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店小二的趔趄倒退中,银衫人一只手捏住琵琶女下颚,使她被迫张开嘴,而另一只手就将酒水一并倒灌下去。
当下酒水顺着女子咽喉强行灌入,由于失去些力道,一部分溅在了脸颊,呼啦洒下大片,绯晕满面,琵琶女子被呛到,剧烈咳嗽,神情狼狈,简直是又羞又恼。
银衫人定睛瞧望,似觉有趣般哈哈大笑,直教琵琶女子羞煞,掩面流泪,慌慌抱起琵琶,逃也似地从门口走了。
银衫人盯着那扇门,目光森冷,陡然轻功一展,利落的跳在门口,又将琵琶女子挡住,教其进步两难。
她溜不得,顿时急的一通嚷嚷,哄闹中,引得数十人围观,银衫人见人流越来越多,非但不知理亏,反而洋洋得意。
人群见状,难免激愤,顿时指指点点道:“怎么苏神医有这样一个儿子?”
“说的是呀,苏神医闻名苏州,不想这苏公子横行无忌,处处败坏苏神医的名声,有子如此,真是不幸……”
天绍青恐怕做梦也没料到这人竟是苏神医之子,她隐约有所听见,但太过嘈杂,所闻也是断断续续,不甚清晰。
那苏公子听了众人的议论,更肆无忌惮,猛然上前扣住那琵琶女子手腕,琵琶女子正要呼救,一把剑霍地搭在这苏公子肩上。
俄顷,天绍青站在一侧,目光射来,冷面寒铁也似,接着冷喝声就随之响起:“放开她!”
苏公子冷笑一声,放开那女子,女子借机离去,天绍青也收了剑。
毕竟这苏公子知趣,本来还以为要火拼一场,既然纷争已除,她也没必要揪着人不放。
岂料她才将剑收回,苏公子嘴角便浮出几丝狡黠的笑意,说了句:“她走了,那就由你来陪我好啦!”一言罢了,竟转身直视天绍青,伸手抚她脸颊,状甚轻薄。
天绍青最讨厌有人这样,当即扇回一巴掌,骂道:“无耻!”慌忙转过半圈,折向门外,欲要速离此地。
苏公子并非不懂,反应甚快,身手也很灵便,捷足先登一步,又纵长丈许,横身拦她去路,不让她走,还笑着向她抱礼道:“姑娘,在下苏乔!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天绍青因生了恼怒,故冷冷道:“不必了,我有事,请让开!”
苏乔当即一声冷哼,方才面上几许温和微笑,瞬间消失殆尽,撇了撇嘴,横起一掌,就猝然拍了过来,挟起一股劲风。
天绍青直感脊梁骨冒起飕飕凉气,连忙举掌相迎。
不多时,两人跳到了大街上,这苏乔攻势迅猛,可武功平平,因此,对天绍青来讲,倒不算劲敌,可苏乔有意使坏,故意相缠,一时间,她也难以摆脱,唯有找寻机会将他一招击退。
两人这一交手,但凡天绍青赢得一招半式,围观人群是激动已极,纷纷拊掌喝彩,全无理会那苏乔,还为天绍青助力呢。
苏乔哪里经过这阵仗?想他自小横行苏州,风雨皆顺,人人畏惧不敢靠近,多半是他欺负别人,何时受过这等嘲弄?所以掌声越响亮,在他眼里,就越是一种侮辱。
因此过了几招后,他再也没了耐心,心道:这丫头竟然如此难缠?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抓住她,不然定要受人嘲笑,苏州府从来就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情。
出了事,自有老爹苏神医担着,一想到这儿,苏乔禁不住内心狂喜,手上开始加大攻势,大家笑的不是他,是老爹,是老爹!
也不知他怎的,突然就发狂起来,整颗心甚至都在笑,那种激动兴奋难以抑制,旁边人还当他想出了对付天绍青的计策,不禁为天绍青捏了把汗。
其实他是失神了,心智飞了天外,以致天绍青瞅准空隙,剑锋掉转,直逼他胸前中府穴。
苏乔被这股剑气惊醒,慌忙从纷乱的思绪中凝目,急摊双掌,合力夹住当胸一剑,屏息推走这一招。
他也有不小的力道,是以天绍青微退了两步,见天气闷热,自己手上力怯,又趁势回扫一腿,横扑过去。
苏乔纵身跳到圈外,忽然面色一寒,不耐道:“算了,今天到此为止!”说罢,转身走了,银素长衫在夏日里摇摆,刺破一缕热风。
众人见他过来,赶紧止住笑,让出一条道,有些见他靠近,生了惊恐之心,四散而逃。
热闹的大街顷刻陷入寂静之中,人群转瞬没了踪迹,走个精光,天绍青也收剑归鞘,举步离开了。
她怎知道,就在这时,后方现出一道人影?
白日青天,光幕灿烂,若天绍青肯多留一刻,岂非就可以多获知一些事情?
她走出城期间,苏乔回到了苏府,抬头仰视着匾额,嘴角不由泛起轻笑,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他急躁躁地穿过庭院,行至大厅时,几经犹豫,才举步走入,那神态,已换了个人似的。
苏神医正垂首按着手臂,在里面坐着,听见这脚步声,急忙将手臂藏住,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乔儿!回来了?”
苏乔冷冷瞥过几眼,也没理会,又转身出厅。
苏神医从身后叫住他道:“乔儿,一大早去哪儿了,现在这个时候才回来?”
苏乔像负怨似的,背着父亲冷哼,也面无羞愧,冷冷扔话道:“你没资格管我!”一甩袖,径自走了。
父子俩闹了个不愉快,也没谈上两句,实也勾起了苏神医一些伤心事,可眼下也顾不了这许多。
他长长叹了口气,摇头重回厅内,坐定后伸出右手臂细看,一道深深的剑伤亮与眼前,只见四周皮肉翻裂,虽经过反复包扎,红痕却依旧宛然。
伤口是刚刚一个不速之客留下的,年纪约在二十二岁许间,进来时也没走正门,而是逾墙而进,入内不问别的,却向自己打听‘天绍青’。
苏神医直觉他行踪诡异,认定为鸡鸣狗盗之辈,拒口不讲,这便将来人惹恼,挟住苏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