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十天遍地黄。
榜上田水干得快,稻子先黄。生产队里已经组织社员开始收割打谷了。洪岩带着弟弟妹妹曾经观摩了一阵。收稻还真是体力活,一个打谷桶底部边长1米2左右,上部开口边长1米5左右,深80公分,寸把厚的木板加上陈年旧泥近百斤的重量,必须全劳力才能从公房仓库扛到稻田。
一口打谷桶,一般配备6个人。两个割禾,四个人轮流两两抱着“禾把子”在木架上摔打。高秆稻太高,为了方便打谷,一般要留尺余长的茬。茬留在地里干后,社员们拔出背回家当柴烧。现在打谷全凭手上力气,哪怕手摇式打谷机都没有,更何况电动式的了,联合收割机是书本上看过的。嗯,腚大的梯田哪搁得下联合收割机?
打满一挑谷子,就得出一次桶。所以,打谷费力还效率低下。归根结底,穷啊没钱买。手摇式打谷机县农机厂还是能生产的。罗坪坝土地肥沃,生活富裕,那里用的基本是这种打谷机。洪岩估算了一下,现在水稻产量太低,一亩能收五百斤顶天。
看了个把小时,洪岩兴致缺缺,就带着三小回家了。洪岩重生一月有余。仙园中生长时间最长的小麦、水稻已经成熟。与外界相比,自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仙园中的小麦、水稻粒粒饱满,粒大线长。水稻至少可收千斤,小麦也不下于五百斤。当然,这也是限于种子的原因。
当初还担心过怎么脱粒呢,后来洪岩试着神识裹住稻穗,意念飞到指定地点。完全成熟的小麦水稻,脱粒很容易。一大片地,十来次就完成了。不过,洪岩也累得差点虚脱。令他意外的是,恢复过后说竟然发现神识强大一分。
说实在的,洪岩还真不好把这么多的稻谷、小麦晒出来。可是不晒,仙园中又不能脱水怎么办?愁煞了人啊!
还好小晒坝不当路,地势比较高,还有竹林环绕,同院子人不从屋里出来是看不见的,外面的人更不会注意到。生产队里正在热火朝天的收水稻,洪岩回家和老祖晒自家的稻子。老祖很是奇怪,洪岩家里哪来的那么多东西,晒了几十斤绿豆、白四季豆、豌豆,西瓜天天吃,米筛大的南瓜、水桶大的冬瓜搬出来,稻谷小麦成挑地晒。每天都看到孙儿孙媳妇回家,没背没挑的。偷?开玩笑。品种繁多,数量巨大,真有失窃,早就全天下晓得了。老祖的奇怪全在心里,没问,也没有人给她说,只昌每天辛勤地忙碌。能自己做的不让洪岩动手,实在动不了,就指挥洪岩。
老祖最近因为跟着重孙子吃喝,身体也有了一定改观。特别是,洪岩送的一瓶蜂蜜,她每天早起兑一汤碗温开水服下,真是甜到心里去了。当然,洪岩也给爷爷奶奶送了,数量上差不多。五斤大罐分装的玻璃瓶。玻璃瓶还不易获得,蜂蜜更是难得的滋补佳品。洪岩家里直接就是大罐盛装,谁想吃就用汤勺吃一口。洪岩感叹“暴殄天物”。
先晒了两百斤稻子出来,打谷是重体力活,首先要吃饱。秋老虎还真是厉害,两天就晒干晒透。这次没碾米而是挑到高桥,花了几角钱水力打米。
第一天打谷子,奶奶晒场的任务还不太重。傍晚父母回来的时候,李芸没有感觉太累,洪建国则直呼肩膀酸疼,摔禾把子摔的。晚饭围坐在一起,洪学才捧出泡好的药酒倒出一碗,与建国、建军父子三人喝起来。女人、小孩子没有份。
泡药酒啊,人参、何首乌可是好东西呢,为什么没有想到?
“来,来,洪岩,爸爸给你说哈,你猜我今天见到哪个了?”洪建国向正在喝面条的儿子招手。
“还用过来吗?隔条板凳,听得见。真要让我猜?你见到了婷婷、楚楚还是晶晶……”
大家都笑了,洪建国很为自己的问题不智,竟然让儿子耍了。“臭小子,跟你爸开玩笑!老子看的不是美女。”
美女因为嵘嵘而在小范围里流行开来。
“美女嘛,看看也没什么,反正妈妈没在旁边。”
洪建国心虚地看了一眼正在给嵘嵘松面条的妻子,好象真有那么一回事,“越说越离谱了。”
“嘻嘻,我又没跟着你,哪知道你见哪个。你每天见的人没有一百,也怕有八十。让我猜,是在耍我吧?”
