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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抵挡妓女/谁怜葬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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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3岁月妖娆(1)

    晨曦恢恢,鸟鸣喳喳。

    调整了好几年的生理时钟在同往日大约相同的时刻,让我从睡眠中苏醒过来。

    我打了个浅浅的呵欠,淡淡勾唇,不紧不慢地拖起床前衣架上的衣物,穿戴整齐后,便趿了鞋子移步置门前,拉开了房门。

    铺面晨风滋润养神,抬眼极目遥望,只见几树沾露桃花开得极盛,想来这应是春风的功劳。

    “阿娘,您起来了。”大儿子见我从屋里出来,便弯起嘴角,疾步向我走来,搀扶着我的手臂,拉到花间石桌前坐落。

    我坐在石椅上,抬眼笑问:“你那两个弟弟呢?”

    我浅浅感叹,叹一声:‘光yīn似箭,日月如梭。’──没想到二十载年岁既然是眨眼即过。我的孩子居然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他伸手掀开桌上盘子里茶盅的盖子,双手捧着递给了我,笑着回道:“今儿他们到山里汲晨露还没有回来呢,有贪玩的三弟在,我估计呀,他们八成是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了。”

    我一听,心中便不由荡漾起软绵绵的柔。──这种悸动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

    我捧着儿子奉上的茶水漱了漱口,再把茶盅放回石桌上,随后从腰间抽出绢帕,捻起擦了擦唇角,摇了摇头,白他一眼道,“我早就说过我从来不需要这些的,再说即便要采露水,唤几个丫鬟去便是了。你们都长成大男人了,还好意思跑去汲什么露啊?!”这三个孩子也不知道从听哪里听来露水能养颜,这些年来他们便每天从没间断过的为我从山间采集露水。露水就那么小滴,而我每天早晨洗脸就用了一大盆子的露。我无奈再次摇头,这得花费多少的时间去采集?!

    大儿子不以为意地笑笑,他在我的跟前蹲下身子,一边把双手搁在我的膝盖上帮我捶腿,一边抬起清亮的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道,“我们去只是为了监工,采集露水的活儿还是丫鬟在做。再说若我们不去监工,我想阿娘您就不会用那些丫鬟采来的露水了。”

    “你这孩子就会贫嘴!”我用食指戳了他的额头一记,心中却暗叹:‘知母莫若子’呀,要不是因为那是儿子的一片孝心,我还真是不想奢靡的每天用晨露洗脸。──又因为清晨早起对身体有大有好处,所以我也就没有太强烈的反对,他们乐此不疲的为我汲露行为。

    大儿子抬头望了我半响,方才欲言又止地叫唤道,“阿娘。”

    “嗯?”我垂眼含笑地看着眼前这个灵透秀澈的大儿子,“你有话就直说吧。”知子莫若母,我一看他的这个样子,不用经过脑袋去想,也知道他现在是有话藏在肚子里,想说又不敢说。

    “阿娘,您真得不能原谅阿爹他们了吗?”

    我一愣,原来二儿子和小儿子不在不是在汲露的路上贪玩了,而是大儿子有话要对我说,他们两个回避去了。

    半响过后我才缓缓回过神来,我失落垂眉,心中百味杂陈。孩子是大了,他们有了他们自己的意见了。羽翼长成的优秀孩子我又能拴在身边多久呢?

    见我回过神来,大儿子才又缓缓开口说道,“阿娘,我知道阿爹他们做了很多对不起阿娘的事情,但是这二十年来阿爹他们已经知道错了,阿娘您何不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我摇了摇头,定眼看着他,认真地回答道,“阿娘早就不怨恨他们了。只是阿娘现在已是江河日下的年纪了,早已经忘记年青时候所在乎的、所难过的爱情滋味了。”

    我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双目眺望向不远不近处的桃花树,心间平静。我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的呢?二十年的岁月太过漫长了,漫长的足够我忘记和看淡一切伤痛。“那些宠辱悲喜现在对我来说也不过是过往烟云。前二十年,我觉得十分重要的事情到现在,早已经平静似那深潭里的幽水,再也不能掀起当初的惊涛骇浪了。”

    ──时间就像是一计良好的疗伤良药,经过了这么多年的隐忍和相处,当初那种恨到骨子里的心境到现在早已经不复存在了。

    “可是阿娘,”大儿子认真看我,“这二十年来阿爹他们的床榻上从来没有躺过一个女人。”说完这话,大儿子忽然垂下眼低低嗤笑,幽幽轻喃,“也亏得阿爹他们在如狼似虎的年纪里能够忍得住……”

    大儿子低低感叹后,再次优雅抬眼,清澈水眸染上了深邃的幽光,思量片刻后,他才再次开口说道,“阿爹他们不是刻意要为难阿娘一生。只因阿娘已然占据了他们的一生,所以此生注定为阿娘悲喜,为阿娘痛苦。”他顿了顿再道,“阿娘,您于心何忍见阿爹他们,此世孑然一身?”

    听了大儿子的话,我的身子沉沉一震。凭着良心说,其实至始至终我们之间就根本没有谁误了谁的明确界线。──他们带给了我灾难,我何尝没有耽误了他们?

    思绪飘远,过了许久,我才回过神来再次垂眼看向儿子,他不愧是他的儿子,口才和他的父亲一样的了得。我轻笑得拍拍他的头,道,“像他们这种金字塔顶峰上的男人,只要他们勾勾手指头,想要怎么样的女人会没有?你呀就别为他们Cāo心了。”

    “可是阿爹他们,只要阿娘呀。”大儿子眉眼弯弯地笑起。

    我拧眉深深,试探道:“那你想要我什么做呢?”

