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村里传出一个惊喜的消息,要按电灯了。
电是个什么玩意,村里人知道不多,这事一时成了热门话题。
出处过的人吹着牛皮“电就是电灯,很亮的,跟白天一样。”
“要是跟白天一样,那还怎么睡觉啊,”老太太们担心的问。
“你们不懂,有开关,这么用手轻轻一拉就灭了,再一拉就亮了。不用火柴……”
果真,没过几天,电线杆子竖起来了,电线拉上了,又顺着墙钻进了每个户里。
到了晚上,亮了,家家都亮了起来,人们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临近新年,大街小巷都亮了起来,远处看,一片灯火辉煌,就像满天的星星落到了人间。
从此,人们告别了煤油灯时代,跨入了电的时代。
村里通了电,王森的功劳不少,因为他和油田的人熟,通过他的关系把电拉进了村里,为村里办了一件好事。
村里人都夸他是个能人,对他很尊重。
李纯书记也夸他有魄力,有能力。
因为这事王家村又被成了样板村,并很快见了报纸。
王家村真是窗户上挂大喇叭,扬声在外,连县长也带领各级领导来参观。
县长当时和王舒谈话,要他到县上工作。
王舒却以家属常年有病,老人身体又不好而婉言谢绝了。
王森为哥哥惋惜,好好的机会错过了,说他目光短浅,胸无大志,一辈子也离不开锅碗瓢盆。听这话,哥哥和他翻脸了,哥俩还差点动了手。
说心里话,王舒有他的想法,自己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年,就这样走了,那些荣誉、成绩还不等于拱手让给了别人。再说,出去工作人生地不熟的啥时才能混到这地步,只要自己在这位上,想出去有的是机会,等几年孩子们大了,自己也能脱身了。
因为是模范村、样板村,县里奖给村里一台彩电,日本进口的。
彩电拉回来了,晚上就在王舒的院子里放。
这可是个新鲜事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村里人好奇都来看。
邻村的人也来了不少,那么大的院子挤的水泄不通,就连鹅圈里、猪栏旁、墙头上也站满了人,甚至几棵树上也爬上了几个孩子,就像串了几串糖葫芦似的。
大冷的天就是脱了棉袄也不觉得冷,呼出的气象烧开的热锅一样热气腾腾。
只要进来了再想出去就难了,就算临时长上翅膀也怕难以飞出去。有的人挤的脚都没落地,悬在半空中……
几个装模作样的人围着电视摆弄了半天,还是刺耳的声音加上屏幕上跳动地雪花,就是这样,人们看的还是津津有味。
王舒看着说明书不住的挠头,勉强认识几个字,但是大部分不是撇就是捺,还有竖弯钩,些啥呀,几个学问大的接过去看也是直摇头。
是啊,日文还是头会见,跟看天书差不多。
王银树指挥着发酒、田梁他们这儿拧拧那儿拨拨就是不出人,真把人急坏了。
“你叔回来了吗?”银树问身边的金成。
“回来是回来了,可是喝醉了,”金成说。
“我去看看,看来离了他还真不行,”银树说着就往外挤,可是挤了半天也没挤出去,最后在几个小伙子的帮忙下才挤出来,却挤倒了一大片人。
屋里,王森正趴在炕沿上大口小口的吐呢,刺鼻的酒臭味布满了全屋。
春梅捏着鼻子给他捶背并埋怨着“不会少喝点吗,不喝还往你嘴里灌。”王森吐的满脸通红,鼻涕、口水流的老长也顾不得擦,他难受的呻吟着,脖子伸得很长,嘴一张‘哇‘的一下子又吐了半盆子,也许是好受点了,他呻吟着扒在炕沿上。
春梅忙给他端了秽物,又拿毛巾给他擦着,把他拽到炕里拉被子给他盖了就端起盆子往外走,正好和王银树碰了个正面,王银树忙捂了鼻子躲到一边。
进得屋来,王银树又跑了出来,“我的妈呀,可熏死我了。”
春梅忙进屋打开窗子,一股冷风吹进来,王森打个冷战,他醒了,又呻吟着。
“王村长来了,”她又和院外的银树说:“进来吧,熏不死你,我都习惯了。”
王银树笑着进来和王森打招呼,春梅给他拿烟,他点了和王森说着,“电视怎摆弄也不出人,真是急死人了,满院子人都等着呢,特来请你去看看。”
王森没有回话,眼一闭又要睡过去。
春梅忙推他“你听见了吗,村长找你去看电视呢。”
王森睁眼看了看,又长出了一口气,还是不想动。
“算了,叔真的醉了,我走了,”王银树说着就向外走。
春梅忙说:“你等等,你叔吐了一会儿就好,我有数。”
真的,过了会儿王森醒过来了,他喝了一大碗凉开水就坐了起来,点上了一颗烟就由王银树搀着过来了。
满院的人就像危难时遇上了救星,一下子闪出了一条小路,等王森过去后又一下子合拢了。
所有目光都聚在了他的身上。王森先把声音关了,太刺耳了,使人受不了,他到电视后看了下不由得笑了,天线没接上,他接上天线,又调着频道,三下两下就出了人影,满院子一片叫好声,又很快静下来,电视里正播放《少林寺》,精彩的武打场面把人们都吸引住了,满院鸦鹊无声,电视里正打的热闹呢,光头和尚棍来棍去,呼呼声风,趄着个身子就地一滚,一个鲤鱼打挺有站起来,王森也趄着个身子一下子坐在了地上,人群里发出一阵哄笑,王银树忙把他扶到屋里。
刚刚离去的人又纷纷回来了,院子里挤的泼桶水都落不到地下,实在没地方了,爬上了邻家的房。在里面要想出来解手是不可能的,大人们还能憋着,苦的是孩子们,有的尿了裤子,还有的拉到了裤子里……
早晨起来,周妮就骂开了。
两只鹅死在圈里,十多只兔子也不见了,猪圈的顶子也踩露了,不知那个孬种还在猪腚上砍了一镰刀,裂着个口子,白肉外翻着很吓人;满院子的碎砖烂瓦,王舒向外推了好几车子,而且邻居也找来了,人家屋顶的瓦全碎了。
周妮骂着,心疼的哭了。
王舒打扫着,他的脸色也很难看,很后悔,本想风光风光,却风光了个如此下场。
春梅忙过来劝,奶奶过来,她也心疼的大骂起来,惹得胡同里的人都躲在自家的门口偷看,却没有一个人过来劝。
王银树来了,周妮哭得更伤心了,王银树心眼多,他忙劝:“所受的损失大队里补偿,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为公啊。”
周妮这才止住了哭。
而邻居来找王银树,问屋顶的瓦大队也得补偿。
王银树却生气的说:“自己的房子都看不好和大队有什么关系,大队总不能派人给你看房子把,踩烂了活该,你愿意让人家骑在在脖子上拉屎,大队还给你擦屁股。”
结果,周妮陪了个全,邻居踩烂的瓦却一分钱也没补偿,气得邻居到处说到处告,可是大半辈子背朝黄土面朝天,县城也没去过几趟的农民上哪儿告呀。
以后再放电视就到大队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