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此时尽管十分愤怒,然而在同桌几个少女注视之下,突然心性大变,此时或许要刻意保持风度,竟然不愿失去常态,表面上仍旧装作毫不在意,只管照常吃喝。在悟真道长扑上前来时,他正将一块鸡肉用筷子夹起准备放入口中,虽知身后有人出手向自己肩头拍来,但是在外表似乎并不在意。
但等那一掌拍在肩头之后,方才感到对方这一掌,竟然要比幽魂孤鬼的铁掌还要厉害。内力传处只听坐下椅子“咔嚓”一声四腿皆断,周围人这才知道这一掌貌似轻飘,实是力道非同小可。钟鸣此时被人打了一掌,心中不免更是有气。
“还本带利”武功已经自然而然的发挥出来,身中内力一时剧增,手中筷子不由自主的转向身后那人面部恨恨刺去。悟真道长这一掌虽然砸坏了对方坐椅,手掌被弹回后半个身躯顿时松软无力,自感身子内力随着一掌击出之后狂泻而去,右边半个身躯一时周转不灵,幸好手掌已被对方内力反弹震开,自己借此正好后退一步。
然而钟鸣手中筷子竟然挺臂前送,速度超过对方后退步伐,直奔对方的眼睛。悟真惊恐之际发现对方筷子已经逼到眼前,危急中左手一挥格出,与此同时左脚已踢中钟鸣胯下。尽管他在招式中连连得手,但是一脚踢去满以为就可脚到人翻,谁知道却如踢中铁石一般。
脚趾处如同碰断一般疼痛,更叫人恐惧的是左边身躯顿时变得松软无力。眼前这怪物般少年在连中一掌一脚之后,浑如不觉,在右手所持筷子被人格出之后,只见他左手冲着自己胸部就是一指点来,指风“嗤嗤”声如同暗器破空声等同。
“真阳玄指!”悟真此时深悔自己先前不敢小看了对方,口中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然而,他此时再想躲闪对方的一击显然已是力不从心,眼下唯有避重就轻,拧身用右臂去承受这一招攻击。
正在此时,悟真突见眼前人影晃动,自己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自己偌大一个身材已经被人抱起重新坐在适才所坐的座位上。再看对手钟鸣此时正在那里四处寻找面前失去的目标,似乎也没看清此时的对手悟真道长已经被人救走。
悟真道长自从出道以来豪气冲天,不可一世,经此一败不由得心胆俱裂,如同中魔,察看周围众人,竟然没发现是谁救了自己。当钟鸣发现他竟然已回到座位之后,竟然毫不惊讶,只是低头看了自己所坐椅子,唯有恨恨的看了悟真一眼而已。
在座众人在武林中都非泛泛之辈,为此更是惊诧不已,各自莫名其妙。唯有玉树道长心中清楚,此时微笑不语,照常喝酒吃菜。钟鸣知道是怪老大所为,看他只管喝酒吃菜,脸有不悦之色,似乎不喜欢自己逞强的举动,因此也对悟真不予追究。
夏侯本岳自以为阅人无数,从不走眼,直到此时方才知道今天自己竟是大大看走了眼,原来是家中来了高人,狂喜之下,立时吩咐下人赶快换去钟鸣坐椅。经此一阵忙乱大家方才看到,适才钟鸣指头点出部位正好在一旁柱子上留下一个深洞。
可想而知,如果是肉身凡胎中了此指,岂可比这松木柱子还能承受?悟真道长经此一番教训,方知玉树道长身为一派掌门人,现时为何心甘情愿的坐在陪客位置上的缘由。寻思一会,知道那位高人现在虽在现场,只是不肯露相,因此向怪老大位置躬身谢道:
“恕在下狂妄无知,当真是有眼无珠,原来是有前辈高人在此,四川青城派掌门人悟真,在这里向您老请安问好,并对适才出手相救深表谢意!”
全场一时都把目光全都集中在钟鸣酒桌首座上,怎么也不肯相信首座中一个一副贪吃相的老头,就是这里的高人,更不相信一个绝世高人竟然会藏身在一伙少年男女之中?作为此处的主人,夏侯本岳同样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更为适才大厅中人影晃动而惊诧不已。
当他看到双方一时暂且罢斗,心中则不由得一阵高兴,私下暗自庆幸此事有个善局。否则如果真正打起来,客厅变成了战场,双方竭力而战,到那时谁还有心顾及客厅内的设施。自知其间那位高人不肯露面,不免顺水推舟道:
“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是一桩美事,自古以来冤家易结不易解,和为贵。我在这里向二位道贺了。”
“谁和他化干戈为玉帛,什么是和为贵,难道夏侯大侠至今还不清楚你今天所请的这位少年是谁吗?”
“他本是小女在湖中游玩时邀来的客人,今日有人在湖中欺辱小女,听说此少年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夏侯本岳敬他是一个世间英豪,虽说他年龄不大,但是仍把他一伙奉为上宾。只是不明白堂堂悟真掌门人,为何会给一个孩子过不去?”
“夏侯大侠,你全叫他蒙在鼓里!此人原姓欧阳,是卧龙山庄欧阳天秀的儿子。至于他的身世他现在应该姓向才对,是武林屠神向霸天的亲孙子。你说武林屠神杀我两代掌门人,此仇不报,你叫我今后如何在江湖上露面!”
