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颠一听阳顶天与其夫人的骸骨至今仍在密室不曾入土,这般凄惨,不禁放声哭嚎:“阳教主,周颠对不起你啊,五散人对不起你啊!什么狗屁四大-法王、狗屁左右使,连为你收尸都办不到啊,他们都对不起你啊!”若不是内息未复,他直想扇自己几个大耳光,再给在场的明教弟兄每人来几个大耳光。
周芷若一人说话,厅中几人听来却是各有重点,只听得圆真厉声喝道:“臭丫头,你说我冤枉阳顶天?空闻方丈就算怀疑我的行踪,又怎会找你这个外人追踪我?简直一派胡言!”
“小女子是不是一派胡言,圆真大师稍安勿躁,听小女子说完不就清楚了?”周芷若表面故作轻松,满脸微笑地望着圆真,脚下却是向刘煜藏身的地方移动了几步。“就从圆真大师与你师妹,还有阳教主这段情-事说起,如何?”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条白绢展开道,“谢圆真大师引路,小女子却是在明教密道中现了阳教主的遗书。‘夫人自归阳门,日夕郁郁。余粗鄙寡德,无足为欢,甚可歉咎,兹当永别,唯夫人谅之。’”这条白绢正是阳顶天的遗书,刘煜和周芷若离开密室时,将它和记载着“乾坤大挪移”的羊皮卷一起顺走了。
周芷若很快就背完了遗书全文,将那白绢一合,柔声道:“小女子读完这封遗书,心中便有两个疑惑。这第一,‘悉成昆之事’却不知是何事?如今听闻圆真大师与师妹之间的一段情-事,这‘悉成昆之事’亦可勉强说通。只是,若再结合这遗书下文来看,可就无论如何都说不通了!”
此时圆真的面色已是一阵青一阵白。杨逍也是一脸地若有所思。唯有周颠懵懵懂懂,他性子又急躁,当下喝道:“你这小丫头!说话说一半留一半,好不干脆!屎都到屁-门上了,还不快说!”
周颠这般粗俗无礼。周芷若也不跟他计较,只续道:“按阳教主遗书所言,他是因练功走火入魔而死,临死前却还想料理了你这个给他戴绿帽子的大仇人。可他选定的为他善后之人,却偏偏是阳夫人。你我都明白,女人若不是心向着你。便是要她不害你都难,何况为你害情郎?这般安排,不通,不通!至于小女子的第二个疑惑,却是因阳夫人的骸骨所起。阳夫人的死状的确是右手抓着匕插-进自己的胸口,从表面看来的确是自杀无疑。只是小女子却觉。阳夫人的右手大拇指竟是靠向自己的胸口一侧,试问这天下间有几人自尽,会是以正手持匕再反手插-进自己胸口?这般死状,与其说是自尽,不如说是为人所害!”
“可是,当小女子想起空闻禅师托付小女子追踪大师的缘由,想起见到大师在光明顶外以大礼参拜一个蒙古少年。再听闻大师说起与师妹的情-事,这个中原委我便一清二楚了!成昆,你当年的确与你师妹两情相悦,你师妹也的确是背弃了你嫁给了阳教主。只是这阳教主顶天立地英雄了得,你师妹很快就已倾心爱慕于他,早将你抛诸脑后!你心中不忿,想报仇,阳顶天的武功远在你之上,明教又势大,你万般无奈。只得投靠了朝廷。不意这件事又被阳教主夫妇知道了,阳顶天深知你居心叵测又是他选定的下任教主谢逊的师父,唯恐你在他死后阴谋颠覆明教,便要出手杀了你。只是万万料想不到,他因练功走火入魔。不但没能杀死你,反而死在你的手上,便是连夫人也是为你所害!是也不是?所以,这些年来你出入明教密道多次,却始终不敢去看一眼你师妹的骸骨,任由她腐朽也不将她入土。因为是你害了她,你不敢面对她,是也不是?”
