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帜闷鹆硪恢盅丈目诤欤匦驴寄托牡拿杌⒚杌缓笥质且环晕姨兆淼淖晕倚郎妥拧?br />
苏姨的梳妆台是她温顺的丈夫从遥远的上海千里迢迢带回来的,据说是她的婆婆曾经使用过的。小巧玲珑的梳妆台造型非常精美,一个紧邻着一个的小抽屉看得我眼花缭乱,我悄悄地拉开其中一个小抽屉,哇,好家伙,里面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口红和指甲油,相比之下,妈妈那些质量低劣的口红,以及非常廉价的雪花膏,在苏姨超级商场般的化妆品前真是自惭形秽,扔到垃圾箱里也毫不足惜。
苏姨是我们这个宿舍楼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公认的大美人之一。但是,较之于气质更为高雅,不喜欢浓妆艳抹的杨姨来说,我总是感觉到,苏姨的美丽在某些方面还欠缺点什么,那么,苏姨到底欠缺点什么呢?
苏姨的丈夫,也就是我的高级工程师大朋友孙德宏对她那可是恩爱有加、百依百顺,当苏姨心情舒畅时,便轻柔地、半撒娇似地呼唤着:“德宏啊——!”
“哎,……”
听到妻子那娇滴滴的、柔麻酥骨的呼唤,孙德宏立即放下手中正在忙着的家务活,活象一只深得主人宠幸的哈巴狗,欢快地、乖顺地拥到爱妻的跟前,点头哈腰地唯唯诺诺着:“亲爱的,什么事啊?”
“来,德宏啊,”苏姨甩了甩刚刚梳洗好的一头乌黑的披肩秀发冲着我的大朋友妩媚地问道:“德宏啊,怎么样,这个造型怎么样啊?”
“好,好,”我的高级工程师大朋友像老妈子似的弯腰弓背地奉承着,突然,他感觉到有点什么问题,便怯生生地嘀咕道:“亲爱的,这个发型好倒是挺好的,不过,不过!”
“怎么啦,什么不过不过的啊,”“不过,不过,有点太,太,太那个啦,亲爱的,现在可是非常时期啊,你留着这样显眼的发型,有些不太妥当吧!”
“哼,”苏姨闻言,一分钟之前还是满脸扬溢着幸福微笑的秀脸,突然从晴转阴,她瞪着雪亮的大眼睛冲着奴才般的丈夫咆哮起来:“少废话,这事用不着你管,我愿意留什么发型跟运动有什么关系,瞅你那个熊样,怕这怕那的,连喝水都怕呛死,你啊你啊,一辈子也不能有大出息啦!”
我可怜的大朋友顿时成为苏姨的出气筒,她那两条刚刚描画完的柳叶眉陡然横竖,抹着厚厚口红的嘴唇爆豆般地骂声不绝:“他妈的,你个废物,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老娘为你操透了心,没有我,你早就进牛棚喝稀粥去啦,没准还得进劳改场呢。哼哼,”苏姨悄悄地扫视我一眼,腥红的小嘴一呶:“呶,陆陆他爸爸不是下放了吗!哼哼,没有老娘!你,也得劳动改造去!”
我的大朋友孙德宏高级工程师一句话也不敢反驳,呆呆地低垂着可笑的、闪着剌眼光芒的圆脑袋,木然地躲在床角,显现出一副活脱脱的可怜虫之相。
苏姨在单位里可是个不甘寂寞的风流人物,有关她的风流韵事传闻很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闲聊时必不可少、津津乐道的话题。
人们都说是她在造反派头头面前使出了浑身解数,不惜作出任何牺牲,当然也包括肉体上的牺牲,从而保护了自己的丈夫、我的大朋友孙德宏高级工程师免受冲击,得以苟且偷生。
是啊,在这个处处充满着凶险、人吃人、人骗人的肮脏世界里,为了生存,人们已经顾不上那么许多,除非他已经活得不耐烦啦。
……作者:zhxma
童年
与孙逊接触不久,我便感觉到,孙逊待人极其傲慢,尤其在我的面前,他更是狂傲得让我常常难以忍受,但我还是以自己都无法想象的耐力忍受了下来。挖苦我、教训我、捉弄我,已经是孙逊生活中最为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在我的面前,孙逊总是坚定地认为高出我一等:“哼,”孙逊一脸不屑地冲我嘀咕道:“我爸爸是上海人,我们家是上海人!”
上海人,上海怎么啦!林红的爸爸、妈妈都是上海人,林红也很孤傲,亦是一有机会便挖苦我,教训我、捉弄我。可是,林红从来不在我的面前摆大架子,更不提什么、什么上海人的。看到孙逊那高高在上的可笑样子,我心中暗暗嘀咕道:哼,你妈妈苏姨是地道的东北人,你顶多应该算是半个上海人,嗨,既使你就是纯粹的上海人,又有什么值得比别人高傲的呢?
