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头道:「我只知道她是怎么变成这样的。(飞速小说网www/feisuxs)其他还不是很了解。」
「既然她不跟你讲,我也就不好开口。」
他转首望向窗外,言语极为低沉,听上去,更像是在跟虚无的空气说话一样「仲文,秋兰,这些年来我一直只顾着自己的仕途,没有照顾好小舞,害得她变成了那个样子。你们在九泉之下一定很生气吧但请你们放宽心,只要我还在位置上,无论怎样,我都会维护她的。」
如此落寞愧疚的话让我的内心也掀起了一阵微妙的涟漪。但我还是控制住了追问的,耐着性子,等待着妍舞的归来。
「何军。」
倏然,他回首冲我轻声问道:「干了那些事,你真不害怕吗」
我苦涩地笑着:「怕或许以前害怕过,彷徨过;那是因为我弱小,没有力量。但杀掉第一个人后,说真的,将军,我就再也没有感觉了。」
「刚则易折,阴则易萎。凡事皆有度,切不可过于极端。」
他摸出烟盒,取了两根,甩给我一根后,点燃了自己手里的那根「机关算尽,反误卿命。事事留余地,才是生存之道。这就算我,对于你的忠告吧」
「谢谢将军,我受教了。」
说完这话,我就专心致志地抽着他给的特供中南海香烟。不一会儿,把烟捻进烟灰缸里的他又开口了:「对吕国强,你怎么看待」
「心机深厚,身藏不露,是个人物。但,只是小人物。」
我略加思索后随即答道。
「确如你之所论。」
他啜了口茶,平静的语气中蕴含上位者的自负「像其这般人物,我已见过无数。要动他,一般的市级司法部门就可以了,还轮不到我们军方出手。」
「这次的事情全因我而起,妍舞只不过是提前干预。」
我正了正身子,目光又扫向他那张平凡普通,却又威严深重的面容「军政两套系统各有统属,互不插手的道理我是清楚的。用简单的两字来概括,便是制衡。」
「在吕国强的这件事情上,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不少。」
他说着就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放到了我面前「这里,应该有你感兴趣的东西。不过我提醒你,除了我以及清楚情况的小舞以外,要是有第四个人知道了这些,等待你的,就会是我们军情部门不死不休的追杀」
「我知道轻重。」
已经拿起文件翻看的我回了一句。而他,也开始拿起桌上的电话,布置起来十分钟后,看完了文件的我静静地坐着。困惑,不解已经一扫而空。整个事件的所有谜团也都解除了。这种智珠在握的感觉,让我的内心十分轻松。剩下的,就只是去做完早已准备去做的事了。
「你们需要的东西已经在小舞手里了。」
打完电话的他若有所思,还径自叹息着:「小舞啊小舞只要你开口,当叔的怎会不帮你呢虽然,你拿来的那两样东西非常重要。可在我心中,你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呀」
我没有插话,而是一直听着他近乎于絮叨的自语。等其无声之后,我才开口相问:「将军,我可以走了吗」
「走吧」
他摆手示意,不等我站起身子,只见其眉宇一轩,神情再度恢复肃严地跟我说道:「今后,世上再无你何军这人。懂我的意思吗」
早有预料的我微一颔首,接着便走了出去。
等回到车里的我坐定以后,驾驶位上的妍舞就立刻发动了引擎。车身一转,回头往我们的住处驶去。
「那第二张光盘里是什么东西」
我还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对其追问道。
「美国科研部门最新研究出的新型耐高温吸波涂料的整套工艺流程录像。」
她平淡地回答着。
「隐形战机上的用的那种」
恍然大悟的我还是有点不确定。
她点了下头,肯定了我的判断之后便反问:「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事啊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嘛」
