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浩妈走了后,春梅正在暗自生气。
这时,冬梅推门进来了,看她气得这样就问,“这是怎么啦?”
春梅就气得和姐姐说了。冬梅也很生气,跟着骂了通。
看姐姐也是愁眉不展,春梅就问。还没说话,冬梅就哭了,“家里也闹翻了,海阳这个鳖羔子从外面领了个闺女来,直接领到了家里,海阳家哭着去找俺,气得他爸爸去把那闺女撵走了,海阳不和他爸爸散伙,去打他爸爸,爷俩滚到了街上,”说着冬梅是一把鼻子一把泪。
“把他撵出去,不要这个东西了,这可是他自由恋爱的啊,大人没有逼他,他还这样闹,孩子都这么大了,他想要干啥,都是你从小惯的他,舍不得打他一巴掌,现在管,晚了,还有这样的孩子,敢去打他爸爸,你还光说他挣钱多,挣的钱还不够他自己祸作的。”春梅生气的说。
冬梅只是哭,她的意思是来喊春梅去说说他,看妹妹家里的这一摊子也够人受得,没好意思开口。
看姐姐还哭,春梅就说:“哭啥,谁让你惯他呢。俺家里遇上这样的事我都听过来了,你这点事还受不住,走,我去说说他,看能使下脸来不。”
临走,春梅拿上了一包好糖,还有几个红苹果,那是谢芳爸妈来时拿来的,给孩子捎着,她和姐姐说。
七八里的路,姐妹俩很快就到家了。进了屋,鸿臣阴着个脸坐在椅子上不做声。海阳家坐在矮凳上抱着个孩子抹眼。一问才知海阳把娘俩撵出来不让回家了。
“这个东西,走,我去说说他,”春梅生气的说。
于是,春梅和外甥媳妇就去了那边,春梅叫门,还不赖,海阳开了门,还说:“二姨来了。”
进了屋,春梅先是骂了他几句,说了些他的不是,又好言好语和他说,他听着,光笑,一句也不反驳,还揽了孩子,给孩子削苹果吃。春梅见他像认错的样子,还问叔啥时回来,过些时候去看看他。就不再说他,和他拉着家常。
海阳家赶紧去做饭,都快一点了还没有吃饭。春梅坐了坐就要走,怎留她也不住,快三年了,这是头一次来,她和海阳说到你两舅家坐坐就回去了,家里还有许多事。
清波和文波知道姐姐来了,都来到了大姐姐家,冬梅已经做好了饭,文波和秋梅说吃了,清波没吃就在这儿一块儿吃了。
反正给他两个说和好了,春梅就急着回去,她也是放不下家里,担心周妮再出啥坏点子,这个老东西现在像疯狗似的逮谁咬谁,啥事也做得出,不能大意,鹏程这媳妇说不定还真让她搅黄了,她就担心这个。
因此,她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说走就走。清波推了车子去送她。
刚开了大门,还没进家,一辆车就拐了进来,还没明白过来,车我就停在了门口。车门打开了,看到丈夫下车来,春梅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森看着她直笑,鹏程和白雪也下车了,她才确信是真的,脸上有了笑容。鹏祥和白雪和大舅打着招呼,又向谢芳介绍,谢芳也叫了声舅,清波都没好意思答应。
招呼着进家来,一家人是欢欢喜喜,说说笑笑。村里很多人知道王森回来了,都来问候,一时家里人进人出。
清波看家里这样忙,就要走,说改天再来,鹏祥见留不住他,就让娘给他捎上了很多东西,又偷着塞给他一百块钱,他知道,姥爷和姥娘走了,就剩下他一个人过日子,又没啥收入,就种那二亩地,一年来也就刚够他吃的,唉,他的苦日子还在后面呢,鹏祥很可怜舅,但是这话不能说出来。
送走了舅,看到抱了孩子和志浩走来,忙接着他们,接过怀中的孩子抱了抱,孩子认生,裂个小嘴哭了,春梅忙接过去拿了好吃的哄他。
