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方抬起眉眼,薛老睁开眼来。
    一场自导自演的重伤过后,倒是让他的生物钟发生了变化,在薛老看来,这种变化无疑向好的成分居多,至少能像个正常人那般,睡到七八点才醒。
    翻身下了床,薛老这才发现彭春、崔原则已然没了踪影儿。
    匆匆洗漱罢,换上球鞋,小跑着便出了门。
    央校不比曾经的德江市委园林家属区,没那么多私密地儿给薛老腾挪手脚。
    薛老要活动身体,也只能在校操场上,假模假式地跑步,实则内里,不停地搬运气血,凝练神髓。
    以接近寻常人冲刺的速,飚完了十公里,薛老正靠在运动的钢丝网栏杆上压腿,彭春端着个印着雷锋像的瓷缸,远远走了过来,人未到近前,脸已笑开了花。
    “薛老弟,来来来,赶紧趁热,把这碗豆腐脑给消灭了,咱们校,也就孙师傅的豆腐脑称得上一绝,别的什么传得神乎其神的赤身,也都是牛皮吹得山响,不见真本事,照我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就冲今儿一早晨,为打这碗豆腐脑,我排了二十分钟队,就能说明一切,赶紧着趁热,凉了就走味儿了,这儿还有俩茶叶蛋,两包,知道你饭量大,将就着对付一餐,中午,老彭再给你寻摸好的……”
    说话儿,彭春便从左右的大口袋中,掏出茶叶蛋和生煎包来。
    “糖衣炮弹,老彭,你什么时候会这手了,这可不像你小的脾气。”
    薛老笑骂一句,接过瓷缸。一阵西里呼噜,仰头便将一缸豆腐脑倒进嘴来,转手又拿过彭春手里的茶叶蛋。煎包,大手一撮。两枚鸡蛋便露出茶色的蛋肉来。
    薛老左右开弓,口两口,便又将鸡蛋和肉包埋进了五脏庙,“得了,糖衣我吃了,炮弹送还你,哎哟喂,你还别说。你这点食儿还真不管饱,倒把我馋虫给勾起来了,您忙着,我得赶紧着去填肚了。”
    话音未落,薛老人便蹿了出去,一通加速,不待彭春喊出口来,人便飚了个没影儿。
    彭春端着空荡荡的瓷缸愣在原地,一脸的哭笑不得。
    原来,彭春此来何为。薛老心知肚明,无非还是为了国道的事儿。
    昨个儿晚上,萧远山逼迫急。他推脱不得,便拉着彭春,和萧远山,陈卫东小聚了个把钟头。
    后边的事儿,薛老用脚趾头便能猜到。
    那位王书记定然视此为契机,严令彭春在他薛某人身上做章。
    先不说,薛老有没有能力运作此事,只说薛老胸有丘壑,明知国道走向自有中央科决断。如何肯为人情去毁公利。
    是以,彭春此求。他决计不会插手。
    更何况,又不是他彭春自己的事儿。王书记其人,薛老甚不入眼,自然更不愿意为这家伙穿针引线。
    因此,彭春方颠颠儿端着豆腐脑来了,还未言语,薛老便知道这位要干什么。
    跟彭春也算混得溜熟,薛大官人自也不客气,送上门的糖衣炮弹,干净利地将糖衣扒了,反手便将炮弹送了回去。
    出得操场,薛老生怕彭春又追去了食堂,便悄悄溜回了宿舍,取了昨天新买的二斤易和斋的点醒,拿了本钱钟书的《围城》,便奔着掠燕湖去了。
    央校上课自然不像中小课堂,一天到晚,课程排得满满。
    今天上午有节马哲的公选课,薛老不耐烦听台上的老先生剩饭新炒,便想寻个地儿,自己松快松快。
    这年月的掠燕湖,远无二十年后广渺,不过十余亩大小,甚少人工雕琢的痕迹,疏桐垂柳映带四周,在这充满园林气息的央校内部,显素朴,自然。
    薛老独爱此处宁静、淡雅,在西边临湖一角的青草坪上,寻了个遮阴的所在,便恬淡的倚树靠了,一手翻书,一手往嘴边送着糕点,舒服惬意得有些不像话。
    国术通神,连带着思维,记忆力等等有了全方位的提升,直接导致了薛老翻书的速快,一本久闻大名的《围城》,也不过半个钟头,他便翻完了。
    这家伙识渊博,便是好掉书袋的钱老隐在书中的各式典故,都未曾阻碍他半点时间。
    回味了书中的人物,瞧瞧日头还早,送目望了望,扫见不远处的报亭,奔过去大报小报罗了一堆,便又折回树下,看起了报纸。
    没多久,国际版的一条消息,便深深吸引了薛老的目光。
    他正待细看下去,滴滴,滴滴,腰间的bp机响了。
    “小烦人精还有完没完!”
