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让他们把多数的大鱼抓住,他们就会很高兴地放过一只没有成年的小虾,博岚能够逃跑的机率就能更大一些。
他为了儿子,不可谓用心不够良苦。可,如果他能早一点的话……
裴延礼找到博岚,一句话也不说,拉起他就走。
“延礼?你干什么?集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啊!延礼!”
裴延礼把他拖到博英杰说的那辆车旁边,打开车门把他塞进去,自己坐进驾驶座,发动汽车,汽车如离弦之箭一般飞驰了出去。
“延礼!你这是干什么!”博岚生气地拍打他的胳膊,“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乱来!快开回去!”
“不能回去。”裴延礼双眼望着前方,平板地说。
“为什么?”
“老爷让我带你离开。”
“离开?去哪儿?发生什么事了?延礼?”
裴延礼亮出那封信,晃一下又收了回去,“具体的事情,老爷让你看这封信,他说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把信交给你。”
博岚心中疑惑,但对于固执起来的裴延礼是讲不通的,他只有带着这种疑惑,随着裴延礼往他们不明朗的未来飞驶去。
他们的汽车开了一晚上,虽然博英杰为他们准备了飞机票,但裴延礼认为他们现在不宜在机场出现,因此没有去坐飞机,而是打算开车到另一个城市,然后转乘船,去找贝瑾。
第二天清晨,他们的车停在了一个湖边。博岚早已经睡得人事不知,裴延礼看看他的睡脸,在他额头上轻吻一下,然后下车到湖边打水洗脸。他还有一段路要走,不能在现在睡着。
他一离开车,博岚立刻睁开了眼睛,见他直直走向湖边,暂时没有回头的意思,便伸手去他座位的缝隙中寻找他藏的那封信。
他已经思考了一个晚上了,父亲这么急着让裴延礼带他离开,会是什么用意?
是不是他知道自己会出事?但是他会出什么事?是不是有人要害他?还是爸爸……
用冰凉刺骨的湖水洗了一把脸,裴延礼这才感觉到脑子清醒了一点。一连开了一个晚上的车,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他侃侃自己在水中的倒影,眼睛里红红的,有无数疲惫的血丝,现在还不能休息,必须带博岚离开。只是离开这个地方还不行,必须逃到其他的国家去才行,最好是一个没有加入联合国的小国家,这样博岚被抓的机会就能少很多……
博岚被抓……他低头笑了起来,他现在还当自己是刑警呐!
从带着博岚出逃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不是刑警了。一旦被抓回去的话,不止是博岚,连他也会被送上法庭,接受家人无法置信的悲哀目光,这就是他所选择的路,一条歧路。
可是他不后悔,他知道他该做什么,他早就该这么做了!什么正义,什么法律!统统都是放屁!怎样都没关系,只要能救得了博岚就好。
轻微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他听得出那是博岚。
他忽然很好奇博英杰给博岚的那封信里面会说什么,是不是能圆滑地表达他的意思?可是那只老狐狸的话……那只老狐狸的话……
裴延礼的心脏忽然结成了冰,因为他在水中的倒影里,看见博岚手中拿着枪指着他的头。
那不是幻影。
“你是……卧底?”博岚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颤抖。
裴延礼轻笑,然后逐渐地、疯狂地大笑起来。亏他还以为那只老狐狸是真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弄错了!那老家伙根本就是要他这个最了解刑警行动模式的人带儿子逃离,然后“在最安全的地方”,把说出所有实情的信交给博岚,既可以断了博岚对他的爱,也可以报了被他背叛的仇。
“你是卧底!”博岚大叫。
裴延礼收住了笑声,“我是卧底。”他说。
“你骗我!一切都是骗我!你从来没有对我有过忠心或者其他什么东西!你只是要更接近我!”
“没错,我骗你。”
十年……卧底,一切都是谎言。
甚至那时候在悬崖边上,博岚忽然滑下悬崖也是裴延礼计算好的。
他抛弃了过去所有的一切,在博家卧底那么多年,不能因为这么一点事情就前功尽弃,所以暗中用了技巧让博岚也掉下去,他知道自己的臂力可以完全拉住两个人,那里的土质也并不松软,可以毫发无伤地将两个人一起送上去。
“你对我好也是骗我!我上你的时候你不反抗也是骗我!你骗我爱你!骗我当你的帮凶!”
