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河水一方,或是能保险一些吧……”于则惊魂稍定,目光四下寻看了一眼,事急关头,也容不得他去多想什么,连声而道:“或许,能有缝隙,再说,即便是没有,涉水而过,也是脱得危险,不知二位将军意下如何?”
“如今,怕是也只有如此了!”方盛微一斟酌,点头说到。如今,他方寸已乱,几乎,于则说什么他都不会反对。
“全凭于将军之意!”李任也点头称道。
“事不宜迟,你我速走!驾!”于则狠狠拿枪攥一抽战马的后胯,只见这匹战马,撒开四蹄,亡命一般向北方跑去。
“驾!”方盛二将,也不敢多有耽搁,拍马直追而去。
这时候,谁也没有心情去考虑军令的事了,至于劫营一事……罢罢罢,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已是尽力了。
短暂失神,黄忠变已缓过神来,见敌将要逃,老将军不干了,连忙喝道:“于则,鼠辈,尔望哪里逃!”
拍马就欲追之。可无奈于则也是善射之人,回身擎弓连射向黄忠数箭,不得以,黄忠只能舞宝刀荡开箭支,等再追出去,却为时已晚,于则三人,早扎进人群中,逃之夭夭。直恨得黄忠咬牙切齿不已。
于则也不答言,偕同着方盛、李任,埋头只顾逃命,打马直行,须顷间便来到了河岸边处。见“黑山贼”的铁甲军只是倚河向前推进,三人也不多说。催马奔进河水中,所幸岸边水浅,一个个连连抽动胯下的战马。活动兵器拨打着一支支的雕翎,逼过“破阵营”的锋芒,艰难的绕过里许开外,复上得岸上,绝尘而去。
……
“于则已逃,尔等还不早降更待何时?降者免死!”
眼见着于则三将逃走,成宜战死。张杨军再无战心,听到黄忠这一声大吼,互相看了看。手一松,兵器丢到了地面上,登时,叮当声不绝于耳。
喊杀声。很快的弱将了下去。
不知道大营那边情况如何!
黄忠带着一点的担忧。望向了大营的方向所在。
……
“公孝,想不到,你一手带出的‘破军’竟是这般厉害,以前敌人实力都不如何,今日遇到蝇茬,才看出‘破军’之锋芒来,实无愧‘破军’二字!”
整顿俘虏,查点伤亡战损。很快,天放亮了。大军蜿蜒,押解着俘虏,向大营归去。
路上,各将领众说纷纭,而张郃却是与高顺在攀谈着。听到张郃这话,黄忠、任峻等众将也纷纷将目光望了过来,“破军”的锋芒,他们也看在眼里,对于“破军”一营的战斗力,无不表示侧目。
死在破军营枪下的敌军,竟是五倍于己!
要知道,这可是在敌军的包围之下。相形的,虽然“乞活”一军也是战绩斐然,但是比起“破军”来,就有那么一点的相形见拙了。
迎着众将的目光,一向严谨著称的高顺,脸上也有了那么一丝的笑意。
虽然笑的不甚好看。
今天,最高兴的,就是他高顺,虽然他极力的板着面孔,但是,任谁都能看出,他面皮下,那隐隐的笑意。今天,“破军营”可以说是大放异彩,而一手带出“破军营”的高顺,虽然不在乎别人对他的赞叹,但是,当听到,同僚们对“破军营”的赞可,看到敌军对“破军营”的畏惧,高顺,俨然就好像是一个看到儿女出人头地的父亲一般,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满足感。
打败“陷阵营”……打败吕布……
或许,那一天,也不会很远了…..虽然失去了“陷阵营”,但吾亦有“破军”在手!
一路打趣,笑声不断。
这是只属于胜利者的凯歌。
“诸位,前面有人!好象是敌军!”
众将正谈笑间,突然,一直没什么话的高顺一声低沉的喝声,打断了众将的话语。众将在纷纷谈笑,唯有高顺,虽然也在听,但更多的却是在仔细的注视着四方的动静。似乎,欢乐的气氛,与他格格不入一般。
顺着高顺所指,借着清晨的阳光,隐约间,众将远远的看到一人,正深一脚,浅一脚的望这边跑来。
敌方溃军?顿时,众将领心中,闪过一如此字眼。大营,胜了?
“上去看看,仔细盘问!”黄忠年岁最长,经验也是最为丰富不过,这时候,显然以他为主。老将军双眼为之一凝,低沉着声音说道
……
怎么办?
这下子……我要怎么办才好?
看到“黑山贼”大军直奔自己而来,裴喜心中,生出一丝丝的无力之感,这可当如何是好?要说黑山贼军中无人认识自己的话,尚有一线生机,毕竟,无论是哪一方都不会对一个小人物动干戈,杀俘,那还是黄巾之时。时下,多是选择招降,而不愿从军者,尽数任其自便,绝不强留。
但是,关键是,自己的面孔,在黑山贼中认识的,绝对不在少数!谁让对抗黑山贼的战阵中自己经常抛头露面来着。
莫非,我裴喜就难逃今日了不成?
