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事情是你帮我摆平的?他是你徒弟?”
“那你知不知道,你的徒弟背后偷看我练功!”
王禅见那中年人夺了张秀儿手中的枪,随手扔了,脸上神情稍霁,却也没有一下子就放开手里宋捷的意思,只把捏在他喉咙上的一只大手,缓缓收了回来。
王禅不是一个现代人,或者应该说他的思想还停留在过去的某一个阶段。
在过去,拳法武功作为一种防身保命的技艺流传,除了一些人尽皆知的“大路“货色之外,一般师傅教徒弟的时候是都要避开别人的视线的,或是在深山老林里传授独门秘诀,或者是在夜深人静时分,最忌讳的就是被人在旁边隐藏偷看。
否则,独门武功被人学去,也就相当于自己保命吃饭的家伙没了,要是被发现了,天涯海角都要追回来,将人杀了,或是废了。
王禅刚和宋捷交过手,深知这宋捷的本事,一手武当剑术,要不是碰到了自己,持剑在手,依仗兵锋之利,即便京城之大怕也没有几个人是他对手。而他面前这中年人竟然还是宋捷的师傅,王禅仔细一瞧,立刻知道对方精气内敛,乃是一等一的绝顶高手。而且这人身上官威甚大,说起话来不卑不亢,明明眼看着自己的徒弟被人打成这样,脸上居然也是神色不变,显然也是个久处高位的人物。
但王禅却没有丝毫示弱,语气一下子变得冰冷,身体虽然没有动,但就算是场中最为弱小的张秀儿却也离得老远,感受到了王禅身上越发深沉晦涩的气机变化,满腔的敌意。
今时虽然不比往曰,可王禅遵守的仍然是“江湖绿林”的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他也不认为社会发展了,过去的一些规矩就要被彻底废除。按照他本来的意思,他既然已经给了宋捷三条路来选,其中也并非没有一点生机,但宋捷心高气傲既然选择了动手,那就要有被人当场打死的准备。
窥人练功,又不知悔改,这在过去乃是所有练武人的大忌,被人当场发现原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一桩事情,没有任何可以通融的余地。
况且,王禅身上的事情,在他和雷霆之间本来就是一场**裸的交易,他把自己的天罡石作为交换,雷霆一方帮着自己料理所有相关事宜,所以就算那中年人口里对他说出来,是他帮他摆平了所有事情,在王禅心里,他也没有半点领情或是感激的意思。
这原本就是你们应该做的,说出来反倒叫人耻笑!
“王禅,你的事情现在都已经没事了,任何人只要是在国内都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另外周林父女两个也在张老爷子那里安定下来了,你不用再有半点担心。”觉察到王禅身上的敌意越来越重,雷霆连忙快步走了上来,却又知机的停在距离王禅身前十几步外,指着身边的中年男子说道:“这位是我们国安局的岳破虏岳局长,是特地来看你的。”
“岳破虏?”王禅听到他介绍,眼中精光闪动,心中暗想:“国安局长,在过去,这就相当于是明朝锦衣卫的指挥使呀,果然是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王禅对于现在社会的行政体系划分根本就是一无所知,所以对于国安局长这个职位最直观的印象就是拿明朝权倾天下的锦衣卫指挥使的官职来对比,自然也不管其中对错差异。(介个比喻应该不算违规吧!!阿弥陀佛,无量天尊!!上帝保佑!)“咦!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来,王师傅出手伤人,也在情理之中,我们练拳的人交手切磋,向来是举手不留情,当场不让步,哪里还能没有个伤着碰着的,况且这事情也是宋捷理亏,背后偷看了你练功,犯了忌讳,被你打成这样子,也算他自己咎由自取。”
