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再来一碗大块的加肉拉面!”王大权呼哧呼哧地又扒了一大碗面,“看啥?吃饭就是吃饭,你们吹来吹去有甚用?”王大权是个宅男,常年窝在家里,任父母怎么逼迫,也绝不参加工作,甚至不怎么出门,准确地说,几乎不离开自己的房间,天天除了打游戏,就是网购一些生存装备。他相信世界末日会忽然降临,每天躲在房间里不知捣鼓啥。后来他爸妈趁他熟睡来房间搜查,居然看到一本厚厚的“遗书”,是“写给末日后幸存的人们以及几百年后发掘到本人骸骨的人们”,顿时大惊失色,干脆给孩子找了心理医生,但王大权自己的五脏六腑足够交流,耐得住寂寞,也完全可以断开与外界一切交流,任凭嬉笑怒骂,他还是兀自在搜罗末日生存的资料,陶醉其中。除了王树林等几个好朋友外,王大权一致被周围的人认定是精神病晚期,王大权毫不介意。
“世界末日啥时候来临?”吴栋梁逗他。
王大权的脸本来深深地埋在碗里,这时候陡然拔了出来,满脸面汤,把大家吓了一大跳。王大权神色肃然,一字一顿地说:“不远了,不远了,信我者,得永生……”说到这里,王树林等三人脸色陡变,慌忙捂住他的嘴巴,示意他别乱说。倒不是怕丢人,只是近来邪教盛行,钢谷虽然统一了全球,但仍有不少恐怖分子打着世界末日的幌子在全球范围内制造恐慌,多半都用“信我者得永生”这种话来招揽信徒,钢谷政府对此毫不留情地处理,一旦抓到立即关起来,最少也是十年大狱。王大权常年不接触社会,以至于有些疯疯癫癫,一旦越了界可不是好玩的。
于是几个人忙扭转话题,韩增义赶紧招呼上肉串,堵住他的嘴。王大权家境贫寒,自己也没收入,全指着啃老和这些朋友常约他出来改善生活。王大权已经有点神经质的倾向,思维与常理渐渐悖行,坦然受之毫不客气,一边吃得满嘴是油一边含糊不清地宣称等世界末日当天成为一代宗师统一全球后论功行赏裂土封王,重重赏赐这几个好朋友,谁要是不给面子就跟谁急。
王树林见王大权吃得差不多了,便打算招呼大家散了,等年中再聚。这个时候电话突然响起来,一接发现还是那个白天听到的陌生男声:“树林,你们哪儿呢?怎么就一个钟头就散了?”
没等王树林问他是谁,那声音又恍然道:“操,原来又出门到路边摊上喝起来啦?行,算我一个。”
王树林已经听到了那人的声音,由于背对着,忙转过头来,韩增义和吴栋梁也瞧过去,唯有王大权依旧吃着,边吃边说:“本救世主才是世界的焦点所在,尔等凡夫俗子,因何去看别人?当真大逆不道也!”
迎面走来一个高大健壮的年轻男人,目测最少也是一米八三,肌肉绷紧肤色黝黑,面貌却有些熟悉。王树林这才想了起来,诧异地问:“你……你是王旭?”
“呵呵,原来你这么费事儿才认得出我?伤心呐,我刚才可是一眼就瞧出是你了。”王旭也不理会他人,随手一把扯过来一张椅子坐下,扫视了一圈,旋即看了一眼王大权,笑了:“操,这.从小傻到大哈,到现在还是这么一副逼样。”接着兀自开了瓶啤酒,“不过话说回来,我以前也跟他差不多。”随后咕嘟咕嘟地猛灌一气。
韩增义和吴栋梁面面相觑,都吃惊不小。
这次是高中同学规律性的节日聚会,但王树林、韩增义、吴栋梁、王大权和郝明亮从初中到高中都在一起,王树林和**义更是这十年没怎么分开过。而准确地说,王旭是他们的初中同学,虽然也上过一段高一,但很快就转学走了,再就一直也没联系。王旭从小体弱多病,发育得也晚,又瘦又小像个猴子,于是以吴栋梁为首的同学们都喜欢捉弄甚至殴打他,王旭唯一的朋友就是同样可怜的王树林。等到初四,王旭的个子窜起来了,可常年积弱依旧胆小如鼠,还是一样被人打来打去。
就这样升了高中,王旭似乎是受够了这种虐待,无论父母怎么软硬兼施,他都不肯念下去了,说一定要去武校习武。吴栋梁曾嘲笑他说去了武校只怕会被人揍死。武校的分数线低,政府又不喜欢跟冷兵器有关的一切行业,因此王旭这样的想要报名只要给钱人家居然还要。这一去也就没了音讯,大家并不真正想念他,无非也就是怀念捉弄他的岁月,觉得他一走索然无味。他走之后仍旧没少被人拿来调侃,有人说他练成神功飞檐走壁,专在夜间揍当初欺负过他的人,吴栋梁对这种说法笑弯了腰。这么多年过去依旧没有音讯。
王树林诧异少顷,恢复镇定,转而喊:“老板再来两个啤酒,来十个猪串十个羊串。”