知道她所问何人的我旋而一笑「看得出来,张将军很关心你。」
她没有直面这句话,而是挑转了话头:「这一回,你总该知道ukee,还有ltsns组织与吕国强的关系了吧。」
「刚才看过文件了,巴克里奇公爵,日不落联盟。」
我泛着狭促的笑容,语带双关道:「那位已于去年五月下旬去世的公爵阁下,便是理查德、吕国强、还有你的共同雇主吧我的双面特工朋友」
她露出灿烂微笑,笑容里,说明了所有。
第28章
是日黄昏,我国南部xx省海域上行驶着一艘由美国拉尔森游艇公司制造的中型私人游艇。艇上所载四人,不肖说,正是我、妍舞、海建以及我妈。
中午与那位张副总长的会面结束以后,我和妍舞就用最快地速度回到了住处。然后消除房间内所有遗留的居住痕迹,清理物品,打点行囊,并上楼催促我妈跟海建下来。
各怀心思,没精打采的他俩并没有任何质询。而是跟着我们,驱车一起离开了住处,前往东州市最靠近海岸的潭古镇。
到了潭古镇的一个由东海省十几位最具名气的富豪所创办的私人游艇俱乐部码头后,我们一行四人毫无拖延,很快就找上了那位张副总长为我们准备的游艇。经过一番忙碌,游艇启动,并在妍舞的操作下,朝着茫茫大海进发。
「中午的时候你不是跟张将军说明天再走吗怎么现在这么着急」
站在驾驶舱里的我一面朝向大海,一面出言对妍舞发问。
「夜长梦多。」
她双眼炯炯,注视着辽阔的海平面,认真操作着方向舵。
「你怕」
我仍然是一副不破沙锅不到底的口吻。
「中午睡醒后我用指定的暗码短信联系过关丽。可惜她没有回复。」
她拨弄了下被海风吹起的头发「我担心她已经暴露身份。吕可能会另有动作,而不是安心在岛上等待接他一行的船只。另外一点,就是中午我们见过的那位的原因了。」「他还是不会放过我或者说,是我们」
有点感觉意外的我继续问道。
听到我的这句提问,她的神色转而沉凝了许多「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在规避所有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
没等我说话,眨眼间,她的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平淡,轻描淡写的意思,表露无疑:「话又说回来,像我这么个集一流雇佣兵、高级间谍与一身,并且已打入目标国家情报跟私人秘密组织的超级鼹鼠。上面怎么会舍得动我呢更何况,我已经给了他们那么重要的情报做为交换条件,标榜国家利益至上的他们怎么会为了那区区二十几条没有一点价值作用的生命来为难我们」
「不怕我泄露出去」
我将肩膀支在操作台边,调笑着道。
「想早点投胎你就尽管去那么做。」
她嘴角边的笑意竟然有着和脸上笑容极不相称的血腥和冷酷「清楚我真正身份的,加上你,现在也只有两个半人。一旦泄密,军情部门十几年来花费在我身上的所有心血、甚至牺牲都将前功尽弃,付之东流。你说,要真有那么一天,你会有何下场」
「呵呵。」
哂然露笑的我偏首望着操作台前的窗户,透过它,俯瞰大海;出口的话中则略带了几分沧莽之意「在强大的个人,也是斗不过集体与国家的呀」「那位巴克里奇公爵是否就是除张将军以及我之外,知道你身份的那半个人他,还是你的养父」
慨叹过后的我忽然转变口吻,继续向其提问。
「你看过关于我的那份文件了」
她依然浅笑着。
我点头对其确定。她见了,也无有所表示,只是将手动操作转变为自动巡航状态,然后坐靠在了一张圆形沙发上,双手向后,扶着后脑,露出灿烂的微笑。
可她的眼睛里,却浮现出一抹极其哀痛的悲怆之色。与此同时,我也走到了另一张沙发上正襟危坐。因为我明白,她下面所要讲的,绝对是一段让人无法忘却的往事。
「文件里只有关于我的那部分。」
她闭上了眼睛,声音悠远「你知道xx事件吗」
「嗯」
我稍微想了一下,随即道:「略有耳闻,不过那时我只有二岁。直到后来逐渐长大才从别人嘴里知道个只言片语的。你应该了解,那事情直到现今,在国内还依旧是属于禁忌话题。」
