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字行是张惟功一手创立,开张时才四个店,现在已经在九城之中开了八个分店,每个分店都有五六十个伙计,除了少数用来撑场面的在外请的中年掌柜外,全部都是年纪在十几岁的少年。三四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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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店之初,当然也是历受艰辛,好在,他是在夹缝中硬挤出来的道路,所选的经营方式和种类,除了会抢京郊苦力所呆的脚行和山西老倌们的塌铺生意之外,并没有触动其余的权贵们的生意,开业之初到现在,两年时间,迅速冒起,等到了要引人瞩目的时候,现在是已经初成气候。
当然,开业之初,他的身份和在宫廷之中的地位还是起了不小的作用。
大兴县和宛平县两县没有找过麻烦,铺行与和买之役,火夫的力役,从来没有人烦扰过他,五城兵马司有时候帮着撵走一些来捣乱的宵小,当然,顺字行自己的武力值就够高的,小小的冲突,自己就能解决了。
发展到如今,惟功已经打算扩大经营的种类,稳中求变,同时,他也发现了一些迹象,顺字行的经营方式十分成功,利润丰厚之极,已经到了引起水池底下大鳄鱼们注意的程度了。
......
“李东主好,有日子不见了。”
老蔡迎上前去后,立刻就是很热情的和李文昭打起招呼。不过眼前这两个南方商人眼力极佳,已经知道他不是当家主事的人,打了两声招呼后,李文昭和宋钱度就挤到张惟功身边来,长揖致礼,口中道:“在下给张同知大人请安。”
“免礼,两位想来是来照顾生意的。”惟功搀扶起两人,声音中带着叫人愉快的语气,对两个青年商人笑道:“来上门的就是主顾,在这里我亦未曾穿官服,大家就是以商对商好了。”
“呵呵,大人真是豪言快语啊,在下李文昭,南京商人,做毛皮生意。”
“在下宋钱度,做的是丝绸和瓷器生意,也做一些布匹。”
两人自我介绍的时候,惟功笑眯眯的听着,待他们说完,他便立刻道:“宋兄是不是松江府上海县人,家里在蒙元时是海商?”
“是的......”宋钱度吃惊于张惟功的年幼,更加吃惊张惟功的博闻广知,呐呐道:“我家还是在南宋时就开始经商,蒙元时最兴盛,本朝国初时太祖高皇帝禁海,后来就转做丝绸北运,生意就马马虎虎,不能和祖上时比了。”
李文昭失笑道:“尊府一年最少几十万银子的大生意,居然只是马马虎虎吗?”
宋钱度低了低头,但还是有点傲气的道:“祖上在元时,每年获得当在十万以上。”
“呃......”
这个数字实在有点惊人,饶是李文昭是南京的富商子弟,也是很难想象,一个海商家族,一年获纯利十万两银以上是什么概念。
惟功看看两个南方商人,笑着道:“上海旧名华亭,宋时番商辐辏,宋廷就在上海设立提举司和榷场,蒙元时,至元二十九年,以民物繁庶,割华亭五乡,立县于镇,隶松江府,其名上海......”
“大人真是博学。”
“在下今日长学识了。”
虽然宋钱度是上海人,家族是南宋到蒙元的海商世家,但对上海历史倒没有张惟功清楚,至于李文昭,也就只有瞠目结舌的份了。
“上海至京师三千八百里,至南都八百里,至苏州境八十里,多少商人贩运松江棉布至南都一带发卖,至淮泗、两湖,闽浙,利市不小,宋兄家族怎么在松江不做棉布生意,反而做起别的来了?”
“正如大人所说,棉布乃松江特产,所以鄙处的人蜂拥而上......做的人多了,就不如不做。”
“原来如此!”
