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知怎么,似乎突然有些阴沉,天空中厚实的云,也渐渐多了起来。
杨昭收回目光,心想这海外之处,毕竟与中原之地不同,刚才还是天高云淡的晴天,转眼间似乎就要转做阴天了。
他与小白和唐问在密林中飞了许久,却连一个宝物也没找到,见什么深山有宝都是骗人的。
最后在一个小山坳间,杨昭望见下面有一条小溪,加上飞了半日,也有些疲惫,便叫上小白落了下来,此刻正在用溪水洗脸。这条小溪蜿蜒流淌在古老森林中,清浅而清澈,溪水中有许多圆圆的鹅卵石,随着清澈水波荡漾的微光,很是漂亮。溪水两旁除了一些沙石浅滩,更远些的地方,便又是茂密的森林,一眼看去,这森林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小白点头微笑,用尾巴点了点水潭,把脸上水珠擦去,然后又仔细地把这石子擦了一遍,放入怀里,转头对着杨昭,带着他眼中这世间最美的笑容,道:“这些石头好奇怪,回去之后我就把这个石子送给我大哥,他一定会喜欢的!”
杨昭点头应道,随后便将鹅卵石装进了储物戒指之中。
森林上方的天空,仿佛在那个片刻里,又阴沉了几分。
唐问站在那里,像是突然僵住了,低着头,一动不动。
杨昭与小白立刻抬头看去,片刻后脸色都白了起来,只见天空中那群人的服饰,便是魔道中人,而看这人数,随便一数,竟不在数十人之下。
三人相顾失色,唐问这人较机灵,知道魔教中高人不少,此刻若贸然飞起逃逸。很难避开。
危急之下,只得行险,一把拽着杨昭的胳膊,小白也随着他们跑进了那个黑暗的洞穴之中。黑暗吞没了他们的身影。
没过多久,魔道中人便纷纷落了下来,目标果然都是在这山涧周围,稍后,似有人点起火把,然后众人竟也向这山洞里走来。
原本躲在山洞近处的杨昭与唐问,只得又摸索着向洞内悄悄逃去。
两人此刻的心都悬在了半空之中,这时双方力量实在相差太大,若被现,他们决然是无力抵抗。
但好在因为这些人多。又似乎不曾想到此处会被正道中人现,一路上也未控制谈笑脚步,便侥幸地把他们二人那些轻微的动作声音,给掩盖过去了。
这一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到了一处宽敞地方。魔道中人停了下来,周围拿火把的人便很熟悉地在四周找到些石缝,将火把插了进去,看来他们是经常到此处的。
这山洞里的空地中,便亮了起来。
唐问与杨昭也停了下来,躲在光亮照不到的更里边处,大气也不敢出。
杨昭偷偷向外看去。只见远处,那些魔教之徒围成一个半圆,各自找了大的石块坐下,有些看来是粗豪之辈,干脆直接就坐到了地上。
远远看去,只见魔教中人果然与正道之士大不相同。怪模怪样的人甚多,杨昭印象甚深,便是君临的那位师弟知昌,他此刻也坐在其中,旁边还有几个不知姓名的道人。也在一起。
此外,在他们身后似乎还站着个年轻人,脸很陌生,杨昭却从未见过。
唐问忽然在他耳边,轻声道:“杨师弟,你看魔道里边,好像也来了很多派别呢?”
杨昭不敢多想,点了点头,还是向外看去。
果然如唐问所说,外边魔道中人虽然大致围了一个半圆,一起面对着一个方向,那里坐着三两个人,但其他的却依然是一群一群坐在一起,派系之分,十分清楚。
正在这时,只听三两个人中的一个低沉的声音道:“诸位,请静一静。”
顿时,魔道中人都安静了下来,似乎这声音的主人,有莫大的权威一般。
杨昭离得较远,一时分辨不出那声音是哪个人出的,便悄悄伸长了脖子,向那场中看去,但觉得身边衣服轻轻摩挲,却是小白也在探头向外看着。
石壁上的火把,静静燃烧着,偶尔出劈啪的声音。
魔道中突然有一个皮肤黝黑的高个站了起来,向着一个方向,朗声道:“尊使,此次召集我等来到这荒僻海岛,听我派掌门说是三千年方才出世一次的乱星仙府将在此处开门,但如今这么多时日,为何众位道友却不临此地,非要让正道中那些讨人厌的家伙先来,终日缠斗不休,请问现今该如何是好?”