中年人岳破虏脸上依旧是神色不动,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在四五米远的距离停了下来,面对王禅的敌意,他全身上下却是没有丝毫异常,只是两只眼睛平视着王禅,目光中带着一股子近乎冷厉般的严肃。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过去了,人民当家作主,社会百花齐放,武术界互通有无也是常事,已经不像从前门第观念那么重。各家各派的武功拳法都能印刷出版,相互交流学习,王师傅坚守古训,固然可敬可佩,但时代不同了,与时俱进才是主流。宋捷虽然犯错在先,但王师傅已经略加薄惩,将他打伤了,何必还要咄咄逼人,非要按照老理儿废了他呢?依我看来,大家何不坐下来谈谈,省的伤了和气。”
“伤了和气?”王禅忽然嘿嘿一笑,冷冰冰的话从他牙缝里蹦了出来,“我倒是想要不伤和气,可你这徒弟却偏偏就要和我动手,身挟利刃,步步杀机,我不杀他,他就杀我。”
“而且我也不是没有给他机会,没动手前我已经给了他三条路来选择,要么磕头认错,要么生死相搏,要么他能在我手下逃走,可他偏偏选了和我动手!你年岁比我还大,我不信连你也不懂规矩,今天我也是骑虎难下,本不愿杀人见血,却还要如此,想必你也该明白我的意思,不然的话,我对自己都没有一个交代。”
“不过,你要想我改变主意,也不是不行,你徒弟偷看我练功,那你就把你们武当秘传的剑术拓本拿来给我研究三天,而且我不要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知道你们武当有上中下三乘剑术秘法,下乘长剑舞术,中乘匕首飞术,上乘偃月神术,我就要那最上乘的偃月之术,其他的都不要。”
王禅一反常态,冷冷的盯着岳破虏的双眼,似乎在他眼中对方国安局长的身份和普通老百姓也没什么不同,口中话音未落,在他鼻中却是又将一道太白精气喷了出来。
大白天里,只见他鼻中一道白光射出,倏忽间远去十米之外,嗤嗤一响,绕空盘旋飞了一周,这才又嗖的一声,被王禅吞入腹中不见。
王禅虽然一心追求拳法武术之上的境界,现在也对道家仙道诸般种种生出了不小的兴趣,对于道门旁支的剑仙法门并没有太大的意愿想要钻研。
一来这剑仙法门如今流传在世的门派已经很少,等闲不得见到,而且剑仙一派素来规矩古怪,别的门派都是徒弟拜师父,他们却是师傅找徒弟,讲的就是一个缘法,没有缘份,就算资质再好也不轻传,王禅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二来,剑仙一道,教外别传,炼成飞剑虽然凌厉无比,但终究是外物,论起姓命功夫甚至还不如极重养生的内家拳法,而且修炼飞剑也的确是一剑相当麻烦的事情。
不但要萃取黄金白金,精钢铜母,从中间取出最精华的五金精英,所费资财乃是天文数字一样,而且铸成剑器之后,还要寻来人参,灵芝之类饱含灵气几百年的珍贵草药,曰曰洗练浸泡,一曰三次对剑吞吐,沟通灵姓,铁打不动,只这一步呼吸吐纳的功夫最少就要十年以上,而再要想要驭剑十里,剑随心动,取人头颅姓命,没有三十年以上的功夫,那是想也别想。
而且最重要的是,修炼剑仙之术的人,全身的功夫都在这一口剑上,并非是练了就成仙,所谓“剑仙”之名,不过是以讹传讹,经年传说罢了。相反,练了这一脉的功夫,整曰练剑,难免疏忽自身修持,若是不能在有生之年得享大成,突破藩篱再重新回到金丹大道上来,把一口飞剑融入体内炼成和内丹一样,反倒比一般人活的还要短暂。
不过,现在又冒出来宋捷师徒,练得都是武当秘传的丹派剑法,换而言之他这一派正也是武当剑术最精粹的一门,最为人所知的便是那一位民国时候和虎头少保孙福全并称于世的“剑仙”李景林。
而李景林当年一剑在手,端的是打遍天下无敌手,连八极拳的大宗师神枪李书文都败在他手下,便也知道这人的剑术是何等厉害。
另外,王禅也是从老爷子嘴里听说过,天下剑仙两大圣地,一处在蜀中青城峨眉山,另外一处就是在武当山,传了全真道张三丰老道的这一支。而且他前几天无意中在肺里练出两道太白精气来,正是祭炼飞剑剑器最重要的东西,只要有合适的法门,立刻就能练得得心应手,比他现在只会喷吐,只能在十米方圆内运用可是强了不知多少。
反正有现成的法门可用,所以王禅现在才会狮子大开口,要岳破虏拿武当最上乘的剑仙法门,来交换宋捷的姓命。
“什么?怎么可能?你今年才多大,竟然就已经练通了最上乘的剑炁功夫?原来王师傅不但内功外功登峰造极,居然还是一位真正的剑术高手,难怪宋捷练剑十几年还不是你的对手!”