看看身上的将袍、盔甲,是那样的显眼,即便是无人认得自己,那,就凭这一身的装扮,贼人也断无放自己离开的理由啊!毕竟,单看自己的衣甲,最低,那也是一大将的衣着,贼人能轻易的放过一士兵,但绝无轻易放过一大将的理由!
苍天呐,莫非,我裴喜来助张翻守这壶关,当决于此处不成?!
悔不听刘伯检之言……
……
“你是何人?”
当兵丁将裴喜带到众将近前,看着面前这个如同乞丐一般、蓬头垢面的人。黄忠不禁一皱眉,要说眼前这人,是个士兵。黄忠都有一种恨不得杀掉他的冲动!身为一名士兵,竟浑身抖若筛糠,却哪还有一点军人的觉悟,更不要说军人的血性了!
黄忠治军严格,在冀州那也是出了名的,不在高顺之下。
至少,在他的麾下。若有这样的士兵,即便是黄忠不将其杀掉以正军规,也一定将其赶出军队。这样的士兵,只会令他颜面上无光!是以,当他看到面前站立的裴喜时,黄忠实在是难拿出什么好的语气。言语间。甚是冰冷!
裴喜根本生不出半点的反抗之心,低着头,也不知道自己迈得是哪条腿,只感觉,自己这一双腿,如同灌铅了一般,浑身上下,不受控制的哆嗦成一团。
或许。这就是对死亡的恐惧吧!
如果,裴喜知道黄忠此刻心中所想。他又会不会郁闷至死呢?
“小……小的……”
口齿这时变得也迟钝起来,裴喜艰难的张了张口,却是说不完全一句话,双手,局促的抓住衣襟,不停的搓动,那模样,就好象见到色狼的弱女子那般的无助。
“抬起头来说话!”见面前这人这个熊样,黄忠更是看之不起,不说众将领,即便身边附近的、看到、听到这边境况的士兵,无不面现鄙夷之人,这样的一个人,也算得上是一名士兵?黄忠也失去了耐心,但是,担心大营的战况,也不得不耐住耐心,陡然暴喝道。
“啊……”突然传来的喝声,险些将裴喜直接吓趴在地!裴喜还道是黄忠看出了他本来的身份,蕲蕲艾艾,最后,实在耐不住黄忠的威风,这头,甚是不情愿的抬了起来。双只眼睛,左看也不是,右看也不自在,躲躲闪闪,一副想要低下头,却又不敢的模样。
如果有第二个选择,裴喜自不愿意抬头来看黄忠,毕竟,认识他的人,太多了,这万一……不过,再借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去违逆黄忠的话,虽然说现在的大军不再轻易斩杀降兵,但是,事关自己的性命,裴喜,却是没有那个勇气去赌!谁知道对面这员不知名的老将烦躁下,会不会直接一刀将自己的脑袋摘下去啊!
不要认出我!不要……千万不要……裴喜心中念念有词,所有能想到的各路神仙鬼怪,几乎被他拜了个遍!
随着韩遂的脑袋抬起,众将纷纷将视线转了过来,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裴喜。
“……”众将险些笑出声来,这究竟是一张怎样的脸啊?
只见裴喜的脸上,鲜血混合着泥土,早已将本来的面目掩住,贴着面皮的胡须,也不知道是怎么收拾的,长长短短参差不齐,唯一还能看清根本的一双眼睛,充斥着尽是疲惫、惊慌的神色,盔甲,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浑身上下,穿着贴身的衣服,左臂上殷红一片,显然是受了伤,也不知道是摔倒了,还是怎么了,衣裳褴褛,发迹蓬松,如果说,裴喜现在是一乞丐,绝对无人会有任何异议!
“你,叫什么名字?”黄忠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想要仔细打量眼前人的冲动,虽然,这种直觉来的莫名其妙,但是,黄忠丝毫没有半点的马虎,他知道,有的时候,一个直觉,能救人一命!可是,待将眼前人看得分明后,自己却根本不认识!
莫非是被派来杀于我等的不成?
黄忠心中自问道。哼!即便是想来杀我的又如何?非是吾自信,仓促间能伤的到自己的,天下,也就有数的那么几个,张杨军中,怕是还没有这等的存在!而且,能伤到自己的那几个,也绝对没有眼前的这个人!
这是黄忠的自信!
“小……小的……叫……叫王小三……”听黄忠如是问道,裴喜一直悬在嗓子眼的那颗心,终于,略微望下放了放,偷偷地,轻轻长出了一口气。看来,敌将不曾看出自己的面目,那……
……
怎么办?这要怎么办……
看着越来越近的“黑山贼”大军,裴喜心中再没有一丝的侥幸。他知道,如今,纵是他有吕布、韩非之勇。面对眼前这支大军,怕是也无力回天了!
难道,我韩遂真的要命丧于此么?苍天啊……
对了,不如就这么办!事到如今,也唯有如此了!罢!罢!罢!丢了面子总比丢了命的好!就这么办,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是如此还能被认出的话,那,也只能怪天意让我裴喜死在今日!