    “阿娘,都二十年了,该惩罚的也已经惩罚过了。何不试着原谅阿爹他们呢?这样对阿娘、对阿爹他们都好。”

    “那你说这三个男人中我该原谅谁?我该和谁在一起呢?”我泰然挑眉,声音发冷,对儿子有些失望了,但也对他生不起气来,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阿娘可以同时接受他们。”大儿子笑得有些诡异。

    忽然晨风拂过,我浑身一颤。也不知道是因天冷的还是因大儿子的一番混话。

    “阿娘不是妓女!”我浑身发冷,伤痛被勾起。于是我平生第一次对孩子动了气。

    大儿子不因我的脸色停住了话茬,他温雅笑笑,低低叹息,垂眉又道:“阿娘,您先别动气。儿子的观点恰恰和您相反。儿子认为同时受到三个男人疼爱的女人不是妓女而是……女王。”

    我瞪大眼睛,惊悚地望着眼前,这个让我我感觉很陌生的儿子。顿觉头晕目眩、天旋地转。

    他起身扶住了我微微打颤的身子,却全然不受到我态度的影响,嘴角微勾,纤翘浓密的睫毛轻轻扇了扇,接着说道,“阿娘,您之所以会这么认为,只是因为阿娘的立场是站在男人这一边。再说既然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为什么女人就不可以同时拥有三个男人呢?”

    64岁月妖娆(2)

    我的心肌一抽一抽的痛着,遥看风吹,桃花散,心间徒添悲凉。我闭了闭眼,许久过后,我方才找回了我自己的声音,深深蹙眉,训话道:“难道你将来想要三妻四妾不成?!”从一夫一妻制的地方穿越而来的我,对儿子的这种思想真真是感到诧异非常。

    大儿子怪异地抬眼看我,在风中,他的纤翘长睫如蝴蝶彩翼,展翅飞舞。

    随后他垂下眼帘,勾唇笑笑,“男人嘛,但凡有些家底、本事的,谁想拥有个三妻四妾?”

    “你……”我哑口无言,好像今天才真正认识从我肚子里生下的这个孩子一般。“孩子,找一个真心喜欢的人相守一生,其实比妻妾成群来得要幸福很多。”

    我不由伤感,虽然他是我生出来的儿子,对我也很孝顺,但毕竟身在古代男尊女卑的社会里,古代男人的霸道他身上或多或少有那么一点。

    “只怕这世间没有一个让我心甘情愿去喜欢的女人了……”大儿子的这句话讲的隐晦难明。

    “儿子,你不找怎么知道没有呢?”我苦口婆心地继续劝说。

    儿子定定凝望着我,笑道,“阿娘不要转移话题。您还没有回答儿子刚才提出的问题呢。”

    我轻叹一声,摇摇头,眯起眼,不愉快得抿了抿唇,敷衍道,“娘平生最厌恶的就是男人三妻四妾。‘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连我自己都不喜欢的,何必要强加给他人去接受?更何况娘若想要男人也只要一个就够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

    大儿子站在我身后一边给我捏肩膀,一边再次笑说道:“阿娘这话就糊涂了。阿爹他们三个都是喜欢阿娘的,阿娘您若只收一个,另外的两个都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的本事,阿娘您应该是知道的。到时候他们若恼了起来,且不说死伤无数!就只说两败俱伤……阿娘您于心何忍?”

    我揉揉被大儿子气得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语气冷硬,“这天下不只有他们这三个男人,除了他们,我难道就不能选择其他人了吗?!”这纯粹是气话,我闭了闭眼,柔声道,“再说我已是不惑之年的人了,对那些情爱之事早就看淡了。──我此生有你们这三个孩子就已经很满足了。”

    大儿子捏着我肩膀的手停住了,他从后面绕回前面来,又蹲在我的身前,抬眼认真地凝望着我:“可是阿娘,我们都已经长大了。”

    我怔了怔,随后点了点头,我明白大儿子话里头的意思:儿子翅膀已然长成,也该是!翔天空的时候了。他们定是怕他们离开我的身边后的会寂寞,这才派出口才最好的大儿子来当说客。

    我低垂下头,拍拍他搁在我膝盖上的手,柔声道,“阿娘这样子过得挺好,所以你不用为阿娘当心。”整那些个事情只会让我心里添堵啊。“感情的事情你们还不懂,所以不要乱为阿娘牵线知道吗?”

    “可是阿娘……”大儿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远处响起的声音打断了。

    ──“阿娘,我们回来了。”

    我抬头一看,在微微晨曦里,只见二儿子一身浅紫衣袍,英姿飒爽的踏着幽幽绿草疾步向我奔来,宽大的衣袖合着高高束起的长长墨发在空中翩跹翻飞,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的豪爽气息。

    随后小儿子也从深红浅绿的远景中优雅华贵地向我箭步而来,他站在二儿子身旁,勾起笑靥,弯腰向我揖手一礼:“阿娘早安。”

    “嗯。你们回来了。”我含笑向他们点了点头,收拾起哀戚的心情。

    “阿娘,怎么还没有开饭?”二儿子蹙眉,他随手捏起石桌上玉盘里的一块糕点塞进嘴里。“我的肚子都快饿扁了。”

    大儿子冷冷得瞥他一眼,道,“你还有脸说,阿娘在等你们吃饭呢。你们去哪儿去了这么久啊?”

