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这么说,除了许主任,陈卫东就不曾见到萧远山对谁这么小意过。
    就冲这个,站在萧远山身边的年轻人,就值得他陈某人堆出满面春风。
    待得萧远山说到“这位就是党内英俊,无双国士”,陈卫东心如过电,瞬间明悟了。
    遇上这位顶儿尖儿的爷,也就难怪萧远山这副情状了。
    心中如是想,陈主任面上更是笑开了花,握着薛向的手,又是好一阵亲热寒暄。
    “两位大主任,来来,别光顾着跟我说话,我给你们介绍位好朋友,不是我说大话,认识这位同志,真是您二位的荣幸。”
    说话儿,薛老一把将彭春拉扯到近前,“这位时彭春同志,央校俊杰,我薛某人自问望尘莫及,您二位也认识认识吧。”
    薛老此话一出,陈卫东,萧远山心头山摇海煮,念头电转,拼命思忖起京城到底哪个了不得的人家姓彭,最近,党内到底又有哪位彭姓人物做出了不得的事业。
    可思来想去,也无头绪,实在是想不出这位彭春同志,到底是何方神圣,连这名声震天的薛家都得自愧不如。
    却说,陈卫东,萧远山皆是城府深沉,心中念头万千,面上的招呼,却不曾凝滞半点儿。
    二人次第和彭春亲切地握手,稍后的寒暄,更是尊敬,礼貌至,一口一个“您”,听得彭春面色涨红,汗毛直竖。
    一边的王书记更是瞧得目瞪口呆,嘴角甚至溢出口水,掉出老长,都不曾察觉。
    眼前。发生的一幕,他实在难以理解。自己麾下的彭春彭猴,什么时候有如此神通了。连计委的大干部都得如此恭着敬着。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王书记正思忖得迷迷瞪瞪,忽地。肩膀上一沉,回头看时,蝙蝠衫半边身正歪在他身上。
    “曹总,曹总……”
    王书记慌忙扶住蝙蝠衫,连声呼唤。
    站稳身的蝙蝠衫,竟然递给他一个难以言喻的表情,有哀怨,有愤怒。有惊恐,有失落,这张瘦脸若是此刻被摄像机定格,放到摄影大赛上去,没准儿能获奖。
    “曹总,你这是怎么了。”王书记万分难解。
    他只觉得这一刻,所有人都不对了,所有的关系似乎都错位了。
    该牛叉的不牛叉了,不该牛叉的全牛叉了,到底是怎么了嘛。
    蝙蝠衫忽的重重抓住王书记的肩膀。比出个大拇指,“姓王的,你就坑吧。坑吧,我日你祖宗,你麻痹,连大名鼎鼎的哥都认识,你还来求我,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非要这样玩我,老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说话儿。蝙蝠衫眼睛已然有些散光,喉头骨碌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竟然昏死过去。
    事到如今。蝙蝠衫自然认出了薛老是谁,毕竟,这么霸气,且连计委高官都得小心结交,还唤作薛向的,满四九城,可能有第二人么。
    一想到自己方才对薛向呼呼喝喝,言语不敬,蝙蝠衫只觉肝胆都要裂开了。
    他自家事自家知,看着他曹某人在外面横得不行,可也不过是挂着红星国贸的牌,背抵着红星茶馆儿,才有这么大份儿。
    可薛向是谁,红星茶馆儿那一票大小衙内心中的神话、魔鬼,便是红星国贸的总当家撞上了,怕也讨不了好去。
    他曹某人连衙内圈都进不去,今儿惹上了“哥”,还活不活了。
    急智之下,这家伙瞬间想到了装昏,下狠手要破嘴角,弄出一抹鲜血,顺势往姓王的身上一倒,打定主意,死闭了眼睛,便是天塌了,也不睁开眼。
    殊不知,蝙蝠衫这番辛苦,纯属媚眼抛给了瞎,他这种苍蝇粒儿,从始至终,都没进过薛老的法眼。
    “老萧,陈主任,您二位不是有应酬么,忙去吧,我刚吃饱喝足,就不瞎凑合了,你们自便,自便。”
    寒暄片刻,顺带着帮彭春做了把面,薛老便想抽身而退。
    然,萧主任,陈主任好容易撞上这位爷,哪肯放行。
    萧主任是个眼尖的,一扫眼前场面,便知晓,此处方才定发生了好大的热闹,当下,笑着道,“薛向同志,看来这里治安工作没做好,要不要报警,让警察同志来处理?”
    “别别别……”
    陈某总终于没忍住,奔了过来。
    到得近前,便没口跟薛老道歉,一口个“哥”,一口一个“我瞎了眼”,说话儿,还要自掴耳光,却被薛老挥手拦住。
    这当口,陈某总自然也知道了先前和自己起横的大爷是哪位了。
    一弄明白对方的身份,他险些没昏死过去。
    他先前压服胖经理时,掏出的名片,上面印着的陈坤,正是他堂兄。
    而这陈坤,正是当年京城的货币掮客,吴公表弟。
    改开以后,陈坤嫌倒腾外汇,赚钱慢,就弄了个贸易公司,想着当初晋商汇通天下的豪气,他便将自己的贸易公司,取了个“汇通天下”的名头。
    陈某总在老家混不下去了,来到京城求着陈坤,才给在汇通天下里面安排了个小经理。
    来京城两年功夫,陈某总飞速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也弄清了京城大大小小,新的老的衙内们,谁的份儿大,谁的份儿小。
    很明显,眼前对上的这位薛哥,就是天字第一号份儿大,他甚至亲眼见过自家堂哥每次听人谈到这个名字,都忍不住浑身发抖,这样一位大爷,哪里是自己能抗住的?
    甚至不要这位薛哥动手,只怕自家堂哥知道自己惹上了这位大爷,就得先弄死自己。
    值此之时,他真是神慌魂乱,却又没有蝙蝠衫的急智,只好老老实实走过来,认打认罚。
    然,薛老先前收拾他,只怨他嘴上无德,辱及薛老过世父母。
    这会儿,见姓陈的这般窝囊样儿,薛老根本就没搭理他的兴趣。
    薛老摆摆手道,“行了,别跟我来这个,赶紧滚,另外给陈坤带句话,让他最好点别的营生,别总想着弄这些歪门邪道,这碗饭怕是吃不长了。”
    陈某总如蒙大赦,一叠声应了,头也不回,便蹿了个没影儿。
    “得,既然陈主任,萧主任给面,咱也不能不接着,对吧,老彭,走,我知道个好地方,去那儿聚聚。”
    说话儿,薛老便揽着彭春肩膀,当先而行。
    陈卫东,萧远山相视一眼,笑着在后跟行。
    四人旁若无人地便出了包间大门,留下一屋大眼小眼,相互瞪着。
    “刘司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罢了,罢了,不管这七七八八了,咱们谈咱们的,大事儿可不能黄了,走,咱们也换个地儿吃饭。”
    常明小心地拉着刘司长的衣袖,温生劝道。
    “还吃饭,你心可真大,我可陪不起,都惹着天了,还他妈什么大事,早黄球汤了!”
    一语道罢,刘司长扭头就走。(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