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文官儿还没说话,这边郭善就冷笑了,心想你他妈跟房玄龄扯这幺蛾子?人家当年跟李世民混的时候笔杆子嘴皮子脑瓜子哪一个不灵?房谋杜断听说过没?杜如晦杜大人虽然死了,但这个房谋里的房字可是还在前面排着呢。
也不用房玄龄说话,郭善适时站了出来道:“焉知道不是他达延芒波结想要杀自己人而栽赃我唐朝子民?”
早就在这儿停身,却一直没肯说话的紫袍胖子这个时候皱了皱眉,道:“协律郎此言差矣,慕容尊王怎是你口中的这种人?”又转过身,冲李世民道:“不过臣以为,为求公正,臣以为房大人所言不错。慕容尊王达延芒波结亦应看押起来。然而,臣听闻当时在场者有卫王、莱国公次子、梁国公次子...臣以为,为求让使臣信服,陛下应该亲自下令将卫王看押入大理寺狱中。”
郭善听了额头都冒汗,看着这个穿着紫袍的胖子。暗想你他妈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唐俭呐唐俭...该说你这个鸿胪卿位高人胆大还是高逼格?
郭善望向了李世民,只见长孙无忌站了出来道:“臣附议...臣知臣家中之女亦有参与此次事件,臣奏请皇上将臣女也一同带入大理寺看押。”
郭善压根儿疼,觉得长孙溆碰见个这么个喜欢表忠心的爹实在是太可怜了。
“臣附议。”
“臣附议。”
一帮人附议,李世民大手一拍,道:“既然如此,巴雅尔,你还有什么话想说么?”
巴雅尔额头生汗,脸有不甘之色,但却只能咬牙道:“臣,无话可说。”
郭善冷笑,你他妈现在还敢说话吗?因为你,满朝大半重臣的子女都被关进大理寺去了。李世民为了坑你,把他的儿子也都送进去了。你他妈还有异议的话,李世民不说要杀你,长孙无忌他们也不干哪。
郭善忽然觉得,脚底下好大的坑。不过这次被坑的不是他,而是那一波吐谷浑的使臣。
......
‘二爷’都下了令,现在谁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一帮金吾卫的府兵押着郭善等人出了皇城,迫他们出皇城去左邻的大理寺狱。大街上浩浩荡荡的一群府兵,街旁人流攒动的一群百姓。
“小郭大人,小郭大人,您怎么样了?”
早就在皇城之外等候消息的文人士子们纷纷涌了上来,为郭善的处境担忧。然而却被披甲的府兵们用兵戈推了回去,无法近身郭善。
望着热热闹闹的街道,听着一些人嘴里骂吐谷浑使者的脏话,郭善觉得这场‘游街示众’并不那么丢人。
胡老汉早得了许倩从陋室传来的信儿,带着一帮郭府的下人们在街道两旁挥着手绢儿呼着‘老爷’。郭善冲着被府兵拦截在外的他们望了一眼,喊了一句‘我没事儿’又叮嘱他们记得每天早中晚把府里的饭送到大理寺狱里去。
就这么浩浩荡荡的赶到了大理寺狱,人群终于被府兵拦截遣散。然而古怪的是直到入了大理寺狱,杜荷也没有看见他家的下人出现在街道上为他这个少爷‘壮行’。
典狱把郭善和杜荷一把推入了监牢里,让狱卒空出一间儿还算大的牢房将郭善和杜荷关在了一处。然后稀里哗啦的上了锁,又听到吱呀的铁门关上,整个监牢瞬间安静了下来。
“小杜,有蜡烛没?”郭善问话了。
黑漆漆里杜荷声音嗡声道:“我没事带那玩意儿作甚?咦,你一个人占了干净的地儿让我坐哪儿?”
彼时两个人相继出大理寺狱才没几天呢,此时又一同被关了进来而且还关在了一处,这不得不说命运有些弄人。
“你这话就不对了...身处在这牢房里,哪一处地方能是干净的?对了小杜,你说这次进大理寺狱,咱们得被关到什么时候?”郭善问。
此刻虽说两人应该同病相怜,但杜荷还是不喜欢跟郭善说话。哼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郭善坐在稻草上,看着一旁漆黑里杜荷那模模糊糊的身影,冲他埋怨道:“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跟你一起到这大理寺狱来?小杜啊,不是我说你,你做事太喜欢逞强斗狠了。那帖木儿不过是一个小喽啰,你跟他一直斗着什么劲?丢脸又丢份,最后固然要了那帖木儿的性命,却也把自己搭了进来。”
杜荷听出郭善嘴里的味儿了,怒道:“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怪我的,是不是来了大理寺狱后很后悔没在皇上面前把我供出来?”
“瞧瞧,一说你还急了。”郭善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道:“话又说回来,吐谷浑人的确可恶。就算你不杀他们,我也不会放过他们的。小杜,跟你打个商量?”