    薛老嘀咕一句,便站起身来。
    原来,小家伙给薛老配了bp机,可薛老何曾习惯用这玩意儿。
    几次小家伙寻呼不成,昨晚便直接把电话挂进了薛向宿舍,小嘴吧嗒,调侃道,“老薛同志,您这心也大了吧,还要不要你家小妹妹,大嫂出国,二姐远游,哥住校,家里就剩我一个了,你再不接呼机,以后找不到我,可别急,哼,什么家长嘛!”
    话说到这份儿上,薛老还能如何?
    天大的麻烦,这bp机也得挂上了。
    这不,刚在腰间挂了没多会儿,小烦人精就找来了。
    到得电话亭,方拿起bp机,一看号码,竟不是家里的号,也不是小家伙校的号,这下他奇怪了,难不成小家伙在别处搞恶作剧。
    电话很快拨通了,方喂了一句,电话那边便传来那熟悉的圆珠落玉盘的声音,“薛向是我,得空么,得空就来维多利亚酒店888房,等你哦。”
    那边说完,不待薛向答话,电话便挂断了。
    是柳总裁打来的,魅惑的声音,已然让薛老浑身烧火,最后那句“等你哦”几乎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了。
    咔嚓一声,话筒愣生生被薛老捏出了缝隙。
    挂了电话,薛老便飞一般朝东边的榆林窜了过去。
    一放开神识,伏低蹿高,身若轻烟,到得东头的围墙,跃起米余,右脚蹬在墙上,一个借力,身又猛地拔高,四米有余,随即,右手中指食指并拢豁然探出,坚硬的青砖如腐乳般被轻松洞穿。
    两指这一借力,身又一个蹿高,如鬼魅一般轻轻松松越过了这丈多高的厚实围墙。
    没奈何央校纪律森严,请假不易,亏得昨天是周末,薛老才能和彭春出得校园。
    今次,薛老某火焚身,又不愿去教务处浪费唇舌,最简单的办法,自然是翻墙而出。
    好在他下午点半才有课,平素校园内又无人查岗,这般跃出,时间是尽够的。
    维多利亚酒店坐落在东长安街,此地遍布重量级国际机关,事业单位,著名国宝级饭店。
    很显然,维多利亚酒店能坐落于此,本身就是不凡。
    薛老清楚,这是盛世地产连同京城市政府的又一力作。
    盛世地产投资千万人民币,占地近五万方,高约六十米,是京城地标式建筑,建成后,有多达一千余房间……
    这些数据,早早就存在于薛向的脑海里,两年前,盛世地产来此建此酒店时,柳总裁便问过他意见。
    薛老又哪里会有意见,就凭京城市政府拨出的东长安街的这五万方土地,就是京城的维多利亚酒店持续亏损二十年,二十年后也能赚回来。
    为了避嫌,盛世的商业,薛老都刻意避开,甚至连京城那个越开越红火的盛世中华分号,他好几年他都不曾去过。
    这个新建的维多利亚酒店,他也从没来过。
    进得门来,他正打量着酒店内部辉煌大气的装饰,便又西装衬衣,戴着白手套的帅气侍应生上得前来,礼貌告诉他,酒店还未开始对外营业,请他谅解。
    薛老这才弄明白,缘何偌大个酒店,整得如此素净。
    客气回了一句,薛老便退出门去。
    既然柳总裁给他来了个出其不意,他薛大官人若是不回敬一二,以后怎振夫纲。
    888号房间,坐落在维多利亚大酒店的顶楼最东端。
    这个位置是柳总裁请了风水大师和建筑专家,精心推算过的。
    此地光照时间最长,能迎接第一抹晨曦,观赏最美的晚霞,正所谓,紫气东来,霞光万丈,乃是大大的福地。
    888号房间足有近五平方,二七十的全景落地防弹钢化玻璃窗,足以保证这间房间的主人能最大的俯瞰京城。
    最让人得意的是,此间距离天宁门广场,也不过两公里余,站在顶楼的房间内,几乎能将广场一览无余。
    每天七点左右,便能对升旗仪式进行现场直观,真是高端大气上档次到了点。
    此刻,将近上午九点,初秋时节,朝阳犹烈,落地窗被电动隔热纱窗覆盖得一丝不透,整个房间,硕大的中央水晶吊灯,和穹顶四周的角灯尽数大开着。
    屋内的装饰,俱是浓淡不一的水绿,显然,此间房屋的设计师是充分考虑过光,影。
    此刻,水晶灯下,整间房屋,好似一块玻璃种的帝王翡翠,水盈碧透,梦幻如水晶宫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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