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武大陆,没有电灯,这里凡人用以照明的,是太阳油。
太阳油,是太阳树的树脂。
而太阳树则是崇武大陆一种十分常见的树。
此树生长极快,针叶,形如巨伞,树脂可燃。
一棵一尺直径的太阳树,每年产生的太阳油,可供一户平常人家使用两年。
此刻泗水城里大街小巷,都点起了灯,远远望去,点点繁星汇聚,犹如灿烂星河。
司马冲走在大街之上,心中百感交集。
特别是看着那些和父母一起逛夜市的小孩,他眼里便有些湿润。
这泗水城的夜市,以前也常来逛,但却总是前呼后涌,出入于灯红酒绿之间。
从来没有一次,如此独自地欣赏过这里的夜景。
顺着街道来到护城河边,吹着习习的凉风,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惬意,要不是心里还担心着家里的事情,他都不想离开了。
他之所以要着急地离开宋大虎等人,除了是不想和他们混在一起外,最大的原因,还是惦记着回朱家镇去,他想知道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母亲会狠心将他弄到那么远的地方,差点就丢掉了性命。
至于母亲和父亲会有什么危险,他却是从未想过,因为从小到大,他就没有见过谁敢威胁他父母。
在整个泗水县,只要司马中原跺跺脚,地上就要抖三抖。
但母亲的话,母亲的泪水,却又让他心里充满了担忧。
正在他想着心事之时,迎面慢步走来两个富商打扮的人。
“霍兄,司马山庄一倒,你消息灵通,最早下手,这次怕是要赚大发了。”
“哈哈哈哈,这次也只是机缘巧合,接手了司马山庄五分之一的生意,可是刘老弟你也不差呀,你不也接手了聚宝轩和灵药阁吗?”
“哈哈哈哈……彼此彼此……”
两人渐说渐远,司马冲本来还想跟上去多听几句,但看了一眼两人身后跟着的四个彪形大汉,还是停住了脚步。
他大脑里回响着那两人的谈话,呆立在河堤上。
家里果然出大事了吗?不然为何我家的聚宝轩和灵药阁会被那人接手?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再也不能平静。
他真想生出两个翅膀来,马上飞回朱家镇去看过究竟,哪里还管他母亲林娇娇对他说的不要回去的话。
可是此时已是夜晚,城门早已关闭,要回朱家镇,也只有等到明天天亮之后了。
他暂时按下心里回家的想法,漫无目的地在泗水城里逛了起来。
走过一处被数盏太阳油灯照得亮如白昼的酒馆前,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大喝:
“刘老四,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说说那司马山庄为何被灭门的事,我请你喝十个银币的酒。”
司马冲一听到这喝声,便立时竖起了耳朵,抬脚就往里走。
此时又有一个声音不紧不慢地道:“各位,对不起了,这个消息实在不是一般评书,我也是花了大价钱从包打听那里得来的,没有百个金币,请恕我不能说。”
司马冲正往酒馆里走,门口却突然出现一个中年妇女,拦住了他道:“去去去,这里是酒馆,不收留乞丐。”
司马冲一愣,才想起自己一身的破烂还没有换,可是这时里面就有自己家的消息,哪里还有心思去买衣服。
他对着那妇女一瞪眼,本就狰狞的脸显得更加可怕,那妇女一见,顿时“妈”地大叫一声,缩到了柜台后面,再也不敢拦在他的面前。
司马冲心想,要是平日,怕是老子从门前经过,就算不进来喝酒,你也要跑出来热情地打声招呼,喊声“大少爷走好”,可是今日,却连门也不让进。
他拿出一个金币放在柜台上,冷冷地看了那妇女一眼,便向里面那一大堆人走去。
里面的人被那妇女一声惊叫,也纷纷回过头来,看到司马冲的脸,都不由吸了一口冷气,只是看到司马冲一身的破烂,又是个小孩,便也都没有放在心上,纷纷开始掏出金币,缠着这里的评书人刘老四。
刘老四看了看面前桌子上的金币,有些不满地道:“这才八十个不到,连本钱都不够,你们叫我怎么说?”
这些说书人平时也会掌握一些新闻,用来勾起听书人的兴趣,增加收入。
其实,司马山庄被灭门的事情,早已经四处传开,算不上什么新闻,但司马山庄被灭门的原因,虽然版本极多,却也都是众人的猜测。
但这刘老四,却偏偏说他知道司马山庄被灭门的真正原因,这就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可好奇归好奇,来这酒馆里喝酒的,都不是富人,也没有多少钱,这十来个人揍了近八十个金币,已经是众人的极限,此时你看我,我看你,都也不愿再拿出一个金币来。
刘老四扫了众人一眼,也知道来这里喝酒之人的难处,眼里闪过不甘之色,对着众人道:“这样吧,只要大家再拿出十个金币,我就给大家说。”
可无论他怎么说,众人却只是摇头,有人甚至已经伸出手来,抓向桌上的金币。
“不说算了,我拿回自己的金币。”
刘老四紧咬嘴唇,任凭那只手拿起两个金币也没有吱声。
“说!”
