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尸佑主”之守尸鬼阵术是怎么回事啊?”杨亿和魏二苟被黎叔儿给整蒙了,看着黎叔儿是一头雾水。
黎叔儿眼神茫然地掠过杨亿和魏二苟的头顶,看向那些炊烟袅袅的民宅,叹息道:“师傅曾经有一个好友,唤作醺鬼先生,以前他在和为师把酒赏月的时候,曾经谈起一则旧闻,说是前朝遗老留下的一处花园里,有一棵老树,忽一日,一致仕的阁老买下这院子做养老之所,见修葺一新的楼阁与老树之间极不协调,遂令人移树于某处,不想那些家丁在率人开挖老树旧土之时,忽闻四声惊叫,只听惊叫声来自开挖处,众人聚而观之,只见树根旧土之下,东、西、南、北四向,各埋一具守尸鬼白骨。”
黎叔儿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那阁老见此异事,心中亦深感不安,便着人将醺鬼先生请去,醺鬼先生看了那现场布局和尸骸,告诉阁老,那实则是前朝主人布下的“四尸佑主”之守尸鬼阵术,与那五鬼运财是同出一理,不过就是以驭鬼来保阖宅平安、子孙昌隆罢了。那阁老惊叹之余,急着人置香腊纸烛于树及四尸前,由醺鬼先生亲自叩祭,另寻干净地礼栽、礼葬之,园子里倒也未再发生什么异事儿。其实,醺鬼先生念那阁老为官颇有清廉之声,暗中/将自己戴的一串经过加持的佛珠作为镇器,压制住了那四鬼,并作法超度了它们,才保了那阁老一世的平安,但那守尸鬼阵终究是阴邪至极,阁老的后世子孙鲜有善终者,就是这守尸鬼阵怨念作祟、祸延子孙的结果,非人力所能改变也。”
“叔儿,您的意思是这四尸佑主是邪教的黑巫术,对吗?”魏二苟毕竟对这些神秘文化潜心研究过,不待黎叔儿说完,便知这“四尸佑主”之守尸鬼阵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道阵。
“可以这么说,不过,一般的人重金延聘那邪教术士步下这这“四尸佑主”之守尸鬼阵,不外就是求财求官,也那关外之人敬奉保家仙同理,怎奈这四尸鬼只认最初的宿主,若是宅院换了主人,那四尸鬼就会百般去毒害新的主人,亦算是鬼魂中忠心事主的典范,可是,这“四尸佑主”之守尸鬼阵若是在一民宅里尚可理解,若是以这偌大的沧州城为棋盘,步下这“四尸佑主”之守尸鬼阵,其背后必定隐藏着石破天惊的巨大阴谋,你们觉得呢?”黎叔儿压低声音看向杨亿和魏二苟,犀利的眼神让杨亿和魏二苟不敢与其对视。
“您的意思是说,这是有人处心积虑地将卢景天的府宅和那四合院作为“四尸佑主”之守尸鬼阵的两处阵角,那按着您的推论,还应该有两处阵角才对啊?”杨亿这会儿终于明白黎叔儿要表达的意思了,就是有人故意在这沧州城里布下了四处“四尸佑主”之守尸鬼阵的四个阵角,而且每一个阵角都是大同小异,就是上面是宅院,宅院的地下有古墓或近似于古墓的石窟,里面还奉养着必须用生人做祭品的蛇妖等邪灵。
不过,让杨亿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要布下横跨整个沧州城的、规模惊人的“四尸佑主”之守尸鬼阵,需要动用的人力财力之大自不待言,更为重要的,还是要有道行高深的术士或方士加以指点,方能使布下的阵法发挥效力,而那个作为“四尸佑主”之守尸鬼阵总策划的幕后高人,想必就是黎叔儿口中的那个扎手的硬点子了吧?
除此之外,杨亿心中还有无数个不解之处,就是那个幕后高人做这一切的目的何在,他或它又为何会将卢府作为一处阵角?卢景天为何会同意将自己的府宅作为一处阵角,又是什么样的诱惑会令他怦然心动,甘愿以身试险?卢府地下面的那左古墓为何会凭空消失,又去了哪里?卢府古墓里的那条巨蛇蛇妖为什么会出现在四合院下面的秘密石窟里,又它是怎么去到那里的?
在这纷乱如麻的线头中,最为重要的就是——这些看似互不相干背后却又有着错综复杂关系的千头万绪中,是否与卢灵儿的失踪存在着某种看似偶然、实则必然的因果关系?