杨昭一怔,轻声向唐问说道:“看来这些人便是魔道妖人的先头部队。”
唐问想了一会,终于也是摇头,道:“我等还是先静观其变为好。”
二人又向场中看去,只见那人开了头,后边便有许多人纷纷附和,其中那知昌的修为虽不高,但性情却似乎很是火暴,所以在众人之中,声音显得最大。
“说的有理,各派长老他们高高在上,自然不会理会这等小事,但要我们在这里平白无故受苦,却是为何,多少也要给老子一个解释吧?”
一位中年修士在旁边听他说的无礼,眉头连皱,正想伸手拉他一下,要他安静一点。
便在这时,在众人议论纷纷、吵吵闹闹的时刻,忽地有个甜美的女子声音,声调却颇冷漠,淡淡道:“你们很想知道原因吗?”
这女子声音一出,唐问心中大震,身子竟是不由自主又伸出了几分,只见在火把照耀之下,魔道众人面对着的那个方向,却是有个绿衣女子,缓缓站了起来。
且不说唐问与杨昭突然看见夜小忧,唐问心里一惊,场中那一群刚才还大声喧哗的魔道之人,一见夜小忧出面,立刻都安静了下来,似乎对夜小忧十分忌惮的样子,就连看那模样似乎天不怕地不怕的知昌,此刻也没了声音。
一时之间,竟是无人敢向她说话,但片刻之後,忽只听有人轻轻咳嗽了两声,然後缓缓道:“叶小姐,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昭放眼望去,却见说话的那个人,正是与这些人站在一起的那个神秘年轻人,此刻知昌等人的脸上皆是亦有吃惊的表情,似也想不到这个年轻人会突然话。
一位中年元婴期修士眉头紧皱,对那年轻人低声道:“左浪,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夜小忧向那年轻人看了一眼,也似乎不认识他,向这位中年修士说道:“李前辈,他是谁?”
这位姓李的元婴期修士连忙露出笑脸道:“他是我们炼血宗刚晋升到金丹期的一位年轻修士,姓左名浪,不懂得说话,请叶小姐勿怪。”
夜小忧哼了一声,道:“无妨,你让他说。”
那个名叫左浪的年轻人倒并无怯场神色,走了出来,从容道:“叶小姐,这里谁都知道,你乃是夜煞王的独生爱女,故大伙都敬重与你。而各派掌门召我等前来一同进入那乱星仙府,大伙自也是义不容辞。只是……”
他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缓和的微笑,但口里的话,却渐渐冷了起来:“只是如今这乱星仙府找即将开启,我南疆各派中人却丝毫不见身影,而正道中人却日益增多,听说连瀛蓬二岛的岛主都已经来了,我们就更非其敌手。到了这种情况,你们夜宗主却依然向我派掌门剑意让我们在这里瞎忙活,却不解释一声,只怕有些道友,便要问上一句,难道你们竟是欲借正道之手,反过来除去我们吗?”
众人听了此话一片哗然,夜小忧身边数人,更是霍地站起,看那样子,多半便是夜魔宗的人。
只是除了夜魔宗的那几个人,其余的魔道中人在最初的惊讶之後,却并无一人指责这年轻人,反而是个个向夜小忧处望去,脸上有警惕之色,而四周低低的议论之声,更是纷纷而起。
杨昭不禁有些为夜小忧担心,而唐问更是有些气愤不已,同时心中暗想,这姓左的年轻人怎麽这般说话,都是魔道中人,而且又有这许多派系,难道南疆魔道平日里便是如此吗?
唐问正想着,忽只听场中夜小忧冷冷道:“你究竟是何人,敢来挑拨离间!”
左浪微微一笑,对著这个位高权重的美丽女子,却是无丝毫惧色,淡淡道:“我只是个散修中的无名小辈,因为与正道有着血海深仇才加入炼血宗,与夜小姐相比,更是天差地别。只不过,如今正道之士在一旁虎视耽耽,欲杀我等而後快,而夜魔宗乃是我南疆魔道四大派阀之一,此时此地,更是我等领袖,却将我们置於险地而不顾,这只怕说不过去吧?”
这时连杨昭也感觉出来,这个左浪虽然说话平和,但句句都针对夜魔宗,挑拨之意再也明显不过,只不知他究竟有何用意。
但那位姓李的元婴期修士也露出了一丝惊讶神色,却又不似受了炼血宗一派的指使。
这时场中其他的魔道之人神情更是激动,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面对着夜魔宗等人,脸上也渐渐露出了敌意,夜小忧微微皱眉,退後一步,转过头和身後的知昌快速低声交谈了几句。
自从十年前一别,唐问的心中在平静之时,总是不断的流露出一丝夜小忧的影子。
当他看着夜小忧微微皱眉的样子,也是有些担心不已,但此时他却不能提前暴露身份,只得与杨昭在深洞里静静的看起了场中所生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