「那年我八岁。」
她仍然操着平淡而清灵地音调「我的一生,以及我后来的改变,所有的一切,都是从那年开始的。」
「我的父亲赵仲文,以及母亲米秋兰都是隶属于总参情报部的高级外勤特工,和张抚生都是战友。长年战斗在隐蔽战线上的他俩,表面的掩护身份都是京城大学国际关系学院的教授。利用这一便利身份,他们经常出国,跟西方一些上流社会中的精英们结交,并且经过不懈地努力,最终与那位巴克里奇公爵诞下了表面上十分良好的友谊。」
「整个八十年代,因为美苏冷战的原因,我们国家一直是北约国家尽力拉拢的合作对象。在此条件下,巴克里奇也曾应我父母的邀请来过中国。这位当年已过六旬的英国老公爵妻子早丧,一生无儿无女。但他却是个身价近百亿英镑,五十岁时开始组织创建那个名为日不落联盟秘密社团的不凡人物。」
「他年轻时曾作为英国sas特别空勤团的前身哥德曼突击队的成员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战后他调入英国陆军第一装甲师第四装甲旅所辖下的女王皇家枪骑兵团担任上校团长。四年后升任第四装甲旅准将旅长,且受封男爵。一九五六年以少将军衔退役。」
「我的这位后来的养父,实际上是个一心想恢复大英帝国昔日辉煌的固执男人。当然,他也明白,如果自己的势力不强,这个愿望是永远也无法实现的。于是,从退役后,他就开始积极地努力了起来。没有名望,他便利用自己的男爵身份拼命在英国议会两院与其他那些贵族或者平民议员们周旋;没有财力,他动用自己在军旅时期的人脉开始向亚非拉这些落后地区的国家贩买军火,走私毒品。」「经过十多年的奋力进取跟原始积累,他终于在爵位上连跳三级,拥有了能进入议会上院的终身制公爵身份,以及大量的财富。紧接着,日不落联盟就在他手里诞生了。这个秘密社团,表面上以救助病弱者、残疾人和穷人,通过致力于教育、慈善、社会福利、战争救助以及公共救助在英国社会广播善缘。而在暗地里,则致力于去英国前殖民地区宣传殖民时期英国统治者的光辉事迹、伟大形象;游说、收买、拉拢当地的权贵、实力派人物为社团所用。」
「对于拒不听招呼,仇恨英国的当地实权领袖,社团就会采取煽动民族矛盾、挑起争端、栽赃陷害、甚至绑架暗杀、扶持新代理人等手段来使其屈服。」
「渐渐地,社团的势力范围越来越广。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斯里兰卡、伯利兹、圭亚那、特利尼达和多巴哥、牙买加、瓦努阿图、巴布亚新几内亚、马来西亚、新加坡、缅甸、泰国、文莱、南非、尼日利亚、莱索托、博茨瓦纳、加纳、索马里、苏丹、刚果、科特迪瓦。这些大大小小的国家和地区都有其代理人为社团组织效力。他们之中有政府高官、党派领袖、豪门望族、学者、部落长老、军阀、企业家、黑帮大佬、毒枭。」
「而在英国国内,社团的影响力也变得极为强大。特别是在经济以及军事情报领域这两个方面,社团的渗透更是极为出色。前者在英国石油、汇丰控股、英杰华保险、巴克莱银行、力拓集团、baesystes、rroupplc、帝国烟草、沃斯利、阿斯利康等大型集团企业里拥有着举足轻重的股份配额。后者则在军情五处、军情六处和国家通信情报局培养以及安插了数量众多的社团骨干。」
「不光这个,他还成立了两支私人武装力量。以正规军事安全防务公司面貌出现,署名亚瑟之盾的武装是其中之一。而另外一支隐秘武装,便是我身处的北极狐了。」
「北极狐正式作战成员仅有三十人。只听命于巴克里奇,偶尔也受雇于他私交甚密的一些朋友。执行一些违反国际法的高度机密任务,定点清除、绑架、暗杀对我们北极狐来说,是最常干的事情」
「等一下。」
听到此时的我出声打断了她的叙述「这些跟xx事件以及你的父母有关系吗」
「下面就是重点了。」