但是,我的小朋友,我最亲近的知音——孙逊可不这样认为,他坚持认为自己就是纯粹的、百分之百的上海人。在他的眼里,整个宿舍楼里的人,都统统是乡巴佬,只有他自己才称得起是个上等人,是贵族:“你看看他们吧,都是些什么家伙,嗯,穿得破衣烂衫的,一说起话来妈啊、妈啊的满嘴都是脏话、粗话,简直太下流啦!”
这是孙逊对宿舍楼里其他小伙伴们的总体评价,有鉴于此,孙逊在整个宿舍楼里几乎没有、或者说根本就没有非常要好的小伙伴。孩子们同样也看他不起,不跟他在一起玩耍:“嘿嘿,你瞅他那个样子吧,说话慢声细语的,穿着只有女孩子才可以穿的衣服,活像一个小娘们!”。
“你嘛,还可以,比他们强得多!”
这是孙逊经过一番认认真真的考察之后,给我下的定语,这使我在孙逊面前非常自卑的心理,多少得到一点可怜的安慰,说句心里话,我之所以愿意与傲谩的、目中无人的孙逊耍在一处,其不可告人的目的便是:与孙逊接触我能够获得许多意想不到的文化知识,从而充实了我使童年时代行将荒芜的心田。
为了从孙逊那里获取我迫切需要的、文化上的营养,对于孙逊怪僻、傲谩、自我陶醉、孤芳自赏,我全部默默地忍受下来,从而使我们之间终于建立起一种牢不可破的纯真友谊。
孙逊的父亲学问高深,而在那个混乱的年代却全然没有任何用武之地,百无聊赖之中便将自己渊博的知识传授给心爱的宝贝儿子。
孙逊又将这些知识在与我玩耍之中自觉或者不自觉地输入到我的脑海里,这是一件对我非常有益的事情。在这里,我必须说句老实话,是孙逊以及他的爸爸启蒙了童年的我。
“你看你,手也不洗就拿馒头吃,脏不脏呀!”孙逊眼里带着鄙视,象个小大人似地教训着我:“你们北方人就是不讲卫生,你看看一楼老于家,哪有在屋子里养鸡的啊,嗯,臭得都没法进屋,我总是纳闷,他们一家人是怎么在那样的屋子里吃饭睡觉的呢!”
做工考究的写字台上放着一台精致的收音机,传出嘹亮、震耳欲聋的歌声:“文化大革命就是好!……”
“好,好什么好哇!一天到晚什么正经事也不干,除了开批斗大会就是游行吵架,所有的东西都给砸坏了!”
“孙逊,你可别瞎说啊,这话传出去可会挨斗的啊,你这么小不得把你打死啊,难道你忘了,你家的邻居,金花的爸爸是怎么死的,还有,李湘的爸爸,卡斯特罗是因为什么跳的楼吗?”
我一面真诚地警告着我的小朋友,心里一面暗暗地想道:孙逊的这些话,一定是他的爸爸嘀咕过的,然后,传进他的耳朵里。我从来没有在家里听过爸爸和妈妈说过一句文化大革命不好的话,真的,我敢向毛主席保证,一句也没有。
“陆陆,我只是跟你随便说说,咱们俩不是好朋友么?你能出卖朋友吗,你能当被人最看不起的叛徒吗!”
“不能,那多不够意思啊。”我俨然像个立场无比坚定的革命烈士似地回答道:“我可不当叛徒,你没看电影吗,叛徒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最后都被枪毙啦,”说完,我用手指笔划着自己的太阳穴:“啪——,啊,我死啦!”
我模仿着电影里叛徒们可耻的下场,缓缓地仰躺地冰凉的地板上,孙逊女孩般娇嫩的小脸蛋顿时微微一皱:“你瞅你,装死就装死呗,还往地板上倒啥啊,地板多脏啊,你的衣服白洗啦,再说啦,水泥地板很凉,会得关节炎的,你啊你啊,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明白,唉,……你可怎么办呢,真拿你没有办法!”
