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愁眉不展,就必然心中有事。
当然,脸上笑靥如花的人,心里也可能有事,比如说女人。
熊储是男人,现在也没有愁眉不展,甚至还和掌柜的万年童子洛修开了三句玩笑。
但是熊储心中有事,而且是抛不开的大事,却又是自己怎么都想不通的大事。
一个人心中有事,处理的方式是不同的。
唯有一点是相同的,心中的事情没有定论,一般人都无法静下心来做事。
如果一个杀手心中有事,他都不敢杀人了。
熊储是个杀手,而且心中有事。所以他现在没有杀人的兴趣,甚至连杀牛的兴趣都没有。
看出熊储连杀牛的兴趣都没有,万年童子洛修终于发现熊储心里有事。
熊储现在想喝酒,但是洛修却没有准备酒,而是准备杀牛。
当洛修准备杀牛的时候,他是不会干其它的事情的,包括给熊储烫酒。
幸亏不仅仅彭二牛杂店有酒,隔壁俏寡.妇严二娘的万福楼也有酒,而且是好酒。
十年女儿红。
洛修没有准备酒,所以熊储就不帮他杀牛,而是到隔壁喝酒。
十年女儿红,入口甘冽,却不能消愁。
熊储已经喝下去十斤酒,一个人占了两桌。一桌放酒壶,一共放了两排。一桌放酒菜,同时放着熊储和他的酒杯。
“一个路边小店的店小二,竟然在这里占了两张桌子,让别人一大堆人挤在一起,还让老子在这里站着干等,是什么道理?”
一个大汉,仿佛一座铁塔般那么威武雄壮。但是他说话的嗓音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
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进来的,而且来到了熊储专门放酒壶的桌子旁边,还大吼了一嗓子,让所有人吓了一跳。
“我的酒比你的命值钱。”
看见这个大汉竟然伸手准备把自己的酒壶划拉到地上,然后给自己腾地方,熊储懒洋洋地又把一杯酒倒进嘴巴里,才懒洋洋地说了半句话。
大汉一下子跳到熊储身边,嗓音就更加让人难受,熊储差点把喝下去的酒全吐出来了:“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虽然想吐,但熊储仍然懒洋洋地把一杯酒倒进嘴巴里,然后又给酒杯满上。
熊储想吐的原因,是因为这条大汉让他想起了另外七个人:洞庭七妖。
“他说你的命没有他的酒值钱!”
这个声音虽然非常不合时宜,但是清脆悦耳,动听极了。
满大厅的食客数十人,没有人敢说不动听。
因为说这句话的人,正是万福楼的老板娘:严二娘,一个还不到三十岁的俏寡妇,正是风韵绝佳的时候。而且是洛阳附近各大客栈,公然承认自己把人肉当成牛肉卖的第一人。
她刚从二楼下来,而且还站在楼梯中间,就已经说了这句非常动听,却非常不合时宜的话。
啪的一声,大汉一巴掌拍在熊储的桌子上:“你的酒很值钱?”
桌子上的十几个盛菜的盘子都跳了起来,但是熊储身前的酒壶和酒杯却是纹丝不动。
这一幕别人没有看见,但是居高临下的严二娘却看得真真儿的,她的眼中顿时一亮。
“是的,很值钱,值钱极了!”
熊储口中说到值钱极了的时候,对面的大汉已经杀猪般叫了起来。
数十个食客终于看清了,熊储右手里面吃菜用的一双筷子不见了,但是大汉按在桌子上的两只手,都被一根筷子给钉在桌子上。
“看来一个人不能喝太多酒,不然的话眼睛就不好使了,力道也用得不对。”
口里说着不能喝太多酒,熊储又把一杯酒倒进嘴巴里:“这两根筷子是一模一样的,但是为什么有一根会浅了两分呢?老板娘,你说这是为什么?”