这时,福贵来了,发酒和田梁也来了,起身招呼一下,点上一颗烟,喝上一杯茶,没有更多的言语,可都是一样高兴的心情。王银树来了,屋里没地方坐了,白雪叫上嫂子去了东北屋,志浩和鹏祥也过去了,已经点起了炉子,屋里暖和多了。
说着话儿,鹏祥就问起了柳编厂的事,志浩叹了口气说:“货都押在仓库里,出口受阻,卖不出去,看来是彻底赔了。”
“货款都付清了吗?”“还有部分。”
“这巴结一年来还不够还账的,”说着,眼圈红了。
“没关系,慢慢的来,市场不稳,赔赚的很正常,手里紧的话,我这里有钱,万儿八千的还有,用的话和我说一声,”鹏祥说。
志浩没好意思说,却开口了,“那就谢谢哥,你手里要是有的话就借俺五千,先把人家的工钱换上,这年上光来要账,这儿躲哪儿藏的连个年也过不消停。”
志浩忙说:“咱哥正是用钱的时候,手里也没有多的钱,咱再忍忍吧。”
“有、有,别客气,我给你去拿,”鹏祥说着出去了,一会儿拿来了一捆钱,“这是五千,你点点,够不够啊,”他递给志浩。
“这怎好意思,”志浩很难为情的说,他接过来数也没数就装进了口袋说:“那我先挡挡急,很快会还你。”
西北屋里满屋的人,春梅忙着烧水,都抽烟,屋里呛得受不了,春梅忙去打开窗户。使她没有想到的是,哥哥和嫂子进来了,她忙打开屋门把他们迎进来,并对王森说:“咱哥哥嫂子来了。”
屋里其他人忙起身让座,屋里短暂静了下来,福贵起身说要走,“再坐坐吧,”王森让着,“我有空再来,反正常在家了。”他要走,其他的人也跟着走了,屋里就剩下了发酒、田梁和王银树。
周妮嘟着个嘴坐在床沿上一言不发,王舒说着就扯到了今年的换届选举上,“上面的工作我都做好了,关键是村里的选票,你还得多跑跑,万一选票太少了,上面也不好说,”他和王银树说。
王银树点点头说:“高洋的来头可不小啊,程乐天为他拉票不遗余力,挨家挨户分烟分酒,还不时请客,现在的人都认实惠,空口白牙是说不动他们的。”
“这是他贿选,真要出现这种情况,上面不会不管的,”王舒说。
“我给你拉了五十六张票,保险的最少也得五十张,”田梁对王银树说。
发酒也说:“我也给你拉了六十多张票,都是很好的,应该没问题。”
“加上你我的票,这样算来你能拿到三百张票,占总票数的三分之一还略强一些,再除了西头那将近三百张票,高洋最多也就是得二百多张票,应该没问题,”王舒说。
周妮却不爱听了,“别光票呀票的,说点人话好不好。”
王舒看了她一眼不做声了,其他人也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他叔啊,还是你有福,出去这几年,啥事也不用操心,他婶子都给你顶过去了,孩子们也为你争脸,鹏程散了马上又说上了,本事还不小,随你啊,把金成的媳妇夺了过去,两人还没结婚就住在了一起,多给你长脸啊。你回来了,回来的正好,就等着给他们结婚好了。你哥哥就无用煞了,整天就知道围着个锅台转,跟在老婆屁股后面屁颠屁颠的,家里啥事也不管,大小事都是我拿主意,,喂个猪给猪伙食还得问我,你说啥事能离得了我,我一没上心,金明的媳妇也散了,白丢了那些东西,金成的媳妇到最后也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跟了鹏程,摊上这么个无用的孩子,你说让我怎活?”说着眼泪是一把一把的,说得王舒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春梅就说:“嫂子,你怎这么说,孩子媳妇散了跟俺哥有啥关系,又不是他让孩子们散的,你真是,散了就散了,有孩子还愁找不上个媳妇。”
