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时今日的魏二苟早已不是当初的魏二苟,岂能任由那女鬼肆虐?只见魏二苟身子一抖,一股火焰立时从周身冒了出来,那女鬼一触及到魏二苟用体内拙火定化出的三味真火,登时似触电了一般,身体冒出黑烟,一声惊呼之后,迅速隐没在了雾气中。
“你个不长眼睛的粉骷髅,居然敢招惹苟爷我,你是不是觉得你行了啊?”魏二苟看向那藏着女鬼的雾气,嗤之以鼻地讥讽道。
这当儿,杨亿也靠了过来,看着那雾气中冷冷地说道:“尤那女鬼,冤有头债有主,你若不攻击我们,我们决计不会伤害于你,我们来这里,只是想了解一些问题,你听清楚了吗?”
等了半响,杨亿和魏二苟见那雾气里并没有回音,便一起走了进去,只觉得那雾气里是阴寒刺骨,还有嘤嘤的哭声传来,听到耳里,并不感到有多么阴恐,而是多了几分凄苦。
杨亿和魏二苟对视了一下,继续在浓雾里前行,又走了几步,便见那女鬼缩在墙角处,垂着头在嘤咛哭泣,怀里还紧紧抱着一团东西。
见那女鬼如此,杨亿和魏二苟大感意外,又怕她使诈,遂一面小心翼翼地靠近她,一面将真气导引到两臂,准备一旦那女鬼突然袭击他们的话,就立时将其毙于掌下。
听到杨亿和魏二苟走步的声音后,那女鬼抬起被湿漉漉的黑发遮挡住的脸,用一双白内障的眼睛,一脸愤怒地看向他们俩喊道:“你们将我和我孩子的魂魄拘禁在这里还不够吗,还要继续老折磨我,你们的心真么比蛇蝎还要狠毒,你们还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啊!可惜我不能去往那冥府,若能去往冥府,一定要到判官那里去击鼓鸣远,让那黑白无常将你们这些无心肝的贪官污吏押到冥府去;论个曲直,再打入十八层地狱收那万剑钻心之苦,呜呜……”
那女子神情悲愤地骂着,怀里却尤自死死抱着那件东西不放,杨亿心知有异,遂定睛一看,方看清那是一个早已风干的婴儿干尸,皮肤肌肉早已成了干瘪的暗红色,仿佛是一截风干的朽木。
见那女鬼在此情形下,还紧紧抱着那风干的婴儿尸体,杨亿和魏二苟不问便知,那一定是她的骨肉了,只是不知为何她们母子都会被禁锢于此。
看着眼前这凄惨的母亲护子的一幕,杨亿和魏二苟鼻子一酸,心中原本要除掉女鬼的愤怒火焰瞬间就熄灭了,他们来定定地看了那因愤怒、恐惧而变得歇斯底里的女鬼一会儿,向后退了几步,待那女鬼稍稍平静了一下,杨亿才轻声细语地说道:“你冷静一下,我们不是封印你的那些恶人,也无意伤害你,我们,其实就是一个过客,只是一时好奇,才进到这屋子里,你不要害怕。”
或许是杨亿和魏二苟没有进一步伤害那女鬼的举动让她感到了一丝安心,再就是杨亿的声音诚恳而平和,都说相由心生,一个人内心是否险恶,是否善良,在其声线上就可以察出端倪,更何况是那长期生活在冥界里的鬼魂,自是比那平常人更对了几分对细微事物的敏锐感知力,故而那女鬼一听杨亿浑厚天成的声音,即知他们不是那些加害于他的邪恶术士,这才慢慢站了起来,但手里仍旧是紧抱着那婴儿干尸不放。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来这里?”那女鬼用一双白色的眼睛“看”向他们,沉声问道。
“呃,这咋说呢,太复杂了,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那啥,你听说过黎神仙的名字吗,诶?”魏二苟知道,要想取得那女鬼的信任,必须得亮明自己是道士的身份,但自己和杨亿都是籍籍无名的新版道士,唯有祭出黎叔儿的大名,想必那女鬼才会信任他们。
不出所料,一听见魏二苟提及黎叔儿的名号,那女鬼竟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一步,语气急切地问道:“黎老神仙?莫不是你们认识他老人家?”
