地勾了勾唇,他手臂一动,原本霓裳只是拽着他的袖袍,可收回视线的那一秒,他却反过去拉住她的小手,将她护得更紧。
本欲出手的苏紫染因为慕容殇的突然出现止住了动作,又因为容恒的加入而更加犹豫,虽说这些刺客的武功招式都很凌厉,可好在越来越多的侍卫赶来救驾,这些刺客绝对不可能得逞。
更何况,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她的武功并不高,若是方才没有慕容殇,她是绝对打不过那个冲着她来的刺客。而她现在如果出手,反而会令他分心而拖累他。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这些刺客的目标到底是谁?
若说是景帝,那为何会冲她而来?她看得分明,方才那个刺客盯着她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似的,分明就是充斥着极大的恨意,可她根本不认识那个女人,为何对方会如此针对于她?
难道说……这些刺客是冲她而来的?
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苏紫染眸色闪烁,忽闻“哧”的一声,是刀剑划破皮肉的声音。
仿佛近在咫尺的声音让她的心陡然悬了起来,一时间竟有些不敢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殿中有人惊呼地喊着:“太子……”
她眼睫一颤,秀丽的黛眉轻轻蹙起,看向慕容殇的视线中带了一股担忧与歉疚,若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受伤。
赶来的启圣使臣和容恒挡去了与慕容殇打斗的那个女子,苏紫染连忙跑到他身边,声音急促地问道:“慕容太子,你没事吧?”
对方恍惚一怔,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像是忽然不认识这个人了一般。
良久,他清俊儒雅的薄唇微微一抿,低声开口:“紫染,才一年未见,你我竟已生疏至此?还是说,我该叫你睿王妃?”
苏紫染一时语噎,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其实她方才开口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只是今日这样的场合,又是她头回得知他竟是启圣太子的事,脱口而出便是一声“慕容太子”,毕竟对方如今身份不同,万一落在有心之人的耳朵里,也得遭人闲话——就算她不在意,却不能坏了他的名声。
不过既然他不愿听,她也没必要矫情:“慕容殇,你究竟伤得怎么样?”
听得她终于改口,他的嘴角溢出一丝温柔的浅笑,举了举受伤的手臂:“放心吧,伤在手臂上,又是小伤,没事的。”
苏紫染这才安下心来。
眼见着侍卫越来越多,方才与慕容殇打斗的那个女子大喝一声:“撤!”
景帝命侍卫头领带人去追,务必将刺客揪回来!
方才经过一场大战的正和殿中显得凌乱不堪,侍卫撤退,太监宫女收拾残局,景帝沉着一张脸,显然是正处在盛怒之中。
苏紫染扫视一周,目光触及那袭紫袍与身旁女子紧紧拉起的双手上,唇角一弯,笑得意味不明。
漠渊使臣脸色不好地往前走了两步:“皇上,今日我朝太子与二皇子在天阙境内险些受到歹人伤害,还请皇上无论如何给我漠渊一个交代!”
“今日是朕招待不周了。”景帝冷着一张脸回答道。
天阙与启圣的国力本就比漠渊略胜一筹,虽说漠渊是马背上的民族,军士个个皆是骁勇善战,可相比地域富饶的天阙与启圣来说,终归是缺了那么点地理优势。这两年漠渊对周边国土皆是虎视眈眈,所以景帝身为天阙帝王,绝无可能与一个语气不善的小小漠渊使臣低头。
“皇上一句招待不周,便令我朝太子遭遇刺杀,更是让启圣太子受伤,原来这就是堂堂天阙大朝!”
这已经摆明一点面子都不留给景帝了!
未等景帝发怒,漠渊太子却出面制止:“陈大人,今乃天阙皇上寿辰,发生这种事皇上也是所料不及,本宫与二皇弟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你未免有些大惊小怪了!”
嗓音清淡,气势上却半分不减,甚至带着一种淡淡的威压感。
慕容殇便也连声附和着道:“本宫也只是受了点小伤,相比天阙为了救驾而死伤的侍卫,本宫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
漠渊那位使臣的脸色登时就变得有些难看,可碍于自家太子都这样说了,只好默不作声地认可。
“两位太子如此海量,朕甚感欣慰。但是今日之事,朕一定会好好查个明白,给启圣和漠渊一个交代!”景帝的眉头依旧蹙着,对这两位太子的语气却好了很多。
天阙与启圣本就是邦交之朝,而漠渊太子又是漠渊朝中难得的主和派,向来主张与周边各国和平共处,也因此招来了漠渊皇帝的很大不满,所以他对这两位太子的印象皆是不错。
一场寿宴因为刺杀不欢而散,众人回府的时候心中仍是惴惴,余悸不安。
回睿王府的马车里,三人的位置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早晨入宫之时是苏紫染与霓裳对面而坐,男人坐在中间,如今却成了苏紫染一人坐在靠窗的位置,而霓裳已经挤到男人的怀里去,紧紧依偎着他,惊惶不安的小脸明显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男人尽管安抚着怀中女子,视线却总是若有似无地扫过窗边女子,薄唇始终微微抿着,深邃如墨的凤眸中跳动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不是没有意识到他投来的目光,可苏紫染始终没有抬头,嘴角挂着一丝淡漠如水的笑意,神色平静,低低地垂着眸子,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自己手心里那抹嫣红。
这是慕容殇的血,或许是方才检查伤口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
虽说那场刺杀算不得什么生死边缘,却还是让她看开了一些事情。
或许在有比较的时候才会明白什么叫差别。
回到王府,她一个人回清风居,而那两人自然是去了霓裳院。
她也乐得自在,换了件衣裳便又翻墙出了王府,步伐匆匆地走到西街驿馆。
方才出宫之前,慕容殇与她道了一句他住在西街驿馆,虽然没有直说,但她知道,他是想见她一面。原本也不是非去不可,可他为了救她而受伤,若装作不知心里又觉过意不去,遂趁着夜里无人去见见他。
当然不可能从正门进去,她找了个四下无人的墙角,一跃飞身入院。
可进去了之后才觉懊恼,这个慕容殇,只说住在西街驿馆,如今她进来了才发现这驿馆竟是这么大,若是不熟悉其中路径的,找起人来根本是毫无头绪,难道让她将驿馆整个翻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