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七七下了凳子把自己碗里的稀饭倒进了灶上那碗米汤里,然后分成了三碗后才笑呵呵的叫着:“爹、娘,我们一起吃饭吧。”
看着女儿那张纯真的笑脸,刘三娘擦擦眼泪笑着叫起了苏二成:“她爹,女儿给我们分了饭,我们一块吃饭吧。”
苏二成的心也被女儿的行为塞得满满的,听到刘三娘的叫声立即往桌边上来:“她娘,我们一块吃吧,是女儿分给爹娘的吃食肯定比以往的稀饭更好吃。”
三只小碗一只大碗,让桌上在这灾年里看起来算是丰盛的晚餐了。
苏七七夹起一只橛根丸子放入嘴中,故意津津有味的嚼着,还不忘记夸刘三娘的手艺:“娘,这丸子你是怎么做出来的?还挺好吃的。”
刘三娘边吃边掉泪,这野草根又苦又涩,如果不是怕饿死,谁家会吃这个?
苏二成怕引起女儿难过,他安慰起刘三娘:“她娘,七七没说错,这丸子真的好呢,要不是你心灵手巧,我们家哪有这么好吃的东西顶饿?前天村头的李家外出要饭去了,要是衙门再不发救济粮,再过个几天去出逃荒的就会更多了。我们有这个东西度日,比起他们几家要好得多。”
刘三娘心头发酸说话也哽咽:“逃荒?逃到哪$一$本$读$小说 (.(yb)(d)(u).)去啊?听说南边十郡都闹了悍灾,听说我们这还是好的,好歹有一点收成,还有的地方说是颗粒无收,这年头往哪逃都是饿肚子。出门处处难啊,留在家乡最起码不用奔波,还能找到树根活命。出了门要是再碰上大雨大雪与匪人,哪里还有命可活?”
苏七七看爹娘心情很低沉,她立即夹起一个丸子说:“娘,七七不要去逃荒,我喜欢吃娘做的这橛根丸子,以后我也跟娘学着做。”
“好好好,我们不去逃荒,以后七七想学什么,娘都教给你。七七,快点吃,一会天要黑了,否则娘要看不到洗碗了。”刘三娘知道女儿的心思,立即擦干眼泪呼呼啦啦的吃了起来。
“没良心的东西,一家人有好吃的竟然躲起来吃,你们也吃得下?你们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么?有好吃的都不知道想想爹娘?”一声炸雷似的从门口传进,三步并作两步苏大娘与朱桃花抱着孩子抢步进来。
“哎呀,二哥二嫂可真大方,这晚饭还有汤有干的,可比不得我们家,每人就吃一个杂粮馒头得过一夜。看来,还是你们的日子好过啊。”昏暗的天色,朱桃花盯着那只大碗里的几个橛根丸子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就开始火上浇油。
毕竟是婆婆,就算是断绝了关系,可割不断血缘。刘三娘听到苏大娘尖锐的叫喊立即放下碗筷站了起来,嚅了嚅嘴唇才说:“婆婆,我们家真的没什么好吃的,就弄了几个杂粮团子顶个饱。要是婆婆不嫌弃的话,那就尝尝吧。”
朱桃花见二嫂竟然不叫她吃,于是酸溜溜的说:“二嫂,你这小侄女好久都没吃过一次饱饭了,既然有好吃的也不在乎她这个孩子吧?”
看着弟媳妇那一脸的馋脸,起身拿碗的刘三娘苦笑着拿出了两副碗筷说:“只要侄女儿不觉得不好吃,那就让她吃吃吧。”
碗里的丸子还是热的,朱桃花早把孩子放在了苏七七身边的凳子上,一接到刘三娘递过来的筷子,叉起一下就往嘴里送,眼里哪里还有自己的女儿。
“呸呸呸…”苏大娘筷子上的丸还没送进嘴,就被朱桃花口水溅了一手。她筷子一扔瞪着小儿媳妇就骂了起来:“你瞎眼了?把口水吐到我手上来!”
满嘴结舌的朱桃花跑到水缸边连漱两口冷水才说话:“娘,我不是故意的。二嫂你是故意让我们吃的吧?这么难吃还吃得这么有滋有味,是不是看到我跟娘进来的故意这样做的?”
苏大娘一听立即狐疑的看着朱桃花:“桃花,你说什么?这东西吃不得?”
“娘,二嫂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示穷,虽然今年把田给了您,可去年的粮食他又没少收,现在竟然弄此猪食来当晚饭,这不是故意让觉得是您,他家才穷的么?”
朱桃花这挑是生非的话让刘三娘火起:“四弟妹,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家吃什么我到村头去叫了么?你嫌东西不好吃我请你吃了么?我们一家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让你在婆婆面前这样挑拨是非?”
苏七七一脸鄙视的看着这好吃懒做又无德的婆媳二人,只是她是小辈,这苏老太婆毕竟是苏二成的亲娘,而这朵喇叭花多少也算她一个长辈,所以苏七七心里再气,她不能说什么过份的话。于是她故意夹起一个丸子送进嘴里边吃边说:“娘,这丸子真好吃,我娘的手艺最厉害。娘,您快吃,丸子冷了就吞不下去了。”
看孙子吃得这么津津有味,苏大娘倒犹豫了,难不成自己这小儿媳妇偷偷做了什么好吃的,这会肚子饱了才觉得这碗里的东西不好吃吧?她可是肚子里半饱都没得的,吃还是不吃?
朱桃花见苏大娘的眼神那是明显不相信她,于是委屈的说:“娘,儿媳什么时候骗过您?七七饿死鬼投胎的,才会把这么难吃的东西吃得津津有味。也不知道二嫂用什么野草做的,一股青腥味就不讲了,还又苦又涩。”
朱桃花的话声一落,苏大娘终于扔掉了手中的筷子:“老二媳妇,你这碗里到底煮得是什么?”
昏暗的灯光下,三人似乎当苏大娘与朱桃花不存在,低头吃着碗中的晚餐。刘三娘听到苏大娘的问话,淡淡的说:“去年为了给庙里捐点香火银子,秋粮留得不多,夹些红薯丝、包谷片之类的,也能挨得过去。本以为今年反正还有一亩水田,到新粮出来时就能接得上的。到了今日,就是田里不断水,我们家里也断粮了。可肚子总得填,我们两个大的能顶饿,可七七是个孩子,总不能跟着我们一样挨着。实在没办法可想,前几天我们一家在河堤边挖了些蕨根洗了些粉,就是这碗里的东西。”
刘三娘才说完,苏大娘话也没说就走了。苏七七认为苏大娘看到自己家已经在吃野树根的份上,作为亲娘会有点良心上过不去。天下人不是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么?最起码粗粮也会送一斗来给她们家度日吧?可当她看到几天后的苏大娘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后,她发誓,以后要让这苏大娘跪着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