孙逊继续深有感触地叹息道:“唉,陆陆,你知道吗,我爸说,咱们中国如今在世界上臭得要命,哪个国家都不愿意理睬咱们,简直都快成狗不理啦!”。
我的老天爷,我这位可亲可敬的大朋友,表面上看是个唯唯诺诺的老好人,在单位里对任何人都是低声下气,点头哈腰,可背地里他似乎什么都知道,嗨,还似乎个什么,他就是什么都知道哇,从我爸爸的嘴里,可从来没有说出过这些让我心惊肉跳的话来,从爸爸的嘴里冒出来的话永远都与收音机里喊出来的一个样,就是一个字:好!好!好!……
写字台靠着暖气的一侧有一个柜橱,那是属于孙逊个人所有的,他拉开柜橱小门,骄傲地向我炫耀着他那一本又一本令我直流口水、崭新的、包装精美的、散发着油墨清香的小人书。
我伸出手去、兴奋不已地翻腾着:《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青年近卫军》,……
“啊,《童年》,”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一本小人书,里面精美的图画看得我心花怒放:“哇,原来,高尔基,不,谢廖莎,小时候长那是这个样子!”
“哼哼,”
孙逊则一把将其夺过去,让我好不失望:“你看过《童年》吗?”
“看过,不过,是大书!”
同样是在苏联学习、工作过,爸爸却不像孙德宏那样,对苏联有一种极其浓厚的、非常真诚的感情,在我的孙德宏大朋友家时,收藏着大量苏联艺术作品。
而《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更是孙逊的妈妈最喜欢哼唱的歌曲,几乎挂在了嘴上,但只能在温馨的卧室里偷偷地、声音极低地哼唱。
“这些可都是老毛子的玩意啊,全是老苏修的书哇,他们是老毛子!”
与我的大朋友孙德宏完全相反,我的爸爸对苏联人可没有任何好感,当然,家里也就没有这么多的苏联文艺作品,爸爸的书籍都是我永远也看不懂的马列着作、毛泽东选集以及堆积山的《红旗》杂志,一提苏联,爸爸便恨恨地对我说:“老毛子最他妈的不是个物,占了我们中国好多好多的土地,八。一五光复的时候他们在中国尽调戏中国女人,还把中国工厂里的机器全都搬回到他们家去!”
想到此,我表情郑重地提醒着孙逊:“孙逊,爸爸对我说,老毛子最坏,他们总想打咱们,还要往咱们这扔原子弹呢?”说着说着,我猛然想起家里画报上赫鲁晓夫那狰狞的形象,这愈发加深了我对苏联的憎恶和恐惧。
“嗨,你啊,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孙逊振振有词地反驳我道:“人家苏联人真要想打咱们的话,那早就把咱们给打扁喽。你知道个啥呀,老毛子最厉害!谁也打不过他们,当年的拿破仑让他们给打败了,希特勒也让他们给打败了,人家一直打到了柏林,现在,那里还有人家的军队呢,苏联周围的小国家全归他们管。”
“他们的战马好象挺厉害的,并且非常多!呼呼呼地往前冲!”孙逊的话使我不由得想起了电影《列宁在一九一八》里面的一个镜头,于是我学着瓦西里的样子抓起写字台上那把光滑的钢板尺:“同志们,为了列宁,前进——!”
“你可得了吧!”孙逊一脸不屑地望着在地板上狂跳不止的我:“你啊,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告诉你吧,战马那玩意现在已经用不上了,早就过时啦,现在打仗得用原子弹了,苏联人有的是原子海,海啦,如果他的原子弹全部点响的话,嘿嘿,能把地球炸个希巴烂,你一个小小的中国算个什么啊!”
“那,那,那怎么办呢,那我们不是全都死了吗?”
“往地道里钻啊,钻到地道里也许还能活!”
苏联人是好还是坏姑且不论,孙逊收藏的《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这三本小人书却深深的触动了我童年那稚嫩的心灵,尤其是《童年》,在结识孙逊之前,我被爸爸和妈妈强迫着,捧着《童年》小说,生硬地死啃,由于年龄甚幻,根本无法读懂,而孙逊那图文并茂的《童年》,则让人一目了然,我看了一遍又一遍,百看不厌。
看完了《童年》之后,我彻底改变了对苏联人的看法,我没有成为孙逊的叛徒,却成为爸爸的叛徒,我从此成为了亲苏份子,如痴如醉地沉迷在高尔基以及苏联大作家那令人热血沸腾的文学作品里,特别是高尔基的那三本书,启蒙了的我,我已经永远将其珍藏,时常翻出来细细地品味着、反复地阅读着,每读一遍都会油然产生一种无法形容的亲切感,仿佛再次回到那无比难忘的童年时代。
这三本书教会我如何去生活,使我树立起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而孙逊的小人书,只准我在他家与他共同阅读,却不肯让我拿回家去慢慢地欣赏。我最喜欢高尔基的《童年》,屡屡央求孙逊容我将此书拿回家去好好地细嚼慢咽,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我从言语中流露出如果不肯借书给我就不再与其要好的意思:“孙逊,把这本书借给我拿回家去好好看看吧!”