周芷若越说越快,声色俱厉,圆真却是面色惨白哑口无声,他踉跄着连退几步,一下坐倒在厅中一张座椅内。回想起那一晚师妹将他骗至明教密道,与阳顶天生死相搏的险恶;回想起他以一招“天旋地转”将师妹手中匕刺入她胸口,她望着自己时那双怨毒的双眼;回想起她临死前连声叫着:“汉-奸!走狗!”
圆真的身上顿时沁出了成身冷汗,片刻后,他又嘿嘿哈哈地大笑出声,装若疯狂地嘶声道:“全该死!全都该死!阳顶天、师妹、还有我那好徒儿谢逊!给自己师父的大仇人卖命效忠,全都该死!还有你!”他猛然起身,双掌齐出周芷若奔袭而来,要将她毙于掌下。
一直躲在暗处任由周芷若撩拨圆真的刘煜终于现身出来,一记“佛光普照”就与圆真的“混元霹雳手”撞个正着。只听得“砰”地一声大响,犹似晴天打了个霹雳,血肉四下纷飞,圆真整个人被炸成了碎片。
看着站在一地血肉之中却纤尘不染的刘煜和周芷若,七个还都在调息的明教高手不禁面面相觑,一时竟都不知该如何处置。这周芷若揭穿了圆真的大阴谋又洗清了阳教主夫妇二人的冤屈,明教上下本该谢她。只是峨眉派亦是围攻明教的名门正道之一,焉知她们不会如圆真一般“出奇制胜,兵不厌诈,峨眉师徒两人杀死明教七大高手”?
刘煜显然也意识到了此时明教七大高手的生死竟只在他一念之间,只是顾虑明教那有些诡异的气运,他还不敢直接动手摧毁明教的根基,只能选择静观其变,于是开口道:“芷若,热闹已看过了,该回去了!”
周芷若亦无意对这七人痛下杀手,当下便回道:“是,师父!”
周颠行事虽颠颠倒倒,却也不是不知好歹,当下便叫道:“刘掌门、周女侠,多谢啦!”
此时杨逍眼见刘煜和周芷若要走,竟缓缓站起身来,沉声言道:“刘掌门和周女侠于我等有救命之恩,杨某原不敢相强。只是事关重大情非得已。还请刘掌门留下一件东西来!”自从在峨眉山败于刘煜之手后,杨逍就在昆仑坐忘峰上闭关苦练明教三大神功之一的“地火功”。如今虽未大成,但驱除“幻阴指力”还是可以做到的。
周芷若大概是误会了杨逍的言辞,怒道:“好你个恩将仇报的杨逍,内伤刚好就想留下我师徒的性命啦?妄想……”
刘煜虽然感应到了杨逍平静神态下隐藏的怨恨。但却知道他的话语并非周芷若理解的那种意思,当下便道:“杨逍,贵教阳教主的遗书与乾坤大挪移心法乃是我的战利品,俗话说宝物有德者具之,我是不会还给你们的。芷若,我们走。”
这番强盗之词被刘煜说的理直气壮。让杨逍等人俱是脸上变色,虽然明知不敌,但事关教中绝学,又心怀仇恨,杨逍怎能轻易让他们离开,厉声道:“两位请留步!”说着。一掌向刘煜击出。
刘煜对杨逍一直没有好感,虽然因为忌惮明教略显诡异的气运而不敢直接将其击杀,但也绝对不会容许他对自己不敬。故而立刻还以颜色,仅仅一记六成功力的劈空掌就将杨逍劈挂在墙壁之上。当然,刘煜也没有下死手,只是让他暂时昏厥而已。
看了已经充分的认清了形势的明教众高手一眼,刘煜施施然的带着周芷若飘然而去。再次通过密道来到光明顶之下。二人方离洞口不久,光明顶上忽然传来钟声,原来六大派已顺利在集合点汇合,正整军攻上光明顶!