她睁开了眼睛,微微一顿,那抹异常明晰的哀色扫向驾驶舱的窗外「xx事件后,以北约集团为首的西方国家又开始对我国实行制裁与封锁。而且他们还收容了大批对我国执政党持不满态度的民主人士以及知识分子这些人在国际上大肆诋毁污蔑执政党,给国家造成了很恶劣的外交影响。更为不利的是,很多与西方国家已经在开展的军事合作全面陷入僵局,甚至终止。当然了,一些原本已经在北约成员国内设立的情报网络也基本上被摧毁。」
「在这种危急的局势下,当时身为负责欧洲情报网络再建立的张抚生,也就是现在的张副总长受上面的命令,指挥我的父母,开始实施了代号为荆轲的特别潜伏计划。」
「计划很快便展开了,表面身份是专家教授的父母在公开场合也假意地抨击起国内的政治体系,并在当年年末带着那年只有八岁的我一同判逃至英国。」
「和我父母有良好私人往来的巴克里奇收留了我们一家。在上面的指示下,我父母在一开始就对其公开了自己的特工身份,而且借助上面的配合,替英国情报部门彻底打掉了最后几个秘密建立在英国的重要情报据点。由此摇身一变,成为了英情五处主管远东地区的情报头目,更是名副其实的汉奸夫妻。」
「二年后,我父母探明了一些有关于巴克里奇真实事迹。同时在他近两年的刻意拉拢下,他们也顺水推舟地加入了日不落联盟。而那时乖巧听话,甚至有些懦弱的我,也深得无儿无女的巴克里奇分外的宠爱。」
「正当我父母在军情五处与日不落联盟里的地位越来越高之时。国内军情部门的真正杀招便开始启动了。他们使用种种手段,收买了几个在英国成立已久的华人黑帮,趁我父母清晨上班途中,围杀了他们」
「啊」
这句话把我惊的是目瞪口呆。好半晌,我才犹豫地问道:「不是已经潜伏进去了吗怎么,怎么还要」
「半路主动判逃过来的人,再怎么样努力都会受到别人的怀疑。」
她的眼睛里已噙满了泪光。可始终,没有一丝渗出「他们死去的前一天晚上,就把我带到了巴克里奇的城堡里。我还记得父亲临别前悄悄在我耳边说的那句话:孩子,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牢牢铭记,你是一个中国人」「难道」
此刻高速运作着脑部思维的我蓦然想到了什么「你的父母其实是死间他们做的一切是用来换取巴克里奇,或者英国情报机构对另一个打入他们内部之人的绝对信任是不是」
「你说的不错。但当时,那个人还没有真正进入你所说的那些地方。」
我被她这模棱两可的话给弄糊涂了「还没打入什么意思呀」
「那个计划的最终实施者,有个代号,他就叫」
她静静抚摸着耳朵上被海风撩起的一缕乱发,平静的语气孕育着惊雷般的寓意「公子」
「是你」
我再次张大了嘴巴,不是什么别的原因,而是在中午阅览过张副总长给我的那份文件。文件内很清楚的标明了,妍舞的代号,正是「公子」
「怎么样很疯狂,大胆,充满想象力的计划。是不」
她侧过了脸,避开我的目视「一对能为了国家,甘愿放弃自己的生活、前途、生命甚至后代的夫妻。作为他们的孩子,我能说什么吗一切为了国家,一切为了主义,这是他们那代人所毕生追求的。」
「好一个荆轲刺秦,公子献头。」
已将前因后果捋得一清二楚的我微叹着道:「先牺牲一批人,借以打入敌方内部;待水涨船高时再由自己人出手杀掉自己。这样,既坐实了汉奸之名,同样又为自己的后代铺平了将来真正进入敌方内部的道路。」
「我父母死后,巴克里奇就此收养了我。」
她回过了头,原本耀眼的泪光已然不见。口气也一如刚开始时的清冷「而且他还很明确地告诉我,父母是死在我们中国人手里的,借以增加我对自己祖国的仇恨感。等我长大后,他就可以将我派回中国,当作他在那里的一枚棋子发挥重要作用。」
「从十二岁开始,我就在他的悉心培养下学习各方面知识。重金请来的各科相关内容的专家,我每天上午学习政客教育,商业丛林法则;下午学习传统英国文化,艺术。到了十八岁那年,他就把我送进了那个让我永远都无法忘怀的私人军事训练营。」
「那后来你是怎么和张将军联系上的」
我接着问道。
「在去泰国做手术的时候。」
她触碰自己的脸颊「国内的军情部门一直在关注着我的成长。当年计划的实际指挥者,也就是我们中午见过的张抚生在我到了泰国之后的当天夜里就找上了我,并将当年的计划向我和盘托出。不光这个,他还把我父母叛逃出国前事先准备好的影音录像播放给我看。」