“不行,我怕你给弄坏啦!”
“孙逊,如果你,你不借给我,那我,我,我就不跟你玩啦!”
“嗯,”听了我的话,孙逊白净净的脸蛋顿时阴沉起来,他默默地望着我,我也默默地注视着,看来,孙逊不太愿失去我这个朋友,只见他很不情愿的、极其痛心地拿起那这本书:“你拿去吧,拿回家看去吧!”
“谢谢你!”
可是,孙逊依然放心不下他的宝贝小人书,第二天便溜到我家向我索要:“你看完了吧,还给我吧!”
当孙逊从我的手里接过他的小人书时,他小心奕奕地捧着书仔仔细细地审查着终于完甓归孙的小人书:“你看,这个地方让你给弄脏了,这页怎么给折了,哼,也就是你吧,别人我谁也不能借。”
孙逊一家人对苏联的特殊感情在潜移默化中传染到我的身体里,流淌到我的血液中,直至今日我仍然无比执着地偏爱俄罗斯的文艺作品。
孙逊最引以自豪的是他家的那台老式留声机:“你看,知道这是什么吗?”
“啥玩意啊!”我伸出手去便掀开了留声机的盖子。
“别,”孙逊非常严厉地推开我的手掌:“你可别瞎弄啊,如果弄坏啦,我就让你赔,过来!”
说完,孙逊俯下身去从床板底下抽出一张唱片,他一脸神秘之色对我说道:“咱们可得小声点啊,可千万不能让我妈妈知道啊,如果让她知道啦,我可会挨打的啊。”
孙逊望着手中的唱片似乎自言自语地嘀咕道:“妈妈说这种东西反动,是黄色的,不能随便放!”可是,孙逊的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把唱片放到了唱盘上。
“嘘,陆陆,咱们得小声点听,让别人听到就得去报告喽。那咱们可就完蛋啦!”孙逊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转动着电唱针。
很快,从留声机里飘逸出一首优扬悦耳的、与收音机里所播放的、与造反派们整天高喊着的完全不同的、彻底背道而驰的旋律——《蓝色的多瑙河》,整间屋子立刻弥漫在无比欢畅的、令人赏心悦目的圆舞曲的曲调之中。哇,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过的如此轻柔和暖的曲调,我很快就陶醉其中:“这曲子哪里反动啊,怎么一点也听不出来哪里下流哇”。
“嘘,”孙逊冲着我摆摆手:“你小声点,小心点!”
说完,胆怯的孙逊唯恐招至祸端,卡嚓一声便无情地将留声机关掉,屋子再次沉寂起来,意犹未尽的我呆呆地望着突然哑吧起来的留声机,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就像是一枚甜蜜无比的糖果,刚刚放进嘴里还未完全含化便被人无情地掏出去扔到楼下。
“孙逊,再放一会吧,多好听啊!”我发自内心地央求道。
“好吧,”最会吊我胃口的孙逊又换了一唱片,这次,从留声机里传出来的是风格独特的印度歌曲《流浪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和孙逊伴随着节秦明快、欢畅之中流露着淡淡忧伤的歌曲在屋子中央忘情地欢蹦乱跳起来,嘴里“啊啊啊”地叫个不停,卡嚓一声,我正跳得起劲,孙逊又令我无比懊恼地关死了留声机。哼,无可奈何的我心里恨恨地嘀咕道:等我有钱的时候一定自己买一台留声机,到时候我愿意怎么听就怎么听,愿意听什么就听什么。
每次摆弄这台留声机,我和孙逊都仿佛是在进行着一场冒险行动,即兴奋又紧张,充满了剌激性。当然,孙逊总是在我陶醉其中的时候,毫不留情地卡嚓一声关死留声机从而达到吊我胃口的目的。
还没上学的孙逊不仅认全了常用汉字,并且,他的素描技法也令我羡慕的直流口水,在孙逊床铺边的墙壁上悬挂着他的几幅相当出色的代表作:“陆陆,”
孙逊指着他的大作向我炫耀道:“你看,这是我画的,怎么样,好不好啊?”
“好,”我傻呆呆地奈赞道:“好,好,真是太好啦,画得跟书上的一个样啊!”望着孙逊一脸的得意之色,我继续说道:“孙逊,你教我画画好嘛?我做你的徒弟!”
“行啊,”我的要求正合好为人师的孙逊之意,从立即拉开抽屉:“给,这是你的笔和纸,咱们开始上课吧,今天讲第一课:怎样画线条!”
我接过小朋友孙逊老师递过来的笔和纸放到桌子上在他喋喋不休的教训声中开始没完没了地画各种直线、曲线、粗线、细线。
“哎呀,不对,不对啦,你的笔拿的不对,应当这样,你看我!”