严二娘拍着双手,笑嘻嘻的走下楼梯:“嘻嘻,这是因为你喝的并不是十年女儿红。”
熊储转动着小酒杯,眼睛也盯着小酒杯,并没有看已经走到桌边的严二娘,更没有看被钉在桌上的一双手:“不是十年女儿红,那这杯子里面是什么?”
严二娘也把双手撑在桌子上,然后俯身看着熊储。
这一个俯身动作,严二娘脖颈子敞开的缝隙里面,就露出了雪白的一大截。而且浑身香喷喷的,让熊储突然觉得自己已经醉了,因为开始眼晕。
“其实还是十年女儿红,不过你要的十斤里面,我掺进去两斤水而已。你放心,绝对是干净的凉开水,是我亲手烧开的,并不是门外的泥水,也不是后面你们杀牛场流出来的血水。一般人来了,我才懒得烧开水呢。”
“才掺了两斤凉水,的确不多,真的不多。”熊储摇摇头:“刚才这个家伙让我的酒杯晃了一下,就把两只爪子送给我了。你现在给我兑了两斤凉水,还在这里亲口告诉我。老板娘,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两只爪子算什么?”严二娘满面春风,仿佛一朵盛开的洛阳牡丹:“这家伙差点把我的桌子拍坏了,那自然是要赔的!”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完,那个大汉的身子已经飞了起来,一直干嚎的声音戛然而止。
噗通,大汉落地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尸体,刚好落在店门口。
比尸体落地更快的,是从柜台里面冲出来的两个小厮。
小厮冲出来的一刹那,抬起尸体就跑。
跑的方位不是别处,正是万福楼的伙房。
“这太有.份了!”熊储皱了皱眉头:“一个老板娘,而且是风情万种的漂亮女人,放着双手不用,却使用一记撩阴腿。使用撩阴腿对付一个男人,太有.份了!”
“嘻嘻,你的意思是说,你经常使用撩阴腿,而且专门对付女人吗?再说了,我对付男人了吗?还有,如果不用腿,那样的话就会弄脏了我的一双手啊。可是,我的一双手另外有用处。”
严二娘脸上笑靥如花,但是说道“用处”两个字,她的右手已经闪电般抓向熊储的左肩头。
“我已经交过酒钱了,你竟然还抓人,这就已经很过分了。而且抓的还是邻居,这就更过分了。难道万福楼真是一家黑店,连隔壁邻居都不放过吗?”
看见严二娘的右手抓来,熊储嘴巴里说话,左手端着酒杯,右手抓着酒壶,双脚在地上一蹬,已经带着长板凳向后滑了出去,刚好让过严二娘的一抓。
电光石火之间,连续发生一连串的怪事:酒客用筷子钉住别人的手掌,老板娘用撩阴腿当场杀人,然后老板娘和喝酒的人又打起来了。
如此古怪的事情连续发生,万福楼一楼大厅里面的数十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动地方。该吃菜的还在运箸如飞,该喝酒的还在划拳。
熊储闪开了一抓,严二娘并没有追过去,而是气呼呼地娇叱道:“截云剑是你什么人?”
“老板娘,你没喝醉吧?什么截云剑,截雨剑的?”
严二娘双眼发红,整个人的气势顿时拔高,仿佛随时都要扑向熊储:“你刚才的筷子刺出去,分明是南漳浪子的截云剑,还想狡辩吗?”
“截云剑?”
熊储听得莫名其妙,他不过是今天的心情很不好,刚好符合杀人三原则的第三条。
心情不好的时候突然喝了十斤酒,于是就有了杀人的冲动。
刚才不过是看见大汉的一双脏手按在自己的桌子上,熊储右手的一双筷子,很自然的施展了山壁上望气散人刻下来的一招剑法而已。
“你说的是这样吗?”
熊储反手一抓,又把身后一个家伙手中的筷子抓了过来,然后右手一甩,两支筷子竟然带着啸叫声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