「于是,你就答应了。当了这个双面特工」
我揉着鼻梁,低声说道。
「不,我是为了我自己。」
她笑着,只是那笑意里多了一份彻骨的冷漠「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弱者唯一的作用就是成为强者踏入成功的垫脚石跟棋子要想不被人吞食,就得爬到食物链的顶端不管花多么巨大的代价」
「对此,我甚有体会。」
我颔首轻语。
「现在的我已今非昔比。」
她的语气中流露出一股睥睨四方的凛然邪气「年迈的巴克里奇已经死去。我已晋升为日不落联盟五大主要负责人之一,北极狐也在我掌控之中。加上在英国国家通信情报局以及中国总参情报部的双重特工身份。还有什么,能够困扰我呢」
听了半天的我笑着摸出香烟,点燃后深吸了一口。随着浓浓的白色烟雾而出的,还有我那近乎自嘲的言语:「和你认识了一年多,说实话,今天之前,我原以为已经完全了解了你。可见过张将军,看过那份文件,又听了这些后。我才清楚自己是多么的无知和肤浅。」
「但现在,你已经完全知晓了。」
她重新站了起来,行至操作台前,负手伫立。其飘逸的姿态,凝冷的气势,都在我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吕国强也是巴克里奇培养的人吗」
过了一会儿,捻灭烟蒂的我再次开口相问。
她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吕根本就不知道我那位养父的真正实力,更不是日不落联盟里的人。说来你也许不相信,他之所以被我养父看中,只不过是因为当年我的一句话。」
「哦什么话」
我露出了好奇地神色,静等她的答案。
「十年前,他曾到过我养父的城堡。那时候,我养父已经非常热衷于收藏世界各国的珍贵古董以及名画。对于中国这个历史悠久,珍品众多的东方国家他更是非常有兴趣」
「那倒是」
我颔首应合着,接着便继续道:「在近代这一百多年的历史中,我们被他们掠夺了多少文物。我想,要是你的父母没去世。那么如今,盗卖国内文物至他巴克里奇手中的这个任务,就不会是他吕国强来干了吧」
「是的。」
她接过了话头「那次在我养父的城堡里远远的见过他一面后,我就注意上了他。因为当时的他神态非常落拓,非常颓丧。后来在一次跟我养父谈话的时候,我才知道他叫吕国强。是国内某所大学的美术教师,同时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油画家。至于他落拓颓丧的原因」
「那时正好他和他的前妻离婚没多久。」
我张口作答道。
「嗯。」
她一面将游艇重新调回手动操作,一面继续讲着:「当时对未来愁苦莫名的他恰好受了校方的委派到英国来做考察交流。命运这东西有时还真是有趣,就这么让一个普通的中国大学教师跟一位势力滔天,背景强大的英国公爵在一家不起眼的英式酒吧里相遇了。」
「我养父在跟我谈话的时候讲过,吕国强是一个不甘于平庸的人。他渴望财富,向往权力的心情极其迫切。但他的为人又十分谨慎小心。可以说,那时的他只是个生活在矛盾中的普通人。」
「你应该明白,那时的我根本还无法了解我父母死因的真正缘由。再加上懵懂无知以及养父平常的教导,所以我十分憎恶从国内来的人。于是,我便对养父说了一段莎士比亚戏剧中的经典名言:人世间的煊赫光荣,往往产生在罪恶之中,为了身外的浮名,牺牲自己的良心。」
「听到那句话后,我的养父开始非常地费解。可是很快,他就明白过来了。这之后不久,吕国强就返回国内。而且在半年后,养父的私人展览厅里就多出几件来自于国内的珍贵古董跟字画,并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东西越来越多。」
「原来是你让吕国强堕进了这罪恶的深渊。」