棉花在明初时种植面积还不大,到明朝万历年间,最广泛和最成功的种值区就是松江府,今上海地区和苏州一部份,面积广,土地和自然条件好,产量高,棉农熟悉,采摘和成品都有很完整的流程,除了松江,就属山东兖州种值棉花也最成功。
在这个时代,普通百姓穿着的都是麻布,在唐宋时,冬天富人也不过盖蚕丝夹絮的被子,到此时,棉制品算是推广开来,棉花也成为松江府最大的收入来源,由棉花产生的各种布匹,也就获利颇丰。
利益高了,当然是蜂拥而起,做的人多了,竟争激烈,利润空间自然下降。
“不愧是几百年的商人世家,宋兄真是一语中的。”
张惟功点了点头,微笑着道:“小弟要赶往潞河驿,有一些急务要去办,两位东主请在这里随意,有什么事情,交待给老蔡就行了。”
“多谢大人关照,若有机会,在下想置酒请大人赴宴,可以聊的久一些。”
“我正有此意。”惟功落落大方,立刻答应下来。
两个南方商人大喜过望,还想攀谈,但街角已经又过来十余个骑马的少年,全部是毡帽箭衣,与这边的打扮相似,神采气度,全部是出尘非凡,一见之下,便知道张惟功的伴当都赶过来,两个商人才不得不退后。
“晋材和国峰跟着,希忠留下看家,大伙走吧。”
赶过来的是已经十六,接近成人的张用诚,两年半不到,已经生的长身玉立,俊俏非常,眼神之中,透着难以言状的睿智光芒。
这个少年,是顺字行总行的大掌柜,甚至有一些不明就里的商人以为他就是顺字行的东家,但张用诚从来知道进退,总是能将惟功宣扬出去,这两年多,惟功的主要津力还是在督导众人习武和朝廷之中,他和张惟贤斗的不亦乐乎,兄弟俩人不知道出过多少次牌,互斗的事,在朝中已经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了。
这种情形下,顺字行能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八家分店都大赚其钱,令惟功赚的盆满钵满,张用诚实在是功劳非浅。
张用诚身边,是周思进,李守拙,王乐亭、佟士禄、钱文海、马光远、赵之臣,都是这两年崭露头角的少年,都是分店的掌柜或二柜,在练兵时,也是排头或队长,加上王国峰和周晋材,十余少年都是人中之杰,不论气质打扮,或是身手形态,都是百里挑一,难得的齐楚人才。
他们簇拥在张惟功身边,更凸显的惟功非比常人,在这么一群优秀的少年之中,如果一打眼看过去,最先的目光,肯定还是会落在惟功头上,然后才会去注意其余的少年。
“走吧。”
惟功的枣红马已经八岁口,渐渐从青壮到垂老,但这两年他还是一直骑这匹老马,翻身上马,马儿一声长嘶,他哈哈一笑,两腿一夹,便是带着众人向东便门方向急驰而去。
惟功一群人离开,留守的陶希忠和老蔡一起招呼李文昭和宋钱度两人,帮忙卸货,将大宗货物送到库中,两人发货的地方都不相同,而且是十几家商铺,但陶希忠着人记下之后,将凭单送到两人手中,就算是寄存成功。
“两位哪怕是想在通州或口外提,只要提前和俺们说好,一切都不成问题。”
“那到不必。”李文昭含笑道:“在下要发的货物,时间地点铺名都填好了,照旧便是。”
从店门处出来,两个南方商人都已经是两手空空,跟着他们的伙计也是如此,各人面面相觑,宋钱度还是有点儿心中不安,问道:“这样便是成了?”
“呵呵,成了。”李文昭笑道:“两日之内,所有货物发送完毕,到口外是十天之内,然后有凭单回执,收货的老板要签字的。”
“我真是难以想象,想出这么样的妙招的居然只是一个少年。”
“他可不平常......宋兄,我们找一个酒楼,仔细说说吧。”
“也好。”
两人议论时,倒也没有背人,适才那个眼露神光的老者也是听了个满耳,脸上更显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待两个南方人走远了,这个老者才向自己身边的一个青年男子问道:“你觉得如何?”
那个男子用不屑的口吻道:“吴惟贤将他吹的天上人一样,也不过就是一个求田问舍的庸人罢了。经商赚钱,简直是武人之耻。”
“这个他是有不对的地方,但我对他的才智倒是很欣赏,而且,他的身手确实很不错啊。”
“是不错......”这一下青年男子也是不能否认了,只得点头道:“适才儿子看那一箭了,正面很近距离射出,力道控制的十分完美,角度刁钻,行有余力,这少年的射术真的如神了。”
他的话确实是事实,要知道大野猪的皮比牛皮还结实的多,一层接一层的松脂裹在身上,加上沙土和草根等杂物,天长日久,比盾牌还结实,一箭穿过,明显还有余力,这个腕力,加上对面射箭的定力,准头,已经只能用完美来形容了。
“他刚刚对沾衣跌的描述,为父听了......”老者缓步而行,身为一个口音很重的外乡人,倒是仍有闲庭信步之感,步伐之中,充满着自信。他沉声道:“很有道理啊。还有,你对他这个商行怎么看?”
“不过就是脚行的变种,仗着他的官职和英国公府的信誉取信于商人。”
“你呀,说的太简单了......”老者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竟是说不出的动人,他缓缓摇头,和声道:“能想出这样主意的,在军中也是帅才了,你居然说的这么简单,你小子,这一辈子当个副总兵就到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