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怎么听说,那试卷不是谢修齐做的?”
黄乾正眉飞色舞滔滔不绝之际,一声冷哼自堂外传来。
黄乾已是大怒,是哪个不开眼的在此胡说八道?
他豁然转身望去。
杨宜章与潘祥已是各自带着冷笑跨进中堂。
“杨小公爷……您怎么进来……您怎么来了?”
黄乾张口结舌,他呐呐道,倒也是不忘行礼。
杨宜章冷笑道:“怎的?我来不得么?都考完了,我来看看我举荐的人为何不过都不行么?”
他说着已是与同样亦满脸疑惑之色的周林等人一一见礼,又冷冷地看向了黄乾:“且我倒是听说,那试卷不是谢修齐做的?而是……送卷过程中被人狸猫换了太子?”
他再次冷笑问道。
黄乾身子一颤。
他怎么知道……
不!他没证据的,他不可能有证据的!
他死命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定了定神,已是满脸冤屈神色:“大人此言何意?一应流程大人也是知道的——自其亲自封卷至送卷至判卷处,其后众目睽睽,判卷官林大人与主考周大人亦是验过并无开封痕迹,如此,送卷过程怎可能有人作手脚?”
随之,他更是无比委屈地望向了周副使:“周副使,您说说,正使大人这指责……下官万死不敢当!”
周副使尴尬点了点头:“大人……试卷送来后,老夫确实与林主判细细验过并无开封痕迹,才令人开封判卷,这……”
黄乾见状更是泪流满面,他已是向杨宜章深深施礼:“大人莫非要欲加之罪,以莫须有之名责怪下官,并袒护那谢修齐么?下官受点委屈到也没什么,但下官万死,请大人以国法府规为重!大人……”
他涕泪横流道,已是满脸的苦口婆心,冒死进谏。
杨宜章哈哈笑了一声:“莫须有,本官今日就告诉你,什么叫没有莫须有!那送卷——”
他忽然尴尬卡住了,已是豁然转身看向了门外。
“我说修齐兄,你就别吃包子了!”
他气急败坏道。
随着他的话声,一名青年自是自门外同样尴尬地转了进来,嘴上……却还是叼着个包子。却不是那谢修齐又是谁?
“大人,我真是饿坏了……”
他苦笑耸肩着,随之更是笑意吟吟地看向了黄乾:“黄大人可真是雍府楷模,帝国纯忠之臣啊……”
黄乾细微地与身边刑孚之对了下眼色,已是死命看向了谢修齐。
莫非……
不可能!如此境地了,此人还能翻盘?我等那手脚都已做得死无对证了!更把周副使他们也绑在了战车上!
黄乾想了又想,心下再次稍安,他无比恶毒地看向了谢修齐,已是阴**:“谢公子何出此言?老夫也是一片公心,可昭日月。倒是谢公子涉嫌舞弊,却还能如此笑得开心,倒是令老夫叹为观止。”
“那是自然。”谢修齐也是笑眯眯道。
“只是,杨小公爷一样对在下看重有加,知道在下才华横竖都溢,有所怀疑也是有道理的嘛……”
随之,他更是毫无廉耻地满脸傲然自夸道,看得一边众人脸上不住抽搐。
黄乾的面皮也是抖了抖:“那谢公子又亦欲何为?白纸黑字早成定论,谢公子莫非还想再考一次不成?那未免也太把帝国特科当儿戏了吧……若是一直不过,我等还一直陪着你考下去不成?”
“那倒也不必了。”谢修齐微笑道。
“只是黄大人也是知道的,在下才华横竖都溢,做题却是极快。于是这最后一次考试时,连考三次觉得实在无聊……”
他轻轻说着,已是如猫戏老鼠般看向了黄乾。
老色坯,你那计划确实很不错,但你难道不知道,世上没有解不开的题,只有想不到的手段么?还真以为你能做死爷了?爷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爷面面俱到,什么叫你想不到。
满堂的目光都是望向了青年,却见青年悠悠笑着,看着黄乾良久后,终是冒出了一句:“这最后一次考试时,连考三次觉得实在无聊……在下于是……略略背了背,还好现下才考完离的不久,倒也记得起大半。”
他轻轻道。
黄乾与刑孚之一楞,猛然间,他们已是脸色大变!
杨宜章一楞,他已是拊掌大笑:“修齐兄果是才华横竖都溢!”
周副使与林显祖显然还有些莫名其妙,却见青年已是悠悠背了起来。
“科学卷题一:问曰……”
“在下答曰:……”
“科学卷题二:问曰……”
“在下答曰:……”
…………
随着青年清朗背诵声的持续响起,周副使与林显祖的神色先是震惊,后又渐渐明悟,最后已是脸色铁青!
