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报复,根本不是报复,爸,我喜欢你啊,我是因为喜欢你才抱你的,我真的……”回过神来的黎秦风拼命解释,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扣住了黎星肩头大力摇晃。
“可是我不喜欢”黎星的声音冷酷而平静。
他神情漠然地看着儿子恳求的双眼,看着他单纯的脸庞因为着急而布满了汗珠。
“可是……可是……你明明也……”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父亲,黎秦风放开手,后退了一步,他有些语无伦次,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已经远离了人群。寂静的小巷内,一半是暗影,一半是淡淡的月光。
“我说,我不喜欢,这就是我的态度。”暗影中的黎星重复了一遍,嘴角挂上了讥讽的笑:“当然,如果你象上次那样,用强暴的手段,我也抵抗不了。”
他的双手明明插在口袋里,可是为什么却好像正握住了匕首,向对面的孩子捅出了一刀。
犹如雷霆般沉重的一击让少年面色瞬间苍白,月光下,他的瞳孔痛苦地紧缩起来。
“我,我不会,不会再做那种事。”
原来,原来爸爸从来都没有原谅他。
黎秦风茫然无措的呆怔了一会儿,突然一把抱住黎星,力气大得仿佛要把他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我不要……”他大嚷着,耍赖一般,带着孩子气的任性。
“……”
“我不要……”没有得到回答,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
“我……不要……”声音近乎哀求,高大的身躯一阵阵地颤抖,有温热的液体滑进黎星的脖颈。
“我……不……要……”
“我……”
爸,求求你,不要拒绝我,不要这样拒绝我,我才刚刚明白自己喜欢你啊。
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我不要和你只是父子。
黎星任他抱着,一声不吭,木然地听着那一声声的乞求最后化为哽咽。
他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呀,儿子,这样伤你。
我懂你的心思。
可是,这是没有结果的,比单纯的**关系更糟糕。
你现在还年轻,不明白。
但是,我没有权利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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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删除引用第34楼
黎星手里拿着报纸,微笑着问:“这是什么?”
怪不得那些古玩店老板见他跟见鬼似的,原来是这玩意在作祟。
“您的特别报道啊,师父你看,《鉴宝专家破解百年伪画密码》,这名字取得炫吧,听上去像不像007,这里面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哦。还有啊,师父你看了内容没有,那些记者来采访的时候,我可是把师父你说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但知识渊博,而且品德高尚,令人景仰……”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问的是,这张照片是谁给出去的。”黎星指着正中央的照片,继续保持微笑,不过笑容里多了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嘿嘿,那些记者采访的时候,馆长说让我们配合一下,她说要一张照片,你又不在,我找不到别的,就把这张给他们了。这张照片多好啊,瞧您的笑容多亲切……”
笑得是挺亲切,可是一张大头照,又是黑白的,摆在报纸正中,怎么越看越像仆告里的遗像呢。
赵亚继续絮絮叨叨的邀功:“师父,你不知道,找这张照片可费了我好大功夫,找了又找,最后还是在抽屉缝里发现的,换了别人,哪能这么熟悉你的抽屉……哎哟,师父您干嘛打我,我不会把你抽屉里放**美女照片的事说出去的啦……”
“你给我闭嘴,那是搜集的绘画素材……”
“那我更要多多研究多多学习了啊……”赵亚挤眉弄眼的,从怀中掏出一叠照片:“啊,这张,是日本那个什么奈的……真是天使脸蛋魔鬼身材……还有这张……美国的啥小丝,瞧这嘴唇,多么丰满……亲爱的……”
“臭小子……你敢偷我的东西。”黎星涨红了脸。
真是,都怪自己平时脾气太好,管教不严,放纵这家伙这么胡来。
“什么偷,我是向师父您学习啊……”
嘿嘿,这回好不容易抓到了师父的小辫子,非得从他嘴里把秦澜姐的电话问出来不可。
这东西在人手里,黎星可顾不得师道尊严了,扑上去就抢。
开玩笑,这可是自己的多年珍藏,为了防止被儿子发现,才放在办公室的抽屉里的。
赵亚被黎星一撞,照片没拿稳,美人**哗啦啦铺了一地。
“嘭嘭”门被人轻敲了两下。
两人抬眼看去,一人手中托了一个木盒,站在门口彬彬有礼的问:
“请问,这里是黎星先生的办公室吗?”