这时人群之外却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正是在外的司马冲,他拿出十个金币丢到刘老四面前。
众人意外地望了一眼司马冲,纷纷自觉地给司马冲让出了一条路,司马冲也不进去,只在人群边上坐了下来。
那酒店老板见司马如此大方,也是有些意外,本想上前搭讪几句,看了看司马冲的脸,却又泄气地坐回了柜台旁。
刘老四飞快地收起桌子上的金币,望着司马冲笑道:“这位小爷,我这就说,我这就说。”
“司马山庄的大名,我想已经不用我说了,可要说司马山庄被灭门的原因,就要从司马山庄的来历说起。”
刘老四端起酒碗喝了一小口酒,又望着众人问道:“你们谁人知道司马山庄的来历?”
看着众人都将头摇得象拔浪鼓一般,刘老四得意地道:“司马山庄在二十年前突然出现在朱家镇,之后在五年之内就几乎垄断了泗水县城的灵药生意,大家说这朱家镇简单不简单?”
“不简单。”众人一齐点头。
“何止不简单,据说司马山庄被灭门的那天傍晚,有人看见司马山庄庄主司马中原和妻子林娇娇在天上和十几个人大战,他们用的都是飞剑,施展的都是仙法!”
“这么说这司马中原和妻子林娇娇都是神仙?”有人问道。
“神仙到不是,是修真者却不假。”刘老四解释道。
听到这里,司马冲也是震惊当场,他都十二岁了,却从来不知道父母是修真者,可是听到父母被十几个人围攻,心中便急切想听到结果,不由自主地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司马山庄的事情虽然已经传开,但他却是今天才听说。
虽然众人一直说自家被灭门,他却一直不愿相信父母会死,难道他们不会逃么?
刘老四看了一眼众人,又看着司马冲道:“后来,那司马山庄便被一团黑雾笼罩着,等雾散以后,有胆大的人进去时,里面已经到处是死人,连下人都死了个干净。”
“啊!”
司马冲一听到这个噩耗,再也忍不住悲呼出声。
众人一齐看向双眼发红的司马冲,都有些奇怪这个小孩为何会这么大的反应。
“小爷怎么了,莫非你是那司马山庄的亲戚?”刘老四试探性地问道。
“不……”
司马冲心中万分悲痛,他终于明白了母亲为何要流泪,为何要将自己弄走了,原来她早就知道难逃一死了。
“唉,那司马山庄是外来的,在本地并没有亲戚,这点倒是大家都知道。”
刘老四听到司马冲说“不”,似乎也松了口气,又道:“那司马山庄有许多家奴和手下,出事之后,就有许多家奴和手下的家人去认尸,那场面……唉,真的很悲惨啦……”
这刘老四说起来,就象亲眼所见,亲身经历一样。
司马冲虽然心中悲痛,却还没有失去理智,知道自己不能暴露身份,否则仇家知道自己还活着,恐怕要找来斩草除根。
他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要报这灭门之仇,眼神便也渐渐变得坚毅。
“刘老四,我们给钱是要听司马山庄被灭门的原因,你不会就这样忽悠我们吧?”
“是呀,你讲的这些我们都听过许多遍了,还是快点说灭门的原因吧。”
众人见刘老四迟迟不说出司马山庄灭门的原因,便纷纷开始催促起来。
“呵呵,大家不急,我这不是马上就说吗?”
刘老四又喝了一口酒,才说道:“那司马山庄的庄主司马中原,是一个修真门派的弟子,在门派之中暗害了同门师兄,抢了同门师兄的财物,才逃到了朱家镇建立了司马山庄,和妻子林娇娇隐居起来。”
“不会吧,司马中原是这样的人吗?”
“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呀,有什么不可能的?”
“既然那同门师兄已经被司马中原害死,又是谁来报的仇?”
“你没听说司马中原夫妇是被十多个修真者围攻吗?那肯定是门派派来的人啦。”
刘老四端起酒碗喝酒,众人便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只有司马冲一言不发,双眼紧盯着脚尖,浑身轻轻地颤抖。
终于,有人想到了一个问题:“刘老四,那门派为何二十年了才派人来?”
刘老四望了那提问的人一眼道:“当然是二十年后,门派才找到了隐居起来的司马中原夫妇啊!”
那人又道:“可司马中原并没有躲藏起来呀,他一直在做生意,面且生意还做得很大呀?”
刘老四象看白痴一样看了一眼那人,骂道:“谁他妈的说隐居就一定得躲藏起来,你他妈的有没有脑子。”
“哈哈哈哈……”
刘老四这一骂,便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司马冲趁着众人大笑之际,便出了酒馆,正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却见对面快速驶来一辆马车。
司马冲只是向马车匆匆一瞥,他的大脑便“嗡”地一声,目光再也离不开马车之上的那个铁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