“喝酒!喝酒!”洪建国端起酒碗转移话题。
“你爸啊,今天遇见伍矮子了。他们那一组光听伍矮子日白(吹牛),一下午才打一挑谷子。”李芸给洪建国架桥,但也揭露他们干活磨洋工。
“都是老熟人了,好几年没见了,正好长长见识!”洪建国厚颜说道。
“那伍矮子回来了?我还以为回不来了呢。”洪学才第一个忍不住好奇。
“伍矮子是哪个?他去了哪里?有什么经历?”洪岩当然也要提起父亲摆龙门阵的兴趣。
“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嗦!来重点就行了。”
二叔、大姑、小姑都笑嘻嘻地看着洪岩父子俩。大侄子年龄不大,说话有趣,成年人口吻。有时,根本不是他们能反应过来的。
“伍矮子论起辈份来,洪岩你得叫他一声表伯,比我还得大几岁。本名伍光宗,听名字就知道家里对他寄予期望的。小时候,他确实聪明伶俐,很讨人喜欢,书也读得好。可是,随着年龄增长,人们渐渐发现问题了。伍光宗不长个子了,一直停留在一米出头。初中毕业还是如此。”洪建国介绍起伍矮子的基本情况。
原来患了侏儒症。伍光宗从此被人称为伍矮子,本名逐渐被人忘记。初中毕业后,他性情大变,很长一段时间对人不理不睬。实际上,恐怕没有多少人能接受这样的结果。“文g”开始后,他随小将们上下奔走。那时,小将们乘车免费。他混在一起,到过首都广场受到过接见。回来后,他的光辉历程让人刮目相看。没出门的村民艳羡,向往中有朝一日也能走出去开开眼界。
在家安稳了几年,他竟然动了周游全国的心思。于是,顶着个硕大的脑袋,怀揣介绍信和几块钱,他就踏上了驶向祖国各地的列车。因为身高的原因,坐火车从来没人向他要车票。他人又比较机灵。废话,不机灵怎么能合理利用售票机制上的bug。他在火车上帮着列车员清理车厢打扫卫生,结果一日三餐都解决了。空闲下来,则与旅客摆龙门阵,天南地北地冲壳子。不经意间流露出自己周游全国的心愿。有的旅客爱心泛滥,送他粮票、钞*票资助他完成心愿。
他偶尔接受一点。一是怕遭人惦记,二是人家也好不了多少。几年下来,东北边疆南国边陲、东部海岸西部高原,凡是火车能到的有名地方,留下他的身影;名山大川,留下他的足迹。忍饥挨饿、晓行露宿、风吹日晒,什么样困苦都遇到过。生病、洪水、沙尘暴、狼群、车祸都不曾让他畏缩,不曾让他止步。
“他说他很遗憾,没有去成香岛和台海。不过,他也表示以后有机会了再去。五年没见,表面上看起来老了好多,但那份心襟却全然不同了。开朗爽快,豁达大度,不再怕忌讳叫他矮子。儿子,老爸我很羡慕他呢!”洪建国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来说,期间穿插了不少趣事。母亲早已带着三个小孩睡觉去了。晒坝里剩下大姑、小姑及一帮爷们。
“我是羡慕嫉妒恨!”洪岩道。
去香岛去台海,以后有的是机会。伍矮子周游全国可是了不起的一个创举。“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没钱花,没有钱买东西改善家庭状况。难道自己就不能独自去闯荡?
“周游全国,不是难事。过不了几年,机会就有了。”洪岩对父亲说道。
“洪岩你说的是真的?我也可以吗?”小叔建元眼里热切得很。
“你嘛,也不是不可以。读完高中,考上大学,一切都ok!”
小叔听到读书考大学,泄气了。他就是坐不住,读书就打瞌睡。
“那我们呢?”小姑问道。她不可能再去上学了,小学文化顶天了。
“找个好婆家嫁远点。”洪岩笑道。
“爬!这么说你姑姑啊!”二叔点了一下侄儿。
“洪岩最聪明了。知道天下大事,指点小芳老师准备高考。我这辈子没希望了。周游全国的梦想以后就靠你帮我实现了。”大姑这话说得漂亮。
“去!去!去!大姑凑什么热闹。我看过你面相,命格极好,是有福之人。周游全国对你而言只是小儿科。”其实,前世大姑真的嫁得比较远,靠近川西平原,生活富裕。后来,姑夫做生意承揽工程,大姑跟着真的走了半个国家。
“越说越玄了哈,你小子还能看相?”洪建国才不会相信儿子的话。
“信则灵。嘻嘻!”洪岩嬉笑道。
这一夜,洪岩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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