看着那位西装革履的访客表情不变,视若无睹的跨过地上的照片,令人不禁深深佩服他的涵养,以及脸部神经的强韧度。
赵亚这会还算机灵,赶紧把地上的东西捡了捡,一溜烟跑了。
黎星轻咳一声,收拾收拾面上的尴尬,勉强拉扯出一个笑容,迎上前去:“何先生真是稀客。请坐请坐,怎么不事先通知一声,也好让我有个接待贵客的准备。”
真见鬼,为什么这个人偏偏在这种时候突然冒出来。
何祯笑了笑:“我哪是什么贵客。冒昧来访,希望黎先生不会介意。”
“哪里,何先生愿意来我们这里走走,我们求之不得。”
脸都要笑抽筋了。
“刚才是我那个徒弟太胡闹,把那种照片带到工作的地方来,我正骂他呢,没想到被何先生看到,真是不好意思。”
好徒儿,事情是你惹出来的,别怪师父不义啊。
赵亚正端茶进来,听见了黎星这段栽赃的话,愤愤然正要分辨,被师父眼睛一瞪,只得委委屈屈的咽下了这个罪名。
何祯仿佛没看见俩人的互动,笑得很有风度:“年轻人有活力不是件坏事啊。”
哈哈,黎星干笑两声,掩饰地喝了口茶。
何祯关切地望着他。“听说黎先生病了,不知道现在身体好些了没有?”
黎星低下头,又喝了口茶:“不是什么大病,现在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何祯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他把刚才放在茶几上的盒子移了过去。
“上次这两幅画你来不及拿走。我让助手送过来的时候,他们又说你生病了请假。今天我正巧要到这区办事,就顺便过来一趟,看看你有没有来上班,还好被我碰上了。”
没想到这个人这么有心,黎星有些感动:“怎么好劳烦您亲自跑一趟。”他眼睛扫过黑漆木盒,一怔:“这盒子……是晋漆,平遥推光漆?”
“不愧是行家,一眼就看出了来历。”
黎星拿起来,仔细端详,深黑色的盒面上一朵牡丹鲜艳滴,色彩繁丽却不流于媚俗。
“请借根烟来用用。”
何祯拿出根烟,点着递了过去。
黎星把燃着的烟放在漆盒上,过了一会,烟燃尽,黎星轻轻一吹,烟灰散落,漆面依旧光滑如新。
“果然是真品”黎星赞叹道:“听说平遥推光漆一定要用少女的手才能推的出来,还真是有道理的,这盒子年头也不小了,是清中晚期的东西吧,价值不菲呀。”
何祯欣赏地看着黎星:“比起这里面两幅画来说,这盒子算不上什么。”
的确是这样,不过……黎星直视何祯:“这盒子我不能收。”
“为什么?”何祯有些吃惊。
黎星正色:“你祖父可没说把盒子也送给我吧。这和那两幅画不同,我实在没有理由收下。”
何祯笑了:“这倒是没说,不过这两幅画一直由这个盒子装着,它们在一起相处了百年,你现在要将它们分开,岂不是太残忍……”
听他这么一说,黎星也笑了,想了想:“这样吧,你开个价,我把它买下来。”
何祯摇了摇头“黎先生要是把我当朋友,就不要计较这个。”
他这么一说,黎星真不知道怎么推辞才好,他拿这种商场上的人情话最没办法了,总不能直接回他:我才见过你两次,还真没把你当朋友。
他想了想,仍然微笑着拒绝:“我当然把何先生当朋友,不过,想必何先生应该会谅解我不愿意占朋友便宜的心情吧。”
何祯豪爽地哈哈大笑:“黎先生你这个人真有意思,这样吧,你请我吃饭,一直请到你觉得够了为止,如何?”