我靠在了沙发上,语气飘忽「人人都有私欲。只不过有些人碰到了机遇,让自己的私欲得以尽情释放的机遇。而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机遇,他们只能在抱怨、遐想、意淫中,度过自己那平凡庸聩的一生。」
「四年前,当我在日不落联盟,北极狐以及英国国家通信情报局逐渐站稳脚跟后。养父就将远东地区的组织力量移交到了我的手中。」
她依然是一副自说自话的样子「在此期间,我发现了吕国强利用帮养父倒卖国内文物赚取的原始资金,开始组织加工贩卖新型毒品,也就是冰毒的活动。而且他的毒品销售网络遍布国内东南沿海地区。同时,他还建立了以那个石嘉然为首的黑社会团伙,并向东州市的政府高层渗透,加紧对自己关系网的经营。」
「我将这个情况报告给了养父。当时身体已经抱恙,时日无多的他当即给我下达了指令。一定要将已经被财富权力蒙蔽了双眼的吕国强处理掉。同时,还要将他贩卖毒品所赚得的钱如数夺取。但是手段一定要隐秘,不能给国内官方制造任何口实。」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日不落联盟所掌握的多家企业已在中国市场投资经营。如果大张旗鼓地动吕国强,一旦他狗急跳墙,将自己与我养父共同倒购中国文物的丑闻宣之与众,那么势必将会给我养父在中国境内的声誉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
「另外还有一点,日不落联盟在英国情报部门的帮助下,已经逐步地在中国境内安插了一批情报间谍。要是因为吕的关系让日不落联盟被国内安全部门盯上,那就会使原来辛辛苦苦在中国境内打下的基础毁于一旦。」
「呵呵。」
咧嘴发笑的我也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身边,调笑道:「巴克里奇至死都没想到,他的日不落联盟早就被国内的军情部门注意了。他劳心劳力培养出来,用于日后对付国内情报部门的家伙,竟会是个双面特工。」
「是啊」
此时展现出迷人笑容的她单手捋了下自己的长发,随后接着道:「于是,我并没有马上开始执行他的指令。而是先派出了一根暗桩,让他打进了吕国强的内部。然后招募了一个穷困潦倒的英国人,让其按照我制订好的步骤慢慢地接近吕国强。」
「我就知道」
我耸了下肩膀「理查德只是你用来迷惑吕国强的。是不」「当然。」
她肯定着回道。没等我出声,她又讲了起来:「一年多前,养父一去世。我就正式展开了行动。回到国内的我经过一番探察,掌握了吕国强那些学生的情况。并最终在她们中间,挑选了关丽,做为第三根暗桩,接近吕国强。」
「第三根暗桩你四年前派出来的,另有其人」
我睁大了眼睛,满是疑问。
「就是那个人。」
她一边说,一边张手做了个动作。
「啊原来是他怪不得」
明白是谁的我揉了下鼻子,默然暗想。
「后面的事情你都已知道的,我就不再罗嗦了。」
手握舵盘,目视前方的她见我沉默,随即又道:「以后你就要跟我混饭吃了。有何感想」
「没什么好说的。」
我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并抬手整理起她被海风吹乱的长发,凝视着她精致的容颜柔声道:「还是在张将军那儿说过的话,出生入死,与君共闯。」
她并没有被我这突如其来,又貌似暧昧的动作惊得举止失措。而是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了一遍,才接着一语双关道:「确定了,一定要那么做」
我垂下了头,目光则在驾驶舱后部的旋梯那儿游荡。半晌之后,才终于将视线收回,抬首正目,毅然沉声道:「无悔」
「随你。」
她眉角上翘,泛出一丝邪笑「疯子」
「你也一样。」
我回敬了一句,之后转身,踱步走出了舱门。
第29章
游艇仍在广阔的大海中不断前进。单调的海浪声,从无止境的黑暗中翻涌而出,随即又消退逝去。我独自一人站在艇舷冰冷的甲板地上,全身笼罩在雾白的气息中,与这庞然的大海,巨大的黑暗对峙着。