杜荷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郭善没想到这厮对他的戒心如此大,只好道:“你别那般紧张,现在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飞不了你也蹦不了我。”便把杜荷扯到跟前,附耳商量了起来。
大理寺狱半夜是不会掌灯的,所以整个牢狱都乌漆墨黑一片。
但郭善有办法,他无聊至极时高声喊了一句:“袁道长,袁道长,小可郭善是你昔日紧邻。今儿中秋佳节,来看你来啦。”
喊了好几句,却遭来一阵痛骂。没别的,半夜的时候个个牢房里的犯人们都睡着觉呢,你这嗷一嗓子出去是痛快了自己的喉咙却扰了别人的春梦了。
不过郭善不在乎,各处牢房都是上了锁的,钥匙只有典狱和守卫的狱卒有。犯人们哪怕在恶他,也无法从牢房里跑出来对他群起而欧之。
喊了一两声,没听见袁天罡回话,想来这老头关的牢房所在地太过遥远所以听不到自己这边的声音。郭善还打算把袁老道叫起来再跟他寒暄几句然后让袁老道把草铺里藏着的半截儿蜡烛拿出来点燃呢。
牢房里任何东西都很珍贵,衣服能救命,蜡烛更是稀缺无比。但袁天罡这厮不是普通的犯人,郭善跟袁天罡做紧邻的时候就知道这厮每天都有狱卒拿东西孝敬他。一支蜡烛,实在是太寻常不过。
“咱们可能关的地儿跟以前那处偏离太远,那袁天纲听不到。”郭善跟杜荷嘀咕了一句,悻悻的坐会原位。
杜荷就鄙视了,他好烦跟郭善这种话唠的人处在一块儿。而对于郭善口中的袁天纲,他实在不认识也没听说过。
过了不久的功夫,外面的铁门被打开了。悉悉索索声音响起,听见说话声。
杜荷脸色一黑,郭善确是嘴角一翘:“哟,您也来了?”
来的正是同样要被关在大理寺狱的达延芒波结,这厮因为是吐谷浑的王子,为了照顾吐谷浑的颜面所以朝廷封锁了将他关押的消息,并且也没有像对待郭善们一样带着他用士兵押着‘游街示众’。人家是坐马车来的大理寺狱。
“本王的位置在哪儿?”达延芒波结不搭理郭善,而是无视郭善转身问典狱了。
典狱不敢得罪他,道:“空出的‘房间’实在不多,先前寻了个干净的地儿给您准备好了。您瞧,那边如何?”
掌着灯,典狱指了指远处的一间牢房。
郭善脸色都黑了,合着自己和杜荷住的是普通的牢房,这达延芒波结却住的雅间儿啊?这还是坐牢吗?这是来这儿享受来了啊。
郭善怒了,指着典狱跳脚骂道:“为什么他的房间跟我们的不同?”
典狱不搭理郭善,瞥了一眼郭善却还是跟达延芒波结介绍那‘雅间儿’的独特之处呢。
郭善被一个小小的典狱轻视,心里是着恼无比。何以一个流外官都敢轻视自己?
转念一想,明白了。
一来典狱不看好自己的处境,二来人家也不怕你报复。
郭善是正八品的官儿没错,但那也只是太常寺的官儿。大理寺和太常寺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部门,互不统属,太常寺管不了大理寺。而且相反的,太常寺的官员犯了事儿大理寺反而有权利对该犯官进行处置。
“呵”郭善乐了,嘀咕了一句:“小人。”
杜荷道:“本公子早跟你说过,大理寺狱的狱卒可恶,你却不信。”
郭善也不回答,却听那边达延芒波结笑了,对典狱道:“不用你给我重新安排去处了,我瞧着这一间就不错。”说完,冲着郭善和杜荷邪魅的笑了笑。
杜荷眉头一皱,不示弱的望着达延芒波结。郭善却是脸色一变,警惕的看着达延芒波结,然后冲典狱道:“不要放他进来,他这是想在牢里挟私报复。”
达延芒波结望着典狱,道:“你觉得不妥也就算了。”
典狱微一思量,似乎筹算了一下。最后却点了点头,道:“成,不过动静儿小些。”
郭善气的吐血,哀愤的摇头慨叹:“不知死活啊不知死活,一个小小的典狱也敢欺负我。他难道不知道,龙虽浅水遭虾戏,但龙终究是龙吗?”
典狱对郭善的话不以为意,仍然拉开了房门儿把达延芒波结给放了进去。
达延芒波结冷笑,望着退到了墙角处的郭善一眼,又望向了‘护’在郭善前面的杜荷。
其实不是杜荷把郭善护在了后面,而是郭善把杜荷拉到了他前面来着的。
悉悉索索的铁链声响后,牢门被锁上。典狱很知趣的留下蜡烛,转身就走,仿佛看不出郭善这一间牢房里即将发生的斗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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