“那当然没问题。”这个提议真是没法拒绝了。黎星心里苦笑,果真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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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删除引用第35楼
在黎星印象中,对何祯原本没什么好感。他倒也不是讨厌何祯,只是古玩堆里埋得久了,和这种看上去有魄力又有心计的“商场精英”型人物相处不是很自在。况且客气话说得多了,牙齿也觉得酸得受不了。所以一开始,完全是抱着熬时间的心态来请何祯吃饭的。
可没想到,话题一扯到古玩方面,两人居然一拍即合。何祯虽然不如黎星研究得深透,可是家学渊源,知识广博,。他自己又是拍卖行老板,对于辨识仿货经验十分丰富,且有独到见解,说起什么东西,往往一语中的。
很久没有遇见过这样的行家互相探讨一番了,黎星真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一开始,两人只是互相交流收藏经验,后来就演变成了天南地北的高谈阔论。
“说起明器,现在市场上到处都是假的唐三彩,连高仿品做的也不怎么样,上次我碰见过一个,拿起来闻了一下,就知道是在粪坑里泡过的,害我一个上午都在洗手。这些作假的家伙也太不道德了,难道就没有别的手段做旧了,好端端的非要泡在粪坑里。”说起那次经历,黎星的气愤真是难以平息。
何祯笑了:“粪坑不算什么,我还接过很多尸泥抹的仿古玉呢。如果真是战国时代的尸泥也就算了,有些年代不那么久远,也拿来抹在器物上,就让人有点受不了了。”
说起这些制假者层出不穷的古怪招数,真是没有最BT,只有更BT。
两人相视大笑。
“对了,说到唐三彩,我那里倒是有几样小东西,你想不想看看?”
黎星眼睛亮了:“哦,你那有真货?”
“唔,我自己看着倒是没什么破绽,你要是这周末有时间,我带你去看看如何?顺便也帮我掌掌眼。”
何祯说得很是轻描淡写。可是黎星心里清楚,这话可谦虚,他是拍卖行老板,自己眼光好不说,拍卖行的专家也是一抓一大把,收藏的东西肯定不会是次品,哪用得着黎星来替他掌眼。
不过,有好东西可看,黎星当然不肯错过这种机会。
直到饭店打烊,黎星才惊觉时间有点晚了,他抿了口茶,润了润有些干哑的嗓子,朝对面的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有多少年没有过这么痛快的聊天了,倒豆子似的倒了一大串,真是很畅快。
望着对面那人充满男人味的英俊面孔,心中却突然浮出一丝怅然。
如果,如果……有一天,他们也能这样坐在对面,微笑着倾听自己絮絮叨叨的说着工作上的事,就好了。
就算他们不懂,听得漫不经心,甚至偷偷打着瞌睡,可是,也会忍耐着听自己说完,就好了。
他想要的,只是这样而已。
这样,真是种奢望吗?
“我开车送你回去吧。”走出饭店,何祯提议。
“那应该是女士的殊荣吧”一开始的尴尬感觉已不复见,黎星对何祯不再保持客气冷淡的态度,和他开起了玩笑:“我就不用了,这里搭出租车很方便”
何祯微微一笑,也不勉强,帮黎星拦下一辆车。
黎星坐了进去,何祯扶住车门,高大的身躯弯了下来,青黑色双眸灼灼地盯着他,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别忘了我们说好了,你这个周末时间可是我的了。”
黎星微笑着霎霎眼:“我这个闲人一点问题也没有,怕的是到时候何董抽不出时间。”
开心地上车,开心地下车,开心地坐电梯上楼。
黎星掏出钥匙,头顶住铁门,轻微地叹了口气。
浓浓的倦怠感席卷而来。
不知道为什么,很不想打开这扇门。
可以想象得到,里面空荡无人,又静谧,又冷清。
小风,已经去学校参加军训了吧。
今天早上终究是没去送他。
脖颈处似乎还能回忆起泪水的热度,还有它们冷却下来时皮肤轻微的刺痛感。
“我知道爸你恨我,就算你恨我,我还是想这样抱着你,就让我这样抱着你就好,这样也不行吗?”