“是,我骗了你。”
“骗我骗我!我不相信!”博岚用力把他扯得转过身来,枪抵住他的太阳穴,“告诉我你在骗我!告诉我爸爸也在骗我!你不是刑警,爸爸在开玩笑!爸爸不会被送上绞刑架!”
“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骗我!”博岚的表情看上去似乎连哭也哭不出来,裴延礼的心却已经麻木了。
“对不起……”
“你不爱我,你根本一点也不爱我。你没有爱过我,你在我身边也只是骗我……”
博岚漂亮的眼睛悲哀地看着他,那里面盛满泪水,一眨眼,就大滴大滴地掉了下来。裴延礼伸出拇指,轻柔地擦去他流不完的泪水。
“你爱不爱我?告诉我!”
裴延礼不答话。
“告诉我你爱我!”求你说一句,骗我也好,让我有一个可以原谅你的理由。
“说啊!”
黑色冰冷的枪用力地抵住裴延礼的太阳穴,他可以感觉到那里被按得仿佛是在弹跳地痛,一直痛到脑子里去。
他不能回答,也不愿意回答。他爱着这个少年,但是绝对不能告诉他,或许让他杀了自己才是最好的。这样博岚就不用总是看着他,而绝望地想起自己的父亲是如何被送上刑场的。
“好好活下去吧。”裴延礼只说了这么一句。
“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我恨死你了!我恨不得你去死!”
博岚手中的枪在死字出口的同时扳下,炸裂的清脆声音在尚有薄雾的湖面上悠悠回荡,湖边栖息的飞鸟被惊得从草丛中飞起来,一会儿,又飞了回去。
裴延礼的太阳穴上有血一股一股地冒出来。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博岚,又抬头看那未曾明朗的青灰色的天空,慢慢地,慢慢地向后倒去,沉重的身体拍在水面上,溅起洁白而漂亮的水花。“延……礼……”
博岚手中的枪掉到地上,他看看自己的双手,又看看半个身子都飘在渐渐泛出红色的水中的裴延礼。他的眼睛安详地闭着,好像睡着了。博岚忽然明白自己已经把裴延礼杀了,把他杀死了,从此以后,裴延礼就不再存在了。
他用手捂住眼睛,用凄厉的声音尖叫起来。
那天天很凉,那天的湖水很冷,不久就下了大雨,过几天就要立秋了。
尾声
西湖总是让人产生无比绮丽的遐想,若是能再加上夏天、俊男美女以及一场小雨,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很可惜,波看阳到西湖来的时候不是夏天,而是寒风刺骨的冬天,西湖附近也没有什么俊男美女,甚至连鬼影子也没有,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那个曾经号称是断桥的石桥上等人。
他今天要等的人非同小可。
据说那个人是一个卧底,在某位黑道老大的家中整整卧底十年,因为他的关系,那个黑道老大的组织在几年前被国际刑警连窝端了,拔出萝卜带出泥,顺带拉出了一大片黑道组织、政府官员、警察内部的黑线……
为此,他成了许多黑道白道人物的心病,连他的老大耿珩在那时候也险些被牵进去,搞得一连几年都是灰头土脸,说起那个人就恨得咬牙切齿。
然而就在那位黑道老大被拖出去的同时,他却失踪了。他带着一名被国际刑警组织列为一级通缉犯的人——那个黑道老大的儿子消失了,而且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管是黑道还是白道,都没有任何他们的消息。
本来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跟波看阳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但波看阳本人和那个人有仇,没错,很深的仇!
那个人孤身一人把他以及他的手下打败得一塌糊涂,生生在他面前把他夸下海口说手到擒来的人救走,让他足足有好长时间没办法在耿珩面前抬起头来。
他从来没有失败得这么凄惨过,他一定要报仇!