    “竟让阿娘等我们?” 二儿子嘿嘿一笑,不要意思地手饶饶后脑勺,解释道:“我和三弟汲露后,顺道去抓了几只山**回来。话说今儿的山**倒是和平日的有些不同,只只都挺肥的。炖起**汤来一定很好吃。”

    大儿子不耐烦地挥挥手,道:“二弟你三句话里怎么老是有两句是说吃的?还不快去叫丫鬟开饭?”

    “哦。好。”二儿子答应,一溜烟便往厨房跑去。

    我浅笑摇头,这孩子真真是和他父亲一个样子的个性。

    “菜来喽~~”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二儿子便飞奔地捧来了一缸子的稀饭放置在石桌正中央。不一会儿,丫鬟们便托着盘子鱼贯地送上了各种各样的菜。

    “阿娘,吃饭。”二儿子盛了一碗稀饭,恭敬地放置在我的面前。又盛了一碗给他大哥、一碗给他弟弟,“大哥吃饭,小弟吃饭。”最后才盛他自己的。

    “谢二哥。”小儿子颔首道谢,举起筷子夹菜配稀饭。

    大儿子懒洋洋地抬眼,貌似很不经意地问道,“二弟,你阿爹这几天去哪里了?”

    二儿子喝了一口稀饭,吃了一串菠菜,才抬眼笑着回道:“我阿爹他好像要去枫城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听我阿爹说枫城的铸剑大师又铸了一把好剑呢,他这次回来会带来我。我有点迫不及待的想看到。”

    “恭喜二哥又得一宝剑,你阿爹什么时候能回来?”三儿子慵懒抬眼,淡笑问道。

    “好像是三天后吧。”

    ……

    我缓缓地低下头来,虽然听了他们叫十几年的‘我阿爹’‘你阿爹’,但终究还是很不习惯。

    犹记得当年在我的三个孩子都稍稍懂事后,我便不反对他们各自带着孩子去学习各种各样的本事和武功。

    只是有一点很反常:那就是倾默蠡喜欢带着大儿子,夜琥焰则喜欢带着二儿子。这种诡异的情况我一直弄不明白原因。渐渐地,我在两个孩子逐渐成长的小脸上找出了答案:大儿子长得像倾默蠡,二儿子长得则像夜琥焰。我愕然,这说明什么呢?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这样?──明明是一对双胞胎兄弟,不但他们的相貌长得不相像,就连他们的父亲却不是同一个!

    这让我很意外,当时真把我给惊住了。这种十分罕见又难堪的状况怎么就发生在我的身上了?!

    不过当我缓过神来时,虽然感觉还是很别扭、很难受,但是随后多方面想想,觉得这未必不是一个好的情况。──若两个孩子是夜琥焰一个人的,倾默蠡未必能噎下这一口气;若是倾默蠡的,夜琥焰也未必能平静如现在。……

    “阿娘,阿娘?”大儿子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我抬眼看他,“嗯?”

    大儿子正襟危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淡淡说道,“阿娘。我和二弟、三弟已经商量好要出去闯闯。现在想听听您的意见。”

    我的身子坚硬了一下,我的预感果然没错,儿子们果然是想要高飞了。我眨了眨眼,压下心酸,勾起浅笑,左手微拖着右衣袖,举起筷子给大儿子夹了几根竹笋,给二儿子夹了几串菠菜,给小儿子夹了几片黄瓜。随后我放下筷子,抬眼环视了他们一圈,说道,“进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便过了二十年。你们陪在我身边的日子已经够久了,也该出去走走看看了。”

    “阿娘,我们游历个两三年就回来陪您。”二儿子笑道。

    我笑道,“现在可别把话说满了,阿娘怕你们到时候舍不得回来了。”

    “不会!外面的世界再好也不如呆阿娘身边好。”小儿子笑道。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净会哄我开心。”我笑起,“不过呢,既然出去了,那么你们就好好的玩,不要着急着回来。”

    “阿娘,我们想等二弟他爹回来后,我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在一起吃过一顿后再离开。”

    ‘我们一家人’?!这几个字让我的心涌出了强烈的不安来。我总觉得大儿子现在的说话或用词里都带着一股令我毛骨悚然的神秘意义。

    “阿娘,你说好不好?”大儿子表情很认真地凝望着我。

    “好。”凝望着三个儿子三双期盼的眼睛,就算我心里再不安,我也不忍心开口拒绝他们的这个要求。

    “谢谢,阿娘。”

    “呵呵~~”我笑起,“好了,快吃饭吧,饭都快凉了呢。”

    “嗯。”三个儿子齐声应道。

    65山雨欲来

    “桃花妹妹。”

    一声轻唤,使我蓦然回首,遥见深红浅碧的桃花林深处,白逸研步履轻盈地向我走来。

    七彩粉蝶索绕在桃花树,他一路走过,斑驳飞去。

    晨光浅浅勾勒过他脸庞,在阳光下,他那如羊脂白玉的容颜上,数条淡青色的血管依稀能看得清楚。他这张妖孽的容颜并没有因为经过二十年的光yīn洗劫而苍老半分。

    不止是他,就连我、倾默蠡、夜琥焰在这二十载光yīn里也未见有半分的改变,时间仿佛在我们身上停止了走动,我们的肌肤、肌肉甚至是我的声音都没有丝毫的改变。

    虽然我不知道是多么原因,但是我能肯定他们定是在我们吃食里加了某些东西让我们身体上的新陈代谢缓慢了下来。现在我才相信这世间真有那么的一本医书,可以让人活得很长久……

    他来到我坐的大石头前,懒懒地坐落在我身旁,深吐一气,眸光睨向我,嘟囔抱怨:“天好热。”语气轻柔软绵,像是在撒娇。

    我歪头,蹙眉,道,“才是春日,又是早晨上的,哪里还热得着你?”