虽然之前两人想来想去皆无可能,更亲自验看过试卷筒蜡封,但这……必是被换卷了!就连自己等人都是被蒙在了鼓里,被人玩弄并利用了一把!
他们的目光已是冷厉看向了黄乾刑孚之。
两人已是面色齐齐惨白,抖若筛糠!
青年的背诵却犹如勾魂鬼索,轻轻响彻在这已鸦雀无声的正堂里。
“法学卷题三十三:问曰……”
“在下答曰:……”
“法学卷题三十四……呃……实在抱歉,只能记这么多了。”
青年耸了耸肩,已是满不在乎地又往嘴里塞了口包子。
众人却早已是神态各异,更皆已无比定论——他已是背出了一百分的科学题,七十余分的法学题,且个个答案皆是无比正确的!此刻,试卷送来过程中被人做了手脚,甚至都不需找物证了,人证就已是铁证如山!
众人正想间,却见谢修齐转向了已露狂喜之色的杨宜章:“大人,天衣无缝开蜡封这样的鸡鸣狗盗奇术之徒,未必没有。笔迹更是好模仿,大凡书法精通者,都有一手模仿他人笔迹的好技能。”
顿了顿,他笑了笑:“真要用心查也肯定查得出来,只是没人能想到他们竟会如此下作而已。现下……却是是人都能想到了,更查得有理有据了——此事只可能是在前堂监考房才好做,请大人下令,搜查前堂,想是会必有所获。”
他悠悠道。
杨宜章哈哈大笑了起来:“来人,给我搜!”
他意气风发喝令道。
数名亲卫应命而去。
黄刑二人已是脸若死灰。
不多时,一名亲卫已是兴高采烈急步走来:“大人,搜查已毕,发现了这个。”
他将一个炭盆与一堆希奇古怪的工具轻轻放在了桌上,炭盆中,更还有纸张焚烧的灰烬。
杨宜章潘祥已是脸色铁青。
这真真是监司,不,雍府成立以来,最大的丑闻了!
不过这丑闻倒大半……是自己等人让谢修齐逼出来的?
两人想着想着已是满脸古怪。
周副使却早已是恨得咬牙切齿——老夫居然差点被这群狗胆包天之徒蒙过去了!
他已是无比感激地看向了谢修齐。
幸好此人留了一手,幸好有此人留了一手!
老国安副使已是在心中满是心有余悸地感叹道。
林显祖也是奇特望向了谢修齐。
虽自己还是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但现下看起来……他似乎一切都早有预谋?这是蠢货?是废物?还是纨绔?是哪个混蛋最先骗自己的!
罢了,夕儿你这师兄才华果然横竖都溢,老夫即使无辜,如今也认栽了……夕儿你日后要怎样闹便怎样闹罢……
儒学大家在心中满是苦笑地想道。
一边一名府学老教授却也是叫道:“林大人,确有诡异,这字迹不对!您看,这勾转承启,谢的前卷中往往生硬幼稚,老夫还为之诟病,降了他儒学试几分。但这几张最后那次考试的科学法学卷中,却陡然圆润了许多,形虽似,神却有异!”
他却是扬着几张他见状又一一找来的试卷如是叫道。
林显祖接过愕然看去,细细分辨下,发现也果然如此!
他心中已是大动,无比震惊地看向了谢修齐——他竟这都还不忘处处留伏笔?这笔法幼稚无比,莫非他是故意写这么生硬的?
杨宜章也是奇特看了过来,眼里已满是“修齐兄你为何如此之叼,到处防一手之能已是赛过诸葛之亮”的神色。
谢修齐尴尬摸了摸鼻子。
这可真不是哥有意为之……妈蛋,穿越过来才没几个月,能把字写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好嘛?还能写圆润?但某些生于斯长于斯,已写了一辈子字的模仿笔迹者……这个真是无心的啊……
他已是满脸古怪地看向了渐渐瘫于地上的黄刑二人。
这人一旦背起来,简直喝凉水都能塞牙啊……这哥一旦顺起来,简直喝凉水都能刷牙啊……黑人刷牙水,只需轻轻一口,一月显著美白,更显健康光泽,你,值得拥有!亲你还等什么呢?赶紧打电话来订购吧订购吧!
他心中已是啧啧叹道。
……
青年心中已得意卖起了广告之际,杨宜章却早是一脸铁青地看向了黄刑二人。
“好样的,连蜡封都能破坏得天衣无缝。我望北监司总务署,真真是人才辈出啊……”
他无比森冷地讽刺道。
随即,他却是厉声喝道:“来人!将本次特科考,涉嫌换卷的主监官,总务署人事处处正黄乾!监考官考功科科正刑孚之!巡考官考功科宋安!尽皆拿下!我倒要问问钱副使,他手下到底为何出了如此狗胆包天之人!”
“大人不必了,老夫自己来了!”
杨宜章话音刚落,门外一个满是阴沉的声音已是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