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来吧!士卒打扮的高顺,闻声,双眼为之一凝,手中的长枪,紧了两紧。
“呼!”
高顺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高顺大战前的习惯性动作,永恒得一张扑克脸,高顺也不说什么动员士气的话,一者,他不会说,二者,“破军营”用不到!高顺左手间一擎制式的大盾,右手一顺手中的长枪,磕在了盾牌之上。
马上,他高顺可以纵马冲锋陷阵,但是,指挥“陷阵营”、“破军营”,他却也是步下的一员悍将!虽然用不得什么武艺,但是,熟悉高顺的人都知道,高顺的步下功夫,比起马上的武艺,也不遑多让!
“当!”
仿佛命令一般,“破军营”五百名将士齐齐挥枪磕在盾牌之上,清脆的击打声音,摄人心弦。
“破军!”高顺目测着敌军距离己方的距离,陡然低声沉喝。
“喝!喝!!!”
“五排,列!”
“踏、踏、踏……”随着高顺的一声令下,五百名破军营迈着整齐的步伐,步履铿锵间,列成一个阵势,徐徐上前。
“什么玩意儿……杀!”于则嗤笑了一声,高声喝令。
方盛面色一动,他总觉得,眼前这贼人的阵势,有那么一点的眼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心中,升起一丝的不安。
“立盾,弩!”望着压上来的张杨军大军。高顺仿佛没有不曾见到一般。大盾猛然望地面上一杵,手中的长枪斜倚在盾牌上的四处。回手自腰间擎出一具弩机,不屑的看着兀自扑来的大军,待得其来到近前八十步上下,高顺猛然扣动手中的平端的弩机,冷喝道:“间断性射击——射!”
得到高顺的命令,早早准备停当的五百“破军营”纷纷扣动手中的连弩,弩箭五连射。五百支弩箭,分身为五排。带着时间差,呼啸着扑向蜂拥而来的张杨军军兵。
“啊……”
凄厉的惨叫随着阵阵弩箭的入体声响起,哪个会想到,看似枪盾兵的“破军营”会用弩箭?“破军营”的将士,也是用弩的高手,虽然是五排,但是。却也不是一味的朝着一个方向射击,根本不用高顺的吩咐,弩箭以方阵为中心,四散开去。措不及防备下,将近四百士兵一排又一排的倒下。
“退!快退啊!”李任眼角都快裂开了,厮声叫道。
“不能退!”于则一把抓住激动的李任。猛然拉回,急促的说道:“李将军,不能退,一退,就坏了大事了!”
“于则!”李任怒视着于则。双眼微红,怒声喝道:“这些不是你的兵马。你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可是我家将军带来的,主公咬着牙才挤出这两万军马,若是全部折在这了,你要我怎么回去和将军交代,和主公交代?!我李任不能放任将士的死亡而不屑一顾!”
“李将军,你冷静一……”于则只能软语劝道。
“冷静?我还能冷静的下来吗?!”李任甩手打开了于则拉住自己的手,就欲打马向前。
“李任!”见李任这般,于则陡然大喝了一声,突如其来的大喝,吓了李任一跳,不明所以的看了看于则。于则缓了一口气,这才说道:“李将军,你现在令将士退下,只会令伤亡加大,难道,李将军忘记了贼人军中的是弩箭了吗?退的再快,难道,还能有弩箭的速度快吗?”
“这……”
是啊,退得再快,也赶不上弩箭的速度,那样……
“与其被追着打,还不如全线压上,我等大军四下包围,难道,还拿不下这区区的一千军马不成?纵他们再是厉害,浑身是铁,他又能捻几根钉?撤退,只会被慢慢的蚕食,更坏了大计,李将军,三思啊!”于则苦口劝道。
“这……好吧。”
“上箭!”
仿佛眼前到下去的,不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一般,高顺的音调中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趁着眼前上这空挡,将弩箭上了显,复又抬起,“射!”
不带半点感情的字,轻喝而出,随后蜂拥而上的联军将士,再次倒下了四百上下的士卒!仅仅一个照面,张杨军的将士还不待到得“破军营”的近前,就被折去了四百上下!仿佛,人命如同草芥一般的存在!
莫要小觑步军,步军之中,也有不可抵敌的存在!
“咝……”
该死的弩箭!于则等四人,看到大军整片整片的被射杀,不由得长长吐了一口凉气,他们做梦也不曾想到,黑山贼军中的弩箭竟然厉害至厮!久经战场的他们,自然能目测出这两轮箭雨下折去了多少的军马。
天啊!眨眼间,四百上下的将士,竟然……
回去一定要好好研究研究这弩阵的用法!于则四人心中,替士卒战死的悲哀之余,对这弩阵,却是起了窥视之心。
“合阵!”
在于则等大军将士不解的目光当中,只见,“破军营”前后两排的士兵手中所擎巨盾的边缘凑在了一起,组成一面盾墙。
这是……
“圆!”