    对我凝眸,他淡淡浅笑:“你昨儿命阿楠送信来的那时候我还在离都,这个时辰能赶来我是连夜骑马飞奔而来的。”

    我的身子一顿,随后便点了点,表示我已明白。──难怪他身上有一股浓烈的汗味,他一定是一到这里连衣服都没换就奔来我这里了。

    “呵呵。”白逸研低低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桃花妹妹会感动呢。到头来啊,我还是空欢喜一场。”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挥着宽大的衣袖扇着风。

    “你不是有扇子吗?”我错开了令我不自在的话题。

    他顿了顿,怔了怔,随后笑道:“哦。走得匆忙忘了带了。”

    我愣了,走得匆忙?忘了带了?扇子可是他的贴身武器,武器等于习武之人的第二性命,怎么可能说忘就忘了呢?而且这么些年来没有见他哪天忘记过带扇子的,可见此次他来的实在是太匆忙。

    我垂下眼,淡淡道,“我屋里有扇子,我去拿给你。”

    “不用了。我用袖子扇扇就好。”白逸研伸手拉住我的手,让我的坐回石头上。“你就在这里陪着我,那里也不要去。”

    我回眸,刹那风过,他宽大的衣袖被风向上拂起,遮住了他半张容颜。

    我不想他误会就直接开门见山道:“我这次叫你回来,是有事情要和你商量的。”话音落,晨风又起,风舞桃花落,漫天飞红……

    他只愣一下,垂眸笑起,声音有些失落,“哦?原来是这样啊。”他的笑依旧如二十年前一般,轻易得就能蛊惑得我失了神,只是今日的他多了份落寞的哀愁。随后他缓缓抬眸,喃喃低语,“早知道不能奢望太多的……”

    我敛眸,不想去深究他话里的无限落寞,绞着手,说着我想谈的话题:“孩子几天后就要远游了。”

    “嗯。”白逸研淡淡点头,“晨儿已经告诉我了。”

    我转眸向他:“你对此有什么意见吗?”

    “没呢。他已经都二十了,也该出去历练历练。”白逸研轻描淡写,他显然是赞同儿子远游的。

    “……派几个人在暗处保护吧。”这才是我今儿叫他们来的目的。

    白逸研瞥我一眼,道:“桃花妹妹,你这样子会宠坏孩子的。晨儿现在的武艺在江湖上很少人是他的对手。”

    我反驳道:“儿行千里母担忧。”就算自家的孩子多么有本事,生为母亲的我还是为他们当心不已。

    “小心慈母多败儿。”白逸研冷哼。

    我垂眸静静,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掰着手指头,决定老实地告诉告知:“我主要不是当心他们吃那些江湖人的亏,我只是怕你们有一方在背地里下黑手。”

    “‘有一方在背地里下黑手’?!”白逸研猛地直起身子凑到向我面前,眸光yīn寒、哀戚,仿佛是被我踩碎了一颗脆弱的心。“桃花妹妹,都二十年了,你还不能试着重新相信我吗?”

    “我不想拿我的孩子去赌你们的那些保证和承诺。”我转开眼眸,避开了他的眼。

    “我是我,他们是他们。别把我和他们两个搅到一起!”白逸研恼怒:“桃花妹妹你要分清楚!他们两个黑心黑肺的东西才是会对你的宝贝儿子下手的混蛋。可是我一直都没有加害过你的孩子,也没有想过要去加害他们,若是我真会做这种事情,那两个孩子当年还没有生下来时就已经被我弄死了,哪里会让他们会生下来,还快快乐乐的活到现在?所以桃花妹妹,你对我执有偏见的时候能不能好好的用你的脑袋好好的想想!别净往我的脑袋上扣狗屎了行不行?!”(内幕:虽然白逸研让桃花生下孩子的原因是拿掉孩子桃花就不能再生了,但是此因只有他知道,若是不懂利用已经发生了的事实来做做表面功夫,那他就不是卑鄙的白逸研了。)

    “哼,这世上还有谁比你白逸研更擅长背地里的手脚?”倾默蠡冷哼声传来。

    我猛的抬头,见倾默蠡和夜琥焰已经在我的面前了。──看来刚才是和白逸研吵得太激烈,所以不知道他们已经来了。

    “嗤!”白逸研冷笑,抬眼望向他们,“难道我说的有假吗?我儿子小时候差点就被你闷了脸了!”

    白逸研专挑我心里最脆弱的地方下手,他不是无聊地在找倾默蠡的茬,这话他是专门说给我听的。他一则是告诉我倾默蠡、夜琥焰不是好东西,二则是在给我举例做对比,对比着证明他绝对跟倾默蠡、夜琥焰这两个人不是一路货色。──都二十年了,白逸研性子深处善记仇的恶劣的本质我还是能看得明白、听得出来。

    “我若真要他的命,还用不着那么下三滥的手段 。”倾默蠡勾唇浅笑,并不为白逸研的挑衅而动怒。

    夜琥焰双臂抱xiōng,耻笑道:“在背地里中伤的人还真不是个人。”

    “是啊,那样的人的确不是个人。”白逸研淡淡挑眉,又道,“想当年,就有那样的无耻之辈在背地里跟桃花说我灭了某人的满门呢。他连这样的谎言都能说的出口?啧!真是个无耻的东西!”

    倾默蠡冷瞥了扯他后退的夜琥焰一眼,就重避轻道,“杀人就是杀人了,难道你还想说令狐悦和他的一门子精英不是被你杀死的?”

