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莲医生的老家在江南省的一个小县城里。
去薛莲医生的家里只用了3天,实际办喜宴只用了一天的时间。
本来薛莲医生的妈妈和嫂子想留两人多住两天,但时间实在是太仓促了,婚假只有3天,连同国庆假7天,总共也就只有10天的时间,再加上牛天苟这段时间总感到右眼皮又有些不太对劲,虽然他相信这段时间自己身体太疲劳了,但他还是总担心会出什么事。
所以5号清晨,牛天苟便告别了岳母和哥嫂及没来得及走的几个客人,带着薛莲医生在下午天黑以前就匆匆赶回了家里。
终于抱得美人归,牛天苟一路上倒也兴奋,还时不时地用手按摩一下自己的眼部和太阳穴,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疲倦。
家里早已得到了通知,所以出租车一进村,二弟三弟和侄女侄儿们就迎接了出来。
牛天苟和薛莲医生一下车,二弟三弟便连忙过来帮忙提东西,牛天苟也就顺便给薛莲医生介绍了二弟三弟和侄女侄儿们。
二弟三弟看着薛莲医生微微愣了一下,又听到大哥在作介绍,他们才感到眼前这个靓丽的嫂子与大哥年前带回来的那个妩媚的嫂子似乎有点不一样,虽然身高、身材、脸形差不多,但眼神、气质好像有点不同,这个嫂子似乎多了一点那种什么……对,知识分子的的味道,有些文静和矜持。
难道大哥又换嫂子了?不过,他们没敢当面问出来。
薛莲医生当然不知道这些,微笑着朝二弟三弟点了点头,然后从包里掏出喜糖来,给侄女侄儿和村里几个跑来看热闹的小孩们分发。
随后,两人随着二弟三弟来到老屋前,只见老屋已经被拆,新楼房开始破土动工,红砖墙已经砌了一人多高,新门窗的框架已镶嵌在墙体上,周围堆满了砖瓦、砂石、水泥、预制板和杂物,但却不见一个施工的人,而且北侧一堵墙已经倒坍。
“怎么停工了?”牛天苟上次过年回来时就跟两个弟弟说过,要他们开年后就把老土屋拆了,盖一栋两层的楼房,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慢,到现在还停着工。
二弟脸色一黯,正想说什么,只见老爸扶着老妈已经站在后面的小土屋门口,老妈手中还拄着一根拐杖。
牛天苟赶忙迎了上去,叫了一声“爸妈”,然后回头对薛莲医生道:“我是我爸我妈。”
薛莲医生倒也不矫情,微笑着来到两位老人面前,大大方方地叫了一声“爸”“妈”。
老妈看着薛莲医生愣了愣,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老爸倒是一脸的喜气,乐呵呵地答应了一声,然后连忙招呼道:“孩子们,都进来坐,都进来坐。”
于是,牛天苟帮忙老爸扶着老妈进了小土屋,薛莲医生和两个弟弟也跟了进来。
小土屋不大,原来牛天苟和邓丽君在这里喂养了200只土鸡,后来邓丽君到仙海去了后,这里便被改成了杂屋,现在拆老屋建楼房,两个老人便把这里清理了出来,暂时住在这里。
里面放着一张床,还有一些坛坛罐罐和家具,显得很拥挤,一家人进来后就显得更拥挤了,两个弟弟把手中的包放到床上后驱赶着挤进来看热闹的侄女侄儿及村里看热闹的孩子们:“出去玩,出去玩。”
“您这腿是怎么了?”牛天苟把老妈扶到床上坐下,发现她的右腿有些问题,忙问道。
“唉……”老妈叹了口气,然后淡淡地道,“没什么,人老了,不中用了,摔了一跤,就成这样了。”大儿子刚回来,她不想在他面前说些烦恼的事。
这时,三弟媳来到了门口,热情地叫道:“大哥,大嫂,晚饭做好了,一起过去吃吧。”说着就挤了进来,看样子是要拉大嫂去拉拉话,当她看到薛莲医生时,愣了一下,随即停止了脚步,脸上一阵尴尬:这……好像不是大嫂,难道自己叫错了?
看到她尴尬的样子,三弟笑着朝她做了个鬼脸。
“好,好,一起去,一起去。”牛天苟赶忙圆场道,并朝她眨了眨眼,他可不想让薛莲医生知道黄春莺曾来这里过年的事,然后站起来,向薛莲医生介绍道:“这是三弟媳。”
见弟媳还没见自己的面就热情地叫自己“大嫂”,薛莲医生也连忙站起来,微笑着热情地朝她点了点头。
三弟媳也不是傻子,表情马上恢复了自然:“那……快走吧,等会菜凉了。”不过心里还是在嘀咕:这个老大,怎么换嫂子跟换衣服似的?还真是的!
