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刚一停下来,蛋蛋就要拉开车门第一个冲出去,我上前拉住他的领子,把他拽了回来,然后自己拉开车门,踩在脚踏板上,夕阳已经在田野中渐渐落入了地平线以下,一望无际的娇小麦苗还在风中摇曳,如同一.汹涌的海浪,几棵孤立的大树在海浪中毅然决然的挺拔着,像是水手最后的悲鸣。
我咬了咬牙,从脚踏板上冲了出去,迅速的滚倒在地,连连几个转身远离jeep车,瞬间想要看清楚车下面那个人在哪。
安尚武基本上是和我同时从车里冲出来,只是他是在汽车的另一面滚出去的,我们两个环顾汽车的两侧,任何死角都没有放过。
但是当我们四目相对时,却从内心中升起一股冰冷的恐惧感,因为车底下根本就没人。
老黑也从驾驶室大大咧咧的走出来,弯着腰看着车下面:“人呢,给本大王出来。”
他从车的那一面看见躺在地上的我,也愣住了,因为车下面根本没人。
我从地上爬起来,有些奇怪,虽然车下面确实什么都没有,但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却在我心中游荡,我知道,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老黑挠了挠头:“怪了,明明觉得车下面有人的,怎么就没有呢?”
;一;本;读,小说 yb+du 安尚武钻进车下面,去查看车大梁,我和老黑蹲在车旁边,看着他,蛋蛋在车里环顾四周,四个人形成一个严密的网,任何一个人受到攻击,另外几个人都能马上反应过来,做出应变的手段。
安尚武躺在车下面看了一会儿:“这大梁上有血,还有残肉,很明显有个人被车刮伤了!”
“是人血吗?”老黑茫然的问道。
安尚武在血上摸了一把,伸出手:“我不确定,你尝尝?”
老黑“呸”的骂了一句,站起身子走向旁边的高速护栏,坐在上面背对着我们抽起烟来,他的背影有些落寞,最近老黑很奇怪,因为他竟然学会了用大脑思考,这是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也许人总会成长,老黑只不过是大器晚成而已。
我向安尚武伸手想要把他拉出来:“既然车下面没有什么了,就出来吧。”
安尚武抓住我的手,我用力的把他拉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旁边有一辆银白色小轿车从我们的jeep车旁边呼啸而过,副驾驶舱的那个女子,不断的看着我们,在一瞬间我和她的眼神撞在一起,眼神里竟然是一种奇怪的神态,那种眼神只有在马戏团里的观众身上才看的到。
我点了一支烟,背靠在车上:“刚刚那个女的蛮奇怪的。”
安尚武坐在地上,也背靠着车门,我把燃起的烟递给他,又点了一支,他抽了一口,说道:“还有心思想女人呢!”
“不是,只是觉得她看咱们的眼神,就像在看……小丑。”我用力的抽了一口烟,使尼古丁在肺里化成气体,努力的挤压着我的呼吸神经,想使自己更清醒一点。
安尚武很平静,他看着远处海浪般的麦潮:“也许我们在别人眼中就是小丑,在我们眼中,别人也像小丑,这世界就是这么奇怪,你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你看到的世界也就不同。”
“怎么讲?”我有些疑惑。
安尚武吐出一阵烟圈:“比如你倒车,另外一个人在车后面帮你指挥,你看不到车后面的情况,可是他却看的到,但是用另一种思维来想的话,其实你们两个都在倒车,只不过是视角不同,看到的位置也不同而已。”
“恩,是的。”
“我之前一直觉得自己早已经看清楚了这个世界,其实没有,因为以前只站在我的角度看待问题,今天我站在你的角度,才发现你有多难,你有多无奈,这个世界原来并不是我之前认知的世界。”
我笑了笑,弹了弹烟灰:“以前觉得自己很无奈,很无辜,总是抱怨为什么这种诡异的事情总会在我身上发生,其实没有什么人是无辜的,就算是一个婴儿,他的出生也依旧是一种罪。基督教中所说,任何一个人在出生的时候都带着原罪而生,也许我这一生没有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但是我这二十来年的人生,已然犯下很多罪,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食还有****,这些看起来可能并不严重,但不能因为不严重,就可以把我看做一个好人,既然我是有罪的,那么这些坎坷这些苦难加在我的身上,也是无可厚非的,所以,保持平常心就行了,该来的就勇敢去面对,自己的路别人是无法帮你走的,现在我的选择是,就算跪着,我也要走下去!”