这样的话他该怎么拒绝。
明知是儿子不肯死心的借口,黎星也找不出理由来说不。
泪水变冷了,可是胸膛依旧是温暖的,靠在上面,可以清晰的听见儿子心跳声,他知道,那里刚刚已经受到了一次伤害。
可是,为了他好,他应该立刻推开他,给他一巴掌,把话再说得狠些,决绝些。
这是为了他好……
黎星抬起手,用力去扳儿子的手臂。
手臂却像铁箍一样更紧的收缩起来,黎星在惊讶对方力气的同时才发觉,搂住自己的高大身躯,在细微的颤抖。
他在发抖……
突然间领悟,他在害怕,这孩子,在害怕,害怕自己的拒绝。
想起他为了送自己上医院,莽莽撞撞的闯了一路红灯。
想起他为了照顾自己,拿着小本,把医生的嘱咐细心的记下来的样子。
想起他为了自己一个亲近的小动作就欣喜不已的表情。
泪水蓦然涌了出来,强撑出来的决绝全没了。
这样的孩子,他怎么能,怎么舍得,再伤他第二次。
最后,只好选择了冷淡,选择了逃避。
害怕两人独处时的尴尬,害怕看见儿子的眼神,所以早上留了纸条就匆匆逃跑了。
一路上跟自己拼命解释,过一段时间,也许他就能自己想通了。
年轻人的感情即使再浓烈,又能维持多久呢。
现在的痛苦,许多年后,也许就会成为自嘲的笑料。
只是,人人都认可的道理,却不能让心中的内疚减少半分。
打开门,黎星却没有开灯,开灯也只会让客厅显得更空旷而已。
就着窗外射进来些许微光,脱了鞋,正要进屋休息。
沙发上却传来细细索索的响声。
黎星吃了一惊,赶紧扭开开关。
屋里大亮,沙发上一人正翻身坐起,他满脸疲惫之色,用手撑着额头,含糊的问。
“你回来啦,现在几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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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删除引用第36楼
看黎星僵在厅中半天没反应,一脸吃惊的神色,黎秦云脸上的不悦更深了,扭头看来看墙上的挂锺,细长的眉不耐烦的挑了挑:
“怎麽现在才回来。”
黎星这才回过神来,踌躇了一下,明明是正大光明的事,可嘴巴却自动的撒了谎:“恩,同事请客吃饭。”
黎秦云没说话,双眸危险的半眯著,考察般打量了他一会儿,在黎星以为他会追问到底时,人又往沙发上倒下去了。
“我饿了”
“哦,我去看看有什麽吃的。”终於可以摆脱大儿子探究的目光,做贼心虚的人如获大赦,急忙向厨房走去。
可一住脚,又觉得有些不对。这几天,心思全给小风搅乱了,差点忘了,客厅里那位也是害自己住院的罪魁祸首之一。而且这家夥比他弟弟还更浑,作完案,扔下几句冷言冷语,一撒腿就跑了,连个电话都没打回来,为什麽自己还要乖乖地伺候他啊。
想到这里,心中怒火腾腾燃起,罢工,有点骨气就得罢工。
黎星返身走到客厅沙发前,推了推躺在上面的黎秦云,准备义正言辞地阐明自己的立场。
沙发上的大型猫科动物抬起头,表情有些迷糊,眼睛还是闭著的。
“饭好了?”
黎星怔了怔。
刚才站远了没发现,才一阵子不见,眼前的这张俊脸就憔悴了不少,眼睛有点肿,下颚还冒出了胡子的青茬,原本颜色鲜润的嘴唇看上去蔫蔫的,好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他好像……工作得很辛苦。
一瞬间,预备好的台词就卡在了喉咙里。
“还没做。”黎星甕声甕气地回答,为自己这麽容易就心软而郁闷不已。
“还没做你叫我干嘛”黎秦云不耐烦的嘟噜了一句,又躺了回去。
气结,黎秦云,你是大爷。
黎星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又合上了。
算了,这种时候也懒得和你闹脾气,伺候就伺候吧,不就是做顿饭麽,就当我前世欠了你的好啦。
边抱怨边找食材。打开冰箱,里面除了几个光溜溜的鸡蛋什麽都没有,黎星这才想起自己住院後,没人在家吃饭,小风虽然回来过,不过以他的性格,会往里添东西才怪呢。翻了半天,才从橱柜里找到一包泡面。
不想凑合也只有这个了。
泡面就是这点好,程序简单兼便於搭配,往里加个鸡蛋,就成了营养丰富的鸡蛋面,最适合黎星这种人大展身手。
泡面煮好,又推又搡地叫了老久,云大爷才睡眼惺忪地摇晃著坐起身,看著眼前的鸡蛋面,漂亮的眉毛纠结了起来。带著一副忍耐的表情,端起碗慢吞吞地开吃。
黎星坐在对面,端了杯水,心不在焉地揉著手里的杯子。
“你瘦了”黎秦云突然地打破沈默。
黎星一惊,手上的杯子差点掉了下来。
废话,住院了这麽多天,还有一阵子不能吃东西,光靠打葡萄糖过活,能不瘦吗?