收徒之后的孙逊异常兴奋,他握着铅笔开始滔滔不绝的给我讲课:“哎呀,你怎么用左手画画哇,啊,这可不行啊,以后一旦你出了名,人家看见你用左手画画,一问:谁是你的师傅,你说是:孙逊教我给的,嘿嘿,那岂不让我丢尽了脸面?告诉你,你一定要给我改正过来,否则,我就不教你这个徒弟啦!”
“好,好,好,”我诚恳地回答道:“我一定改,一定改,”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是,只要孙逊不注意,我还是偷偷摸摸地用左手画素描。
在孙逊手把手的教导下,我的绘画技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提高,经过一个阶段的不懈努力,我终于完成了一部自己非常满意的作品,我成功地临摩了小人书《童年》中的一副画——高尔基的外祖父搂着高尔基教他认字,我也学着孙逊的样子,把自己的大作悬挂在床头每天都要美滋滋地欣赏一番。
孙逊拥有两本极其精美的素描教材,是一位名叫哈定的人编着的,我不晓得这位可敬的哈定先生是何方人士,但他所编着的这两本书却把我喜欢的爱不释手,尤其是书中那一幅幅美妙绝伦的世界名画看得我赏心悦目:《蒙娜丽莎》那诱人的眼睛、《最后的晚餐》里使人生厌的犹大、《大卫》那充满着男子汉刚阳之气的身躯、《维纳斯》莫名其妙的断臂……
这些让人着迷的名画使我感觉到这个世界是伟大的,人生是幸福的。非常遗憾的是孙逊总是无情地阻止我翻动这两本书:“别乱翻,好好的书都让你给弄脏啦!”
尽管孙逊总是不很公平的对待我,我从未表示出强烈的不满,但是这一次,他阻止我欣赏这两本书,却深深地剌伤了我的心,使我不思饮食,夜不能寐。我认为孙逊不是阻止我欣赏那两本书,而是在阻止我追求幸福、完美的生活。我暗暗发誓,一定要得到那两本书,就象我一定要得到人生的幸福那样。
在这里,我可以非常自豪地告诉诸位:最终,我如愿以偿,我不但能翻弄这两本书,并且彻底地得到了它、永远地占有了它,就像我彻底地得到了人生的幸福,并且永远占有了这一幸福那样。这两本书被我珍藏至今,并且将永远珍藏下去,这是对幸福的永远珍藏。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少年以后,我买到一本《说文解字》的书,孙逊看后立刻对这本书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但却苦于无钱购买:“真羡慕你啊,你哪来的钱买这么贵重的书籍啊!”
“那还用问吗,老师给我的呗!”我无比自豪地回答道,望着孙逊一眼不眨地抚摸着这本书,感觉到他已经喜欢上这本书,我灵机一动:“孙逊,如果你喜欢这本书,咱们可以交换一下!”
“是吗,”孙逊顿时喜出望外:“有什么交换啊,你说!”
“孙逊,用你那两本素描书换我这本《说文解字》,怎么样,你干不干?”
“这,”孙逊先是迟疑起来,可是,他很快便点了点头:“行,我同意,来,拉勾!”
“好,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再要!”
孙逊非常爽快跑回家去把他那两本宝贝塞到我的手里“给你,”然后,他喜滋滋地捧起那本《说文解字》:“好啦,咱们的买卖就算做成啦!”
捧着这两本素描书,我的双手微微颤抖,心里暗暗想到:哈哈哈,我的阴谋终于得逞了,我终于得到了你,我的宝贝,我得到了幸福!
……
童年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一个狂风大作的早晨,我还没有起床,屋外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防空警报声。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顿时,房间里可怕地沉静了起来,窗框和门框在超强噪音的振捣下,吱吱吱地怪叫着,正忙着烧饭的姑姑捂着耳朵,茫然地望着妈妈,妈妈慌慌张张地拽过外衣:“芳子,快,战备演习了,快,快给陆陆穿上衣服,下楼,钻地道。”
“哎”姑姑闻言,急忙掀起我的被角:“大侄子,快起吧,没听妈妈说么,防空演习了”“不好啦!”走廊里一片嘈杂:“不好啦,不好啦,老苏修的大飞机要来轰炸喽!”
“快跑!”姑姑一只手拉着我,另一只手拽着姐姐,跟在妈妈的身后,稀里糊涂地走出房门,跑到楼下,伴随着剌耳的、此起彼伏地盘旋在城市上空的防空警报声,姑姑背起我,拉着姐姐,混杂在潮水般的人流中,很不情愿地钻进那条刚刚竣工的、潮湿的、狭窄的、污浊的空气能将人活活窒息的坑道里。坑道的顶部挂着一串暗淡的白炽灯泡,眨巴着无神的、昏昏欲睡的眼睛。越往坑道的深处走去,呼吸越加困难,我恐惧到了极点,紧紧地搂着姑姑的脖子。
“妈妈呢?”我问姑姑道:“姑姑,妈妈呢?”