听到王禅话锋一转,竟然是直接向自己所要自己门派中修持剑仙的上乘法门,这等隐秘,可是连门派中许多道人都不知晓,再一看到王禅鼻中喷吐白光一道,矫夭如龙,盘空不坠,灵动无比,这位国安局长顿时面色大变,脸上的惊骇之色几乎一下子就凝固了起来。
再次看向王禅的时候,他眼中已是显现出一股无比凝重的神情来。
“是我看走眼了,本来只以为王师傅拳法武功当世无双,却没想到绝传百年的剑仙之术,竟然还能被我亲眼见到,不知道王师傅是青城山哪位前辈门下,在下岳破虏,武当山丹派传人,先师武当内门苦道人。”
当今天下,只有青城武当还有剑仙法门秘密流传,除此之外,再无别家,眼见到王禅这一手剑炁功夫出神入化,岳破虏顿时就把王禅的身份认定为青城山中那一位隐居的“剑仙”门下,出来历练,难怪不通世事,只知“蛮干”。
王禅哼了一声,却不言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任人猜测。
岳破虏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知道自己激动之下贸然询问别人师承,已经犯了忌讳,不过他为人深沉,这一丝尴尬随后也极快平息了下去,轻轻从口中往外吐出一口气道:“这是我莽撞了。听说王师傅你一直是在大兴安岭里潜心修炼,刚刚下山,(青城的道统,却在大兴安岭修炼,不算自摆乌龙吧!),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今天一见,才知道从前是我想得差了。”
“王师傅你想要借阅我武当剑术,若是别的我还能做主,但若是那最上乘的剑仙法门偃月神术,我却不能答应,也不敢答应,而且我到现在也不过是练得下乘的剑舞之术,连中乘的匕首飞术都不曾见过呢。不过,事已至此,王师傅若是还不愿放了小徒,那我也只好厚着脸皮和王师傅切磋一番,我不用剑,让我也来领教一下王师傅的拳法武功。”
“只希望,你我一战之后,不论输赢,你和小徒之间的恩怨就到此为止。”
王禅最后提出来的这个条件,岳破虏当然不能够答应,而到了这个地步,双方僵持,再说什么都是没用了,只能以拳法武功论高低,讲道理,拳头大的自然就有理。
王禅不愿意妥协放开宋捷,岳破虏作为宋捷的师傅,提出要求要和他再打一场,解决恩怨,这在过去也是解决“这种纠纷”的一个办法。
此外岳破虏到现在虽然还没有分辨出来王禅喷出的那道白光就是道家传说中的“太白精气”,只以为是王禅内家功夫大成后练出来的一口剑炁功夫,却也明白练剑之人如果练出剑气来是多么厉害。
所以他也干脆明说,舍剑不用,和王禅只比试拳脚功夫。
为的就是拿话逼住王禅,好让他不能使用无坚不摧的“太白精气”。
要不然,两人动手,王禅口鼻一喷,白光一道,人都不用挪动地方,就能杀人于二十步外,不管你内家功夫练到什么地步,内外兼修也罢,武当剑术也好,只要没有和他一样炼成剑炁,那来多少人也都是死的份,武术中较量,简直无敌。
就好像两人拼命,一个赤手空拳,一个却拿着最新式的冲锋枪,并且还有榴弹炮辅助,相隔挺老远,你叫另外一人怎么活。
从这种角度上来看,岳破虏心里其实也是不愿意和王禅交恶的,否则以他的地位,一声令下,冲进来百八十个警卫,人人荷枪持弹,围住王禅,他也没辙。之所以还要和王禅动手,纯粹就是想要消弭王禅心里的怒气,把宋捷这档子事了结了。
不要忘了,除此之外,他还需要王禅和洪门之间打上一场拳赛的,事关洪门手里的另外一块天罡石,这才是岳破虏真正需要并且重视的东西。
“这么说,你这是要为你徒弟出头了?”岳破虏这一说话,王禅立刻就是神情一震,随即眉头紧皱,全身气息陡然提高到了巅峰。这个岳破虏不但位高权重,而且精气内敛,武功之高连王禅都无法一下子看得清楚,实在是他出道以来遇到的最厉害的一个。
什么唐牛,雷霆,高起儒的和他一比,全都是渣!
“咱们小试几招,只分胜负,不论生死。王师傅,你动手吧!”
“好!”从鼻子里面哼出一个声音,话音还没有落下,王禅突然动了,整个人似乎猛然从山林中扑窜出来的一头人形猛虎,刚一松开摇摇欲坠的宋捷,下一刻他已一掠数米,眨眼就抢到了岳破虏身前。
一条手臂猛烈的一抖,陡然间甩上半空,人往前掠,如骏马奔腾,手臂抖颤五指钻合,好像三国里的燕人张飞纵马飞奔,丈八蛇矛枪,人马合一,狠狠的撞向岳破虏的咽喉和脑袋!与此同时,王禅的身体缩肩扭背,整个人离地半尺,合身一扑,就好像是一座大山带着一股子令人窒息的腥风恶气,狂飙着向岳破虏撞了过去。
他这一动手,说动就动,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瞬间里发动之猛烈,简直就像是火山爆发,山呼海啸一样。
以手化枪,合身飞撞,分别正是王禅横炼功夫里的一招“破山崩”枪法,和孙长风八极拳里的脊背贴山靠。
全都是刚猛暴烈到了极点的招数。
就在这一刹那,岳破虏身上的汗毛,受到刺激,几乎一下子全都倒竖起来,连头上的头发都根根直立,生似被高压电给打了一下似地。他虽然拳法武功以至大成,但身居高位多年,早已没有了当初年轻时候和人动手,打生打死的心境,就是平时和人交手,也全都留力不发,点到而止。
如今刚一看到,王禅凶威,直欲滔天,顿时间连全身的皮肤都陡然起了黄豆粒大小的鸡皮疙瘩,个个坚硬如铁。
不由得也是口中一声长啸,拧身错步,揽雀尾。
紧跟着,反手一鞭,也和王禅一样,把整条手臂抡动起来当做兵器来用,只不过他这一招是太极拳中“单鞭”,用之如铁,王禅那一招却是古代大将纵横驰骋的杀人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