黎星撇过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低低地唔了一声。
空气凝滞了一会。
黎秦云紧绷著脸,用筷子烦躁地搅动著碗里糊成一团的面条。过了许久,才下定决心似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生病了为什麽不告诉我?”
“小风打过电话给你,你秘书说你不在。”
“我是说你,你为什麽自己不打电话。”黎秦云把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放,沈沈地质问。
黎星诧异地看著他,不知他这种指责从何而来,茫然不知所对。
自己躺在病床上呢,怎麽打电话……
何况,给病人打电话问候才是常理吧,
恶人先告状也就算了,还居然一副理直气壮的表情。
看对面的人愣了半天没说话,黎秦云焦躁起来,表情有些不自然的揉了揉眉间:“我昨天晚上才知道你进了医院。临时订不到机票,所以……”
是吗?这就是你失踪了这麽久,电话也不打回来一个的解释吗?
黎星鼻子轻轻酸了一下。
“你累了,早点休息吧”他站起身来,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
手却被猛然拉住:“那天,你为什麽不解释。”
心脏微微一窒。
那种情况下,怎麽解释,你有给我解释的机会吗。
他抿住唇,拼命想甩开儿子的手,结果却是整个人被拉进了儿子怀里。
“放开我”
“不放,你知不知道我……”黎秦云生气地瞪著他,眼睛红红的,不知是因为没睡好还是火气太大所致。
“我……”黎秦云神情激动起来,却猛然刹住了话尾。
他一向冷峻的面孔露出了少有的困窘神色,双颊微微涨红,胸脯一起一伏,仿佛在努力平复什麽。
隔了一会,再次开口,语气虽然冷静了许多,却依然是蛮不讲理的指责。
“总之……你当时那样了,为什麽不说,你到底把我当什麽?”
我把你当什麽?是你把我当什麽才对吧。
想起当时他鄙夷的目光,冰冷的话语,黎星又回忆起了那被击碎般的疼痛。
心脏像棉花一样被揉成一团,肩膀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
他努力咽下已经升上喉咙口的哽咽,别开脸,冷冷地说。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
黎秦云拔高了声音,
“为什麽?觉得委屈你就说啊。我是那麽不讲道理的人吗?”
他伸手用力扳正黎星的脸,愣了一下,怒色一下敛了。
叹了口气,黎秦云声音柔了下来:“你说谎,你还在生气……”
“没有”
“说谎”
“没有”
干燥的嘴唇贴在了眼角上:“还说没有,你哭了”
“没有。”黎星用力瞪著他,自己眼眶里明明没有眼泪。
“可你在哭,我的眼睛里有一张哭得很惨的脸。”黎秦云轻轻咬了一口他的下唇。
“没有,没有,我说我没有就没有……”
费尽心思隐藏起的脆弱,就这样卒不及防地被暴露了出来,黎星觉得自己就像个被观众看笑话的蹩脚小丑,愤怒让他脑海一片空白,他双手乱挥,在儿子怀中拼命地挣扎起来。
啪,巴掌声轻脆的响起,黎星後退了一步,看著自己的手掌,再看看一手捂住脸黎秦云,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儿子,他还从未动过他一根手指头。
黎秦云慢慢放下捂住脸孔的手,黎星毕竟是男人,力道不轻。他脸上浮起的红印很清晰,嘴角上还挂著一丝腥红,
他直视著父亲,伸出舌头缓缓去嘴角的血迹,黑夜般深沉的瞳孔出乎意料地亮。
虽然俊美的面孔像戴上了面具一样毫无表情,可整个动作又妖冶又煽情,充满了隐隐的威胁感。
黎星眼睛里透出了深深地惧怕,後退了一步。
他怎麽会忘了这个儿子昔日的那些温柔残酷的手段呢。
黎秦云往前逼近一步。
黎星哆嗦了一下,脚又往後挪了一步。
看他害怕的样子,黎秦云轻轻地笑了起来,把脸凑了过去:“怕什麽,要是觉得不够,你还可以再打啊,一直到你满意为止。”
黎星脊背贴在了冰冷的墙面上,已是退无可退,连日来伪装的坚强在黎秦云面前毫无防御功能,只轻轻一个指头就击碎了。他像一只失去壳的蜗牛,觉得迷茫无助,又惧怕又悲伤,泪水终於忍不住从长长的睫毛下滑落。
“你……你别逼我。”
小云,求求你,别再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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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当那位身着孝衣,目光清朗的少年,一脸坚定地站在他面前说:“爸,我想和你一起生活。”时,黎星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扮演好父亲这个角色。