周茗里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床头柜的钟表发了很长时间的呆。
“吃饭啦!”博允很快乐地在厨房喊。
周茗里看了周围很久,似乎不明白自己该做什么。博允过了一会儿,发现周茗里还没有过来,神色一黯,走到卧室门口,推门而入。
“茗里?”
周茗里看着他,眼中充满了茫然。
看见他的反应,博允的脸上露出了伤心的表情。
“你又忘了吗……茗里……”他扶住额头,又很快抬起来,这时候,他的表情已经变得非常快乐,他轻快地拿起衣物走到周茗里身边交给他,“没有关系,我们再从头开始就好,来,先穿上衣服。”
周茗里接过衣服,慢吞吞地穿上,博允在一边看着他的动作,眼睛里充满了不知道是幸福是悲伤的情绪。
“我……是谁?”
周茗里带着茫然和疑惑,问这个对他来说根本是突然出现的人,他的左手不由自主地抚摸上太阳穴,那里有一个丑陋的伤痕,“你是……”
博允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周茗里愈加疑惑,黑色的眼睛沉沉地注视着博允。
博允像是害怕什么一般避开了他的目光,声音显得有点不自然的高亢,大声道:“你叫周茗里,我叫……博允,我是你的情人!你几年前出了意外,所以得了健忘症,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忘记所有的事情。”
“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从头开始!开始多少次也没关系!你不记得了无所谓,我记得就好!真的!相信我!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我相信你。”
“我说的是真的……”
“我相信你。”
“……”
“我相信。”
博允上前一步,用力抱住了这个比他强壮了太多的男人。
虽然失去了过去,但是周茗里从来不探询那时候的事,因为每当他希望知道过去的时候,那个名叫博允的青年就会很伤心,于是他保持沉默。
根据博允的说法,是半年前在巴黎居住的周茗里,突然提出说要到这个西湖边上来住的,可是来到这里以后,他很快就忘记了自己的话,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到这里来。然而博允看得出他非常喜欢这个地方,所以就一直留了下来。
再过几天就是千禧年了,每天早上的散步是必不可少的,吃完早饭,博允就会和周茗里一起慢慢地走在这条街上,享受那种悠闲自在的幸福感觉。
走过一个弯,再向右转,就是那条承载了一个流传百年的浪漫故事的地方,断桥。
桥上有一个穿着黑色毛皮外衣的男子站在那里,好象在欣赏远处的风景。由于天冷的缘故,他还戴着一副口罩。
这座桥上随时都有陌生的人出现,博允已经习以为常,也并没有在意,挽着周茗里准备从他旁边走过去,然而他一错过那男人的身体,一种寒冷的、不属于空气温度的气息,便猛然扑面而来。
博允微怔,是错觉吧?正想继续走开,那个男人却忽然去掉了脸上的口罩,用冰冷的声音叫一声,“裴延礼!”
博允霎时停住脚步,猛然回头,夹杂着凶狠的表情面对上了那个男人。
“波看阳……”
周茗里看看波看阳,又看看博允,“允,你们认识?”
波看阳没来得及答话,博允已经先他一步淡淡地答:“不,不认识,他认错人了。”
“哦……”
两人正离开,波看阳又追了上来,大声道:“博少爷,你不要装傻了吧?咱们的交情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博允浑身发抖,望向他的眼神愈加凶狠,“我说我不认识你!你这个人脸皮也真够厚的!”
波看阳像痞子一样笑了起来,“我听说裴延礼因为受伤的缘故而得了健忘症,想不到博少爷也得了?”
周茗里一手握住博允正在发抖的手,彬彬有礼地问:“请问这位先生……你是在说我吗?我不叫裴延礼,我叫周茗里。”
波看阳大笑:“真是个乖宝宝呢!裴爷!恐怕是博少爷告诉你的吧?你想不想知道你的过去呢?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你的过去一五一十都告诉你,绝对比这个美少年告诉你的多……”
他边说边掏出名片接近周茗里,博允拉着周茗里的手逐渐后退,就在周茗里想要伸手去接名片的时候,他拽着周茗里的袖子狂奔而去。
波看阳也不慌张,远远地叫道:“如果你想知道,就到AKARA酒店来找我!我的手机号码是……到时候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哈哈哈哈哈……”
直到再看不见桥上那个可恶的人的嘴脸,博允才喘着气停下来,用力捉紧周茗里的衣服,“茗里!你绝对不可以相信那个家伙!那家伙是混蛋!他说的话全都是骗人的!”
