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前我想了想一步跨到督查室主任的位,步迈得大了些,我们市府办公厅还缺一位副秘书长,跟的是分管城建的曹副市长,早些年我在城建系统待过,对那块儿工作很有心得,我认为我能胜任这个职位。当然了,副秘书长是副厅级,我现在调过去,一下跃了整整一级,起跳是高了些,但我今天才四十七,也勉强算是中青年干部,约莫能靠上上层提拔中青年干部的指示精神,这个忙,你必须得帮你大舅。”
    冯春来直直瞪着薛老道。
    人心不足蛇吞象,此之谓也!
    薛老今天算是开了眼界,见过敢开口的,却没见过如此不要脸面的,一时间,真有些无言以对了。
    冯春来道,“老,你要是力有不逮,我就厚着脸皮去求亲家公,相信亲家公得给这个面。”
    冯某人未必聪明,但混迹机关,察言观色的本领却是修炼出来了,来薛家时间不长,他隐然发现冯桂芝在薛家具有绝强权威。
    这绝非是因为冯桂芝是长辈,更多的恐怕还是薛向不愿冯桂芝真去找薛安远争持,大家族最好的就是面。
    抓住这点,冯春来相信自己所求必得。
    就在这时,冯桂芝也引着冯夏来,徐翠凤行进门来,“薛向,你大舅的事,还不至于麻烦你大伯吧,另外,你二舅妈,想去市委组织部干部二处干副处长,你也给调剂调剂。”
    砰的一下,薛老心中一根弦终于崩断了,此刻,他才觉得苏美人说的是对的。有时候,有些事,就是让你忍无可忍。
    他相信今次若是帮了冯家的这帮兼奇葩。保管后续的要求源源不断,对付这种人。办法只有一个。
    冯桂芝见薛向不言语,自觉权威受到了挑战,冷了脸道,“老,你还别霸道,大哥是你大伯,也是薛阳,薛原的大伯。这些年,你父母都不在了,你们跟着你大伯,过得是神仙日,薛阳和薛原呢,沾了他大伯多少光彩?你小小年纪,听说现在都是副厅了,薛原才刚提了正科,这夯货都乐得要翻上天,这公平么?本来这些话。我一直不愿意说,因为你是晚辈,我让着你。可你看你今天干的事,薛阳他舅舅、舅妈,就是稍微调动各工作,又不是要当省长,市长的,你看你这个推诿,不痛快的劲儿。好像我们要占你多大便宜似的,这样吧,你要是办不了。我给大哥摇电话,我不信大哥的心就偏得没边了。”说着。便朝红木条案上的电话行去。
    薛向笑着道,“婶。您别急呀,我又没说不办,方才大舅,二舅妈的事来得急,我正动着脑呢,您这边先急了,没问题,我运作运作,十有能成。”
    若是薛向不在此处,冯氏一家人能跳起来抱着欢呼,若真运作成功,那冯家以后可真就成了官宦人家,家族显赫自此而始。
    薛向借故要外出寻人沟通此事,便自离开,冯氏一家彻底霸占了薛家大堂,各自霸住一方沙发,聊得神采飞扬。
    冯春来甚至开始规划未来宏图,副厅的位上,他冯某人顶多只想待两年,五十岁前一定要上到正厅,最好主政一方,五十岁,最好跳到省委副书记,抑或是常务副省长的位上,五十五岁,干到省长,六十岁的时候干一任省委书记,七十岁之前,混到副国,在全国人大,政协,干个副主席退休荣养。
    没办法,得志的时机不凑巧了,要是早十年,哪怕是早五年,他冯某人未必不能考虑入局,做出一番伟业。
    一帮中山狼,尚未得志,便开始猖狂,听得室内伺候的勤务都强忍着捂耳的冲动,溜出门去。
    薛向没出去多会儿,苏美人方睡醒,他便回来了。
    伺候完老婆穿衣,整理一番,夫妇二人便一道出得门来。
    冯春来立时凑上前来,问询安排得怎么样了,薛老在他耳边低语一句,冯春来敦实的身险些没化身氢气球,撞破屋顶,蹿上天去。
    薛向道,“婶,您不是想换换口味么?晚上咱不在家吃了,我知道有个地方,海鲜做得很棒。”
    一听说吃海鲜,冯桂芝的精神立时就来了,常年霜冻的脸上也终于有了笑模样。
    薛向选定的地方正是维多利亚,提前打了招呼,维多利亚方面特意安排了最奢华的包间。
    还在车里时,从车窗处看到此间远远亮着一只银色的巨型帆船,冯家众人就赞叹个不停。
    待得被引进了包间,冯家众人彻底震惊得没声了。
    满屋的金碧辉煌,穹顶上盘着一零八条鳞爪飞扬的金龙,精致大气的布景,无一处不考究的陈设,真正是动人心魄。
