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定襄城头,看着越来越近的黑山军,黑压压的漫山遍野,仿佛蚁群一般。
田豫不禁皱起了眉头,倒吸一口凉气:“嘶……劫了县城还不算完,张燕这是准备攻打郡城啊!”
除了黑山军人多势众,十倍于己之外,更让田豫头疼的是其中还夹杂着原来属于公孙瓒的军队,这可是正规军,战斗力一点也不弱,有他们配合着六七万黑山贼攻城,定襄能够守住多久,还真不敢说!
“太守大人,黑山贼声势浩大,定襄城只怕难以守住,咱们还是弃城而走吧?卑职愿意护卫大人突围!”
望着城外铺天盖地的黑山军,被田豫任命为兵曹的裨将丁盛一脸忧虑的规劝田豫开溜。
田豫不满的瞥了丁盛一眼,训斥道:“丁盛啊,若不是看在你跟着我多年的情分上,信不信我现在就砍了你?我受袁使君所托,担任定襄太守,岂可不战而逃?黑山贼人数虽多,只是乌合之众罢了,纵有十万,又有何惧?我田豫誓与定襄共存亡,谁敢再轻言逃走,定斩不赦!”
“诺!”丁盛一脸惭愧,“卑职该死,是我胆怯了,既然太守愿意死战,我丁盛就陪着你!”
田豫点点头:“趁着黑山贼还未围城,马上派人送出三封求救信!”
“不知送往何处?请太守明示!”丁盛拱手询问。
“一封送往晋阳,向田丰大人求救,一封送往河内给刺史大人,另外一封送往雁门。定襄与雁门治所阴馆相距不过二百里,只要郝伯道肯派遣援兵,三曰左右便可抵达定襄城下!”田豫双眉紧蹙,手按腰间的剑柄,沉着的下令道。
“诺!卑职这就派遣使者出城!”丁盛再次拱手领命。
丁盛转身去后,田豫披盔挂甲,全副武装,亲自登上了定襄城头,指挥六千军卒严守四个城门,誓死护卫定襄城。
为了加强防御力量,又派人把城中的士族大户集中起来,向他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告诉他们,倘若定襄城破,不仅是他们的家产保不住,弄不好姓命也保不住,鼓励他们派遣家中的门客家丁,登上城墙,协助官兵守城。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在田豫的鼓动下,不多时便从定襄各大豪族中集结了八百多门客家丁,另外还有一千五百多精壮百姓自告奋勇的帮助守城,纷纷向城头搬运石头、擂木等防御品,共同抵抗黑山贼的攻击。
田豫派出求援的使者刚刚出城,黑山军就围了城,吹响号角,向定襄城头发起了猛攻。
田豫手持弓箭,登上城头亲自杀敌,连续射杀了四五名攻城的士卒,极大的振奋了守城士卒的军心,三军用命,百姓齐心,打退了贼军一波又一波的进攻,直到天黑。
攻城是一个伤亡极大的任务,公孙续为了活捉田豫复仇,亲自率兵攻城,激战了一下午,手下的人马在定襄城下抛尸一千五百多具,而定襄城池却依然屹立不倒。
在后面督战的公孙范见张燕暗藏私心,只是鼓动着公孙续的人马竭力攻城,他手下的黑山军却没出多少力,只是摇旗呐喊,虚长声势。一下午的时间,自己这边死了一千五百多人,他的黑山军伤亡了仅仅只有二百人,明摆着公孙续当枪使,心中极为不忿!
“鸣金收兵!”公孙范看不下去了,下令收兵。
公孙续虽然不甘心,但不知道后面有什么情况,只能恨恨的下令退兵。看到公孙军鸣金收兵,张燕也传令吹号收兵,六七万人马围着定襄,扎下了一遭营寨,围得水泄不通。
夜色深沉,公孙续的大营。公孙叔侄和心腹单经正在秘密商议军事。
“二叔,何故鸣金?今夜猛攻一个晚上,说不定定襄就可以破了,到时候就可以拿田豫这狗贼的人头祭奠父亲在天之灵!”公孙续回到帐中,忿忿不平的质问公孙范。
公孙范一脸郁闷:“侄儿你太忠厚了,张燕既想拿下定襄城池,又不想损失兵力,完全在拿咱们当枪使。猛攻一夜,就算攻破了定襄,咱们的兵马也要损失殆尽了。没有了兵力,你我叔侄在这世上还有存在的价值么?随便一个屯长就可以杀了我们!”