周茗里微笑,“我明白,我当然只相信你。”
博允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却好像要哭出来一样,扑入周茗里怀中紧紧抱住他,也不管是在公共场所,踮起脚尖与他接吻。
几天后,AKARA酒店。
“我想知道过去的事情。”电话那端的人说。
波看阳得意地放下了电话,离开酒店。
周茗里,或者说,裴延礼,健硕的躯体昂然地站在湖边悬挂着闪亮绚丽的灯泡的树下,眼睛望着由于黑夜的笼罩而看不清楚的湖面。
几年前,就是他让博家毒品生意的上下关系人统统落入法网,自己却带着其中一名通缉犯——他的情人,博岚逃走。在半路上,他的身分败露,悲伤不已的博岚在愤怒中一枪打中了他的头部……
他不怪博岚,一点也不怪他。如果博岚不恨他才不正常。所以在那一枪打中他的那一瞬间,他什么也没有想,只是在脑中出现了一句话,“从此以后,我再不欠你的了……”
他并不想醒过来,也没有时间再去思考博岚是不是会痛苦、伤心。他的身体跌入清冷湖水之中,“裴延礼”在那时候就死了。博岚伏在他的身体上尖声哭号。
可他没想到的是人的潜力是如此无穷,被打中了太阳穴他还是没有死。
知道博家出事以后,贝瑾立刻派了女儿贝霖去接应已经按计划出逃的裴延礼和博岚,在预定的路线上遇到了他们。
贝霖本来也认为裴延礼死定了,正想责难哭得声嘶力竭的博岚,博岚却在那时紧抱住裴延礼的“尸首”,只是号哭,死也不放手。
或许,只是或许,贝霖被那种深切的悲哀而感动了,她骗他说裴延礼或许有救,才让他稍微冷静下来。
贝瑾依照女儿的要求派出了一架直升机,用最快的速度把裴延礼送到最近的贝家秘密医院。
令人吃惊的是,裴延礼被送到那里的时候瞳孔还没有散大,还有微弱的脑电波存在,贝霖当机立断,在医生给裴延礼经过简单的急救处理之后,秘密地将他送到了全国最为权威的脑外科专家医院……'幸福花园'
在外国也有过这样的报导,一名年轻人由于疾病而想要自杀,但是在子弹打入头部之后却并没有死,反而治好了他的病,所有看过这篇报导的人都认为这是奇迹,没想到这奇迹再一次发生了。
虽然裴延礼头部的子弹无法取出,就在那里一直存留下去,但是他终究活过来了,只留下了一个后遗症——遗忘。
波看阳远远地走过来,裴延礼看见他,迎了上去。
“你知道今天是几号吗?”
波看阳没想到他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呆怔了一下。
“今天……今天……大概是三十号吧?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不是想知道你的过去吗?”
“是三十一号了。”裴延礼笑着说。
不知道为什么,波看阳的心底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让他恐惧。
下一刻,他又不屑地将这种情绪赶开了,对于一个已经失去了记忆,连自己是谁也记不得的人,他为什么要感觉到恐惧?
“再过一会儿,就是千禧年了。”
波看阳不明白他想说什么,不过还是附和道:“是啊。你的过去……”
“千禧年啊,一切都应该是新的吧。”裴延礼打断他的话头,向他伸出了一只手,“新年快乐。”
波看阳隐隐想到了什么,却说不出来,也伸出手去与他相握,“新年快乐。”
裴延礼的手刚碰到他,他就感觉到不对劲了,那不是一只长时间没有锻炼过的手,而是一只没有放弃过训练的、坚硬的、强壮的手!这绝对不是一时的训练就能锻炼出来的!必须要有系统而专业的训练知识才可能!一个失去记忆的人,还会如此训练自己吗?难道说……
他用里想抽回手,但裴延礼的手就如钳子一般紧紧锁住他。
“你想知道我的新年愿望吗?”