“妈妈,妈妈,”姑姑答道:“妈妈没下来,我听人说,她在上面搞组织动员工作!”
“姑姑,我好害怕啊!”
“大侄子,别怕,一会咱们就出去!”姑姑强打精神地抚慰着我。
“妈妈,这里不好玩,我要出去,我要出去,呜呜呜!”不知是谁家的孩子大声地哭喊起来。是啊,我也深有同感啊,的确,这里很不好玩。透过孩子的哭闹声以及叽叽喳喳的低语声,我隐隐约约声到马路上有汽车驶过的声音。
“哼哼,这叫什么地道哇,嗯,挖得离地面这么近,连过车的声音都能听得到,如果老苏修的飞机真飞来了,往下丢炸弹,哼哼,炸弹根本就用不着爆炸,咕咚一声掉下来,光当地这么一砸,就能把这地道砸给塌喽!”这是身后的阿根叔在悄声地发着牢骚,身旁的杨姨闻言,顿时秀眉紧锁,没好气地用胳膊肘,顶了顶多嘴多舌的阿根叔:“哎呀,好好呆你的得了,瞎白虎个啥啊”。
杨姨的警告绝非多余,这是一个祸从口出的非常年代,说话定要谨小慎微,否则便会受到无情的打击。
“唉,我只是随便说说啊!”
“那也不行,让人听到怎么办?”
“……”
杨姨正与阿根叔嘀咕着,突然,坑道顶部那串昏暗的电灯泡,全部莫名其妙地、尤如断了气似的熄灭掉了。
“哎呀,这是怎么搞的啊,什么也看不出见啦!”
黑漆漆的坑道里霎时陷入无序的混乱之中,人们到处乱跑乱窜,纷纷拥向坑道的出口,争先恐后地挤出坑道,大人们喊叫声、孩子的哭闹声,汇集成一部让人心烦意乱的交响曲。姑姑紧紧地搂抱着我:“别怕,大侄,别怕!”
“芳子,”姑姑正胆怯地不知所措,黑暗之中,身旁的阿根叔扯了扯她的手膊:“别慌,来,跟我们走!”
“哎,”听到阿根叔的话,姑姑终于坚定下来,她运了运气,背着我,拽着姐姐,紧紧地尾随在阿根叔的身后。让我非常困惑的是,前面带路的阿根叔,背着林红,拉着杨姨,并没有与其他人那样,像个没头的苍蝇似地到处乱跑乱撞。而是信心十足地走向坑的深处。
“阿根哥,你这是往哪走啊!”姑姑悄声问道。
“芳子,放心地跟我走吧!”阿根叔则胸有成竹:“走吧,走吧,快走吧,我知道出去的路。”
姑姑不再言语,与杨姨肩并着肩,跟着阿根叔,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坑道的深处摸索而去。我们穿过狭长的坑道,也不知走出有多远,渐渐地,前面现出一道幽暗的光亮,阿根叔停下脚步,将背上的林红,放到湿淋淋的红砖地上,恐惧到了极点的林红,死死地拽着阿根叔的手膊:“爸爸,我害怕!”
“别怕,到出口喽!”阿根叔拉着林红,兴冲冲地对杨姨和姑姑说道:“到喽,到出口喽,芳子,来,把陆陆放下来,你先上去!”
“这是什么地方啊!”姑姑依然背着我,一脸迷茫地走向光亮处,我倚在姑姑的背上,抬起头来,顺着光亮向上望去,好家伙,头顶上是一块深重的下水井盖,我的老天爷,你可真会开玩笑啊。
“嘿嘿,”看见我怔怔地望着头顶上的下水井盖,阿根叔微微一笑,风趣地说道:“这都是我们臭老九干的好事,一个一个呆头呆脑地挖啊、挖啊,挖着挖着,嘿嘿,竟然挖到了下水井,领导一看,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干脆,歪打正着吧,就在这里设了一个秘密出口!芳子,你先上吧!”
“不,”姑姑摇摇头,将我举到凉冰冰、湿漉漉的铁扶手上:“大侄子,你先上去吧!”
“哈,”我兴奋地抓住铁扶手,攀援,这可是我的怀身绝计,我将双脚蹬在下面的铁扶手上,双臂一用力,极其灵巧地向上攀爬而去:“哈,真好玩,真好玩!”