“他他他……他到底是何人?”夏侯本岳闻此顿时浑身颤抖,他此时关心的不是如何看待向霸天,而是眼前少年人的真实出身。
“如果不信,你问他自己好了。”悟真道长仍旧愤愤表示道。
“请问这位公子,悟真掌门人所言可是实情?”夏侯本岳立时转身向钟鸣问道。
钟鸣看了一眼怪老大,见他毫无反应,不由得重新站起,一拍胸脯叫道:
“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他说的一点都不错,我就是原卧龙山庄的原少庄主钟鸣,至于他说到爷爷向霸天一事,除了血缘关系之外,他又与吾父子又有什么关系?况且爷爷为了我们爷俩短剑贯胸,也算已经有个交代了,爹爹为此已经被逼迫出家,也属无奈。现在唯有剩下一个我无辜少年,你们竟然也不肯放过,这岂是大丈夫所为?”
“你当真是欧阳天秀的公子?”夏侯本岳不由得喜出望外问道。
“这个还会有假吗!”钟鸣回答之际,仍旧对悟真一伙行为愤恨不已,并继续叱责道:
“你们这些人妄称什么英雄豪杰,口口声声标榜自己是名门正派,现在无力报仇雪恨,却处处拿我一个无辜少年做为攻击泄恨目标,这难道这就是你们所标榜的正人君子,江湖正气吗?与我爷爷向霸天几十年前所作所为,不知又有何区别!”
悟真一伙人为钟鸣一顿数落而有些气噎,一时垂头不语。此时一直不肯开口的玉树道长却再也忍不住了,随即接茬表示道:
“向公子也别怪吾等缺少江湖正义,对世上任何一个人来说,如果自己师父朋友或父母亲人遭到他人无辜杀害,自己岂能放弃复仇的念头?此事虽与你父子无关,但是大家在找不到你爷爷的情况下把怒气撒在你父子头上,我想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本是天经地义之事!我不明白爷爷做的事,责任怎么会落到孙儿身上!”钟鸣仍旧恨恨的反问道:“如果我现在还不能认祖归宗,你们又找何人用来泄愤?”
“其实你只要说出你爷爷的藏身之地,或者是说出你爹爹的出家之处即可,大家也并不是非要一定拿你问罪。”玉树道长继续表示道。
“别说我不知道你问的这一切,就是我现在知道,我也会宁肯死了也不会告诉你们的!你们之中有谁曾经看见,一个后辈为了活命而出卖自己老子的;如果有的话,养这样的儿孙又有何用?”
不待大家继续向钟鸣发问,夏侯本岳就出面阻止了这一场辩解,在别人耳朵内那只是谁有理谁没理的问题,可是当这些话传入夏侯本岳耳朵里,那可就是另一种意思了。他此时赶紧上前一把拉住钟鸣的手问道:
“你可告诉我,你爹爹现在于何处出家?”
钟鸣闻此神色一愣,继而看到对方神情与玉树、悟真似乎有些不同,其中或许并没有什么恶意,因此方才很不情愿的表示道:
“自从半月庵一别,爹爹心灰意冷,为爷爷所累,了无生趣,因此决心抛开尘世,出家为僧。临行前并叫人将我托付给奶奶收养照顾,从此再不理会人间俗事。在这里我不是怕别人知道其中秘密,至于爹爹他在什么地方出家,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夏侯本岳听罢不由得眉头一皱,然后问道:
“听说你们家是对孪生兄弟,不知你是当中的弟弟还是哥哥?”
“晚辈就是其中那个弟弟。”
“你爹爹在家时,可曾与你提起过江南夏侯一家?”
钟鸣神色茫然的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夏侯本岳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这就是你爹爹的不是了。”
“你敢责怪我爹爹?”
钟鸣眼中立时充满了血丝,此时他虽然与悟真道长停止了搏斗,但是在内心深处的斗意未消。这个世界上在他心目中,除了那个奶奶与毫没有血缘关系的爷爷之外,世上唯有爹爹最为亲近了。在他心目中爹爹是不容他人指责的。
“孩子,你不要误会。”夏侯本岳继续解释道:
“在你还没出世之前,你爹爹和你母亲曾到此处做客。我与你爹爹本是至交好友,相互曾有指腹为婚的誓言。后来听说你家也生了一对双胞胎,恰好与我家女儿相配。不幸的是你们兄弟刚生下不久就出了事,为此我还挂念了半年之久。”
夏侯本岳说到这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大声表示道:
“现在你既然到了我家,你就是我夏侯家的女婿!从现在开始谁要与你为难,就是与我夏侯本岳过不去,我夏侯本岳虽然不才,岂能眼看自己的亲人遭人欺辱,当然也要出头为自己女婿撑上一撑。”说罢,不客气的向悟真桌上瞟了一眼。
钟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突见同桌怪老大一阵点头,也只好上前跪下叩头施礼道:
“小侄不知家父与夏侯叔叔之约,请夏侯叔叔恕小侄不知之罪。”
“那里、那里,欧阳……向……唉!咱干脆抛开那些麻烦的姓氏不提,天秀有你这样的孩子,也真给我夏侯家增光了。只是不知你那个哥哥现在可有什么音讯么?”
“自从家中出了那件事后,全家人一直四处寻找,最后也不得不放弃。你想那贼人有心偷走孩子,自然会把他藏到人们找不到的地方,哪有被人能随便找到之理?如今我与哥哥唯有手腕上这个玉坠可以相认,哥哥手腕处也有一个同样玉坠,两个玉坠一模一样,上面就显示出我们各自的奶名。”
夏侯本岳闻此,也只是摇头感叹而已,看了一眼周围心怀叵测的玉树道长与悟真道长两伙人,心中不由得开始盘算着下一步如何来替自己这个未来女婿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