    “嗤!我才没有你那么无耻!说的好像你自己是从来没有杀过人的大善人似的。”

    “够了!”我站起身来,一脸怒意,“你们这是在对比谁害我害得比较惨吗?”虽然我心里明白他们这宛如孩子一般的言论相击只不过是想打压对方,但是这无疑是在揭我的伤疤!

    他们愣住,一时间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见他们安静了,我深吸了一口气,道,“孩子说在远游前要聚一聚,今晚我这里烧几个小菜,你们都过来吧。”顿了顿,不忘最关键的,“还有,你们记得派几个武功高强的人在背后保护他们。不防着你们也要防着别人伤到孩子。毕竟江湖邪恶,儿子再有本事也还还只是个孩子。”反正只要达到目的就成,话怎么说只不过是个艺术。我何必没事找事的惹他们不快、让自己难过。

    果然,这番话一出口,他们脸上黑着的表情明显缓了过来。

    ……

    **

    月朗星稀,夜虫争鸣。

    几碟菜,几壶酒。不奢华,却温馨。

    从来没有离开过我身边的孩子明日就要离开了,我心里难免感动阵阵伤感。

    “外面不比在家里,银不可露白知道吗?”我仍旧放不下心的交代着。

    孩子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一手撑额的白逸研,便淡笑道:“少年就得轻狂,桃花妹妹就不要把他们教成的太过死气沉沉了。”

    倾默蠡瞥他一眼,冷哼道,“不该轻狂得还是不要太轻狂得好,免得到头来害人害己!”

    倾默蠡淡漠鄙视,白逸研眸光yīn冷,大儿子见气氛不对,连忙站起身来,给倾默蠡和白逸研、夜琥焰分别斟上一杯酒,笑道,“阿爹、白叔叔,今儿咱们一家人相聚,明儿我们就要远游了。你们啊还是一人少说一句吧。”

    为了不让三个儿子为了自己的父亲起争执,我便要他们唤除了他们父亲外的两个男人为叔叔,这样既礼貌又不会让他们兄弟之间有间隙。好在我的三个儿子都还懂事,他们兄弟向来相处和睦,从来就没有让我难做过。

    这时,二儿子站起身来。

    二儿子举杯道,“风儿敬阿娘、阿爹、倾叔叔、白叔叔一杯。祝阿娘、阿爹、倾叔叔、白叔叔万事如意、事事顺心。”

    儿子敬酒,我自然是含笑饮下,三人亦是举杯饮下。──就算他们不想给孩子面子总要给我面子,这是我们相处多年下来不说便知的潜规则。

    二儿子敬完酒,大儿子又给他们三个人斟了酒。大儿子瞥了三儿子一眼,三儿子便含笑地站起身来,他举杯说道,“晨儿也敬阿娘、阿爹、倾叔叔、夜叔叔一杯。愿阿娘、阿爹、倾叔叔、夜叔叔万事如意、事事顺心。”

    看到大儿子成熟中带着孩子气的小动作,我不由好气地摇头轻笑,这三个儿子事事都要求公平,可他们哪里知道这世间上很多事情是永远不可能公平的。

    “桃花妹妹笑什么呢?”白逸研笑问。

    我抬头,白逸研的眼睛还是那么的尖锐,淡淡敷衍道,“见孩子们懂事,我心里高兴。”

    “哦。是吗。”白逸研淡笑应声,眼珠子盯着我的脸一瞬不瞬。他明白我说的不是真话,却并不打算追究。他仿佛只是想找个借口和我说说话而已。

    我潋下眼帘,掌心贴着额头,淡淡道,“喝了几杯酒,头有些晕,进屋去了。你们慢慢聊吧。”头晕是假,借酒逃避和这几个男人难堪相处到是真的。

    “阿娘,我扶您进屋去吧。”三儿子道。

    “嗯。”我本想摇头,但一想明天他们就要离开身边了,就没有拒绝。

    ……

    **

    屋内灯火橘红,忽然进屋,心底不由升起一阵孤独。

    三儿子扶着我坐到了柔软的床榻上,又手脚利落去屋外取了一盆水放在了我脚边。

    这时候我双脚上的袜子正脱才脱了右脚的。

    “阿娘,我来。”三儿子说道。

    我愣了愣,笑道,“不用。你回去吃酒去,我自己来就行。”

    “阿娘,我们明日就要出远门了,说不定今后好几年都见不着面了,今夜就让儿子为阿娘洗个脚吧。”

    我笑道,“呵~这么快就变卦了?你们不是说最多出去三年就会回来陪阿娘了吗?”

    三儿子的眼眸倏然黯淡,他扯了扯唇,落寞道,“有时候,有些事情是由不得我们自己做主的。”

    “晨儿这是怎么了?”我惊讶地一愣,笑道,“什么由不得你们做主?今晚你怎么净会说傻话,脚长在你们身上,你们想怎么时候回来就什么回来,谁会拦得了你们?”我顿了顿,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我眯起眼,定定看着他,“难道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不成?!”

    “呵呵~~”三儿子低低笑起,扯出了个灿烂的笑,彻底掩住他眼底我不明白的一份落寞和一丝感哀,“刚才是吓阿娘的,谁要阿娘不让我为你洗脚!”

    “噗!”我喷笑,“你这个孩子!好吧。那就洗吧。”

    “谢谢阿娘。”三儿子笑得更灿烂了。

    “呵~你呀!”我笑着轻摇头,任他脱掉我左脚上的袜子。垂眼见他把我的脚捧进了洗脚盆里去,又拿起棉布认真地擦拭着我的脚趾。

    我静静地看着他,听着水盆里水声哗哗,心底有说不出的幸福。

    “阿娘。”沉静中,三儿子突然开口唤我。

    “嗯?”