其他人对王旭都并无好感,虽说当初是王旭被欺负而不是王旭欺负人,只是眼前见到了都有些尴尬,而且没想到王旭能长这么高大魁梧,肌肉绷起,看样子还真是练武有成了,便不能像过去那样对他呼来喝去地捉弄了。
王旭也旁若无人,只跟王树林说话:“树林,咱俩小时候没说的,谁都不理我,就你对我不错。现在我混得还可以,好事嘛,我帮不上忙,要是谁惹着你了,你千万别跟我见外,吱一声。”
吴栋梁一向是学生时代的主角,即便在这群好朋友中也是说一不二的老大,不能容忍王旭这么狂妄自大,于是冷笑一声:“大马猴,这么多年不见了你长本事了?真……”
没等说完,吴栋梁被重重一耳光抽得眼冒金星,当即脸颊就高高肿起,整个人打了半个陀螺,手里的酒杯也砸到地上。王旭甩手轻笑:“你爹跟树林说话,你插什么嘴?真没教养。”他虽是明显找事,但由于力量很大,尽管打得很随意,可吴栋梁鼻孔里已经冒出血了。韩增义本想帮腔,但一看只怕两人加起来也不够王旭揍的,顿时熄火。王大权本来该吃吃该喝喝什么也不管不顾,可猛然见到打起来了,顿时吓得嗷一嗓子,面条都呛在鼻子里,不住地咳嗽,满嘴喷汤。
吴栋梁在学校里就是捣蛋大王,早早踏上社会,也算是半个“社会人”,性格也很暴躁乖戾,不可能因为这突然一巴掌就彻底蔫了,况且过去是他欺负王旭,现在主客易位,不是一般地恼羞成怒,当即操起椅子就砸过去。
王旭也没站起来。当然,他不可能跟影视剧里那样一拳把椅子击得粉碎或者是用铁头功迎上去若无其事,可他还真不含糊,一把抓住椅子,吴栋梁把他儿子吃奶的力气也提前用上了,上半身的血几乎全挤压到了脸上,却始终推不过王旭一只手。
王树林和韩增义连忙起来劝架,韩增义知道吴栋梁很要面子,便使劲拉扯他。王树林则对王旭说:“都是老同学了,小时候不懂事,栋梁那阵子欺负你的确不对,但也不用这么记仇呀?”
王旭嘿嘿一笑,手向外一推,要不是韩增义搀扶,吴栋梁就得抱着椅子摔倒,可饶是如此,韩增义和吴栋梁还是倒退了好几步。王旭瞥了一眼王树林:“树林,我要是真记仇的话,我会就这么算了他?嗯,看在你的面子上,到此为止。”
吴栋梁捂着脸摇摇晃晃站稳了,恨恨地说:“王旭,学了两手王八拳就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刀枪不入了?我现在一个电话叫一百个人来灭了你你信不信?”他这话是纯粹的气话,完全为了给自己找回面子。
但王旭却毫不留情,森然睥睨了他一眼:“吴栋梁。我知道你认识几个小地痞,你拿出电话打啊?”
旁边一个摊位坐着几个留着板寸头的小伙,各个流里流气,本来正在兀自吹牛,可眼见吴栋梁的声音越来越大,搅了他们的兴致,便一起朝这边喊:“.的!叫唤什么?家里死人了?”
王旭忽然抄起正在灌的酒瓶子猛地砸出去,当即距离他最近的小光头便一头扎在地上不省人事。那几个小子大惊之下都发怒了,呼啦啦站了起来,其中两个从身上莫出了弹簧刀。
王树林没想到王旭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惹了这么多祸,忙不迭地站起来,要向对方赔笑道歉。可王旭却阴森森地说:“都想死?”说着活动活动筋骨,往前踏了一步。
这几个流亡民都能看得出王旭体格很足,而且是个练家子,都有些惧意,没有立即扑上来。其中一个恶狠狠地问:“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王旭轻蔑地笑笑:“你们是什么蛋毛关我什么事?”他突然毫无征兆地迎面一拳,最前面那小子猝不及防,当即满脸开花,就像壮烈牺牲的战士一样歪歪扭扭地晃了几下,倒在地上。这个时候的王旭充满了邪僻毒辣的气息,冷眼扫视全场,谁都不敢跟他目光相接触,就算是昔日的难兄难弟王树林,也不禁打了个寒噤,觉得已经看不清楚这个人了。
“今天同学聚会,就原谅你们。滚吧。”王旭见领头的小子欲言又止,于是阴森森地说:“想问我的名字么?我是小王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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