裴延礼靠他近一点,低笑着道,“我希望,新的世纪到来之时,我们能抛弃过去,一切都是新的,一切旧的事物……全部都消失掉!”
被握住的手一阵剧痛,波看阳想喊,却发现自己的喉管被另一只手捏碎了,他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眼睛睁得好像里面的眼珠子随时会掉出来。
“谁告诉你一切都是不变的呢?人的记忆,在需要的时候还是可以回来的。”
裴延礼的脸上所带的是那种只有用残忍才能形容的笑意。
裴延礼从来没有这么残忍地笑过,这不是“那个”裴延礼,裴延礼已经死了!
波看阳现在才明白。
他紧紧抓住面前的人的衣服,像是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他的身体慢慢滑下去,裴延礼架起他,好像在架一个喝醉酒的朋友。周围有很多人笑着,大声地说话,谈论今晚的烟火大会,一个人就死在众目睽睽之下,却没有人知道。
裴延礼将他带到一个小巷子里的垃圾堆旁,把他丢了上去,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博允在家里焦急地等待。
家里没有酒了,周茗里说是出去看看超市里是不是有,可时间过去一个小时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前几天明明就放在冰箱里的两瓶酒到哪里去了,害得周茗里……万一他没有回来的话……
该死的!他应该跟他一起去的!不应该以为他的坚持就妥协的!
叮咚!
博允几乎是猛扑到门边打开门的。
“酒买回来了。”“你到底去哪里了!”
两个人几乎同时说话。
随着扑面而来的寒冷空气,博允看着门外抱着两瓶超市里买来的红酒的男人,时间在那一刻开始,静止了很久。
远远的地方,一朵烟花飞到了天上,炸成美丽的图案,然后是第二朵、第三朵……无数朵……
那远远的光亮勾勒出了那个人强壮的轮廓,也把博允的脸庞映照得明亮而艳丽。
“我恨死你了……”
博允一把拉近了他,粗暴地踢上门,也不管红酒是不是会摔碎掉,把那个人按倒在地上,拉下他的衣服和裤子,强行进入他。
外面,是鞭炮的声音和人群的欢呼声,还有电视里倒数计时的钟声。
新的千年开始,曾经的一切都被扔到过去的阴影里去。
时间不会倒流,过去不会再回来了。
“只要能幸福的话……”
“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
“茗里?”
“我是说,明年……不,今年,我们去夏威夷吧。”
“你又不喜欢这里了吗?”
“怎么会,有你的地方,我都喜欢。”
“……”
“允?”
“我爱你。”
“嗯,我也爱你……”
只要能幸福的话,谎言又怎样呢?
就这样,一直,一直地继续下去吧!
祝你们幸福!
——完——
主题BGM:张信哲白月光。配这故事超好!打后半部分的时候一直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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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辣文卷【不喜慎入】 29【经典虐恋,不喜慎入】
暗色之痛by蝙蝠
一九九三年,春。
A市郊外一栋别墅中。
博岚躺在别墅园林中的吊床上,脸上盖着一本书,一边听音乐一边打瞌睡。
“阿岚!阿岚!”
“岚少爷!”
“怎么回事?他到哪儿去了!要是少爷出了什么事,你们一个也别想活了!”
“是……是!岚少爷!”
“岚少爷!”
“啊!找到了!在这里!”
纷乱的脚步声。
“岚少爷,老爷找您……”
“阿岚!快看看爸爸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干什么!真是扰人清梦!”博岚伸手取下脸上的书,不耐烦地道。
他是个很清秀的孩子,五官相当漂亮,还未完全发育的四肢健美而纤长。经常有人因为他这副漂亮的容貌而以为他是女孩,然而那些胆敢有这样“以为”的家伙,统统都下地狱去了——这不是比喻,是确实的事情。
他的父亲博英杰,是黑道上有名的大佬,他的势力与其他几位大佬一起呈网状遍及全国。但是这样一个英豪人物,在自己面前却总是英雄气短,无论儿子如何过分,也绝对不会反驳半个字,或许,这也是他对于被他连累而死的爱妻唯一所能做的补偿吧。
所以现在他也丝毫没有生气,喜孜孜地从身后恭敬侍立的手下中,拉出一个人来。
“阿岚呀!这个就是爸爸这次给你的生日礼物!他可是爸爸从几百名训练好手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从今天起,他就是你的贴身保镖了!怎么样?满意吗?”