没有尽过一天父亲责任的自己,居然还能够得到儿子的亲近,听他叫一声爸。黎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运。
虽然后来终于知道,儿子要和他在一起并不是为了亲近他,而是为了报复他,他也没有放弃这个念头。
真的不想放弃……
就算儿子们并不把自己看成父亲,可是只要自己尝试理解他们,容忍他们,补偿他们,也许终有一天,他们会原谅自己。
虽然大儿子经常把毁画的威胁挂在嘴边,黎星想的更多的,却是自己因为爱好,抛弃了孩子的事实。
他还会想,当初,儿子说要和自己一起生活时,也许真的有一点……一点真心实意。
因为那时候,少年看着自己的眼神,真的很真挚。
于是,再过分的要求也尽力满足,就算受到了伤害也努力忍耐。用不在乎的表情去掩盖一次次的伤害。
可到了现在,小儿子要迫不得已地推开,而大儿子,自己所有的努力,所有忍耐,都没能消除他一丁点的恨意。
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绝望感在心底蔓延开来,就像打开了一个缺口,所有的愤怒,隐忍,尴尬,伤心,化作了泪水,源源不断的涌出来。
明知道在儿子面前这样,会让他更加看不起,可是眼睛就像坏了的水龙头,闸门怎么也合不上。
就算是三十多岁的成年人,也有承受到极限的时候,那层用岁月积累起来的,自我保护的硬壳里的东西,其实脆弱得不堪一击。
黎秦云看着黎星捂着脸,沿着墙面缓缓蹲下,然后抱住双膝,把头埋在双腿间,像个初生婴儿般蜷成一团,双肩轻微的抖动着。
黎秦云叹了口气,觉得又是疼惜又是好笑,自己真的有逼他这么狠么。
“别哭了。”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也能这么温柔,黎秦云蹲了下来,把黎星整个抱在怀里,摇了摇他。
“别哭了”
怀中的人没有反抗,而是像只刺猬一样把自己蜷的更紧,只可惜缺了张刺猬的皮,根本无法伤害到意图追捕的猎人。
黎秦云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得用手安慰地轻抚着黎星的柔发。原以为哭了一阵他就会停了,没想到过了许久,怀中的人仍然没有抬起头来。
黎秦云看见他裤子膝盖部分湿了一大块,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捉他的下巴。
黎星固执的低着头,可还是抵不过儿子的蛮力和锲而不舍的纠缠,脸被抬了起来。
苍白的皮肤,没有了以往的健康光润,嘴唇也比以往更显纤薄,可怜兮兮的微启着。仿佛轻轻一捏,就会碎掉。
这样柔弱无助的黎星,黎秦云从未见过。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害他受伤的时候,黎秦云承认,在黎星面前,他总是不太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但事后,黎星总是揉揉屁股,往古玩堆里钻上一钻,转过脸,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黎秦云实在是痛恨他那比大腿还粗的神经,还有那种除了古玩什么都不在乎的态度。
可是,现在怀中的这个人,玛瑙般的瞳孔里氤氲着一层雾气,泪水从里面无声无息的流淌出来,好像永远不会停止似的。
原来,他也是会难过的……
傻瓜,为什么要逞强呢。
黎秦云忍不住凑上去,轻轻去他的眼泪。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把平时总是说不出口的话,用柔和的近乎甜腻的声音,念咒般的,在他耳边反反复复的呢喃。咳咳走过路过的都注意啦!好书读小说网会员头衔名称征集,为好书读出谋划策,由你定制好书读的等级规则,参与既有积分拿,人人都有,前三名好书读积分和QQ币奖励,快来贡献你的一份力量!http://。haoshudu。/modules/forum/shoid=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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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辣文卷【不喜慎入】 29【经典虐恋,不喜慎入】
暗色之痛by蝙蝠
一九九三年,春。
A市郊外一栋别墅中。
博岚躺在别墅园林中的吊床上,脸上盖着一本书,一边听音乐一边打瞌睡。
“阿岚!阿岚!”