    “如果晨儿有一天做了让阿娘很生气、很伤心的事情,阿娘会不会从此不认我这个儿子了?”三儿子的声音闷闷,就连他的肩膀也很不自然的僵硬着,这时的他像是在压抑着某种恐惧和不安。

    我一顿,随后笑起,伸手摸摸他梳理地特别整齐的头发,柔声道,“傻孩子,你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呀。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是能让一个母亲不去原谅儿子的。”

    我的话音刚落,三儿子便抬眼,他漆黑的眸定定地盯着我看,认真道,“阿娘,这可是您亲口许诺晨儿。不许您以后反悔哦。”

    “呵呵~~”我笑弯了眼,“你干嘛用这么认真的表情?好像我真要把你给抛弃似的。”

    三儿子看着我笑,也跟着我笑,笑完后,他再次认真问道:“阿娘永远不会抛弃晨儿吧?”

    “傻孩子!你今晚怎么老是问些笨问题呢。”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玩笑道,“我怎么舍不得抛弃你呢。我只怕你今后娶了媳妇儿就不要我这个阿娘了呢。”

    “我不会。”三儿子答得肯定,最后他不忘强调道,“阿娘您要记住您今晚说的话。”

    “嗯?什么话?”今晚我说了很多话,还真不知道三儿子要我记住的是哪句话。

    三儿子表情很认真地说道:“无论我做错了什么,阿娘都不可以不认我这个儿子。”

    “噗~你说的是这个呀。”我再次喷笑了,我拍拍他的肩膀,道,“嗯嗯,阿娘记住了。傻儿子这下你可放心了吗?”这时的我只当儿子只是临行前的不舍恐惧症,并没有用脑袋去深思他这一番话的潜藏意思……

    66慈母败儿

    “主母,少主临走时吩咐属下在他走后第五天把这封信交给您。”阿楠恭敬躬身,双手举着一封信笺。

    我愣了愣,接过阿楠手中的信封,哑然失笑道,“这孩子,做什么这么神秘兮兮的?刚走就写信,还要你在他走后第五天交给我?”

    我小心地拆开信封,拿出信笺,徐徐展了开:

    ‘阿娘二十年来都不肯原谅爹爹当年的所做所为 ,孩儿也不能原谅阿爹对阿娘的伤害。

    但是阿娘,无论阿爹做错了什么,他终究是孩儿的父亲,每当孩儿看着阿爹凝望向阿娘的哀戚、愁苦的眼神时,孩儿就会感到很心疼。孩儿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阿爹再这么的孤独悲伤下去了。所以孩儿想求阿娘再给阿爹一个机会!

    ……不过阿爹当年的贪玩,让阿娘受尽了委屈,这也是铁铮铮的事实。而玩弄人者总归是要被人玩回来的。阿爹他们欠了的债,终究是要还的。

    为了替阿娘出口气,孩儿配置出一种与当年阿爹用在阿娘身上有异曲同工的药物。──也就是说,二十年风水轮流转:现在换阿娘来做主,他们三个人的性命全全掌握在阿娘手中。他们的生死皆凭阿娘做主。阿娘若想救他们就要和阿爹他们再次有肌肤相亲,阿娘若不想救阿爹他们,就任阿爹他们慢慢死去。

    救或不救,皆凭阿娘做主,孩儿们不会有任何的意见。

    阿娘如若怀疑孩儿所说的话,大可以仔细观察阿爹他们今后的反应:今后他们的身体会一天比一天更虚弱,中毒前五天他们还可以用走的,中毒的第六天他们就只能用爬的,中毒的第十天它们就可能连爬也爬不动了(此毒是孩儿临走前在宴会上下的,我要阿楠在我走 后第五天把这封信给阿娘看,所以阿娘现在就可以看见此药的药效。)。

    最后,孩儿想再认真地告诉阿娘:这个药物是孩儿从十五岁开始沿着爹爹很多年前用在阿娘身上的方子研究出来的。阿娘若想叫别的女子给他们解毒是万万行不通。要叫阿爹配制出解药也是不可行的,因为我在里面用了千种药物,除非阿爹他知道我所用的是何种药物,不然休想配制出解药来。若阿娘想抓我回来解毒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孩儿为了不让这个讨债的计划功亏一篑,也没有让自己记住自己所用的草药。所以,全天下能解救他们的只有阿娘一个人而已……

    阿娘,对不起!我们没有经过您的同意就擅自替阿娘决定了。

    阿娘不要恨我们。

    不孝儿,楷晨亲笔。’

    ……

    手捏着三儿子留给我的信笺,我越看心跳得越加的不规则,惊得手脚发凉,气得我浑身打颤,心口像是被人狠狠的捅上好几刀,脑海空白一片,几欲无法思考……

    “呜……”我呜咽出声,身子不稳地颠了颠,摇摇欲倒。

    “主母?!”送信来的阿楠见我容颜变色,不由惊呼出声。

    我手撑着桌沿,坐在椅子上,呐道,“阿楠不要告诉他!为了晨儿好,你不可以告诉他!不能告诉他!千万不能!!”我第一反应是不能让那人知道这件事!不然以他的脾性,不知道他会怎么对付儿子!这一切让我扛起就好。就好。──母爱有时候只是一种本能,无论儿女多么不孝,做母亲的总会为他们着想比自己多。

    “主母?”阿楠蹙起眉头,显然是不知道我话里的意思。

    我定定看着他的眼,回神后才明白刚才自己根本就是语无伦次,我克制住满心的悲凉与慌乱,认真说道:“不要告诉他,你今儿来给我送信;不要告诉他,我今儿的反应。”

    “主母……”阿楠张大着嘴,呆呆地望着我,明显还是不明所以。“少主子在信里说了些什么?”