    众人方落座,便有领队带着一排娇艳女郎,踩着玉步,款款而来,看得冯氏兄弟眼睛都直了,气得徐翠凤直拿脚在桌底乱踩,慌乱之间,踩得尽是大伯冯春来,疼得冯春来龇牙咧嘴,却也不敢伸张。
    今次吃的是法国大餐,菜式精致,吃法考究,光是餐具,每人面前就摆了十好几种。
    薛老点法国菜,本就是刺刺冯桂芝,笑着招呼一句,便自从起了刀叉,苏美人海外留多年,应付眼前的菜式,自是手到擒拿。
    薛老和苏美人吃得是惬意了,冯氏一家人却是手忙脚乱,刀叉齐飞,他们一帮人连西餐都不曾吃过,更不提法国菜了,堂皇的饭厅,众目睽睽,谁也不愿露怯,更拉不下脸来让人教着如何吃,只好笨办法,看薛向,苏美人如何动作,他们便如何动作。
    薛向喝汤,他们就喝汤,薛向切肉,他们便切肉,便连上酱料,都跟得死死地。
    可薛向何等手速,便是苏美人也流畅至,不比他们初乍练,拙手笨脚,夫妇二人换餐快,这可苦了冯氏一家人,跟马戏团的小丑一般,舞刀弄叉了半天,也没吃出滋味。
    将盘中最后一块黄油吐司塞进嘴里,薛老拾起餐巾布,擦了擦嘴巴,笑道,“婶,这是法国宫廷菜,易一家就好这口,您用着还好。”
    薛向说话的当口,冯桂芝正着薛向往嘴巴里塞吐司,薛向这一问,她唬了一跳,蘸满了黄油的吐司,不少黏在了嘴边,糊了老长一条黄线,赶忙用餐巾布一擦,却逛了个满脸花。
    冯桂芝以为擦净了,两口将嘴里的吐司咽下去,憋得满脸通红,道,“不错,不错,外国皇帝吃的,能差了。”
    实际上,她吃的别扭至,半生不熟的牛排隐隐带着血丝,一堆杂七杂八蔬菜混着小鱼小虾熬得莫名其妙汤,入嘴和那刷锅水没啥区别,就这个,还皇帝吃的,外国皇帝也忒遭罪了。
    可没办法,就冲这堂皇的餐厅,一排排如花似玉的服务小姐,她就张不开口说不好,这不是明摆着让人说没化么?
    “法国皇帝吃的,这一顿多少钱?”徐翠凤脱口问道。
    冯桂芝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显是认为弟媳妇这话失了身份,一双眼睛却死死锁在薛向脸上,显然,身为女人,她又怎会缺了八卦基因,对这顿饭的价格,她也实在是兴趣多多,弄不好将来出去显摆身份,就靠这餐饭了。
    薛向打个响指,领班小姐悦耳的声音准时响起,“尊敬的贵宾,您目前消费总计一千伍佰元整。”
    夸嚓,冯夏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餐饭吃去,吃掉了一年的工资还多,了!
    冯春来,徐翠凤亦是惊呆了,甚至忘了起身扶冯夏来一把。
    冯桂芝早料到这餐饭不便宜,可真听到具体价格,心中的妒火迅速将惊诧浇灭,暗忖道,“这就是薛向的生活,纸醉金迷,贵比王孙,凭什么!”
    就在这时,又有服务员前来送菜了,这回,不像先前一式四份,而是一个硕大铜盘盛上来的,上菜时,还特意介绍说,是酒店吴总赠送的“八宝汤”。
    薛向道,“这可是道好菜,八宝汤里都是金贵的海货,美容养颜,强身补体,其中一味砂岩海参,最是难寻,这道菜价值不菲。”
    能当得起薛向说一句价值不菲的,在冯氏一家眼中,自然是顶顶金贵的玩意儿。
    薛向正张罗着分食,就在这时,一个金发碧眼的洋鬼,闯进门来,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神情激动。
    冯桂芝问薛向洋人说什么,薛向道,“洋鬼说咱们抢了他的菜,这道菜是他特意点的,因为误点儿了,没赶上,被经理拿这道菜做人情了送咱们了,现在他来了,这道菜得归他,洋鬼还说,他等了好几天,才排上号吃这道菜,花了八十美金,也就是来块人民币,现在他想要咱们把菜还给他。”
    冯夏来激动了,高声道,“还菜,凭什么,又不是咱们抢来的,这是店家送的,他有意见,找店家去啊,凭什么赖咱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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