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哪能让郭善走啊?自打那天晚上月光下一照,郭善那种飘飘若仙卓尔不群的英姿在他心里头就挥之不去了。后来确实有派人找,可听说崇德药行关门了,东家不知去向后,他寻人的念头就灰了一半。
少年心思嘛,啥事儿都赶着那热乎劲儿,热乎劲儿一过,谁还记得谁啊?但今儿不巧,就撞上郭善了。
“郭兄,你今日既然不便,那泰改日登门拜访。但请郭兄告知贵府住处,也好让泰找你时方便些。”李泰到底是皇子出身,素养还是很好的。瞧见郭善不想跟他在一起,他也没在这儿死缠着。
但是郭善就纳闷儿了,你一堂堂皇子要什么有什么。如果是缺人陪你玩儿,其他王公贵族家的公子多了去了,他们的身份跟你对称的很,玩儿起来也更合脾气些。你不找他们,找我做什么?
无奈了,郭善道:“郭善在来庭坊处有宅院一座,倘若李兄来寻,只管去凤曲巷就是了。”
李泰恋恋不舍的瞧着郭善上了马车,忍不住叹了口气。
旁边早就看的忍不住的一个老头忙对他道:“殿下何以对此人如此客气?”
李泰听言,道:“秦伯你可知道父皇送我的那口剑?”
老头一听,立刻点头道:“那口剑乃是藩王进贡给陛下的,极为贵重。后来殿下生辰,陛下不是将那口剑赏给了殿下吗?”
李泰道:“可就是那口我极喜欢的剑,却在那位郭兄面前被视若废铁。他曾言他所见过的剑就不下于五口强过于自己的剑,又说我这柄剑只能称之为锋利,但却是把只能供人玩儿的玩物而已。”
秦伯立刻怒了,叱道:“这小子好大的胆子。”
“他确实是好大的胆子,当时身在国公府连我表哥长孙冲都让他骂了一顿。这样的人,我还是头一次撞见。秦伯,你不觉得他很有趣吗?”李泰问。
有趣个屁。
敢诽谤王侯将相的人不是没有过,但最后都被砍死了。郭善也就敢冷嘲一下长孙冲,如果让他在长孙府上骂长孙无忌,让他在皇宫去骂骂李世民,那他早就断头了。再说,郭善才不会傻不拉几的去骂那几个他惹不起的巨无霸。
马车的轱辘不断转动,碾压着街道行走。郭善和王苏苏同坐在一辆马车上,他俩也没有那许多顾忌。
先前李泰在的时候王苏苏没有下车,也没有吭声,这本身性就是不想打扰到郭善。
但是不吭声不代表没有疑问。
按理说已她的性子不会过问别人家的事儿,但是对于郭善,那就不需要那么讲究了。俩人不仅仅邻里了那么久,而且现在都是特孤独的可怜人。谈不上相互知心,但到底是同病相怜过。
这郭善刚一上马车,她就好奇的问出了郭善为何认识王孙贵族的人。
李泰的身份不难猜,这厮是自称‘孤’来的,只有像胡管家这种夯货才会猜不出他王孙贵族的身份。也正因为猜了出来,她王苏苏才好奇呢。郭善,怎么可能认识这样的人?而且看样子这人对郭善极度友好,可是郭善却似乎不想跟这人沾上关系。
确实是不想跟李泰沾上关系,因为身份悬殊差距太大,人家不可能把你当朋友。二来李泰别看他现在年纪小,面色可亲。可身为皇子的他,再过两年就要露出獠牙。而且这厮杀子让位的话都说得出口,可见后期的李泰是个多可怕的人。
跟这样的人交朋友,有几颗脑袋够你掉的?
“以前帮崇德药行的老头时曾经去过国公府一趟,那时候正巧碰上。也不知道这位皇子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把我当成有学之士来推崇了。我哪跟得上这位皇子的思维方式?还是离他远点的好。”猛然瞧见王苏苏的嘴角抖了抖,郭善愣了愣,不解的问道:“苏苏姑娘笑什么?”
“这位皇子让我想起了三国时的刘皇叔来。”王苏苏抿嘴笑了笑,轻声道。
“他?刘皇叔刘备?”马车抖动的厉害,坐惯了汽车的郭善是不惯做这种马车的。他起身挪了挪屁股,撩起衣摆自顾自的笑道:“他若是刘备那我就是诸葛了,难道还要我出山辅佐他去争天..”
王苏苏脸色一变,豁的站起要按住郭善的嘴。嘴没按到,却把郭善给推的‘哐当’跌倒,生生把后面那句大逆不道的话给噎了回去。
外面胡管家听见里面的响声吓了一跳,兴怕里面出了什么事儿。忙掀开帘子抻头道:“少爷,出什么事儿么?”
郭善捂着脑袋,倒吸了一口凉气龇着牙骂道:“少爷我能出什么事儿?你还是管好你自个儿吧。”
胡管家狐疑的瞧了瞧,脸色有点红的王苏苏,看她脸色似乎有些尴尬。又瞧了瞧在地上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少爷,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忙把帘子又放了下来。
眼见车帘被胡管家放下,车厢里又只剩两人时王苏苏才立刻上前去搀扶郭善。一变搀他,一边歉意又责备道:“下手重了些,可你先前说的话可真把我吓坏了。”
郭善心里那个委屈那个冤枉啊。
自己不过就是随口一说而已,你至于反映这么大吗?自己又不是混官场的人物,又跟李泰没啥瓜葛,说说怕啥,难道还怕被撸了官?