    我以手撑着晕沉沉的头,摇了摇,“阿楠,你不需知道,你只要答应我就好。”

    阿楠只愣了一下,便毫不迟疑得拱手恭敬应声道:“是。阿楠绝对不会告诉主子的。”

    “好。”我眼神恍惚地点点头,“阿楠你可以帮我去做件事情吗?”

    “主母请吩咐。”阿楠道。

    “你帮我把那三个孩子抓回来!”

    “是。”阿楠应声。

    “多派些人,务必要尽快给我抓回来!白逸研他们若问为什么,你就是说我舍不得离开孩子,现在反悔了,不让他们远游了。”

    “是。”

    我拧眉,补充道:“无论有多困难都要抓到他们。”

    “是。”

    “谢谢。”我双眸含悲,软软道谢。

    阿楠身子一顿,明显一愣,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可始终什么也没有有说。沉静了一会儿后,他淡淡开口:“主母若没有别的事,阿楠就此告退。”

    “嗯,你去吧。”我点点头。

    ……

    待到阿楠离开,我控制不了的哭了出来,哭得肝肠寸断,哭得撕心裂肺。

    一直一直哭到喉咙里再也发不出声音,心脏猛烈收缩,还是不能停止得抽搐着肩膀……

    我原本以为人间的极致苦难我都已经经历过了。此后不会再难过,此后不会再绝望,可是如今我才发现我错了,一切都错了……

    [卷四]明月弓流云嵌

    67.指引方向

    某日,夕阳丹红,苍茫染血。阿楠拱手而立,恭敬垂头,他那漆黑的影子被夕阳往我右边的方向拉得很长很长。

    “主母,少主子这次行动可能是预谋已久了,在暗中保护的人也早已经被他们甩掉了。若是他们故意隐藏,以他们三个人的才智,加之人海茫茫,要找到少主子困难重重……”

    我敛脸沉思:“他们刚出江湖,少年热血,难免会往较为热闹的城镇而去。往繁华的城镇都派些人手找。”

    “是。”阿楠应声,见我久久不说话后便消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日复日,月复月。转眼又是三个月过去了,阿楠还是百寻不见我那三个儿子的踪迹。

    “情主母赐罚,阿楠无能还是找不到少主子。”阿楠拱手跪地,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惭愧和惭愧。

    我深吸一口气,微微弯身,扶住他的手臂,拉他起身。“这事不能怪你。”虽然白逸研的手下没有弱兵,但是我那三个儿子也不普通,他们聪明,又经过了十几年的苦学,习得了一身的本事。他们若是有意要躲起来,那便是用再多的人力最快也要花上一年半载才能找到。

    这些,其实我早就懂得了,儿子是我生的,他们的本事和能力我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我依然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找,最终却还是失望了。

    “主母若没别的事,属下告退了。”阿楠抬眼看我一眼再恭敬一垂首后便转身要走。

    “阿楠……”我叫住了走出几步的阿楠。

    阿楠听到我的叫唤,便停下脚步回过身来。“主母还有何吩咐。”

    “……”我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阿楠愣了愣,随后柔和着眸光,软软道:“主母若有事尽管说。”

    我愣了愣,很不自然地垂下头,低问道,“你家主子最近怎么了?他好像很久没有来我这里了。”

    这三个月来,白逸研、倾默蠡、夜琥焰都没有来我这里,虽然我明白这是什么一回事,但是我一直在逃避。只是已经三个月了,没有他们的一点音信传来,毕竟是生活在一起二十年了,再没心没肺的,在二十载的朝夕相处里我终还是忍不住为他们当心了。

    “主子在少主子走后的第五天就生病了,主子这几个月一直到现在还躺在床上。”阿楠皱皱眉头,再道,“这病生得真是怪异,就连主子自己多次查询病因也无果。”

    “哦。”我脑海一白,恍过神来时,我点点头佯装才刚刚知道这个消息。

    许久过后,我没有再问其他的话,阿楠却一直站在原地没有离开。正当我尴尬地想开口打破沉寂时阿楠突然开口了:“主母,这件事情主子曾经交代属下不可以告诉您。除非是主母您亲自开口问了才能告诉您。”

    我一愣,不懂白逸研此番又是卖得什么药。

    我没有开口,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话。阿楠接着前面的话头继续说道,“其实属下每次来主母,主子都是知道的。”

    阿楠顿了顿,表情很认真,“而且每次属下一从主母这里回去,主子总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命令属下过去见他,然后主子又花费一翻口舌,东绕西绕了很久后才装似很漫不经心得把话题转到了主母的身上来。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次数多了,属下自然明白主子真实的意图。属下实在不忍让主子每次都那么的辛苦。嗯~于是每次属下一从主母这里回去后,便找各种借口去见主子,然后又东绕西绕了很久后才装似很漫不经心得把话题转到了主母的身上来。”

    我一愣神,过了许久才缓过神儿,阿楠明则是在跟我聊天,实则是在向我传达白逸研对我的无限心思。我抿抿嘴,转移了话题里头的焦点,“原来阿楠也是这么风趣的一个人。”

    “呵呵~~”阿楠笑起,应道,“跟在主子身边久了,难免会有样学样,这是本能的模仿。”阿楠顿了顿,又把话题转了回去,“主母要不要去看看主子?”

    我一愣,不由问道,“严重吗?”