刘煜和周芷若沿着山路一路上行,在沿途现了不少倒毙的明教与五大派弟子,死状甚是惨烈恐怖。周芷若不明白刘煜为什么交代她不要泄露密道的存在,但她一直对刘煜这个师父敬若神明,就算不解,却也遵行不悖。
两人一路上但见尸狼藉,大多数是明教教徒。但除开峨眉派的另外五大派的弟子也有不少。原来他们二人在明教逗留一夜,六大派已顺利在一线峡汇合,向光明顶动猛攻。明教因杨逍、韦一笑等重要领尽数重伤,无人指挥,以致失利。但众教徒虽在劣势之下,兀自苦斗不屈,是以双方死伤均重。
登上光明顶的这一路虽然有不少关卡,但具已被六大派打通,故而刘煜和周芷若无所阻碍的登上山顶,其度竟然比之密道还要快上不少。
光明顶是一座极大的平顶山,山顶宽广,数千人聚在一起也不嫌拥挤,此刻明教教众和六大派就对峙在一处极大的广场上。西人数较少,十之八-九身上鲜血淋漓,或坐或卧,是明教的一方。东的人数多出数倍,分成六堆,看来六派均已到齐。
刘煜和周芷若见状,急忙奔向峨眉派阵营。为的静虚原就记挂着刘煜这个“孤身犯险”的掌门师弟,此时见二人平安回来也是心下一松,便转口说起了如今的局势:“六大派昨夜在汇合后,当下议定一鼓作气攻上光明顶。明教弟子死战不休,我等亦不愿屠戮过甚有伤天和,便约定比武定胜负……”
此时在台上比武的是少林派圆业和尚与天鹰教的殷野王,其父殷天正正在旁观战。而明教之中,之前所见的七位高手如今只有杨逍一人站在台上,其余六人仍盘膝于地,显然仍未化解圆真“幻阴指”指力。
刘煜记得原剧情似乎只有殷天正出手,没想到这会儿竟然是殷野王在对敌。正当他要看看台上两人交手的情形时,赵灵珠和苏梦清、静迦几个与他相熟的峨眉弟子已然围了上来。刘煜带着周芷若失踪了整整一夜,此时突然出现,峨眉弟子们自然要来关心一二。
刘煜没有说实话,只道误打误撞现了明教藏宝之地,在里面逛了一圈才回来。众峨眉弟子一听“藏宝”二字便是眼前一亮,急忙七嘴八舌地追问:“掌门师兄,可曾现什么宝藏?待我等攻下明教,将那些宝藏全拿来支援大华军政建设,岂不是功德无量?”
师姐妹们这般说辞,便是连刘煜都略有心动,不禁考虑起其中可能:“明教传承三十多代,金银珠宝自然是不少的。根据我粗略的计算,其价值少说也有五六百万两银子……”
在刘煜和峨眉弟子们其乐融融时,比武台上的殷野王一柄折扇戳中了圆业一侧太阳穴,圆业手中禅杖却也击中了殷野王右胸。圆业手中禅杖有数十斤重,殷野王受这一击便连退七八步喷出口血来。而圆业受殷野王一击亦的口吐鲜血当场昏迷。此战。殷野王虽胜出,却是两败俱伤的局面。殷天正为爱子包扎完伤处,便站了出来。
杨逍见殷天正须皆白,不由上前道:“鹰王,此役便由杨某出战罢!”
殷天正闻言回头望了杨逍一眼,殷天正的年纪虽然远在杨逍之上。然而杨逍个性孤高,在教中地位也高,从来都是除了阳教主便无一人能让他放在眼里,几时听过他这般客气的言辞?再一想昔年他破教而出,杨逍仍是风流倜傥,如今再见他也是两鬓染霜。阳教主仙逝后。明教上下为了争教主位闹的不可开交,如今竟要被六大派一网打尽,怎能不教人心生感慨?殷天正黯然一笑,只道:“我是法王,你是左使,高下有别。待我败了,你再出手不迟!”