见大家都走了出去,牛天苟忙过来搀扶老妈,老妈却道:“让他们去吃吧,我腿脚不方便,待会儿让你爸带碗饭过来就行了。”随后便拍了拍床边:“你先坐一会吧。”
“嗯。”牛天苟应了一声,挨着老妈坐下了。
老妈望了望门外,然后一脸疑惑地问道:“刚才这个姑娘不是黄姑娘吧?”
“嗯。”牛天苟犹豫了一下,只得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你呀你……”老妈一听,似乎有些生气了,瞪了他一眼,脸一沉,“你叫我说你什么好……跟丽君离了婚我没说你什么,上次带黄姑娘回来也就罢了,可现在你又……你怎么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当成过家家一样地闹着玩儿?嗯?你以为我们是大户人家呀?我们祖祖辈辈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是穷家小户,经不起你这样的穷折腾!”
“妈!”
“我不是你妈!今天这个,明天那个,我没养过你这样败家的儿子!你就不怕人家背后戳你的脊梁骨!”
“您听我说。”牛天苟苦笑了一下,知道跟老妈一时也说不清楚,只得耐下心来扯谎道,“那个黄春莺辞了工作,离开酒店回家了,后来就再也没有跟我联系了,您说我该怎么办?”
“人家黄姑娘好好的,怎么就不跟你联系了?”老妈不信,“她是真心实意地对你好,你以为我当妈的是瞎子?怕是你在外面看花了眼,又恋上了这个姑娘吧?你叫人家黄姑娘怎么想?……唉,多好的一个姑娘啊,又勤快,嘴也甜,哪一点配不上你?嗯?”
“妈!真不是您所想的那样。黄春莺是真的走了,再也联系不上了。”牛天苟露出为难之色,装出一副愁苦的样子,“我是您的儿子,您难道还不知道,以前总是人家姑娘嫌弃我,我哪有资格嫌弃人家姑娘了?”
老妈想了想也是,以前为了儿子的亲事,她几乎操碎了心,挨了多少白眼,受了多少委屈,人家姑娘不是嫌他个子太矮了,就是说与他性格合不来,相亲一次失望一次,相亲一次沮丧一次,让她遭了多少难堪,呕了多少闷气!
尤其是那个钱小花姑娘的妈,竟然说自己的儿子矮得像个地萝卜,没有看相,拿不出手,还一脸的老相;竟然说自己的家里穷得抽筋,穷得屁股后面挂铃铛,咣当咣当响!气得她眼泪直流,几天都睡不着觉。
这些,都仿佛发生在昨天一般,她怎么忘记得了?
按说,儿子不应该是那种花心花眼的人。
可是,那个黄姑娘对儿子确实不是一般的好,应该不会是装出来的,她怎么就不与儿子联系了呢?
也许,是黄姑娘又找到了更好的男朋友?或者,是儿子真的变了?听说外面风气不太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有,许多年轻人都在外面学“滑”了,学坏了。
“真的?”老妈半信半疑。
“真的。”牛天苟点着头,信誓旦旦地回道。
“好,那你说说,你跟这个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妈仍然一脸黑线地问道。
“她……她叫薛莲。”为了不让老妈生气,牛天苟只能尽量挑老妈以前最喜欢听的话儿说,以让老妈宽心,求得她的谅解,“她的哥哥和我在同一所学校里教书,她是医学院毕业的大学生,现在在滨海市一所大医院里当外科医生,城市户口,有住房,工资比我还高……”
“哦……”老妈没等他把话说完,便抢白道,“明白了,是这个姑娘的条件比黄姑娘的要好,所以你就把黄姑娘甩了……要是明年又有一个姑娘比这个姑娘的条件还要好,你是不是也把这个姑娘甩了?”
“妈!儿子不是那样的人。”牛天苟没想到说了半天,老妈还在生他的气。
牛天苟想了想,然后缓了缓口气道,“其实,这个薛莲姑娘也蛮可怜的,她从小就死了父亲,是她妈妈一手把她拉扯大的,一直到她大学毕业,她妈妈和她不知吃了多少苦。您说,这样的人我还能再对不起她吗?”
他力图从情感上打动老妈,让她接受薛莲医生,毕竟,怜悯弱者是人类的共性,尤其是老妈。
“噢。”老妈“噢”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脸色也缓和了一些,也许是动了恻隐之心。
“好了,你去吃饭吧。”老妈最后还是没好气地道,“反正你的事我现在也管不了,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吧!”
牛天苟只好站起身,可刚走出门,老妈忽然叹了口气道:“唉,可怜了我那孙女蓉蓉啊。”
听到这话,牛天苟心里一沉。也许,老妈是从薛莲医生没有了父亲的经历,不由想到了远在仙海的可怜的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