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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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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驾鹤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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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姥姥的病越来越重了,她瘦得一把骨头,时常咳血。住进了医院,没两天大夫就让出院了,说:“没几天了,回去准备准备后事吧。”

    于是,家里忙开了,给他出殡的衣服都准备好了。

    可是,没有医生预料的那么快,两个月过去了,她还是老样子,时好时坏。好的时候满面红光,咳嗽也轻了,还能吃点东西,话也多了,一说一套,从年轻到现在所经历的事都记得请清楚楚。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就象是在说书,说得头头是道,有板有眼的,就象换了个人似的。

    平时,姥姥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前半句还听得清,后半句就听不清了,就象是咽进了肚子里。现在说话条理清楚,象是有大学问的人。她光骂姥爷,从结婚后怎么待她不好,受了多少气。好象是积攒了一辈子的气今天才发泄出来。

    姥爷听了只是笑,他冲孩子们说:“看你娘,一辈子不识一个字,到老来跟我学了不少本事呢,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我都说不过她了。”

    姥姥伸出瘦如枯枝的手指着他骂,还狠狠的用眼剜他。

    秋梅冲叔说:“叔,过来让俺娘打你几巴掌解解恨。”姥爷真的过来,他凑在姥姥身边说:“老婆子,来,打几下吧。”

    姥姥扬起了手却没有落下来,两双老手握在了一起。不管怎样,毕竟在一起生活了一辈子,难舍那离啊。老两口都流泪了,是老泪纵横……

    人啊,活一辈子是多么不容易啊!

    姥姥好得时候能喝上碗鸡蛋汤,也有些精神。一家人跟着松口气。不好的时候,脸憋得发紫,肚子涨得象气球,大小便失禁,几次眼珠子都凸出来,背过气去……

    春梅两头跑,两头忙。儿子的工作做不通,人家还紧催,眼看定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就是不松口,真是急死人,整天象吃了屎似的,见人就觉得矮人三分,更怕别人问、提这事,可怎说呀。娘又病得这样,她简直忙得焦头烂额。匆匆来,匆匆去,担心儿子,牵挂老母。

    今天,姥姥的精神特别好,满面红光的。中午,她还吃了小半碗鸡肉沫,并把娘拿去的冰糖分给屋里得人吃,话也说得很多,问鹏程啥时候结婚,俺还等着那一天;又夸着鹏祥,也不知啥时候回来;又要娘星期天带白雪来,很想她。家里得人她问了一遍,又把所有的孩子叫到身边,看着清波。深陷的眼窝里满是泪……

    夜深了,姥姥的精神依然很好,她和孩子们说这说那的,一家人都凑齐了,在一块儿很高兴。她撵着孩子们去睡一会儿,谁也不让陪。又让老头子拉灭电灯,点上墙上的煤油灯。姥爷按姥姥的吩咐去做了。姥姥又撵老头子去睡。姥爷也实在累了,就和大儿子去了东屋的炕上。

    今晚姥姥很安静,也不那么咳了。姥爷很安心,他就打个盹。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猛然惊醒了,起来向北屋看,煤油灯灭了,漆黑一片。他心里一惊,忙进屋拉开了灯去看老伴,却见老伴嘴角淌着血,眼瞪着,一试鼻息,老伴走了,他流泪了,轻轻的合上了老伴的双眼,又收拾着老伴胸前的血迹。他没有惊动孩子们,这些日子孩子们太累了,让他们好好睡一觉吧,这也是老伴的意思。他自己给老伴净了身,给老伴穿上了寿衣,又打来水给老伴净了面,就坐在老伴旁边,最后一次陪她……

    走了,一个人就这样走了,走得无声无息,走完了匆匆的一生,走进了人生的归宿。归宿在哪里呢,大地、山川、西天?也只有死去的人知道。天就要明了,村里传出一阵哭声……

    送丧的那天,大舅清波哭得死去活来,几次哭晕过去。看事得人也忍不住抹眼。他的悲痛,人们都理解,都同情。是啊,娘死了,他该怎办呀?相反,小舅文波只是干哼了两声,怎么也掉不下泪来,傻楞楞的站在街上看着,姥爷一脚把他踢了回去。

    周妮来给春梅穿孝,看见了还偷笑呢。鹏程哭得很厉害,泪流满面,博得了看事人的赞许,周妮劝着他,并把手绢给了他。王森想过来劝儿子,鹏程却走开了,没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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