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沈北喊道。
“嚓,你有完没有!”我也怒喊,好不容易攒了点勇气,马上就要被他们榨干了。
“你还不知道墓室的结构,这么贸然进去,就是找死。”沈北说。
“你说。”我依旧没有回头,我不敢去看,我不敢去看他们的眼神,我不敢去看他们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感情,我怕看到失望,我怕看到我不想看到的感情,我一厢情愿的认为,他们是舍不得我的,我怕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幸灾乐祸。
“八口棺材,八个人僵尸,也许……是八个妖。”沈北的声音变得暖了起来,没有了期初的冰冷:“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什么?你知道吗?”
我愕然,我对这个完全没有研究,八卦生什么?我的嗓子有点发干:“八卦生什么?”
“八卦演万物……八棺镇邪,镇的是万物,至邪至善,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哦。”我点了点头:“不懂。”我突然打起了退堂鼓,这群人论武力哪一个都比我厉害,论玄术,哪一个都比我高明,怎么莫名其妙就轮到我出场了。
“浩瀚宇宙间的一切事物和现象都包含着阴和阳,以及表与里的两面,而它们之《一〈本读《小说 .间却既互相对立斗争,又相互滋生依存,这即是物质世界的规律,这间墓室,就是一个世界,三千世界一朵繁花,花不落,世界不灭。”沈北顿了顿,又说:“大道之源本在于天,你曾是天,你曾是道。”
“哦,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再次点了点头,我曾是这天,我曾是这道,我又何惧我自己:“但是,我还是不懂,不过,没有关系,进去之后,一切都会懂得,人之所以一无所知,才敢于勇,人之所以一无所有,才敢于前行,等我回来。”我再没有听进去沈北的任何一句话,因为我已经不需要再听,反正我也听不懂,茫茫人海,既然选择了我,那么我走进去,是死是生,不再是阵法所决定,而是由天来定。
我命由天不由我,这是一种无奈,也是一种自信,因为,我就是天。
唯一可惜的是,我……没有光源。
已经无从选择,只能坦然面对,咬着牙,迈入墓室,棺材就在我的眼前。
光,忽然之间就灭了,身后的一切已经没存在了,这个世界里只有我自己,我觉得,任何人也无法再进来了,只有我,和面前的八口棺材。
也许,只有一口,就是我眼前的这一口。
木棺,我从未见过这么简陋的棺材,棺材并不破,但是却显得单薄极了,上面没有任何的图案。
我似乎是站在探照灯之下,四周慢慢变得极亮,就像头顶上有一抹阳光,只是眼前却变得无比黑暗。
人若站在光中,那么他的旁边注定都是阳光,但是人的光如果只能照亮自己的身边,那么他的前路注定只会一片黑暗。
我已经看不到那口棺材,我觉得,我该去照亮它。
可是,恐怖已经弥漫了我的心头,我看不到四周任何的情况,唯独看的到我自己,世界安静的像是死了一样,可是我知道,在我的身边还有八口棺材,这八口棺材中,每一口棺材都封印着一个人。
不管是李老倌说的邪恶的人,还是假达尔汗说的高僧,他们都是死人。
没有人怕死,但是每个人都会害怕未知的事物,我也是,我的手心已经充满了汗水,我的脊梁已经湿透了,连一步都无法迈出。
我在光明之中仰望黑暗,黑暗给予我的是无尽的迷茫。
我该怎么做?
是前进,还是原步踏地。
不动,还是光明,一动,定然落入黑暗之中,黑暗的代名词,即是恐惧,我的恐惧正在从全身三千六百个毛孔中钻出来,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似乎有无数的鬼魅就在黑暗中等待着我,哪怕我只迈出小小的一步,也是万丈深渊。
我的肌肉已经僵硬了,汗水从额头滴入眼睛,一阵的酸胀。
我突然闭上眼,想要融化眼中的一滴酸辣的汗水。
这……不也是黑暗吗?
人的心若是黑暗,不论他睁着眼,还是闭着眼,岂不都是黑暗?
人的心若是邪恶,不管棺材中是邪恶还是善良,岂不是都要被镇压。
我突然生出一股勇气,这勇气不是来自脑海,也不是来自自身的力量,而是来自我的内心,我心向善,何来邪恶。
我心若是邪恶,那么这些棺材和我一样,我又何惧。
我心若是善良,我又何惧邪恶,更何况,这八口棺材也不一定就是恶。
脚步终于迈出,僵硬的肌肉像是冬日的寒冰被春天的阳光所融化。
然而身边的光亮反而像是白天的太阳,被月光所遮掩,然后月光化作虚无,一切都变成了黑。
“有人吗?”我喊道,我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心情是如此的平和。
“有人吗?”四周是黑,墓室中反馈回一阵阵的回音,就像我自己在和我自己对话。
善恶不就是自己和自己对话吗?
我再次迈出一步,感觉棺材已经到了身前。
习惯性的伸出手,去抚摸身前的一切,哪怕是黑。
进来之前,我已经计算过了,在我面前六步的局里,就是那口单薄的棺材,我又连连走了五步,棺材已到面前,触手可碰。
我长喘了一口气,没有死人的腐臭味,也没有潮湿的空气味,竟然是青草的芳香,我竟然在这个漆黑的墓室里闻到了青草的芳香。
我的头皮一阵阵发麻,眼前瞬间闪过一个画面,我的面前,黑暗中,正有一具腐烂的尸体,举着一把青草,送到我的嘴边,我闻到的就是他手中的青草香。
这一个念头闪过,全身都像是被冻结了一样,瞬间变的僵硬起来,好不容易积攒下的信心,顿时化作虚无,一丝也不再存在。
“有……人吗?”我又喊了一声。
“有……人吗?”墓室同样回声给我,但是这声音却不是我的声音,而是像聊斋中,女鬼的声音,那一声声的回音不断在我耳中响起,就像有一个人趴在我耳边呓语,我的头皮再次发麻,连心跳都跟着加快。
喉结不断的上下蠕动,那一阵阵的青草香,瞬间变成了烂肉的臭味,这就是墓室,四周堆满了腐蚀的墓室,无数的幽魂在我身边晃荡,我几乎忍不住要吐出来。
身体不住的颤抖,双手也紧紧的攥住,肌肉却不听召唤的开始颤抖。
腐臭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几乎已经到了我的面前,我似乎看到一张腐烂的脸,那张腐烂已久的脸上挂满了蠕动的蛆虫,甚至我可以看到黑暗中那一双被鲜血染红的眼睛,和那双没有嘴唇的牙齿。
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