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占山放下酒碗,讲起过海的故事。
“三十年前的一个风雪之夜,在鲤鱼沟一户贫寒的农户家里,一个男孩出生了。这个男孩就是过海。过海出生不久,爹娘先后病死了。屯里人都说过海命硬,克死了爹娘。过海只好被送到奶奶家,由奶奶抚养……”
赵云武心想:这过海的身世和我很像,我也是从小没了爹娘,跟着奶奶过日子。
“过海从小个子就高,长到十几岁,已经成了屯子里的一霸。打街骂巷,无人敢惹。”
“我和过海是光屁股娃娃。这过海从小胆子就大。记得有一年春天,过海和一帮孩子放风筝。风筝挂在一棵大槐树上。那棵树高啊!没人敢上去。过海楞是爬上去了。树上有一个喜鹊窝,过海楞是把喜鹊窝给掏了。”
“过海这小子一肚子坏水,记得有一次他端着一个盆,打了一盆大酱。他说:‘占山啊,过来!’我不知道过海坏啊,就过去了。过海手一歪,一盆大酱全倒在我身上。他还咧着嘴冲我笑呢!你说他坏不坏?”
“后来政府号召老百姓买枪,屯子里有钱人都买枪了。过海看着眼气,也想整一杆枪背背。”
“过海是个穷棒子,买不起枪,怎么办?过海动起了歪心思。”
“有一天,过海对媳妇说:‘我要出门!你给我煮一筐鸡蛋,留着我路上吃。’”
“过海媳妇听话,过海煮了一筐鸡蛋。”
“过海拎着鸡蛋筐,带着斗笠,拿着一把镰刀,出门去了。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什么地方,过海看了看地形,这是一个路口。过海心想:就这里了!于是走到一棵大树底下,把麻袋往地上一铺,鸡蛋筐往地上一放,盘腿往那一坐,一边盯着路口,一边吃鸡蛋。”
“这条路十分僻静,半天也没有走道的。过海想在这里断路。”
“不知过了多久,据说一筐鸡蛋吃得差不多了,从东面来了一个骑马的。那人穿着白布衫,绸布马褂,腰里别着枪,一看就是有钱人。过海心想:买卖来了!”
“过海往路当腰一站,拦住去路。骑马的吓了一跳,问道:你是什么人?”
“过海假装问路:‘老哥,往东去是什么地界?”
“那人一愣,刚想回答,说时迟那时快,过海的镰刀已经横在他脖子上。”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我不要你的命!把枪摘下来!”
“那人吓坏了,只好把枪摘下来交给过海。过海夺了枪,并不走。”
“你姓啥?叫啥?”
“我姓李,叫李二。”
“你家住哪儿?”
“我家住马树沟。”
“好!这杆枪算是我借的,一年以后我一定还给你!”
“好吧!好吧!”
“问完话,过海放那人走了。”
“短短一年时间,过海靠这杆枪打家劫舍,发了财。”
“过海言而有信,一年以后去还枪。找到那人的府上。那人媳妇出来开门。”
“你是谁?”
“我是你当家的朋友。”
“那女人这才让过海进屋。进屋一看,一年前那个骑马的正在炕上坐着呢!过海问,你还认识我吗?”
“一年前过海是一身农夫的打扮,现在穿得阔气多了,那人没认出来。过海把枪掏出来,说:是我呀!你不认识我了?那人啊了一声,这才认出来。”
“我还枪来了。我现在发财了。”
“这把枪我不要了,你留着用吧!”
“有钱的人家也不在乎这一把枪。两个人哈哈大笑,成了朋友。”
“过海的这把枪现在一直用着。”
“那是一支什么枪?”赵云武问。
吴占山说:“过海的枪是满代考蓝,大镜面。那把枪是带快慢机的。什么叫快慢机呢?就是扳机有两个功能。发射子弹的时候可快可慢,快的时候可以连续发射子弹,像机关枪似的,慢的时候和普通的匣子枪没有区别。”
“那把枪连续发射子弹的时候,嘎嘎嘎嘎,像鸡打鸣似的,所以老百姓给他起了一个雅号,叫金鸡满巢。过海的枪就是金鸡满巢。”
“这支金鸡满巢枪给过海带来了好运气,过海现在成了咱这一带第一号大土匪。他有钱了,家里果然是金鸡满架,肥猪满圈。”
“过海长得仪表堂堂,身材高大,身手也好,据说两米多高的墙,他一纵身就能翻过去。翻墙入室如履平地一般。枪法也好,百步穿杨。”
“过海名叫张店山,过海是他的匪号。他有一个堂兄,名叫张店元,匪号过江。据说,过江的本事比过海还大。现在一提过江过海,江湖上的人没有不知道的。”
“过江过海手下有一百多号人枪,这些手下遍布各个村屯,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他们组织松散,人员流动性大,一旦遇到重要事情便聚集在一起,听从号令。
“这一百多号人枪跟着过江过海混饭吃,干得是砸明火,绑肉票的勾当。过江过海是个职业土匪,专靠抢,劫,绑,砸,为生。他的手下有两种人,有一种人是以土匪为职业,死心踏地跟着过江过海从事着土匪事业。另一种人是业余土匪,他们平时种地,从事小本生意,只有过江过海召唤他们,他们才参与集体行动。”
“这两年,鲤鱼沟成了土匪窝,让人谈之色变。屯子里建有炮台,家家有枪,有点像水浒传里的清风寨,祝家庄。过江过海的身份类似寨主,庄主什么的,在家族中高高在上,说一不二。他们的经济来源除了农业之外,主要是土匪经济,全是强抢毫夺,杀人越货得来的不义之财。”
“山沟里没有巡捕房,没有王法,谁有枪谁就是大爷!过江过海凭借着他们在黑道上的手腕,带动了整个家族的经济发展,整个家族以过江过海为领袖,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赵云武听完,倒吸一口凉气。
………………
“看你们喝的,舌头都大了,真是一屋子醉鬼!”一个银铃般的声音飘了进来。
大家循声一望,只见从外面进来一个小姑娘,十四五岁,鸭蛋脸,长得挺秀气。
吴占山说:“这是我妹妹,叫秀儿。秀儿,快过来,给客人倒酒!”
“我才不理你们这些人呢!”秀儿做了一个鬼脸,转身跑出去了。
“这丫头。。。。”吴占山哈哈大笑:“我这个妹妹最调皮了,真该有个人好好管她了。云武啊,有合适的人选给俺家秀儿介绍介绍,俺家秀儿该嫁人了”
赵云武问道:“此话当真?”
“当真”吴占山点点头。
“我有一个弟弟,叫赵云龙,17了,你看行不行?哈哈”
“行啊!哪天让两个孩子见见面”
“当真?”
“当真!”
在场的人谁也没有想到这几句话成就了后来的一段姻缘。赵云武告诉吴占山,七月初八是他的大喜之日。
吴占山说:“这大喜事你咋不早点告诉我呢,你的婚礼我一定到场。”
霍连风说:“云武大哥结婚,我还得闹洞房呢!”
赵云武三兄弟和吴占山一见如故,喝得摇摇晃晃这才离开吴家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