“陆陆,”阿根叔突然想起什么:“哎呀,我咋忘了,应该我先上去,把井盖掀起来啊!”
“没事,”我回答道:“阿根叔,我有力气,我能把井盖掀起来!”
“小心,”姑姑嘱咐道:“可别砸了手哇!”
我很快便攀爬到井盖底下,我伸出只手,很轻松地将井盖推向一边,然后,纵身一跃,跳到宽阔的石头马路上。
“哎哟,”马路上狂风大作,树叶纷飞,几个与狂风搏斗的行人,看见从下水井里钻出来的我,登时停下了脚步:“哎哟,这小孩,你怎么钻下水井玩啊,太危险了!”
“嘻嘻,”我顺着风势,扑通一声坐到下水井盖上,冲着几个好奇的行人,指了指井下:“还有人,还有好几个没上来呢!”
“哦,”几个行人走到井口边,阿根叔刚好露出头来:“嗨,瞅什么啊,有什么好奇的啊,防空演习,防空演习!”
“……”
“啊——,”当姑姑满身泥土地背着我,拉着姐姐走进家门时,在遥远而荒凉的五。七干校进行着繁重而屈辱的劳动改造生活的爸爸,非常意外地站立在屋子里,他一身地道的农民打扮,正风尘仆仆地整理着那肮脏不堪的、充溢着剌鼻土腥味的行李卷,姑姑喜望外地惊叫起来:“哥哥!”
“哦,芳子,”爸爸亲切地对姑姑说道:“你受累了,哥哥不在家的这些日子,这个家,多亏你喽!”
“哥,别说那些没用的啦,”姑姑抓起一件爸爸的脏衣服:“我的天啊,这衣服脏的,跟逃难的差不多!”
“爸爸,”我扑通一声,从姑姑的背上跳下来,跑到爸爸的身旁,好奇地盯着他那堆纷纷、脏兮兮的衣服和物品。
“那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爸爸一面整理着乱纷纷的行李卷一面饶有兴致地给我讲述着他在大山深处那段不同寻常的比囚犯强不了多少的生活:“我们的宿舍就搭建在原始森林边缘的大山沟里,你看,……”
爸爸从破旧的军用背包里掏出一本装帧简陋、印刷粗糙的画册来,我随意翻了翻,爸爸指着一幅模糊不清的照片对我说:“这就是我们自己建造的宿舍,你好好看看,这堵墙可是我亲手砌的,嘿嘿,我这双只会写字画图的手可是平生第一次干泥瓦匠的活啊,虽然累点,把手都磨出了血泡,不过,挺有意思啊!”
“爸爸,你们那里真不错啊,这山可真高啊,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到真的大山呢!”我的目光停滞在宿舍的背景那一座座连绵不绝的山峰上,爸爸摇头表示反对:“什么不错啊,那大山有什么好看的啊,我们那里连电都没有,一到晚上到处是漆黑黑的一片,连自己的手指头都看不见。”
“对啦,大山里的熊瞎子经常到我们的宿舍里来串门,那大熊啪嚓啪嚓只几下便把我们好不容易钉起来的木板院墙给扑倒,熊瞎子在院子里大摇大摆地东游西逛,把我们吓得浑身出冒冷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到了晚间啊,谁也不敢出去解手。”
“我们除了学习马列着作和毛泽东选集之外,还要开荒种地,自力更生,丰衣足食嘛。我的任务是喂猪,我很喜欢这项工作,我小时候帮你奶奶喂过猪,所以现在干起这活来非常在行、得心应手,那些个小仔猪让我伺候得又肥又壮,我的事迹还登上了干校办的报纸呢。”
说着,爸爸又掏出一份报纸递给我,我接过来扫视一番,在第一版极其醒目的位置上印着一片密密麻麻的文字,上面的标题则是“好猪倌”,标题旁边还有一幅爸爸扎着白围裙、拎着大水瓢正在和颜悦色喂猪的白描画。爸爸不仅给我带回这这张对他有着深远意义的报纸,同时还还给我和姐姐采集到许多原始森林里的特产:黑木耳、黄蘑菇、松树籽、深棕色的大核桃……。
与妈妈截然相反,爸爸是个沉稳寡言且性格极其内向的人,无论心情好坏从不随意表露出来。爸爸身材高大,方方正正的圆脸上泛着健康的淡红色,两道浓重的眉头下面嵌着一双明晰漂亮的充满善意的大眼睛。方方正正的脑袋两侧生着一对与众不同的大耳朵,算命先生说那是两个大谷仓,能装满一辈子也吃不完用不尽的粮谷,因此,爸爸的乳名就称谓“大仓子”,预示着粮谷充足,终生可以丰衣足食。