随着杨亿大脑的高速运转,一时间,这些问题就像是爆炸后横飞的无数弹片,劈头盖脸地向杨亿飞了过来,让他是头痛欲裂,五内如油煎一般。
“叔儿有一种猜想,但一直不敢也肯定,也不愿意让其得到证实,否则的话,那人心就太险恶、太卑劣了,倘若人心均是如此,那咱们所作的一切,所付出的牺牲,又有何意义呢?”黎叔儿见杨亿痛苦难当的表情,顾影自怜,心中也是一阵兔死狐悲之感,不由重重地叹了口气道。
杨亿和魏二苟对黎叔儿没头没脑的话完全听不明白,也知道黎叔儿的脾气,他要是不想说,是决计问不出来的,故而也不深究,看看天色已经大亮,便催促黎叔儿回去,省得柳若雪寻不见他们三个,一定会忧心如焚的。
正说着话,就听见一阵得得的马蹄声传来,魏二苟举目一看,就见一辆青色元宝呢毡棚的骡车停在卢府那已倒塌的府门前,穿着厚重对襟抿裆冬衣、裹着绑腿的车夫跳下车,撩起猩红描金的车帘,恭敬地说了句:“姑奶奶,到地界了,请下车咧。”
那车夫话音未落,就见打那车里面走出一位妙龄女子,是云鬓松散,穿着一件沉香色妆花补子遍地锦罗祆儿,下着大红金枝绿叶百花拖泥裙,裙摆下露出一双弯弯金莲,那女子是粉面含忧,眼中带泪,下了车,一抬头,正看见魏二苟咧着大嘴对着自己乐,当时那火气腾腾地就上来了,伸手一撩裙下摆,大步流星地就奔着魏二苟过去了,一点樱桃檀口里发出了女汉子的河东狮吼:“你死这来也不吱个声,你想吓死我啊?是不是最近对你太好了,你有点得瑟了啊?”
且说那女子一边大声呵斥着,一边大步流星地走到废墟处,黎叔儿正要同那女子解释,就见那女子径直走到魏二苟身边,伸手使劲掐魏二苟的胳膊,疼得魏二苟脸上的肥肉是一个劲地哆嗦,脸上还得陪着笑讨饶告罪。
看样子,那车夫从始至终一直拿那女子当大家闺秀这么恭敬着,没想到这看似柔弱娇媚的女子,一刹那就露出了胭脂虎的本色,看得那车夫是大张着嘴愣在那里,真是受惊了。要知道,这是大清朝年间,男尊女卑、三从四德是每一名女子必须恪守的金科玉律,试问哪个女子敢跟男子这般跋扈、这般泼辣啊,所以,那车夫见到柳若雪如此荼毒魏二苟,魏二苟却只敢闪躲不敢反抗,看得张口结舌、莫名惊诧亦是可以理解的。
这工夫,黎叔儿瞪了一眼躲得远远的杨亿,意思是完犊子玩意儿,躲啥啊,上去劝劝啊倒是。
杨亿拼命摇头,一脸苦笑,心说您可别逗了,我去劝,她敢连我一起削,我贱啊,自己凑上去找打,我才不找那没脸呢,爱谁去谁去。
黎叔儿见整不动杨亿,也知道杨亿去了亦白搭,顶多就是挨揍的变双打,不得已,只得臊眉耷眼地走了过去,清清嗓子劝道:“那啥,桃丫头啊,消消气,这事儿吧,不怪他们,实在是事出有因,且听为师给你解释解释啊……”
没错,来得不是别人,正是那魏二苟噩梦中的情人——柳若雪。那这柳若雪又怎么会突然间出现在这里呢?
原来,柳若雪一夜疲乏,昨晚睡得极沉,清晨醒来,见黎叔儿和杨亿、魏二苟的房间是房门紧闭,起初还以为他们是在酣睡,可直到那衙役来送香胰和洗脸水,敲了半天门也不见有人应声,去问询柳若雪,柳若雪这才意识到不对,在两名衙役瞠目结舌的注视下,柳若雪一脚踹开杨亿和魏二苟的房门,就见布衾齐整,残灯已灭,两人早已离去多时了。
见魏二苟和杨亿离开却未曾告知自己,柳若雪心中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慌乱中,也顾不得其他,再次踹开黎叔儿的房门,里面亦是空无一人,这下完全坐实了黎叔儿、魏二苟和杨亿出事儿了的判断,饶是柳若雪江湖历练深厚,也无法做到处变不惊,就感觉两眼发花,两腿发软,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地上的椅子上,是珠泪涟涟。
那两个衙役见此情形,也没了助长,拔腿就要向夜晚巡城尚未回来歇息的沈如潮去禀报。
柳若雪毕竟是经验丰富,聪明过人,她强自镇定下来后,仔细一想,若是黎叔儿他们遇到了强大的对手或是危险,那些人或妖既然能将黎叔儿他们擒获,本事一定是惊世骇俗,即便来再多的兵勇亦无济于事,于是拦阻住了那两名衙役,让他们先不要声张,只管守在这里,一旦黎叔儿他们回来了,就告诉他们可用驱灵兽之法,传递信息与她,然后就急匆匆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