高顺可不管于则他们的不解,兀自下达着简洁的命令。随着高顺的命令声,队伍前后两派左右两端的士卒手中的巨盾再次凑在了一起,首尾相连,在敌人的包围中,竟是形成了一个圆阵。
“这是在搞什么花样?”成宜看了看组成一道盾墙的“破军营”,不解的嘟囔道。
“这是……陷阵营!”方盛眼中闪过一丝明悟,随即。又被恐惧填充。
于则一愣,“你说什么。陷阵营?!”
难怪他这么吃惊,实在是“陷阵营”在并州的威名实在是太盛。
“有些像,但……我不能肯定。”方盛觉得很像,但是,总有一点似是而非的感觉。
其他的三人,齐齐摇头,方盛不确定,他们两人更是不认识。
“哼。三位将军且为我观敌掠阵,待我于则来会上一会贼人究竟有什么了不起!”于则所惧怕者,只有刚才那个冲锋陷阵的敌将,至于一些世族,却是不怎么放在眼中。在他看来,再是厉害的军队,也不过是一些士卒而已!
“于将军小心!莫要莽撞行事啊!”三人见于则冲杀了出去。忙出声唤道。虽然,于则不是他们一派系的,生死不关他们什么事,但是,毕竟于则是张翻的爱将,死了。回去也不好交代啊!
“区区一些士兵,能耐我于则如何?且看我于则破敌!”连续的败仗,让这些年来都是顺风顺水的于则,多少有了些郁闷,他需要胜利。来洗刷他心中的憋闷!
于则很是郁闷,从来没打过这么郁闷的仗!不只是“破军营”。连“乞活军”也是如此!还没见过有哪支军队是不惧弓箭的存在!可是,今天,一见就是两支!“破军营”的装备让弓箭显得毫无价值,最多也是充当瘙痒的角色。
平静的看着飞马而来的于则,高顺那张扑克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容,却是冷笑!他自然认得于则为谁,见其杀来,高顺清喝道:“二三四排,射马!”
高顺永远记得韩非说过的话,“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没了马的武将,同没了腿一般,每每与骑兵交战,“破军营”的弩箭,也多是射向敌人的战马,相对于敌人来说,护住自己,远远比护住战马,要来的轻松许多!累月的战斗,已令“破军营”喜欢上了射人坐骑的快感!
随着高顺的一声令下,三百支弩箭,呼啸着奔于则射来。
“贼子敢尔!”
于则见状大怒,却也无可奈何,箭都射出来了,难道还有收回去的可能吗?于则嘴上怒喝,手中的虎头金枪忙舞做一团化为一团光幕,拨打着雕翎。若是全部射向战马,于则还有信心应付的过来,偏偏高顺很是缺德,训练“破军营”时,却是令“破军营”的将士三箭中,两排箭射马,一排箭射人,一时间,于则手忙脚乱,一支弩箭透过长枪组成光幕,正射在战马的前腿之上!
“扑通!”
“于将军……”
战马马失前蹄,一声悲嘶,翻滚出甚远。好在于则武艺不错,在战马跌倒之前,已感到了不妙,单手一撑马背,自马上跳起,着地一滚,却是没有伤到。见于则落马,后面观战的成宜三人惊呼失声。
“腾!”
于则滚动停下,单手一按地面,跳将起来,看了一眼出气多进气少的爱马,双眼迸射出仇恨的火花。这匹战马,乃是他的宝贝一般,这些年征战沙场,若不是有这匹战马之力,或许,就没有今日的于则!爱马死去,于则焉能不怒?
盛怒下的于则,拔腿就向“破军营”的所在冲去。此刻,他的心中,再不是方才冲来之时所想,剩下的,仅有报仇,为爱马报仇!
眼看着就差几步就要冲到“破军营”近前,这时……
“咻咻咻……”
几十闪着寒光的弩箭直奔于则面门扑来。这于则不愧是武艺精湛之人,果然是悍勇过人,见弩箭射来,手中的虎头金枪猛然一点地面,身子,顺力倒下,借着冲力,马上倒地一滑,眨眼间就冲到了阵前。
但是,到了近前又能如何?在于则震惊的目光当中,身边的几面大盾组成的盾墙上,顿时开了几条缝隙,一杆又一杆闪烁着寒光的枪尖,自缝隙内钻出,迎着自己凑上来的身子扎了过来!
“啊!”
于则惊呼失声,手中的虎头金枪忙向前刺去。巨盾后面,自有士卒肩头顶着,加上巨盾高大,也见不到“破军营”将士的所在,这一枪,正点在巨盾之上。“叮”的一声轻响,身子的前滑。顿时被止住。
看着离自己只有几寸的枪尖,饶是于则的胆子大也是不禁一阵的后怕。忙伸手再拍地面,再度跳起,手中的虎头金枪急舞,一团金色的光影,带着刺耳的呼啸声憾然扑上,正正撞在眼前的巨盾之上。
“砰!”