除却一对出色的大谷仓,与妈妈相反,爸爸一双漂亮的手,手掌宽阔,手指秀长,十个指头九个斗,算命先生继续借题发挥:“九头一笸,到老稳坐!”。
的确,爸爸的晚年生活是无比惬意的,享受着高额的养老金,医病吃药全部由党来报销。
“我死了都不用你们管,”爸爸对我说:“我的火化费都由党给报销”。
美中不足的是,爸爸肤色较深,并且影响到姐姐和我,成为我们最为显着的特征。青年时代,爸爸家境贫寒,爷爷常年有病,并且患有不止一种疾病,终日与装满各种药片的药罐子为伴。爸爸上面有一位大姐姐嫁给一个技艺高超的木匠,同样过着清贫的生活。下面还有三个弟弟二个小妹妹。
爸爸聪明好学,学习成绩相当突出,尤其是在数学方面,在班级里被冠以“数学大王”的美誉,老师非常喜欢他,认为将来准有出息。令人遗憾的是爸爸的文科不甚理想,书写的汉字极其差劲,实在不敢让人恭维。爷爷和奶奶以及全家人省吃俭用、不顾一切供养着爸爸完成了学业,爸爸最终毕业于一所名牌院校,并且被公派到苏联继续学习。
从苏联学成回国,爸爸被分配到甘肃省的九泉钢铁厂,那个地方实在是太过遥远,爸爸向单位领导阐明贫寒的家境以及重病缠身的父亲,终于使单位领导萌动了怜悯之心,重新把他分配回东北。
“你最终将生活在南方!”算命先生非常自信地预言着爸爸的未来。“你可拉倒吧,”爸爸不以为然地说道:“你净胡说,我怎么能生活在南方呢,那里无亲无故,我跑到那里去干什么啊?”然而,命运却跟爸爸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爸爸的晚年果真就安安稳稳地生活的南方,并且是中国最南方,坐在家里的真皮沙发上,远方蔚蓝色的海水历历在目。
每每提及此事,爸爸便无可奈何地冲着我耸耸双肩:“唉,那个早已死掉的算命瞎子说得咋这么准呢,我的晚年果真就生活在了南方,并且不能再往南啦,再往南就是大海啦”爸爸对妈妈那可真是百依百顺,无论妈妈所做的事情正确与否,爸爸均事事迁就她、姑息她。爸爸之所以如此,他有一个非常充分的理由,他怕妈妈犯癫痫病。
不仅如此,爸爸还教导我们也必须以他为榜样:“你们什么事情也不要反驳你的妈妈,她说什么你们都得听着。”
“她说鸡蛋是树上结的,你们就附合她说:对,鸡蛋就是树上结的,还长着把呢!”
对于爸爸这种让人哭笑不得、荒唐透顶的谬论,我始终置若罔闻,我永远坚持着妈妈的癫痫病是故意装出来的这一坚定的观点,直至今日年愈古稀的爸爸终于翻然悔悟,但为时已晚:“你没说错,你妈妈的癫痫病真是装出来故意吓唬我的,我上了她的当,她用这种手段骗了我一辈子!”
当姑姑不在时,所有的家务活均由爸爸一个人承担,他非常满意这种工作,也极其胜任这种工作,并且是任劳任怨,每天下班后爸爸便一边哼哼着革命歌曲一边扎起小围裙信走进厨房里烧火作饭,而星期天则是爸爸法定的洗涤全家人脏衣服的日子。
爸爸不仅寡言少语,同时又极其本份,做任何事情都不敢越过雷池一步。可是,当空前绝后的文化大革命的风暴席卷而来时,一向谨小甚微的爸爸却不假思索地投身其中。
“就是要革他们的命!”
爸爸斩钉截铁地说:“他们都是资本家、大地主出身,他们的祖辈靠剥削我们这些穷人起了家,我们世世代代是穷人,越穷越革命!”
爸爸希望能在这场台风般的政治风暴中改变自己的命运,他投下了极大的赌注:“我家祖祖辈辈是雇农,房无一间地无一垄,我怕谁啊!”
这场轰轰烈烈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的确给爸爸带来好运。
他由一个小职员一步一步迁升为单位里的主要领导人。因为与一些造反派头头产生矛盾,发生龌龊,受到他们的排挤,最后被流放到五。七干校。但是,从干校归来后,爸爸突然时来运转,上级提升爸爸为副院长,并被告之不久以后将会得到再次提拔,有晋升为正院长的希望。单位里面爸爸的许多亲信、死党早已迫不急待地称呼爸爸为院长,而根本不提那个“副”字。
……作者:zhxma
童年
今天是国庆节,五年一小庆,十年一大庆,今年的国庆节逢值大庆,晚间将燃放爆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