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月楼住了几天,虽说因为被叶听风勒令躺着不准动而错失了认识其他人的机会,却也因此多了很多机会和一个叫流云的神医相处。要说那人是神医还真不为过,据说明月楼的人但凡是病了或者受伤了都是他给治的,就连那些闻名江湖的奇奇怪怪的毒也是他给配的。
可也不知那人是本性如此还是对她特别感兴趣,除了睡觉和被叶听风赶出去的时候,其余时间竟都围在她身边,最奇怪的是,他也不絮絮叨叨地同她说话,只是喜欢默默地盯着她打量,那眼神就好像在观赏动物园里的猩猩一样。
就像此刻,他拖着腮帮坐在床边的圆凳上看她,一双桃花眼咕溜溜地转着,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苏紫染一脸无语地回望过去,她很想问一句,这么多天了还没看够么?可对于一个不算太熟的人来说,人家脸皮厚做得出,她却没能那么厚颜无耻地问出来。
不过对于她鄙视的眼神,流云还是心领神会地接收到了,他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刚刚开口叫了声“苏姑娘”,房间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两人皆是一怔。
虽然带着面具,可苏紫染还是明显地感觉到那人的脸比平日来看她时黑了几分,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仿佛一-本-读-小说 xstxt也不太友善,大约是因为在外面走了太久的缘故,他的身上也集聚了冬日特有的寒气。
她不知道这男人突然是怎么了,只好调整了一下表情,尽量友好地冲他咧嘴一笑,谁知对方只是冷冷扫了她一眼,冷凝的视线落在她身旁那个似乎想笑又似乎想哭的男人身上。
双方的对视自然是以流云的失败告终,他只好皱着眉讪笑:“楼主……”
“她看起来像是姑娘吗?”
这话可把房里的两人都给惊着了。
苏紫染愤愤地瞪大了眼,她不是“姑娘”难道还是“公子”不成?
虽说她不是什么天姿国色,可这该死的男人也不用这么损她吧!
流云却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一双狭长桃花目轻轻一眯,嘴角露出一抹像狐狸一样狡黠的笑容,却揣着明白装糊涂,一脸茫然地问:“楼主,她不像姑娘像什么?难道像男人不成?”
被他这么一问,苏紫染就更加确信了自己心中的猜测,该死的叶听风,果然是变着法儿骂她呢!
“叶听风!”她怒吼一声,把两人的视线全都吸了过来,咬着牙骂道:“你才像男人呢!”
流云看了一眼楼主大人顿时黑化的脸色,心里一个咯噔,暗叫不好,这种战争到了最后受牵连的一定是他,这可是经验之谈,他不想再做炮灰了呀!
本打算撒腿就跑,可看了一眼浑身散发着冷气站在门口的男人,他吞了口口水,终于认清现实——为时过晚!
苏紫染似乎也感受到了突然变得有些诡异的空气,只觉脊背发凉,可转念一想,明明就是叶听风先拐着弯儿骂她来着,难道还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莫名其妙!
她撇了撇嘴,偷偷瞪了一眼门口的男人,却见他凉飕飕凝了她一会儿之后,忽然侧了侧身,让出一条道来。
流云本以为他这是让自己快滚的意思,刚刚站起来打算开溜,却见门口一袭黄衣的女子缓缓从叶听风身后走了出来。
看清她容貌的瞬间,屋内两人皆是一惊。
流云眸色闪烁地垂下了头,脸上表情瞬息万变,诧异、不解、愕然、心虚、茫然……可谓应有尽有,精彩纷呈。
苏紫染却根本没工夫去管他在想什么,两只眼睛直直盯着门口的女子,就在她几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的时候,叶听风终于摆了摆手,示意影溪进来。
她也不顾忌着影溪,或者说是压根儿忘了这茬儿,直接就满脸怒气地瞪着叶听风:“你把她带来干什么?”
这可是君洛寒的人!
“照顾你的起居。”男人淡淡道,顺便掠了一眼在旁心虚的流云,哼笑一声,“总好过某些人成天不知避讳地待在这里,连正事也忘了干!”
苏紫染觉得他似乎另有所指,可一下子也无暇去在关心他到底什么意思,激动地一拍床板,就差暴跳如雷。
“我不是说这个!”
男人幽幽一笑,就像是抓着老鼠尾巴的猫,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好整以暇:“那你说什么?”