已经迷茫了二十年;失落、踌躇、烦恼了三年;挣扎、恐慌、焦虑了半年;痛苦、仇恨了一月有余。终于在此时此刻,我的意志正明确地向一个方向逐渐集中。现在已经不能以一般的理由去抑制我自己的情绪,绝对不可能。
感情不,不是那种轻忽草率的事。这种感觉不是单纯冲动的激情,如今已成为我灵魂的呐喊,生命的依靠,甚至是我生存的理由。
换句话说,那颗耕植在我内心的异念种子,终于从果蕾中破壳而出,似暗夜般妖靥,充满强大恶意的花朵,粲然绽放了「吕国强,准备迎接自己生命中的最后一夜吧」
负手而立的我根本不在乎那致使游艇有些颠簸的浪涌,信步来到艇首,冲着漆黑如墨的海平面,轻声呢喃着。
「另外」
我提起双手,抬至眼前仔细地审视着。语气依然轻盈,飘渺「杀人魔,我希望,在乾山岛上,你能和我面对面的谈一次。不用怀疑我的判断,我知道,你会在岛上的。」
此话言毕,我又待了十余分钟。这才转身迈步,回到舱室。
驾驶舱下的小客厅内,除我之外的其他三人已各自落坐,分别拿着面包、蛋糕以及曲奇饼干吃着。坐在最靠外,仔细咀嚼着口中面包的妍舞在见到我后跟我点了下头。然后继续侧着身子,低头吃起面包。
我取了袋面包,走到同坐在沙发,各占一角的我妈与海建中间,坐定后一边撕开面包袋封口,一边冲我妈小声道:「妈,今晚一过,所有的事情就都结束了。你和海建,也可以自由了。」
长发垂肩,未施粉黛,上身穿着件咖啡色女式西装,内衬圆领秀花棉衫,下身一条水蓝牛仔裤,脚蹬白色高跟鞋的我妈并没有出言说话。她此刻的神情,没有惶恐,没有愧疚,没有悲哀,只有淡淡的失落以及黯然。就连啃咬着蛋糕的双唇,也几乎像是在做着机械式的工作。麻木,而且生硬。
见她不理睬,面部表情平淡的我又把头转向了沙发的另一面。可能是昨晚在加上今天中午都没有吃过食物的原因。本就食量很大的海建在吃完了曲奇饼干后又拿起一袋蛋糕,大口大口的吞咽着。只是刚才我对我妈讲的那一句话,让其稍稍停顿了一下嘴上的动作。所以在此刻,我和他的视线,很快便撞在了一起。
「放心。」
我淡淡地笑着「事成之后,那二十万英镑,一分都不会少给你的。」
没等其有所回答,我就再度回身,凝视着我妈那张绝美,但颇显憔悴的容颜强调道:「妈,还有你,也会得到二十万英镑。」
她终于停止了进食,扬起螓首,冰冷伤凄的眸子不带有一比感情,唇边更是悬挂着一道悲凉的笑意冷冷道:「你在我心里,已经不是那个曾经懂事的好儿子了。所以,这事之后,你我母子恩断情绝,再无瓜葛」
听完她如此决绝的话语,我没有伤心,也没有掀起其它的负面情绪。只是继续平静地微笑着,轻声地讲述着:「我还记得你在我六岁的时候教给我的第一首唐诗。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青波。初唐四杰之一的骆宾王七岁时做的咏鹅那时候,我们一家父母和睦,生活安逸;我天真烂漫,聪明伶俐。再没有比那时更好的时光了」
「你还有脸说这个吗」
她的脸上,突然交织起羞愧,怨恨,屈辱的复杂情绪「为什么要对我说那些话来显示你的聪明,你对人性的了解你难道不懂,这样做,对我这个当妈的来说,是最大的伤害吗啊」
她最后那声尽带悲愤的厉吼让坐在另一边的海建一阵哆嗦。至于最外面的妍舞,在瞥了一眼情绪不对头的我妈后,便继续自顾自的吃东西。
「甜言顺口,真话逆耳。」
我还是那副云淡风清的样子,嘴里的话,对她来说,更是十分的刺耳:「你,恼羞成怒了」
「我打死你这个不孝的混帐」
被激怒的我妈扔掉了手里食物,猛的扑上来,双手像雨点一样的落在我的脸颊、胸口、肩膀上。掌掴、捶打、抓挠,这些以往在泼妇身上才能见到的动作,如今在我面前,一一展现。
「让你好好念书不听非要去学什么功夫让你别跟着那种古里古怪的人你也不听男女也分不清的人你还把他当好朋友杀了那么多人,还对我说那些混帐话你是不是魔怔了啊想早点去死是不是说啊说啊你给我说话呀」
此时的我妈就如同一头暴怒的母狮。这一声声悲鸣、娇叱,随着她在我身上的撕打,一同落在了我的内心深处。
我没有躲闪,而是闭上了双眼,直着身子,双手虚垂,任由她在我身上发泄着怒火。