“是呀,你是不愁了,说话有唾沫了。你是到了好处了,坐牢的回来了,孩子们都参加了工作,又都找了个好媳妇,等着享福好了。我呢,孩子个个随他爹,都是草包货,无用的连个媳妇都拉不上,还得俺操心。看见金成就气煞俺,话也不会说一句,到不了人脸前头,就知道闷到个窝子里睡觉,问急了就哭,你说那么相中阿妹,大人都给你说开了,你可去找人家谈谈,大人们愿不愿意有啥要紧,你自己愿意不就行了,说开了三个多月就没去找人家一趟,你说无用到啥样吧,就在一个村里,眨巴眼的功夫就能到他福贵叔家里,你可去呀,我和他爹可没拦挡他呀,和哪里做不是你说了算,不问不说,问急了才说愿意跟阿妹做,谁知又出了鹏程这档子事,他这一搅和让我和他爷说不得,道不得,整天跟吃了屎一样,都不敢出门见人,这算啥回事呀,谁说起来不笑话,哥哥抢了弟弟的媳妇……”
她还无休无止的往下说呢,春梅不干了,截住了她的话头。“嫂子,你怎说呢,这啥话到你嘴里就变了味呢,什么哥哥抢了弟弟的媳妇,事实情况是这样吗?就算阿妹给金成提过,就不许别人去提了,金成见了多少啦,给他提了就不许人家再找了,世上哪有这种道理,一家女百家提,关键是人家愿意跟谁就跟谁,人家说了算,人家不愿跟咱光去说有啥用,那是剃头担子一头热,是咱说了算的吗?说媳妇就是这样,你应该比我懂,咱愿意人家不一定愿意,人家愿意咱还不一定愿意呢,双方都愿意才成,不是这样吗?怎就说鹏程抢了金成的媳妇,这话怎说来着,守着他们都在这儿,你还讲理吗?”春梅有点生气的说。
“他婶子,我不讲理?我说的不是实话吗,要不是你给福贵灌了.汤,要不是你让鹏程在里面搅合,俺金成的婚事能散了,王银树也在这儿,是不是你到俺家里说阿妹同意了,还催着俺赶快办,是不是,我要是说一句瞎话让老天爷打雷劈了我,”周妮发恨道。
王银树受难为了,是有这么回事,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啊。他怎说呢,不知怎说好,都快坐不住了。
周妮还不依不饶,“鹏程是什么,二婚,有没有病还还难说呢,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人家凭什么跟个二婚呀,他爹还做个牢,就是到死这个劳改犯的印记也抹不了,要不是你使手段给福贵管.汤,要不是富贵压着人家,人家跟个不男不女的残废,鬼才相信呢。”
“你、你、你……”春梅气得浑身发抖,手点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我说的假话吗,结婚四年连个孩子都没有是我编的吗,他叔刚从牢里出来也是我说瞎话?”周妮冷笑着。
田梁看事不好,向发酒使个眼色,两人也不说话,站起来就走,王银树也跟着匆匆出来了。
王舒看事不好,拉着老婆就要走,周妮一把摆脱了他,“滚你娘的,你个窝囊废,跟了你窝囊了一辈子,怎么着吧,今天我就不想活了,就死在这儿,”说着举起凳子就朝他打来,王舒用胳膊一档,她又一下子砸在了他的后背上,差点把他打倒。
春梅一把夺下了板凳,“嫂子你干啥,来闹俺,要打回家打去。”
这时,金光和他媳妇来了,他对自己的娘那是太了解了,啥也不说,拉起娘就走。
周妮骂着,“鳖羔子,人家欺到你娘头上来了,你给我打呀,拉我干啥,和你爹一样的窝囊货。”
金光啥也不说,硬把娘拉回了家。
“你嫂子犯了病就这样,有啥办法,孩子都要成人了,也生活了大半辈子了,还能不过了,将就着过吧,你们也别往心里去,欠当她说疯话,这些日子她就没让我消停过,整晚整晚的不睡觉,不是闷着生闷气,就是突然的大喊大叫,要不就哭就嚎,我也快被他折腾疯了。”
本来气得七窍生烟的春梅,听哥哥这么说,气也消了,又不禁可怜起大哥来,整天和这样不讲道理的人生活在一起,得少活二十年,这些年,他是怎忍受过来的。