“何止是认识,我们就是他的徒弟,要不是他,我们也不会造成这倒霉德行,哼哼”见魏二苟提黎叔儿真好使了,杨亿苦笑了一下,向那女鬼表露了他们俩和黎叔儿的关系。
“你们……真的是黎老神仙的徒弟?”那女鬼先是有些犹疑又有些期盼地问了一句,随即就抱着婴儿朝他们俩跪了下去,啜泣道:“小女子樊氏,生前因公婆以夫死不守贞洁为名,构陷入狱,又被那些狱卒虐奸致死,死后还被那些狱卒请了恶人封印于此已两再有余,今日得遇老神仙高足,还望两位小师傅救苦命女子出苦海,早日投胎转世,也好去寻那恶人报仇……”
听了那女鬼的哭诉,杨亿和魏二苟大致了解了那女鬼叫樊颖妍,生前也是一中医世家的千金,后嫁与本地富户绅刘守苍之子刘骐骥为妻,也算是夫唱妇随,过得还算美满,怎奈那刘骐骥千年得了一场瘟疫,撒手人寰,那刘守苍之妻是个刻薄寡情的悍妇,听了一阴阳先生的挑唆,硬说自己的儿子是被樊颖妍克死的,遂以樊颖妍守寡期间不守贞洁、勾引奴仆为名,将她告到了县衙,沈如潮见事体不明,又不愿驳了那刘守苍的面子,便葫芦僧判葫芦案,先将樊颖妍收监候审,想拖一拖再说。
可是,那樊颖妍入监之后,却似羊入虎口,遭受的凌虐与侮辱简直是罄竹难书:那些狱卒见她有些姿色,为逼她就范,先将她饿了两天,又捱了几顿打,晚上也不准睡,见她还不驯服不便她吊起来用刑,什么“掘芋艿”、挖荸荠”、“剖葫芦”、“剥菱角”等名目都用上了,不外就是对女人最为敏感的隐秘部位用刑,下流而残忍,将她折磨的死去活来。
为防樊颖妍,那些狱卒将她白天拴在床腿上,让她看马桶,闻臭气;等到了晚上,还要将她捆在一扇板门上,要动不能动,搁在一间空屋子里,直到天明才放出来。
如此一来二去,那樊颖妍已被折磨得形销骨立,那些狱卒见时候差不多了,在一个月黑暗夜,无耻地对其实施了强/暴,但更为悲惨的是,那些狱卒为了讨好三班六房的那些书办、衙役们,干脆把樊颖妍当作是免费的官妓,任那些书办、衙役前来恣意寻乐,张三才去,李四又来,甚至昼夜不绝,有些书办自恃身份,干脆将她弄到外面去恣意取乐。
在这种精神加.的凌辱之下,樊颖妍几次三番要寻死,怎乃那些狱卒看得紧,加之在强烈的精神刺激下,樊颖妍心中燃起了熊熊的复仇火焰,告诉自己一定要咬着牙活下去,还有朝一日去向那些陷害自己的恶人们去报仇,更为可悲的是,在受人凌辱的过程中,她怀孕了。
在与刘骐骥婚后的短暂时间里,她一直未有身孕,而今却在这种不堪启齿的遭遇中怀上了身孕,这令第一次当母亲的樊颖妍是欲哭无泪,本不想留下这有辱自己青白,也是自己遭受百般凌虐的苦果的苦命孩子,可那毕竟也是自己的骨血啊,孩子是无辜的。
在这种矛盾而噬心的痛苦煎熬下,樊颖妍的肚子一天天变大了,可那些丧心病狂的狱卒们并未因此减轻对她的折磨与侮辱,还是每日在她身上发泄兽欲。
直到有一日,樊颖妍就快要临盆的时候,那些狱卒在一个蒙面人的监督下,忽然变了脸色,七手八脚地将已经大腹便便的她弄到这间屋子里,又在梁上拴了一根红色鲜红如血且画满符篆的带子,看样子是要吊死樊颖妍。
樊颖妍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灭口,遂死命挣扎,却又怎能敌得过那些如狼似虎的狱卒,不一刻,就被吊到了半空中,在身子剧烈挣扎的过程中,腹中的胎儿顺着阴/道滑落出来,掉在地上,却已是个死胎了。
被吊在半空的樊颖妍双目暴突地看着地上的死胎,再看着那些狂笑不已、人性尽失的狱卒们,心中的怨怒简直都要烧毁躯体了,遂拼着最后一点意识和力气,咬破自己的舌头,将嘴里的鲜血顺着脸颊流到衣服上,因为她曾听老人说过,人死时如果穿的是红衣服,死后就会化为厉鬼,去找那些害死她的人报仇。
樊颖妍在死前,为自己,更为了自己那夭折的孩子,做了最后一点可悲而又可敬的抗争!
见那樊颖妍如此,那些狱卒们是一阵惊慌,却见那黑衣蒙面人在一旁袖手冷观,不以为意。
等到樊颖妍感觉最后一丝游气从自己灼烧的喉咙溢出,而后自己轻飘飘地从.里脱离出去,并悬在半空中看着那个吊在房梁上的自己的时候,就感觉那黑衣蒙面人尽管低着头,自己却仿佛能看到他用一双阴冷的眼神瞟了自己一眼,随即指挥那些狱卒将自己只剩了皮囊的肉身从房梁上放下来。
“你本就是阴刑惨苛之命,却还要弄这血衣招魂的法子,倒是帮了本老爷的大忙了,嗬嗬”那黑衣蒙面人看着樊颖妍的肉身,冷冷地嗤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