但心里委屈,嘴上却不能说,只摆手道:“不碍,我皮子瓷实,等闲的意外伤不了我。”
见郭善果然没事儿,王苏苏才放下心来。
接着俩人谁也不去提李泰了,而是谈起了宁姐儿出来后的事儿。
长春苑闭了,自打出事儿后多年的积蓄也一并被砸入了京兆府当官的钱包里了。长孙无忌虽然说放了宁姐儿,但却压根儿没提赔钱的事儿。
这世道就这样,你能指望官府正视你一个乐籍身份的人?
贪官贪了王苏苏和宁姐儿的钱,而朝廷又把贪官的家产充公没官了,宁姐儿和王苏苏自然没法去找朝廷要钱。不光她俩的钱白瞎了,郭善砸进京兆府的钱也白瞎了。
现在身无分文反而负债累累的王苏苏如果愿意找郭善这个同样负债累累的家伙借钱重办长春苑的话,那郭善这个虽然负债累累但依然有田千顷的大地主一定愿意给她出资的。
这一点郭善不会犹豫,这一点王苏苏也绝不会质疑。
当初郭善连命都赌上去了,还会在乎这一点钱?再说了,他郭善也不是个在乎钱的人。
郭善肯借,但王苏苏却绝不肯要的,她是没打算再开长春苑了。心灰了,意也就懒了。开了一次长春苑差点把宁姐儿给折腾没了,这对她打击是极大的。想来宁姐儿也一定不想再提起长春苑那个伤心地,虽然事儿过了,但那却绝对是抹不平的伤。
王苏苏没告诉郭善她以后要做什么,或许她也没想好,也或许她自个儿也不清楚。
郭善也没有再继续过问,他压根儿不是那种能缠着别人不撒手的人。
而当务之急,似乎更应该把精力放在迎接宁姐儿的事儿上。
郭善就挺乐天派的,把王苏苏送回平康坊后就让胡管家直接打道回了自个儿的府邸。立刻着胡管家去买肉来,又让丫环们明儿个都早些起。
没谁有怨言,谁都知道少爷这是心情好想要好好耍乐了。
作为一个婢子,没有什么事情比‘主子心情好’这种事儿更值得高兴的。没瞧见郭善这样和蔼的主子心情不好的那几天都打人骂人吗?如果是其他主子,心情不好时下人们不知道又该受到什么无妄之灾了。
锅碗瓢盆齐全,管乐器具齐备,就差第二天把宁姐儿从大理寺接出来了。
看着里里外外忙碌的一干下人,郭善独个儿躺在躺椅上看着天空叹气。
府上人虽多,却平添了许多的孤独感。
郭善就像以前那样思念家人而忧愁,而如今思念的人中又多了唐绾。
真不知道小妮子在她姑妈家过的怎么样,有没有想起我?
说不后悔把唐绾送走那是假的,可郭善知道哪怕后悔也得那样做。别瞧着现在府上热热闹闹的,名下田产挺多的。但这些都是外来物,根本不能给他带来啥安全感。或者,他本身就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家伙呢。
想了一会儿,就不敢再去想的更多。叫来下人去了**,让人查查酿造的酒怎么样了。
郭善自个儿取了酒跑出来喝,淡淡的酒香飘出,让他回想到了过去。在那个繁华的都市时,偷吃家里酒时的场景。
虽不如那个时代的酒香,但却已有了那么一点味道。
把还没完全成功的葡萄酒倒出,郭善醉醺醺的直接睡到晚上,然后睡到第二天两更时分。
这时候晨鼓还没响呢,整个长安城都黑乎乎的。
睡不着的郭善起床,独个儿洗脸刷牙。披了衣服出了房间,感受着夜风,他便在庭院里晃荡了。
不多时胡管家也起来了,一瞧见自家少爷竟然早就穿戴完毕的在庭院里画画,着实一惊,忙问是不是睡不着。郭善随口解释了几句,胡管家不敢多问了。
胡管家起来后相继就是府上的下人们起床了,按照昨天少爷的吩咐,马夫早早的备了两辆马车停在了府门口。厨娘们一等晨鼓响就开始生火造饭。而马车先跑向了平康坊,在这黑蒙蒙的街道上把早就准备妥当的王苏苏接上了马车,最后浩浩荡荡朝着大理寺奔去。
跟差人们说了一会儿,足等了小半个时辰天光亮后穿戴整洁的宁姐儿才被送了出来。
被关了这么久,瞧这漂亮的女人消瘦的,瞧她憔悴的郭善看了都心疼极了。
王苏苏跑上去拉着跟她哭,郭善都抹了把眼泪,唯独老夯货胡老汉是半滴泪珠儿都没流。
也知道在街上哭不成样子,两女人就要上马车了。
宁姐儿还那脾气,强颜欢笑一扭郭善的脸笑道:“还知道来接你宁姐儿了?”
郭善那个翻白眼儿哪,就知道逃不过她那只手。
瞧她在里面受了这么长时间的苦,就不顶她了吧,她爱掐就掐吧。
其实郭善最近也受了好一圈儿,脸上的肉不像以前那么婴儿肥了。
上了马车,在马夫的鞭子下两辆马车直往不愿的来庭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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