王森被嫂子刚才的话说得很伤心,俗话说‘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口一个劳改犯,他听了就像有万根针刺他的心,何况还当着未过门的儿媳妇的面,他是怎样的心痛啊,哥哥起身走,他机械的送哥哥出了门,看到孩子们,硬是把笑展现在了脸上。
“你娘娘简直疯了,不讲理,”春梅和孩子们说。
尽管生了一肚子气,在孩子们面前可不能表现出来,她张罗着晚饭。
鸡啊鱼的她早买好了,反正大冷的天坏不了,鸡炸了一大盆子,还有炸得藕合,鱼块,孩子们说不定什么时候来,随来随吃,省得忙忙活活的来不及,馒头也蒸的不少,还有豆包和年糕,在家又没别的事,就想着这些。
她忙着饭,谁帮忙也不让,看老头子很郁闷的样子,就劝他说:“听那个老东西放屁,回来不就好好的了,孩子们都工作了,媳妇也都说上了,不用咱操心,村里还有谁赶上咱好的,没看那个老东西羡慕的,像疯狗似的,逮谁咬谁,要不是看着儿媳妇来了,我非撕烂她的狗嘴,不说人话。”
本想是劝丈夫的,说着说着她就生气了。
王森只是笑笑,他没有了以前的脾气,只是说:“她的孬也就是咱娘能治的了她,咱哥哥这辈子是被她欺下来了,为了咱哥哥,不要和她计较,看样子鹏程和阿妹的事是十拿九稳了,没看她急眼了。看来以前是咱做的不对,咱小看了孩子,对不住孩子。”
“反正都过去了,现在他俩可好了,为了避开周妮的纠缠,他们住到了镇府,福贵去过,来和我说房子挺好,挺宽敞,还有一个大院子,是原先纪委书记住过的,人家搬走了,很多人想去住,李纯谁也没给,让鹏程搬了进去,看来人家不忘咱,没忘了你,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春梅说。
王森也感到很安慰,自己吃苦保住了他,人家心里明白,没忘了他,他感到这苦吃得值。
白雪进来了,把娘娘好一顿说:“简直是疯狗,以后少凑她,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家不跟他儿子还怪俺哥抢了她儿的媳妇,怎有脸说出口,不要脸。”
“知道以前为啥光吵架了,她这个样的,不讲理,不赚便宜不散伙,谁和她待上来了,不怨你奶奶光和她打仗,她太孬了,”春梅和女儿说。
志浩和走了,鹏祥进来说:“别生气了,不要让他们破坏了咱的心情,不管啥事,把她放到心上呢,就是回事,不把她放到心上呢,啥事也没有,和她相处了大半辈子了,还不了解她,她看不得别人比她强,就这个脾气,她没情咱也没义,本想这次来去看看她,不去了,去了还说不定狗嘴了放出啥屁来。不说她了,咱家好不容易团聚了,今晚吃个团圆饭,我去把哥哥叫回来。”
王森和春梅笑着答应,这个二儿子可是家里的福星,没有他,这个家还不知怎样,因此他说的话很愿意听。
白雪也说去,哥哥的房子她还没见过呢。
于是,谢芳开着车,三个去了镇府。很近的路程,不一会儿就到了,问了下看门的大爷,就直接找到了门。
鹏程和阿妹正在一块儿包水饺,见他们来,那个高兴。谢芳跟阿妹相识了,妯娌俩都很高兴。鹏程听说爹回来了,高兴的不知说啥好。
阿妹说:“反正馅子很多,咱多包点饺子,带回去吃……
回家后,鹏祥把福贵叔叫了来,三个姑约好也来了,喝着暖暖的酒,吃着热腾腾的水饺,屋里热热闹闹的,外面却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雪花。
静谧的夜晚,屋里欢声笑语,屋外白雪纷纷,多么美好的夜晚,那是久违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