博英杰开始发福的身体随着他说话的幅度微微发颤,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把那个啤酒肚颤下来一块。
被拉到前面的那个男人看了博岚一眼,对他一躬身,“岚少爷好!我是裴延礼。”
裴延礼长得不能算是非常英俊,浓眉、挺鼻、薄唇更是非常普通,双肩很宽,看得出肌肉是经过长时间的的训练而锻炼出来的,但是他身上却有种疏离和凛然不可侵犯的感觉,浑身上下镀乎散发着某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魅力。
博岚漠然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淡淡地道:“裴延礼?很好。”也就是说,他收下了。
裴延礼躬身道:“谢谢少爷。”
那一年,博岚十三岁,裴延礼二十九岁。
一九九四年春,春夏交接之时。
一天晚上,博家在M市的一栋豪宅中,一片灯红酒绿,欢声笑语。
今天是博英杰博老爷子五十岁大寿。由于他在黑道上卓著的地位,前来拜寿的人大部分都是急巴结他的,一个个奴颜卑膝,哈腰涎脸。
裴延礼遵照博英杰的指示,站在这群妖魔鬼怪的外围,防止其中会混有图谋不轨者,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博英杰看了看四周,发现儿子竟不在这里,他转向裴延礼使了个眼色,用口型对他说了句“少爷”,裴延礼立刻会意,转身走了出去。这时候的博岚,又让人弄了一个吊床在豪宅内的园林里,自己穿着一身礼服躺在上面假寐。
裴延礼走到他身边,弯下身体低声道:“岚少爷,老爷让你去一下。”
博岚眼皮都不动一下,“干吗?”
“今天是老爷的寿辰,您不去不太好……”
“寿辰。”博岚冷笑,“如果是只有自己人就算了,偏偏他还请那么多居心叵测的家伙!我可不想费心思在那些人中纠缠。不去。”
“少爷……”
“总只,我不去。”
博岚是主子,博英杰也是主子,裴延礼只是下人,所以他没有再继续劝说,便直起身体准备去回博英杰的话。
“喂!不用回去给他报备了,你带我去游车河。”
裴延礼很诧异地回头,“游车河?”
博岚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错过他的身体先走了。他的命令从来不说第二次,所以裴延礼也不争辩,随即跟在他身后走去。
无论如何博岚还是个孩子,说是游车河,但是在繁华的都市之中反覆地看那些穿梭不停的车流,没一会儿就腻了。两人的汽车在M市转了两圈之后,径直往郊外驶去。
M市的郊外有一座山,叫奈何山,据说是由于两座山峰之间长达两百米的天然石桥——奈何桥而闻名。那里白天的游客相当多,但是晚上就很少人上去了。
平时博岚对所谓的名胜古迹兴趣缺缺,但是今天,他大概觉得太过无聊,竟让裴延礼将车开到山下,要自己爬山上去。
听到他这个命令,裴延礼微微惊了一下,不过没有提出反驳,这就是他作为一个合格保镖应该做的事情,绝对不问缘由,不干涉主子的决定,只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
到了山脚下,裴延礼先走下车,转到另一边给博岚打开车门。
平时将买了票的游客和没买票的游客分隔开来的那道门已经洞开,这是规矩,每天晚上天一黑,这扇门就打开,天亮时才由管理人员看守。
博岚先走上台阶,一回头,发现刚才还在关车门并且检查的裴延礼,已经无声无息地走到了他的身后,站在低他一级的台阶上。
裴延礼的个子很高,博岚这时候才稍微感觉到。他明明站在高于裴延礼二十公分的台阶上,但裴延礼还是比他高出了几公分。
“你多高?”博岚忽然问。
裴延礼感到困惑,不过还是回答:“一百八十八公分。”
博岚上下打量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裴延礼有些不自在,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看了一会儿,博岚似乎放弃了,转过身,两人一起顺着台阶向山上走去。
今晚是圆月,白天显出淡淡青色的石阶上反射着晕白的光轮,像一条光带一样,延伸到高高的、看不见的山峰上去。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走着,走到近半山腰的地方时,博岚有点不耐烦了,这样沉默又毫无意义的行动真的很无聊!他走了个斜线,往石阶外跳去。
裴延礼一把从后面捉住他的肩,“少爷!”
