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倾泻而下,映照在两人的身上,从身后拖出两道朦胧的影子。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对面的酒楼门前。
周辰伸手啪啪啪的将门板拍的作响,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下传出去很远。
片刻后,里面的人似乎忍耐不住出声道:“本店今日歇业了,客官明天再来吧。”
周辰不加理会,依然拍打门板。
许久后,门板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小二满脸怒色的走了出来。
“说了本店不营业,客官现在想要吃酒,还请另去别家。”
周辰掏了一块银子扔了过去,开口道:“置办一桌酒席。”
“客官难道没听清我说的,本店···。”
嘭!
周辰一掌击在旁边的墙壁上,收掌之下,青砖的墙壁出现了一个寸尺深的掌印。
小二脸色发白,干涩的咽下一口唾沫,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颤声道:“小···小的,这,这就给您去置办,客官里面请。”
周辰带着小乞丐石破天来到一楼中间的空桌坐下,然后等着对方将酒菜上齐。
一会工夫后,酒楼的掌柜在刚才开门的小二陪同下走了出来,他一边擦着额头的冷汗,一边招呼给周辰上菜,等到一切都齐备了,这才点头哈腰的前来问是不是还需要别的。
周辰喝了一口酒,摆摆手,将对方直接打发了。
酒楼的掌柜如蒙大赦,兔子中箭一般的退了下去。
小乞丐石破天看着桌上的大鱼大肉眼睛放光,喉咙拼命的咽着口水。
周辰淡淡的道:“吃吧,这顿算我请你。”
小乞丐其实早就按耐不住了,此时闻言顿时手脚放开,也不用筷子,直接用手去抓桌上的肉吃。
周辰只是慢慢的饮着酒,楼内的灯火昏暗晕黄,随着夜风吹来摇曳飘忽,而外面的夜色也越发的浓郁了···。
不知过了多久,侯监集东南方向隐隐的传来了马蹄之声。
这一次的蹄声来得好快,刚只听到声响,倏忽间已到了近处,侯监集的居民已成惊弓之鸟,静夜中又听到马蹄声,不自禁的胆战心惊,躲在被窝中只发抖,但这次来的只两匹马,也没唿哨之声。
周辰放下酒杯,向门外看去,两名骑士疾驰而来,他们来到酒楼前拉住了缰绳,马匹长嘶,止住了脚步。
这两匹马形相甚奇、神骏非凡,一匹自头至尾都是黑毛,四蹄却是白色,那是一匹‘乌云盖雪’的名驹,另一匹四蹄却是黑色,通体雪白,马谱中称为‘黑蹄玉兔’,中土尤为罕见。
白马上骑着的是个白衣女子,若不是鬓边戴了朵红花,腰间又系着一条猩红飘带,几乎便如服丧,红带上挂了一柄白鞘长剑,黑马乘客是个中年男子,一身黑衫,腰间系着的长剑也是黑色的剑鞘。
两人止住了坐骑,四下打量,看到寂静昏暗的街上唯有对面的酒楼有灯光传来,借着光亮,可以看到里面有一青衫年轻人和一个小乞丐相对而坐,在安静的吃喝,他们面面相觑,有几分惊疑之色。
然后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这才不再理会周辰二人,而是来到了对面烧饼铺前。
两人来到近前,看到了吴道通的尸首以及满地损毁的家生杂物,同声惊噫:“咦!”
周辰若有所思的望着门外二人,耳朵却是一动,周围的声响顿时扩大了十倍不止。
黑衫男子马鞭挥出,卷在吴道通尸身颈项之中,拉起数尺,月光便照在尸身脸上。
那女子道:“是吴道通!看来安金刀已得手了。”
那男子马鞭一振,将尸身掷在道旁,道:“吴道通死去不久,伤口血迹未凝,赶得上!”
那女子点了点头。
说完,两人不在停留,调转马头,两匹马并肩向西驰去。
八只铁蹄落在青石板上,蹄声答答,竟如一匹马奔驰一般,两匹马前蹄后蹄都是同起同落,整齐之极,也是美观之极,片刻功夫,蹄声渐远,最后没有了声息。
在这两人离开之后,整个侯监集仿佛变得热闹起来,虽然是在深夜,但各形各色的武林人士却相继出现,一波接着一波。
直到明月归隐,天空放亮,远处的天边开始出现鱼肚白,这些络绎不绝的武林人才算没有人在来。
酒楼的小二靠在柜台边打着哈气,看着几乎是在这里喝了一夜酒的周辰心中哀叹不停,真不知道这位大爷要喝到什么时候,怎么还不走啊,他现在只能不断地祈求各路的神仙,让这位‘凶人’赶紧离开才是。
周辰虽然一夜未睡,但脸上却看不到一点儿疲惫之色,精神依旧饱满,对面的小乞丐石破天却趴在油腻腻的桌上,鼾声四起。
此时朝阳初生,霞光万道,虽然已是早上,但侯监集的街道上却没有几人行走,更没有一家店铺开门,昨天晚间群盗杀人抢劫之事,让镇民都惶恐不安,虽然已由地方保甲向汴梁官衙禀报,但在官老爷调兵遣将到来之前,还是待在各自家里要安全些。
如此过了不久,街上再次响起马蹄声,昨晚来的那一男一女两名骑士去而复返,再次回到了小镇上。
两人纵马来到吴道通尸身之旁,黑衣男人当即下马,在吴道通身上细细搜寻,连他发髻也拆散了,鞋袜也除了来看过,而那名女子则到烧饼铺去再查了一次。
良久后,两人碰面,都是摇了摇头,看来依然没有所获。
两人相对黯然,同时叹了口气。
那女子道:“师哥,看来此仇已注定难报了,这几日来也真累了你啦,若实在没有办法,就···就算了吧。”
黑衫男子安慰道:“不必灰心,即便不在这里,也还可去别处寻找。”
女子凄然一笑,说道:“自坚儿死后,我从来没有这么恨过我自己,只恨自己武功低微,不能为他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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