海建和妍舞都没有上前制止我妈对我的打骂。一时间,舱事内只回荡着我妈呵骂声,哭叫声以及我脸颊、胸膛被她手掌击中的「噼啪」声。
大概七八分钟以后,嗓子喊哑,精疲力竭的她停下手上的动作。颓身趴在沙发上,捂脸继续啜泣。而被其打得面热发乱,鼻子见红的我则站了起来,抹了抹滴淌在唇鄂上的鲜血。随后就一挥手,示意海建跟我出去。
来到驾驶舱的我俩并没有坐。刚一站定,我就从裤袋里抽出了那把妍舞交给我的道具贝雷塔9000袖珍自卫手枪。
「这枪给你。」
我横枪一转,将枪柄转至海建面前「里面只有三发子弹,射程也很有限。超过三十米射击就会失去杀伤力。不过防身的话还算不错。」
「给,给我」
脸上尽是疑惑的他显然有点不敢相信。
我点了下头,紧接着又给他简单讲解并演示了一番该枪的使用方法。做完这些,我才一边把枪塞进他的手里,一边提醒道:「记住,这枪是用来保护你自己,还有我妈的。不到万不得已,别轻易浪费子弹。」
「我和阿姨也要一块儿上岛」
他愣愣地盯着手里的枪,嘴里轻声嗫嚅道。
「不。」
我摆了下手指「你们留在游艇上。给你这个是以防万一。你应该明白,吕国强被迫逃到岛上,现在还能留在他身边的肯定都是心腹铁杆。我和妍舞上去,绝对会跟他们发生枪战。要是他们打不过妍舞,发疯上了游艇,这枪就能发挥作用了。」
「当然了,一般情况下那些爪牙们是到不了艇上的。妍舞一人就能把他们全收拾了。到时候,把他们全干掉的我们就能把吕国强逃跑时带的现金抢过来了。最起码百万以上呢我猜大多数肯定都是英镑、美金之类的硬通货。或许还会有金条不过这些大部分都要归妍舞的,她只答应给我六十万英镑,所以我也只能分你二十万了。」
我一面说,一面悄悄斜眼打量着他的神态。只见他双唇紧抿,眼皮微颤,瞳孔忽涨乍缩,鼻翼间也渐渐溢出一层油腻地细汗。
「哼哼」
心底冷笑的我陡然话锋一转,对其问道:「你qq空间里拍的那些跟我妈的照片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拍那些」
「啊」
正不知臆想着什么的他一听这话,身子顿时一晃,连忙低头,避开我的视线。嘴巴里更是吱吱唔唔得不敢回答。
「好奇好玩刺激留作纪念」
我一连给出几个说法,都没有得到他的回应。见此情形,我便摇首,假意遗憾道:「算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回去寐一会儿吧再过三个多小时,就要到乾山岛了。」
海建离开后不到五分钟,妍舞就进了驾驶舱,并重新操纵起方向舵。我则在她的身侧,一口口的嘶咬着还没有吃过的面包。
「他就是你安排的替死鬼」
正当我取水润嗓之时,妍舞说话了。
我仰脖将水灌下,又用其漱了漱塞满牙缝的面包屑。然后才慢条斯理的说道:「除了他,还能有谁原先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与背景,安排他我是有点担心。可如今,我断定只要我们给上面一个交代,哪怕是全无逻辑的交代。上面也会接受吧。」
「没错。」
背朝我的她冷笑着道:「他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再加上一个虽然不合理,但却能够供他们胡编乱造的解释说法。呵呵我是越来越佩服你了。」
「谁掌握最终解释权,谁就能操控一切。」
半眯着眼,翘起二郎腿的我,神秘而又阴深地说道。
答复我的,只有那凛冽的海风,以及拍击在艇身两侧的波涛。
﹡﹡﹡﹡﹡﹡﹡﹡﹡﹡﹡﹡﹡﹡﹡﹡﹡﹡﹡﹡﹡﹡﹡﹡
三个小时后,深夜十一点四十分。乾山岛海域,离岛仅两点五海里处。
「海建,别忘了我对你说过的。照顾好我妈。」
关闭了所有设备游艇显得极为昏暗。已换上全套作战服饰以及防弹衣,携带所有武器,手里还提着那个装有五样东西,红白蓝三色相间编织袋的我正冲一同站在艇舷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