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行人在屋里坐定,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殷老夫人握着桑落的手不放,左看右看的,就好似怎么都看不够。
桑落乖巧的坐在一旁,暗忖估计殷桑落一辈子都没这么老实过。被遗忘的殷宁之老老实实的呆在下首,刚才被老夫人知道桑落受伤的事情,老夫人差点让林嬷嬷拿拐杖想要抽殷宁之一顿了。
罪名是“护妹不利,父债子偿”!
殷宁之着实觉得委屈,他倒是想要护着,可是那动手的不是自家老爹么?他这当儿子的难道还能跟老子动手?更别说他其实根本打不过自家老子,凑上去了也只有挨揍的命。
不过殷家上下就属这老祖宗最大,连自家老子在这一位跟前也从不忤逆,殷宁之很聪明的认错,绝对没有半点怨言。
看够了,殷老夫人这才拍了拍桑落的手,怜惜的紧:“落儿放心,等哪天你爹爹来了,祖母定会好好的替你出出气!”
桑落:“……”
老祖宗你这么宠溺无度真的好么?
不过心里这么想着,嘴角却止不住的往上扬。哪个人会嫌弃得到的宠爱太过?被人这么无条件的宠爱着,桑落的心都被填的满满当当的。
想起来这$一$本$读$小说 (.(yb)(d)(u).)里的正事,桑落觉得她现在又多了几分把握。
“祖母为何要等爹爹过来?祖母都好久不曾回府了,落儿和二哥三哥都是闲人一个,倒是有时间能成天往这儿来陪祖母。可爹爹和大哥成日在军营,想来陪您都难。祖母,您回府好不好?这样我们兄妹也能时常陪在祖母身边聆听教诲,二哥你说是不是?”
被点评为“闲人一枚”的殷宁之摸摸鼻子,义无反顾的点头表示赞同:“正是!”
殷老夫人闻言轻哼一声:“我一个半截身子都埋进土里的老家伙懂什么,在我身边聆听什么教诲,没得让人笑话!府里那一个不是大家出身,饱读诗书,又是慈母典范,找她岂不是更好?”
这话不免有些酸溜溜的,桑落立刻就明白,这还是她造下的孽。殷家三兄弟对小李氏很是尊敬,可是那种尊敬始终是带着隔阂的。哪里像是桑落似的,简直是把人当成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殷老夫人当初搬离元帅府,一来是不想让殷大元帅为难,二来因为自己太过维护小李氏,让殷老夫人多少有些伤心吧。
想到这里,桑落真心想扶额哀叹,殷桑落到底是造了多少孽?
“祖母!”桑落坐直了身子,清澈的双眼紧紧的盯着殷老夫人,认认真真的说道,“以前落儿不明白,觉得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怕是养条狗,养了十几年也会有割舍不下的感情。可是现在落儿才明白,人心是肉长的不错,人心可也是偏的。不是从自己肚皮里钻出来的,又哪里比得上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养条狗也割舍不断感情,那么养了她二十几年的四九城的桑家,又怎么能狠下心把她送上绝路?桑落想不明白,最终只能归根于,人心都是偏的!她虽为长女却不得喜爱,既然成了废子,不如断送了之后为桑家再寻求一条出路。
缓和了一下语气,不再去想那些让她痛恨的事情,这才继续说道:“落儿和哥哥们虽不是在祖母跟前长大的,却也知道祖母是一心为我们兄妹着想。所以,落儿是真的很希望祖母能回元帅府,也好让我们兄妹能好好孝敬祖母!”
要说桑落之前的乖巧只是让殷老夫人觉着有些古怪,最多也就是认为桑落挨了打心里委屈,所以来这里散散心。可这话一听,殷老夫人脸上倏然有厉色掠过,眼底精光一闪,不过很快又湮灭:“你身子虚,又赶了一天路,你林嬷嬷早就让人备好了热水,你去洗一洗,先歇一歇。待会儿晚膳备好了,就让你去叫你。”
林嬷嬷也笑着说道:“咱们庄子里吃的可都是自己种的东西,小姐嘴挑,肯定喜欢的紧!”
桑落心知殷老夫人这是要支开自己,不过该说的话已经说了,让殷老夫人知道她的立场就好,其余的事情,殷宁之知道该怎么说。
顺从的跟着林嬷嬷去了特意给她留的厢房,沐浴更衣。她这趟出来只带了宝瓶,莲心聪慧一些,留在家里若是有事也能随机应对。
“小姐,林嬷嬷替您备了新衣裳,您可要试一试?”宝瓶将一套淡青色棉布衣裙拿了上来,轻声问道。
桑落瞥了一眼,点点头:“林嬷嬷的手艺一向是最好的,做的衣服穿着可是舒适的很,就穿这个便好。”要比起来,她更喜欢棉布衣裳,穿着舒坦。
等穿上之后,桑落觉着自己的选择还真没错。
那一边,等桑落走后,殷老夫人就沉下脸来,让殷宁之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殷宁之也没隐瞒,开始从桑落挨打之后开始说起,接着把他们父子各自调查的事情也仔仔细细的,慢慢的全部说给老夫人听。
事情从头再说一遍,殷宁之的心里仍然不舒服,更别说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的殷老夫人了。
哐当!
殷老夫人直接砸碎了手中的茶盏,暴跳如雷:“那个杀千刀不要脸的贼婆子,厚着脸皮死活进了咱们殷家的大门居然还敢折腾这些幺蛾子!真以为老太婆不跟她计较就能在殷家只手遮天了?我们殷家就这一个宝贝居然也敢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来暗算,好,好的很!”
骂完了怒火也消退了几分,殷老夫人又坐了下来,开始慢条斯理的喝茶:“年纪大了总动肝火可不好,不过谁让事关咱们家唯一的宝贝姐儿呢?宁哥儿,你说是不是?”
殷宁之对自家祖母的做派早就习惯了,闻言也只是苦笑着点头。
他敢说个不字么?旁人府中都是重男轻女,可他们殷家往上数三辈也没出过一个女儿。桑落一出生,他们这些儿子自然是不值钱了。
不过殷宁之也不会吃醋,毕竟他对桑落的疼爱也不比殷老夫人少上半分。
“那祖母可能与我们一同回京?”殷宁之低叹,眼底有祈求之色,“父亲军务繁忙,大哥又在京中,小弟又是个小书呆,我倒是有心也有闲,可我们父子毕竟都是男子,诸多不便,更别说内宅之事也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落儿现在性情变了些,那人的确也止不住她。可是那人毕竟占了一个母亲的名头,落儿又即将及笄,这婚事……若是祖母能回去,有您在,至少落儿的婚事可以由您做主。祖母,您说是不是?”
殷老夫人其实早就已经有了决定,正想要答应,忽然想起桑落这次挨打的缘由来,脸色倏然又沉了下来。
“你刚才说,落儿这次挨打,是因为想要入宫?怎么?你们父子这是打算把落儿送进宫去?”殷老夫人的心又毫无理由的偏了。
殷宁之的额头顿时有冷汗低落,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