“岚少爷!”
“怎么回事?他到哪儿去了!要是少爷出了什么事,你们一个也别想活了!”
“是……是!岚少爷!”
“岚少爷!”
“啊!找到了!在这里!”
纷乱的脚步声。
“岚少爷,老爷找您……”
“阿岚!快看看爸爸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干什么!真是扰人清梦!”博岚伸手取下脸上的书,不耐烦地道。
他是个很清秀的孩子,五官相当漂亮,还未完全发育的四肢健美而纤长。经常有人因为他这副漂亮的容貌而以为他是女孩,然而那些胆敢有这样“以为”的家伙,统统都下地狱去了——这不是比喻,是确实的事情。
他的父亲博英杰,是黑道上有名的大佬,他的势力与其他几位大佬一起呈网状遍及全国。但是这样一个英豪人物,在自己面前却总是英雄气短,无论儿子如何过分,也绝对不会反驳半个字,或许,这也是他对于被他连累而死的爱妻唯一所能做的补偿吧。
所以现在他也丝毫没有生气,喜孜孜地从身后恭敬侍立的手下中,拉出一个人来。
“阿岚呀!这个就是爸爸这次给你的生日礼物!他可是爸爸从几百名训练好手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从今天起,他就是你的贴身保镖了!怎么样?满意吗?”
博英杰开始发福的身体随着他说话的幅度微微发颤,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把那个啤酒肚颤下来一块。
被拉到前面的那个男人看了博岚一眼,对他一躬身,“岚少爷好!我是裴延礼。”
裴延礼长得不能算是非常英俊,浓眉、挺鼻、薄唇更是非常普通,双肩很宽,看得出肌肉是经过长时间的的训练而锻炼出来的,但是他身上却有种疏离和凛然不可侵犯的感觉,浑身上下镀乎散发着某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魅力。
博岚漠然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淡淡地道:“裴延礼?很好。”也就是说,他收下了。
裴延礼躬身道:“谢谢少爷。”
那一年,博岚十三岁,裴延礼二十九岁。
一九九四年春,春夏交接之时。
一天晚上,博家在M市的一栋豪宅中,一片灯红酒绿,欢声笑语。
今天是博英杰博老爷子五十岁大寿。由于他在黑道上卓著的地位,前来拜寿的人大部分都是急巴结他的,一个个奴颜卑膝,哈腰涎脸。
裴延礼遵照博英杰的指示,站在这群妖魔鬼怪的外围,防止其中会混有图谋不轨者,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博英杰看了看四周,发现儿子竟不在这里,他转向裴延礼使了个眼色,用口型对他说了句“少爷”,裴延礼立刻会意,转身走了出去。这时候的博岚,又让人弄了一个吊床在豪宅内的园林里,自己穿着一身礼服躺在上面假寐。
裴延礼走到他身边,弯下身体低声道:“岚少爷,老爷让你去一下。”
博岚眼皮都不动一下,“干吗?”
“今天是老爷的寿辰,您不去不太好……”
“寿辰。”博岚冷笑,“如果是只有自己人就算了,偏偏他还请那么多居心叵测的家伙!我可不想费心思在那些人中纠缠。不去。”
“少爷……”
“总只,我不去。”
博岚是主子,博英杰也是主子,裴延礼只是下人,所以他没有再继续劝说,便直起身体准备去回博英杰的话。
“喂!不用回去给他报备了,你带我去游车河。”
裴延礼很诧异地回头,“游车河?”
