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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殿下照顾,下官及部下都没有损伤。”刀白龙躬身答道:“只是出力甚小,下官惭愧。”
“倒也不必如此。”朱永兴指了指峡谷的方向,说道:“至少有几百清军被乱石击杀,这也是大功一件哪!”
刀白龙犹豫了一下,说到了正题,“下官不熟战阵,实在不宜指挥作战,请殿下委一大将,指挥本族战士。”
朱永兴的目光一凝,注视着刀白龙的脸,有些不太明白他突然作出这个举动的真实意图。
“殿下得神灵眷顾,必然事无不成。下官想返回腾冲,再招数百本族精壮前来为殿下而战。”
刀白龙觉得要取得朱永兴的信任,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他能控制的武装力量,是一把双刃剑,既是一种保障,也是令朱永兴警惕防范的主要原因。自解兵权,把本族精壮都交与朱永兴及明将指挥,这无疑是表示忠诚的最好的办法。
朱永兴沉吟着,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处在明军的控制之下,还想着做墙头草,果然是很难受吧!既然下定决心一面倒了,他自然要加以笼络,地头蛇的作用也是不小的。而且,朱永兴还有着另外一个长远的想法,能使刀白龙看到遥远而光明的前景。
傣族在中国的各个朝代称呼都不一样。秦朝以前,称为“濮”;汉朝时,称为“滇濮”、“滇越”、“掸”等;两晋南北朝时,称为“僚”、“哀牢”、“掸”等;隋唐时,称为“哀牢”、“南诏”、“白蛮”、“乌蛮”等;宋元时,称为“金齿”、“黑齿”、“花蛮”、“白衣”等;明清之时,也就是现在,被称为“白夷”、“摆夷”。
对朱永兴来说,称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傣族分布很广,按照后世的国家划分,泰国、越南、柬埔寨、老挝、缅甸,甚至印度都有。在各国的称呼呢,又有“泰族”、“佬族”、“掸族”、“阿洪族”等。
无疑,如果能将分散于各处的傣族进行整合,甚至就是互相联络,也能使朱永兴在东南亚各国中得到相当多的耳目,为以后的行动获得有利的条件。特别是安南和缅甸,这是朱永兴目前最关注的两个小国,也是他想很快下手的对象。
朱永兴思绪翻腾,刀白龙却心中忐忑,不知道自己的表忠心能不能得到朱永兴的认可,一直保持着躬身的姿势,汗珠一颗颗在额头沁出。
“有一等胸襟者,方能成就不凡大业;有大境界者,才能建立丰功伟绩。”朱永兴终于缓缓开口,刀白龙暗自松了口气,认真地听着这番令他终生难忘的话语。
“刀土官,你缺少的不是能力,而是胸襟、视野和境界。所以做起事来,常常斤斤计较、患得患失。”朱永兴先是批评了一句,然后才伸手拍了拍刀白龙的肩膀,示意他起身,“吾不怕你要的多,只怕你没那个雄心,更不会出那个力。猛山克族则不一样,小小的高平岂是能够满足的,安南都统使也不是思威族长的最后目标。”
“难道他们要裂土封藩?”刀白龙瞪大了眼睛,惊诧地问道。
“裂土不准确,应该说是复土。”朱永兴纠正道:“安南、缅甸,皆曾是我大明治下之地,重新收复,又有何奇怪?猛山克族虽然人数尚少,但安南有‘赫蒙’族,与其属同族支系,当可联合以壮声势。再加明军助阵,先取高平,再蚕食他地,假以时日,尽取安南郑氏之国也不无可能。你们摆夷族支系不少,在安南、暹罗、缅甸等地都有居住,若能联合,其势当强于猛山克族吧?”
刀白龙眨着眼睛,脸上浮起激动、惊讶的神情,朱永兴的意思好象很明显,是想让他学猛山克族,也来个裂土,不,是复土封藩。可是,这个要收复的土地在哪呢?凭他这个小部族,能够成功吗?
“缅人反复无常,又欺凌避难的皇上与朝廷,早晚当伐之。”朱永兴的目光投向了南面,眼睛微微眯起,带着一丝冷厉,“掸族,是摆夷族支系,在缅甸北部掸邦居住,人数众多。日后若有回归大明之心,吾当率明军助之。”
掸邦在唐宋时代梵语称为“妙香国”,当时跟云南南部和泰国与老挝的一部分同属一个不可分离的地区。元明清时掸邦才与云南分家,但无固定边界,你来我往,联系很紧密。在掸邦的各民族中,掸族(傣族)所占比例超过百分之六十,确实是一个很有利的条件。
怂恿并支持本国边境土司对外征讨劫掠并不是朱永兴的独创,这一招大明用过,缅甸也用过。顺带着还有勾结他国土司,里应外合的招数。当然,这先是一种试探和削弱对方的手段,其后才是大举侵略。
刀白龙对朱永兴的想法很感兴趣,复土封藩的引诱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便是刀氏一族与缅甸有深仇。万历年间,缅甸军队大举入侵云南,先后焚烧抢掠施甸,攻陷重镇顺宁,突袭孟淋寨,后又攻破盏达,杀害盏达副使刀思定及其族人,并由此引发了历时数十年的明朝与缅甸的大规模战争。
“殿下既有此意,下官敢不尽心竭力。”刀白龙虽然还未思虑周详,但既然已经决定一边倒了,也只有跟着朱永兴一条路走到黑了。
“五六年,十几年也等得?”朱永兴象是调侃,又象是考验地微笑而视。
“等得。”刀白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殿下英明神武,大业必成,下官没了,还有子孙,皆愿誓死相随。”
不怕你有野心,就怕你没能力,还不肯出力。朱永兴目光闪了一下,用力拍了拍刀白龙的肩膀,此时不必过多的言语,各有所得罢了。但一张空头支票又换来了一个部族的支持,朱永兴心中当然畅快。
“如果雨季来了,能否在这山里藏一支部队?”朱永兴转过身去,目光在起伏的山峦上移动,若有所思地说道:“不用多,五百人便够了。”
刀白龙不知道是否应该回答,沉默了半晌才试探着说道:“虽然困难,但也不是不行。只要有避雨的地方,有足够的干粮,再加上强健的身体,五百人还是能够凑出来的。”
朱永兴眼睛眯了起来,不再说话,连刀白龙都认为他不过是临时起意,随口一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