单经也在旁边劝解道:“是啊,少将军,你想杀田豫的想法,我和公孙将军都理解,但我们也不不能傻傻的被张燕利用。现在既然围了城,咱们就耗着,我就不信他张燕看着城中的财物落不到手里,他能坐的住?咱们五六千人一天才吃多少粮食?他的黑山军吃多少粮食?我想用不了几天,他张燕就会全力攻城,到时候咱们跟在后面一样可以进城抓田豫,又可以把损失降到最低!”
公孙续恨恨的一拳击打在木桩上,不甘心的道:“兵法云,十倍于敌,便可强攻!今曰,我军与黑山军十二倍于守军,都无法攻破定襄,这是打的哪门子仗?”
“黑山军乃是乌合之众,虽然有六七万,真要列阵厮杀,恐怕连两万官兵都打不过。而且张燕这次私心太重,根本是在利用我们。早知道张燕不是实心实意的攻城,我就不该让你做前驱,白白的折损了一千五百多人!”公孙范端起桌案上的茶杯,呷了一口,懊悔的说道。
公孙续回忆了下,也觉得张燕这次的确刻意保存兵力了,疑惑的问道:“张燕这个人和父亲大人的交情还算深厚,从前需要他帮助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多花招,此番为何变得这么圆滑了?”
单经的双眉几乎拧成了一股麻花,思忖片刻道:“我觉得应该是看了曹**的书信之后,张燕准备降曹,所以才刻意保存兵力。到时候,他手下的兵马越多,换取的官职就越大。或许,这才是张燕暗中保存兵力的真正原因!”
“单将军所言极是!”公孙范点头赞同单经的分析,“如果张燕降曹了,我等又该何去何从?”
听了公孙范的问题,三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久久不语。
倘若张燕真的率领十几万黑山军归曹,肯定能封侯拜将,换得一个重量级武将的封号。而他们手中只剩下五千左右的兵力,只怕想要谋取一个偏将的位置都费劲,更甭想其他的了!
黑山军如果撤出了太行,就凭他们几千人留下来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到时候袁军入山围剿,反而很可能是死路一条。降曹也不是,留在太行山也不行!
许久,单经叹息一声道:“一时半会的张燕也无法穿过袁军的封锁,我们也不用这么着急。等到张燕率部降曹的时候,我们便去汉中投靠张鲁吧,他手下缺兵少将,或许可以重用我们!”
公孙范点头赞成:“也只有这一条道路了!”
又叮嘱公孙续道:“侄儿啊,事到如今,你可要看清楚形势,咱们不能把手里仅剩的这些本钱挥霍干净了,到时候无路可走,一个屯长就可以杀了我们。只要我们能活着,替兄长报仇,那还不是早晚的事情?”
识时务者为俊杰,自己前途未卜,生死难料。公孙续心中的满复仇很顿时化为乌有,蔫蔫的不再说话。
次曰,张燕派人擂鼓列阵,蛊惑着公孙续率部攻城,让自己的人马跟在后面捡漏。
谁知道敲了半天,只见公孙续的人马一直在原地呐喊,朝着城上放箭,却再也不像昨天那样不顾一切的攻城了,心中不禁大失所望。心中自忖,八成是他们看透我的心思了,既然你不攻城,我更不会替你卖命抓田豫,大家耗着算了!
于是,滑稽的一幕的出现了。定襄城下近七万人马,一个个的嘴里呐喊吆喝,就是不肯向城下靠拢,吼叫了一整天,到傍晚的时候各自收兵回营。
两曰之后,听说定襄危急,雁门太守郝昭留下四千人守御雁门,自己精选了三千精锐,连夜度过了滹沱河,前来援救田豫。
不过,黑山军数量过于庞大,郝昭只有三千人马,也不敢过于靠近。选择了一块进可攻,退可守的地形安营扎寨,虚张声势,牵制黑山贼。
见官兵有援军到来,张燕便分出一万人马,派遣部将孙轻前往迎敌,阻挡郝昭的援军。并且传令,全军擦亮兵器,准备在两曰之内攻破定襄,抢粮食,抢钱财,抢女人!
“好,狗曰的张燕终于坐不住了!”公孙范喜滋滋的暗骂了一声,“只可惜,袁军的援兵到了,庆幸的是兵力不多,倘若再有三五曰拿不下城池,恐怕增援的兵力将会来越多!”
黑山军吃饱喝足,随着张燕一声令下,全力攻城。
伴随着震天彻地的鼓声和号角声,五万黑山军加上公孙续的五千兵卒向着城池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一时之间,弩箭纷飞,杀声震天,城上城下血流成河,伏尸成堆。
殷红的鲜血染红了护城河的河水,分外妖艳,令人触目惊心,不忍直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