博岚挥开他,“走石阶太没意思了,我们从旁边走。”
“那样太危险了!”
虽然有月亮,但那也只能照亮石阶,对于石阶外山路上的那些黑沉沉的泥土,是什么也照不出来的。万一被什么毒蛇咬伤,或者一个没注意掉到悬崖下面去的话……
博岚回头看着他,细长的眼睛在月亮下面映照得如同蛇目一般。
“你要注意……我才是主子。”
裴延礼放开了手。
踩着看不清楚的山路,在参差不齐的树木间穿梭,博岚有好几次都几乎摔倒,每一次裴延礼都及时在他身后恰到好处地接住他。
这是裴延礼成为博岚保镖之后学会的第一件事——随时提高警惕,就算自己身受重创,也绝不让博岚受一丝一毫的伤。
走着走着,两人不知不觉间竟就离开了石阶旁的路,博岚好象根本没发现这一点,裴延礼发现了,但也不能说出来,沉默地跟在博岚身后。
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人居然离开了树木掩绕的地方,走到了一座悬崖边上。此时,明月当空,夜幕深蓝,悬崖之下黑沉沉的,看不见底。
博岚轻车熟路地往悬崖走去,裴延礼紧张地跟在他身后。在悬崖边站定,博岚看着远处重重的山影,过了很久,他突然缓缓开口。
“其实,我早就知道这条路的,你发现了吧?”
“属下愚钝。”
“你不要跟我装傻。”博岚淡淡地说。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或许是早熟的缘故,他已经有了作为一个头领应有的风范。
“是。”裴延礼低头回答。
博岚明显不满于这种回答,他皱皱眉,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的妈妈就是死在这里的。”
“……”
“那天也是爸爸的生日,一个背叛了爸爸,被爸爸下了最高格杀令的属下悄悄潜入会场,突然劫持了我妈妈。”
最高格杀令,诛连九族!不仅那人要死,连他的父母亲、妻子儿子甚至邻居,以及所有与他们家走得太近的人都要死!
“他逼迫爸爸把他的家人送到国外去,并且答应永远也不要追究他们。爸爸同意了,但是在背后却派人把那人的妻儿老小全部杀掉。本来那个人是全不知道的,但有人不小心说了一句‘死了’,那人好像忽然就知道家人已经全死了,发起了疯,带着我妈妈,开车跑到了这里。”
“他说他答应家人等事情办完之后就要一起来这里玩,可是现在不行了,无论怎样,至少要带一个人一起死……”博岚低下头,看着黑色的深深的崖底,似乎听见了妈妈在坠下去的时候那一声凄厉的呼叫。
那种撕心裂肺的声音,还在这崖边不断环绕。
博岚不再说话,崖边便陷入了沉默之中。“你为什么不问呢?”博岚忽然又开口道,“比如说,我恨不恨爸爸之类的……”
“我只是下属。”
“下属……很好。”博岚转过身来,微微一笑,漂亮的脸上开起了一朵美丽的花,“我刚看见这悬崖下面有一朵很不错的花,你帮我去取来。”
裴延礼一愣,立刻明白。像这样脆弱的时刻被人看见,对于博岚来说是绝不允许的。一时的心血来潮,让他将自己最柔弱那一面在自己面前显露了出来,为了掩盖这一点,他必须——杀人灭口!