一声巨大的声响,在于则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受撞的巨盾只是微微向后退了退。随之就恢复了原状。
这……这怎么可能!
于则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虽然,他不是以力气出名,但是,总要强过一名普通的士兵吧!若不是于则有眼力在,几乎都不曾看到这盾牌有丝毫的退缩异像!
怎么可能?
他哪知道,“破军营”的祸事有多么的惊人。可以说,每一个“破军营”的士兵,身体素质都不逊色一般的俾将,可能武艺不如,但是这把子力气还是有的。
更何况是肩膀头抗着盾!
可是,他吃惊。“破军营“的将士却不会和他客气!盾墙让开的缝隙处,一杆长枪如毒蛇一般探了出来,再度扎向了于则的胸膛,几乎是同时,自巨盾的上面左右两侧。接连探出五六杆长枪,看定于则的身子所在。没头没脑的胡乱扎了过来,伴随着长枪,一支又一支的弩箭纷纷尾衔射来。
于则也再顾不得去吃惊自己方才的一枪没有奏效的原因,连忙挥抢格挡,速度相当之快,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刚挡住了这致命的几枪,可再也挡不住阵中弩箭的刁钻,顿时左臂上就中了两箭。
于则此时,却也知道了贼人的厉害,再加自己已然受伤,再不敢恋战,忙单手舞着长枪,缓缓向后退去,也幸亏张杨军的士兵已然冲到不远,于则一头扎进士兵群中,这才得以缓上一口气。
好可怕的贼军!
只是,奇怪,与黑山军经年交战,怎么就没遇到这样的敌手?
“怎么了?”逃回本阵的于则,拔掉左臂上的两支弩箭,撕了一片衣襟胡乱的包扎了一下伤口,接过军士让过的马匹,翻身上了马后,却看到李任三人痛心疾首的模样。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却不代表着成宜三人也不知道。三人面色难看,这么一会,死伤的军兵,却是大大的震撼了这些带军多年的将领,简直是,难以接受!于则破敌失败,三人没有一丝的嘲笑之心,先前发生的一切,他们全部看在眼中。他们知道,若是换上他们前去,做的,还比不上于则,或许,于则能回来,而他们去,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二百来斤就交代在那了!
看着前面的同伴一个个惨死,后面的联军士卒,这刻,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才叫恐惧!惊愕半晌后,终于,有第一个人,掉转了身形,亡命一般的向后溃逃,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可是,夜色笼罩下,后面的士卒根本不曾见到前方发生的事情,以为那惨叫,发自他人之口,兀自向前冲着,却正和溃退下来的士卒撞在一起,一时间,阵型大乱,进不能进,退不能退,溃散的士卒,惊恐的看着那不断慢慢推进、如同食人野兽般的圆阵慢慢地追了上来,嘴中,无力的嘶吼着……
“撤退!快撤退!”
李任眼睛都红了,这仗,没法打了!伤人不得,自损无数,至少,眼前,他拿这个不断前进,收割着人命的军队就没有丝毫的办法!同时,他也知道,若是再这样下去,那么,他的这些军队,就将全部的交代在这!除非这些贼人能停下来,可是,天知道这些贼人什么时候杀累了,停下来!
“李将军,这……”方盛为难的看了看李任,说道。毕竟,他们的任务,是在此地拖出敌人,即便是杀不了这股敌军,那也要将他们拖在这里!这般退去了,岂不是将计划全部打乱了吗?
“我说撤退!”
一杆森冷的长枪电闪般逼在方盛的咽喉上,此刻的李任,真好像一头野兽一斑,通红的眼睛,咬牙切齿,欲择人而噬一般!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再来阻挠李某,休怪某家大枪无情!”
“……”
见李任这般模样,方盛再不敢多说什么。即便是于则、成宜也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中。
只是,这般撤退了,那计划怎么办?三将有些不甘的看着李任,希冀的盼望着他能够回心转意,将大局能看得重一些。
但不敢再劝,谁知道李任会不会发疯。
注定了他们的失望,只听杨任声嘶力竭的喊道:
“全军撤……”
“报!报四位将军,敌……敌军……”这时,一名士兵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四人近前,断断续续的禀报道。
“敌军怎么了?快说!”一听这名士兵提到了敌军,李任顿时忘记了指挥士兵的撤退,强自将后半句话咽进了肚中,忙向这名士兵问道。
“敌……敌军奔……奔这儿杀……”这名士兵吃得一吓,不觉的一哆嗦,吞吞吐吐的说着不完全的话。
“于则,哪里走!”这时,一个颇有些熟悉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于则四人仿佛见了鬼一般,脸色大变,忙扭头望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支队伍,犹如乘风破浪一般将大军撕开一条硕大的口子,为首一人,虽然早被鲜血遮去了本来的面貌,但是,不难看出,正是刚才力斩四将的那人!
如今,正向这边扑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