明教众人皆知殷天正心高气傲。当年因不服杨逍便破教而出自创天鹰教,此时听他于大庭广众之下自认位列杨逍之下,俱是感慨万千,各个心道:原来鹰王也是一般无二地忠心护教!怎得我等原个个忠心,偏又为了一点私心作祟毁了明教数百年基业?
殷野王与殷天正父子连心,自然心知殷天正这般所为正是因为他们父子二人已破教而出,殷天正唯恐多生枝节,定要保住杨逍,让杨逍以明教左使的身份赢了最后一场,才能令六大派无处说嘴。殷野王恼火杨逍与爹爹的恩怨。此时也不管自己犹重伤在身,兀自捂着胸口狂笑着道:“不错不错!杨左使武功了得,一出手便将韦蝠王与五散人全打趴下了!这般臂助,我等怎敢劳动?”
韦一笑与五散人自是伤在圆真之手,只是若非自己与他们动手在先。料想圆真武功再高也绝无可能将他们全制服了,以致如今明教上下竟拿不出好手出战。杨逍脸孔一热,这些年来第一次悔恨自己心胸狭隘,不由叹道:“错了,这些年全错了!”
韦一笑等六人听杨逍这般感叹亦是一怔,想起昨夜圆真所言“明教之中,高手如云,你们若非自相残杀,四分五裂,何致有覆灭之祸?”更是黯然。那六人齐声大笑,边笑边道:“不错不错,竟是全错了!”
却在此时,一名身披大红袈裟,身材高大的少林僧人跳上台来,将手中金光闪闪的长大禅杖在地下重重一顿,大声喝道:“死到临头,有什么话下了幽冥黄泉跟你们阳教主说吧!”只见他身材高大,肩头微拱又眇了右目,说话带着三分气喘,正是少林僧人圆音。
阳顶天虽仙逝已久,在教中的威望却是半分不损。殷天正听圆音提及阳顶天这般不敬,不由心中激怒,当下踏前一步,凛凛言道:“老夫来领教少林的高招!”殷天正原是武林中不世出的奇人,年纪虽大,内力却是极为深湛,这一步踏出看着轻描淡写好似常人行走一般,地上却留下了一个个寸余深的足印。
那圆音虽爱犯口业,武功却是不俗,当下舞起禅杖向殷天正头顶击去。他膂力极强,一根数十斤重的精铜禅杖在他手中竟如寻常刀剑一般灵便,点打挑拨,轻捷自如。殷天正却并不用兵刃,只凭一双肉掌与他交手。众人只见圆音举重若轻,将一柄精铜禅杖舞地虎虎生风水泼不进,而殷天正只凭双掌御敌却好似举轻若重,招数极为呆笨迟缓竟似毫无章法。
然而,在场的各派高手名宿却是一望即知殷天正这般所为正是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实已臻武学中的极高境界。两人再过得十数招,圆音始终不能突破殷天正双掌所守门户,他将禅杖越舞越急,气息也愈粗重起来。他见殷天正门户严密,当下将禅杖重重地在地上一顿,借力窜起,要取殷天正头顶。
哪知殷天正忽然飞身踏在他的禅杖之上,竟也凭空跃起数丈,手臂忽而一伸,竟抓住了他的后心将他举了起来。圆音在少林中也算得上是有数的高手,身形又高大沉重,可此时被殷天正抓在手中竟毫无反抗之力。耳边只听得殷天正淡淡地言道:“去罢!”身体顿时腾空而起,竟是被殷天正随手抛飞了出去。
待少林圆心也败下阵来,武当派再不能冷眼旁观。三侠俞岱岩率先下场与殷天正比拼了一场内力,两人对掌多时忽而齐声大喝,四掌力,各自退出了六七步。峨眉七侠中俞岱岩最是痴迷武学,当下便道:“殷老前辈神功卓绝,佩服佩服!”
殷天正此时已连战三场,犹声若洪钟,只道:“俞三侠的内家修为凡入圣,老夫自愧不如。阁下是小婿同门师兄,难道今日定然非分胜负不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