安尚武点了点头,突然把烟头摁在胳膊上,一阵焦糊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男人的一生,肩负着很多责任,咬碎牙也要走下去。”
我抽了一口烟:“是的,无怨无悔,因为我们是男人。”
烟头似乎不是摁在安尚武的胳膊上,而是摁在别人胳膊上,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冲着我笑:“男人不是女人,所以才是男人。”
“虽然这句话很水,但是很有道理,我的父亲,他深爱着我的母亲,这种爱变成了一种怕,变成了妻管严,变成了你爸妈口中怕老婆的男人,但是他却在行使男人的责任,行使丈夫的责任,他用自己并不宽广的身躯,为我的母亲撑起了一片天空,我从不会小瞧他,反而觉得他很伟大,这才是男人该做的事情,我想我会像他一样,做一个怕,但是又顶天立地的男人。”我把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我知道你心中还有执着,我不知道你在罗布泊发生过什么,但是有些事情不应该永远埋葬在心里,而是去解决,去行使你男人的责任。不管你选择了怎样一条路,只要你开口,我都会挺你!”
我转身想走进车里,但是一张血糊糊的大脸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吓得我手中的黑金古刀“当啷”掉在地上,连连退了几大步,那张血糊糊的脸上有着一双野兽的眼睛,眼睛里充满了仇恨和耻辱。
“你是谁!”我厉声喊道。
那张脸狰狞起来,早已经残碎的肢体,动了一下,不过他根本无法再移动半步,因为他的四肢只剩下森森白骨,连一丝肌肉都没有了。
安尚武听到我的惊呼,忙站了起来:“什么……”他也看到了那张脸,浑身抖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一拳打了过去。
“慢着!”我急声喊住他。
安尚武铁一般的拳头突然改变了方向,砸在车上,“嘭”的一声在车身锤出一个浅窝,他退到我身边,小声的问道:“怎么回事。”
我摇了摇头:“他好像并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因为……”我指了指车顶,我刚刚就靠在车身,而那个四肢残废的人,就趴在车顶上,他的嘴离我的脑袋不到三公分,如果他想害我根本不会等到我发现他:“因为他并不想伤害我们。”
老黑也转过头,大喝一声:“鬼东西竟然在车顶上!”
车顶上已经重伤的不成人形的人,就是刚刚追逐我们jeep车的异类。
“你是谁?”我又问了一遍。
那个人眨了眨眼睛,很困难的说道:“杀你的人。”
我并不吃惊,他们这么疯狂的追踪我们,肯定不是为了请我们吃饭那么简单:“为什么杀我?”
那个人没有说,他的头发因为风的原因遮盖了自己的眼睛,显得有些迷离,但却更加凶狠,不过那凶狠的眼神似乎并不是针对我。
“你有权利告诉我,你也有权利不告诉我,但是如果你想这么一死了之,真的是很懦夫,很无能。”我笑了笑,怜悯的笑:“你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杀手,因为你错过了杀我的最好时机,也就是说,你根本就不想做一个杀手!”我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很重,想用声音震溃他的精神。
那人眼球动了动,慢慢的张开嘴:“我叫卫风。”
“我并不想知道你的名字。”我冷冷的说,显然,他已经被什么东西触动了,彻彻底底成了一个失败的杀手,一个不合格的杀手。
“杀了我。”他淡淡的说。
“抱歉。”我耸了耸肩:“我做不到去滥杀一个手无寸铁、没有精神信仰的废人。”
“我们……是太极卫,杀你,为了得到一个东西,然后带着你的人头回去。”他似乎很痛苦,每一个字说出来的时候,都很痛苦。
“什么东西?”安尚武问道。
“不知道,没有人告诉我们,连他们自己似乎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卫风说。
我皱了皱眉,显然有些不相信他的话,可是一个将死之人有有什么理由骗我呢:“那你要带什么回去。”
“你的人头,和这辆车。”卫风说着,剧烈的咳嗽起来,好大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你们要旅行,那件东西肯定在你身上,所以只要带着这辆车回去,就可以找到那件东西,这个时候下手,也是最佳的时机。”
我有些碎碎念,淡淡的自问道:“我和你们有什么仇什么怨?唉。”转声又对卫风说道:“我觉得你还有救。”
“求求你,杀了我。”卫风动了动,但是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稍微动一下,肯定会痛不欲生。
我看了看安尚武,他点了点头,我说道:“一个失去了杀意的杀手,死了岂不是很可惜?你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不是吗?”
卫风的喉咙动了动,没有说话。
我冲老黑摆摆手:“大王,去车里拿个毯子,咱们送他去医院。”
老黑一脸的不可置信:“嚓!都这个样子了,能救活才怪!”
我不理他,已经向驾驶室奔去,现在我来开车:“是死是活,只要不是死在咱们手里,就无愧于心。”
老黑磨磨唧唧的钻进车里寻找毯子,蛋蛋也帮着搭手:“他刚刚还要杀咱们呢。”
我坐在驾驶座上:“他杀不杀是一会儿事,咱们救不救是另外一回事,别啰嗦了,救人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