想到这里。裴喜猛然狠下心来,三下五除二,将身上的盔甲、大氅迅速的扒将下来,草草的卷了两卷。远远的丢出。再自腰间擎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爱惜的抚摩了几下胸前的须髯,毅然举匕首将之齐根割掉,就着身上的汗水,在地面上连打了几个滚,随后,抓起两把土,也顾不脏与不脏,胡乱的在脸上涂抹起来。待得差不多了。裴喜还尤显不够,一狠心。将方才包扎好的伤口再度挑开,右手沾着鲜血,又在脸上抹了两抹,这才再度将伤口扎上。
“呼……”收拾停当,裴喜看了看走向自己的敌军士卒,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这若是再能被认出,那,真的就是天意使然了!
……
“哦?王小三?哪里人氏?”确实很俗的名字,估计也就是庄稼汉出身,怪不得会弄得如此狼狈!咳,八成是没见过什么鲜血,被吓坏了吧!黄忠心中如是想着,也带上了一丝的理解。
毕竟,不是所有的兵都如自己所要求的那样。
想当初,自己第一次上战场杀人时,等下了战场后后,也是呕吐了三天多,经过数日的修养,这才恢复过来,呵呵,更何况一个普通人呢!想到这里,黄忠的语气也有了些和缓,而敌人的兵如此不济,黄忠显得更高兴一些。
毕竟是为敌。
“小……小的雁……雁门人,世……世代……”裴喜过度的紧张,更不曾仔细听黄忠的语气,即便是他心中已认定敌将不曾认出他!低沉着声音,裴喜略作沙哑的回道。
“世代为农,是吧?不消你多说,老夫自然能看出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士兵!听老夫相劝,早日回家耕田去吧,战场,不是你这样懦弱者能站的住脚的,早日回去,勤劳耕作,也能享受天年,何必送了性命?”黄忠淡淡的说道。
懦弱?回家耕田?想不到我裴喜有一天会被人说得如此不堪!
裴喜心中愤然。转而,又再度恢复了平静。是啊,就现在自己这副尊容,当着自己的士兵面说自己是裴喜,估计都没人相信吧!虽然,裴喜看不到自己现在的面貌,但是,不难想出,一定是狼狈万分,比之乞丐也强不上许多!人在矮檐下,该低头就要低头啊!裴喜面皮发烫,口中连连卑声说道:“是!是!将军……大人……人教训…….的是!小的……小的这……这就回……回雁门!”
如果,不是有鲜血、泥土遮掩了本来的面目,那裴喜的一张脸,现在,估计和关羽都有得几拼!
说完,裴喜如蒙大赦一般,为了作戏作全套,还冲黄忠等众将连磕了三个头,在见到黄忠点头后,忙自地面上站起,迈步就要离开这让他惊魂之地。
“等等!”
黄忠见韩遂要走,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忙出声喝止道。
裴喜一个趔趄,好悬没就这么趴下!
千不情万不愿的收回了刚迈出的脚,慢慢的转过身形,规规矩矩的再度跪倒,声音中,带着一丝丝的惶恐,问道:“不……不知将军……大人唤小……小的还……还有什么事?”
莫非,被认出来了不成?可是,好象,这敌军老将的语气中并不曾有什么杀气啊!莫非,是我多心了不成……
“咦?”高顺乍见裴喜转身的动作,不由为之一愕,这动作,却是好生的眼熟。高顺皱眉思索了片刻,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莫非,我看错了不成?高顺想到这里,再度打量起了裴喜,只看得他一阵阵的发毛,心中如同十五个水桶打水一般,七上八下。
猛地,他眼珠子瞪圆。
高顺!
本来,裴喜欢没怎么去注意一个士卒打扮的存在,可高顺这一声轻咦却是暴露了他的存在。同在并州,裴喜是见过高顺的!
怎么,高顺会在这里?
是了,这并不是什么黑山贼,而是……
想起前番的猜测,裴喜心头凉了。
“王小三?”高顺突然间喝问道。这面庞轮廓,好象在哪里见过!
“啊!”犹如响彻在耳边的大喝,直吓的裴喜浑身上下一激灵,心脏,随之一紧,难道,真被认出了不成?
不可能啊,自己几年不曾见过高顺了,如今又这般狼狈,应该认不出来才对……
高顺这一声急喝,乍看没什么,不过,心神电闪间裴喜就明白了过来,高顺这是在诈自己!好个裴喜,不愧被人称为“黑妖狐”,虽然心神不宁,又吃得一吓,但还是瞬间接口说道:“小……小的在,不……不知大人有……有何……有何吩咐?”
高顺也是心头疑惑,他只是觉得眼熟,想诈上一诈,如今看却全无破绽,心头的疑惑也随之而去,见黄忠几人带着疑惑看了过来,高顺摇了摇头。
“王小三,本王问你,可是从本王军营中逃出,里面战况如何?”黄忠也不疑有他,声音和缓,甚至还带上了一点笑容,问道。
“小的……正……正是自那里……逃出,将军……大人的军队,真如天兵天将一般,仅片刻间,我军就被杀死了大半,小……小的侥幸才逃得一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