    阿楠收起轻松的表情,一脸严肃,“几个月过去,主子生的怪病不仅没有好转,还越来越严重了。前一个月主子还能自己吃饭,可是现在他连自己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身子一震,这时的我才真切意识到原来儿子,真的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主母?主母?”阿楠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抬头望向他,神使鬼差地点点头,说道,“我下午去看他,不过我不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你下午可以过来带我过去吗?”

    虽然我知道二十年前白逸研就在我所住的这遍桃花林的不远处盖了房子,但我也只是知道而已,具体的方位在哪里我根本不知道。至于我想下午去,那是因为现在的我还没有做好见他的准备。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让阿楠告知白逸研我会去看他,好让白逸研以为我其实是在阿楠巧舌如簧下才会看他,这样就不会显得太突兀了。

    “是。那属下下午过来接主母。”阿楠恭敬道。

    ……

    **

    下午,阿楠过来接我。二十年来我第一次走出这一片长长的桃花林……

    阿楠在前面无声的领路,我无意间看到他很不自然的缓慢步伐,不由勾起了唇微笑,这阿楠一定是从来没有走过这么慢的路吧。难得他能心思细腻得为我特意放缓步伐,这么一个细腻男人合该是个很温柔的男人。

    “阿楠,你娶媳妇了没有?”二十年来第一次主动要去白逸研,我心忐忑,想说说话,分散过于其中的注意力。

    阿楠一愣,回头笑道,“属下还年轻,所以还没有成家呢。”

    “还年轻?”我眨眨眼,“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吧。”

    阿楠停顿步伐,待我走到他身边时他才说,“主母应该还不知道我们邶延楼的不同之处吧?”

    我摇摇头,我还真不知道邶延楼有什么不同之处。

    阿楠笑着解释道,“在邶延楼里每一个人都能活的很久。四十岁对我们来说还太年轻了,大多数人不想这么早就成家。”

    我一愣,随后点点头,算是明白他的意思了。邶延楼的人每一个人基本上都能活到二百岁以上。以这样漫长的人生来说,四十岁还真不算老。加之他们的容颜也不易老去,他们的四十岁就相当于普通人的十七八岁的年纪吧。

    ……

    和阿楠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不知不觉间已经走过长长的泊松、翠竹和廊桥来到了一坐大殿处。

    阿楠停下了步伐,只下巴往大殿的方向抬了抬,道,“主子就在里面了。”

    “哦。”我淡淡应了一声,却依然没有勇气迈开步伐。

    “属下还没有来得及去见主子,所以主子现在还不知道主母下午会来。主母进去正好可以给主子一个惊喜。”阿楠忽然又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

    “……”我身子一僵,这样子我更不知道该如何去见白逸研了。我蹙眉,我感觉自己着了阿楠的道了。“你……”

    “主母还有何吩咐?”阿楠恭敬躬身。

    我摇摇头,我现在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我总不能跟他说:我是想利用他,而他却不上道,所以我很气恼吧。

    “主母若是没有别的事,属下就告退了。”阿楠转身便要走。

    “阿楠!”我叫住他。

    他转回身,恭敬垂首,“主母。”

    “没。”我也不知道叫住他要做什么,难道要他和我一同进屋去吗?

    许久见我没有再开口说话,阿楠便道,“属下告退了。”

    阿楠离开后,只留我一个站在白逸研的面前许久许久……

    **

    ‘ 既然都已经到门口了,那就进去吧。’我对自己说道。我深吸了一口气,便伸手去推门。

    “谁?!不是说过这个时候不许来打捞我的么?滚!”是白逸研的声音,只是此时听到得声音中有着病弱的沙哑。

    我身子变得更加僵硬了,我难堪地愣在原地,顿了顿,我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关上门,转身想走。却听见里面喊,“桃花妹妹是你吗?”

    我本想当做听不见,就此逃离此处,却听见屋里面传来白逸研的闷哼声和瓷器掉落地上的破碎声。

    我心一惊,连忙转回身子,推门快步跑过长长的外屋奔到了里屋。只见白逸研正倒在地上,他身子旁边还有碎了的碗片。

    “桃花妹妹真是你?!”白逸研咧出了一个很灿烂的微笑。

    见他蠕动着身子往我这边而来,眼看大腿就要触及那白碗碎片了!“你别乱动!”我连忙叫住,并再次快步走向他。

    听到我的叫唤白逸研就没有再动,他乖乖地趴在地上,温顺地任我吃力地把他扶回到床榻上,再拉起被褥帮他盖上。随后才蹙眉道,“好好的怎么就摔在地上了?”

    他抓着我的手枕在他的脸颊边蹭了蹭,缓缓道,“我一听到那一声叹息就知道是你来了,可我还没有来得及欣喜若狂就又听见你关门的声音。我一时心急,一个翻身、身子一软便从床榻上摔倒在地上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便回想起刚才他趴在地上像毛毛虫一样蠕动着身子的样子。不由心里一阵难受。

    本想将手抽出来的,可见他一脸幸福的样子我心一软,不忍心将手抽离。

    “你怎么会病的这么严重?”

    白逸研摇摇头:“我不是生病,是中毒。”

    我佯装惊讶地瞪大眼睛。

    白逸研接着说道:“可凭我多次把脉,只查出来主要的毒素来。一些细小的毒素还是未知数。”

    “……”随后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空气里一片沉静。

    又过了几秒我们还是没有话题,我开口道,“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说完我便站起身来想要离开。

    “别走!”白逸研伸手拉住我的手。“我现在很难受,你就不能留下来陪陪我吗?”

    “……”我定定看着他,并不说话,但也算是默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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