博岚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错过他的身体先走了。他的命令从来不说第二次,所以裴延礼也不争辩,随即跟在他身后走去。
无论如何博岚还是个孩子,说是游车河,但是在繁华的都市之中反覆地看那些穿梭不停的车流,没一会儿就腻了。两人的汽车在M市转了两圈之后,径直往郊外驶去。
M市的郊外有一座山,叫奈何山,据说是由于两座山峰之间长达两百米的天然石桥——奈何桥而闻名。那里白天的游客相当多,但是晚上就很少人上去了。
平时博岚对所谓的名胜古迹兴趣缺缺,但是今天,他大概觉得太过无聊,竟让裴延礼将车开到山下,要自己爬山上去。
听到他这个命令,裴延礼微微惊了一下,不过没有提出反驳,这就是他作为一个合格保镖应该做的事情,绝对不问缘由,不干涉主子的决定,只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
到了山脚下,裴延礼先走下车,转到另一边给博岚打开车门。
平时将买了票的游客和没买票的游客分隔开来的那道门已经洞开,这是规矩,每天晚上天一黑,这扇门就打开,天亮时才由管理人员看守。
博岚先走上台阶,一回头,发现刚才还在关车门并且检查的裴延礼,已经无声无息地走到了他的身后,站在低他一级的台阶上。
裴延礼的个子很高,博岚这时候才稍微感觉到。他明明站在高于裴延礼二十公分的台阶上,但裴延礼还是比他高出了几公分。
“你多高?”博岚忽然问。
裴延礼感到困惑,不过还是回答:“一百八十八公分。”
博岚上下打量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裴延礼有些不自在,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看了一会儿,博岚似乎放弃了,转过身,两人一起顺着台阶向山上走去。
今晚是圆月,白天显出淡淡青色的石阶上反射着晕白的光轮,像一条光带一样,延伸到高高的、看不见的山峰上去。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走着,走到近半山腰的地方时,博岚有点不耐烦了,这样沉默又毫无意义的行动真的很无聊!他走了个斜线,往石阶外跳去。
裴延礼一把从后面捉住他的肩,“少爷!”
博岚挥开他,“走石阶太没意思了,我们从旁边走。”
“那样太危险了!”
虽然有月亮,但那也只能照亮石阶,对于石阶外山路上的那些黑沉沉的泥土,是什么也照不出来的。万一被什么毒蛇咬伤,或者一个没注意掉到悬崖下面去的话……
博岚回头看着他,细长的眼睛在月亮下面映照得如同蛇目一般。
“你要注意……我才是主子。”
裴延礼放开了手。
踩着看不清楚的山路,在参差不齐的树木间穿梭,博岚有好几次都几乎摔倒,每一次裴延礼都及时在他身后恰到好处地接住他。
这是裴延礼成为博岚保镖之后学会的第一件事——随时提高警惕,就算自己身受重创,也绝不让博岚受一丝一毫的伤。
走着走着,两人不知不觉间竟就离开了石阶旁的路,博岚好象根本没发现这一点,裴延礼发现了,但也不能说出来,沉默地跟在博岚身后。
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人居然离开了树木掩绕的地方,走到了一座悬崖边上。此时,明月当空,夜幕深蓝,悬崖之下黑沉沉的,看不见底。
博岚轻车熟路地往悬崖走去,裴延礼紧张地跟在他身后。在悬崖边站定,博岚看着远处重重的山影,过了很久,他突然缓缓开口。
“其实,我早就知道这条路的,你发现了吧?”
“属下愚钝。”
“你不要跟我装傻。”博岚淡淡地说。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或许是早熟的缘故,他已经有了作为一个头领应有的风范。
“是。”裴延礼低头回答。
博岚明显不满于这种回答,他皱皱眉,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的妈妈就是死在这里的。”
“……”
“那天也是爸爸的生日,一个背叛了爸爸,被爸爸下了最高格杀令的属下悄悄潜入会场,突然劫持了我妈妈。”
最高格杀令,诛连九族!不仅那人要死,连他的父母亲、妻子儿子甚至邻居,以及所有与他们家走得太近的人都要死!
“他逼迫爸爸把他的家人送到国外去,并且答应永远也不要追究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