反正影溪人都在这儿了,除非杀人灭口,否则要想瞒着君洛寒那是不可能的,苏紫染索性心一横,直接道:“你把影溪带来,要是被……被睿王知道了怎么办?”
“影溪不是你的人吗?”
“她分明就……”苏紫染一个激动差点就想说这分明就是君洛寒安插在她身边监视她的人,可话到一半还是止住了,撇着嘴不知该如何往下接。
影溪看了叶听风一眼,见他点了点头,走到苏紫染身旁轻声安抚:“王妃不必担心,影溪虽然是王爷派来保护王妃的,但是早在跟着王妃的第一天起,影溪就是王妃的人了。王爷说过,影溪只需效忠王妃一人,也只有王妃一个主子。”
苏紫染诧异地抬眸看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有自己一个主子,只效忠自己一个人?
该相信她吗?
晶亮真挚的双眸让苏紫染说不出任何怀疑的话来,其实她对影溪的印象并不差,若不是因为影溪刚到她身边的时候正巧赶上夕暄那档子事儿,她也不会总想着针对对方。
见她一言不发,影溪以为她是不信自己,神色凝重地问道:“王妃要怎样才肯相信影溪?”
苏紫染又盯着她瞅了一会儿,摆了摆手:“算了,来都来了,就算我不信又如何?既然你说你从今往后只是听我一个人的,那你就记着这话,到时候别让我失望就行。”
影溪眸色一亮,忙道:“谢王妃!”
叶听风转身之前,似笑非笑的视线落在房中的另一个男人身上:“流云,该走了。”
某人突然打了个寒颤,适才只顾着一时好玩得罪了楼主,现下好了,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如此悠闲躺在床上的日子又过了两天,因为有了影溪的悉心照料,苏紫染的风寒已经全好了,就连背上的伤也不再有什么感觉,可叶听风却让影溪看着她不让她乱动,闲得她现在只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痒了。
其实寒症没治的时候也是这样不能乱跑,可一旦感受过冬日的寒风,她就觉得那滋味实在是太美妙了!也许是因为十几年来不曾尝过,所以现在怎么想怎么心动,趁着影溪不在连忙就往外钻了。
来明月楼也不过寥寥两次,两次还都是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被人带来的,所以她对这附近的环境可以说是完全陌生,就这么随便地绕到了一个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
寒风瑟瑟,暖日融融。
书房里,叶听风慵懒地抬了抬半眯的凤眸,犀利的视线直直落在一旁站立的女子身上。对于一个武功不算低的人来说,惜黛如今连呼吸都紊乱实在不是一件正常的事,他从未见过她这幅堪称慌乱又心不在焉的样子。
“惜黛,发生什么事了?”
被点名的女子忽地一愣,眼中闪过一道畏惧的瑟缩,不敢看男人的眼睛,摇了摇头:“回楼主,属下没事。”
“没事?”
男人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用的却是伴随着一声凉笑的反问,修长的指节叩击桌面的声音响起,一下下地像是敲在惜黛心头,让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紧绷的状态。
苏紫染在一处茂密的林子前停了下来,对于这种本来就不熟悉的地方,她还不至于为了探险把自己丢在里边儿。
转身,再一抬脚,小腹处却突然传来一阵电流涌动。
她猛地瞪大了眼。
对于一个中过媚毒的人来说,这个反映她并不陌生,可如今的情况却又明显不同,那一次她是被齐环渊母女算计了,可如今好好地在明月楼养伤,有谁会这么对她?
明月楼的规矩她虽然不甚了解,可她绝对不相信有人敢背着叶听风给她下这种药!
难道是错觉?
刚刚冒出这么个年头,她脚下一软,浑身酥麻,只觉眼前模糊氤氲成了一片,颊上更是热得像是发了烧。
直到一双手搭上她的肩头,她猛地一个颤栗,第一反应就是将人推开两尺远,自己也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一个从未见过的彪形大汉站在她面前,面目不算****、甚至可以说是刚毅,可那.裸带着艳色的眼神就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苏紫染连吸了两口寒气,这才觉得清醒了些,看着他的目光从一开始的不确定变成了不加掩饰的厌恶。
“你是明月楼的人?”
“是又如何?”
“我是你们楼主请来的,你敢这么对我?”
对面的人仅是片刻的犹豫,便冷笑着睇了她一眼:“只可惜,这就是楼主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