对于普通人来讲这是很奇怪的事情,根本没有必要为了这么一点点事而杀掉自己的心腹手下,而且还是经过了长时间锻炼的顶尖好手。
可是这种脆弱是博岚的弱点,他不该突然想要看看妈妈过世的地方,不该也带着裴延礼到这里来,不该在他面前表露出这种可怕的弱点。作为一个在刀尖上过活的人,有任何的弱点,或许就是他以后死在别人手上的原因,就算裴延礼是他的贴身保镖,他也绝不能全心信任!
裴延礼也不争辩,看博岚退开,自己走到崖边,脱去黑西装的外衣,空手爬下了崖去。在他保镖的严酷训练当中,其中有一个科目就是徒手攀爬悬崖,就算是一般人根本看不见任何踏脚地方的陡直峭壁,他也能不动声色地爬上去。
悬崖下的峭壁上并没有任何所谓花的影子,只有几株零星的小草点缀着孤寂的石壁。他又往下移动,但是再往下就是往内凹陷的石壁了,不管他再有天大的本事,空手是无论如何下不去的。
就在此时,他看见了一个石缝之中柔弱地绽开的一株小小的草花,它甚至没有他的指头大,却也是一朵花。
他用一只手和两只脚作为支点,另一只手伸去,小心翼翼地将那朵花采了下来,别在自己的衬衣扣子上,又往上爬去。
他的一只手刚刚接触到了悬崖的边缘,一只脚已经踩了上来。
是博岚。他很无辜地笑着,手中拿一把枪对着他。
“花呢?”
裴延礼拿出那朵花。淡淡的白色花瓣,就在月光下散发出清淡的芳华。
博岚似乎有些惊讶,他轻轻地拿过了那朵花,另一只手则仍是用枪指着他。
“那么,我接受你的礼物了……”
他的手一紧,眼看就要扣下扳机,就在此时,博岚脚下踩着的裴延礼的手移动了一下,他的身体不知怎的就失去了平衡,一声惊呼还在喉咙里,身体已经向悬崖下滑落而去。
他的枪碰在石壁上又掉到悬崖下,一点声音也没发出地消失在黑暗中。
他以为自己就这么完了,可当他身体滑过裴延礼身边的时候,裴延礼忽然伸出了一只强健的臂膀,他的身体就被硬生生隔挡在悬崖和裴延礼之间。脚下空落落的悬空之感,让他不由自主地感觉到恐怖,双手本能地紧抱住了裴延礼的胳膊。
“少爷……”裴延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只能以一只手支撑着两个人的重量,即便他是博家的训练好手,也感觉非常吃力,“请您不要动,我马上就带您上去。”
博岚心中相当惊愕,其实裴延礼可以现在就丢下他自己爬上去的,这是很简单的选择,可是他没有。
“为什么?”
裴延礼没有回答他,因为他正在努力想将博岚送上去,博览可以感觉到他抱着自己的那只胳膊上,纠结的肌肉一块一块的,比刚才还要坚硬地隆起,刚才并没有一丝水迹的衬衫上一片潮湿。
博岚的身体竟硬是被举了起来,到了崖边,裴延礼咬牙道:“少爷!快!快抓住边缘!我推您!”
博岚依言一手扒住崖边,由于身体是背向石壁的,他的另一只手还无法碰触石壁,只有撑住裴延礼厚实的肩膀。
在裴延礼拼命的推举之下,博岚好不容易才爬上去,他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他坐在悬崖边上,大大地呼出了一口气,在月下也可看得出他白皙的脸庞在不正常的发红,上面全是汗珠。
除了妈妈被那个人带下悬崖时,他再也没有感受过像今天这样的感受——那是,绝对的恐惧!他几乎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是裴延礼却救了他,那个几乎都被自己杀死的人……
他回头看去,有些愕然地发现裴延礼竟然还在那里,看起来是没有得到他的命令,所以不能上来。
“你上来吧。”博岚说,让开了悬崖边的位置。
裴延礼这才撑住边缘爬了上来。
博岚仰头看着他,道:“你刚才其实有好几次机会反抗我,让我无声无息死在这里,为什么不动手?”
“您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