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readx();</script> 老管家祝福突然大声笑了起来,笑声凄厉,传在漆黑的夜色中,犹如鬼魅。
沈易却不为所动,只是仔细地看着他,等他会说什么。
老管家祝福的笑声嘎然而止,一双老眼中流出泪水,颤声说道:“这背后的主谋就是想将官府引向主人,不惜处心积虑布下陷阱,陷害主人。”
沈易看着他,静静地说道:“你怎么知道这是陷阱?”
老管家祝福抹一把脸上的泪水,恨恨地说道:“那祝力确为我祝家庄的弃仆。半年前因调戏夫人的女婢,被老奴赶出庄子。他本人一定是对祝家庄怀恨在心,又受别有用心之人的煽动利用,才故意贩卖宝物,好给官府通风报信,将嫌疑引向主人。一旦目的达到,他也被灭口。沈大侠请试想,如果不是背后另有主谋,如果他只是想偷出宝物贩卖,又何至于被人灭口?杀他之人,就是怕他口无遮拦,说出不该说的话。”
这老管家祝福果然精明,居然分析得头头是道。沈易点点头,说道:“如此说来,不管这背后的主使是谁,祝力偷出的宝物确实是出自祝家庄了?”
老管家祝福没料到沈易一下就看出他话里的破绽,一时后悔自己弄巧成拙,本想替主人报仇,反而揭露出主人的真相。他心里懊悔,闭嘴不言。
沈易不紧不慢,说道:“你如果想替你主人报仇,就必须说出真相。你也知道,如果不是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我也不会直接来这祝家庄了。”
他面上显得平静,心里却是波澜难平,虽然早已知道祝天威牵扯在这大案中,可在真相一步一步证实之时,还是感到痛苦,不愿相信,也不想相信,可又不得不相信。
他办案多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无论多么良好的愿望都不能改变现实的严酷,他也决不允许自己因个人感情而干扰办案的公正。可是人非草木,他本就是至情至性之人,所以才会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常常感到深刻的悲哀和无奈。
老管家抬头看着沈易,见他坦然自信,已知隐瞒不得,垂下头,低声说道:“沈大侠果然智慧过人,我家主人确实是做了不该做的事……”他突然又抬起头,泪流满面,说道:“我家主人是做错了事,可不该被人谋害,替人代过,便宜了忘义小人!”
沈易目光闪闪,追问道:“你说的这人是谁?”
老管家祝福咬牙切齿地说道:“就是与我家主人情同兄弟的白清风!十年前,也是白清风说动我家主人,一起扮成大盗,劫杀富豪,灭口全家,干尽伤天害理的事。老奴苦口婆心相劝,只落得主人疏远厌恶。说到底,都是白清风那贼子,巧言迷惑主人,害得主人一失足再无法回头。”
沈易没有说话,从青天府的案宗看,十年来共发生的二十一起灭门劫杀案,都是这祝天威和白清风联手所为,其作案手段之残忍,根本就看不出其中的主谋之一是受他人胁迫诱惑而为,只是这祝福护主心切,才避重就轻,妄图为自家主人开脱。
老管家的眼中怒火熊熊,说道:“想是听到风声,担心形迹败露,白清风故意引官府找上我家主人,又杀人灭口。可怜我祝家几代经营,主人壮年而逝,连个人才也未留下,难道我祝家就此灭了不成?”
在他口中,完全未将祝天祥视作祝家的子弟。沈易暗叹一口气,为这人心的偏狭而感叹。
祝福脸上怒火消失,又换上了悲哀,哀求道:“沈大侠,我家主人已死,我祝家也不能再延续,我还有什么顾忌呢?只求沈大侠抓获真凶,决不能便宜白清风那奸诈小人,也算是为主人报了仇,老奴死也无憾了。”
“你放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犯案之人定会伏法。”沈易微一沉吟,说道:“你可知祝天威藏宝之处?”
祝福忙说道:“知道知道,老奴这就带沈大侠去。”
他佝偻着身体,在前面带路,走出门,往旁一转,就到了祝天威生前的书房门前。祝福抖着手,从腰间摸出一串钥匙,再抖着手打开门。
门一推开,里面迎面扑出一股寒气,老管家祝福连着打了几个寒战,沈易也不禁探手握住了腰间的霄龙,以他多年出生入死的直觉,似乎这股透衣的寒气里含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邪恶。
老管家祝福熟门熟路,走进书房,来到书桌前,拿起桌上的火石,点亮灯烛。
亮光照遍整个书房,并无什么特异之处。祝天威不是读书人,这所谓的书房实在不像个读书人的地方,靠墙的一个书架,书籍寥落,各式的瓷器玉玩倒摆个满,就在书桌上,笔墨推得远远的,桌面上的显眼之处,反而放着一把狭长的刀,刀在鞘中,却透出锋利的刀气。这刀正是祝家相传的宝刀如意刀。可惜刀名如意,刀的主人又岂能处处如意?只怕机关算尽,坏事做绝,妄图名传江湖,却只落得亡命横死。
沈易步步稳健,也走到书桌前,目光落在如意刀上,专注地看着。祝家最后一个刀法传人祝天威已死,这刀以后还能有重沈神威之时吗?
老管家祝福并不停留,一直走到书架前,才站住,回头对沈易说道:“沈大侠,宝物就藏在这书架后的密室里。”
沈易闻声从如意刀上移开目光,看着老管家祝福。
祝福的两只手,已抱住书架上的一个大花瓶,正在用力扭转,书架后传来沉闷的机关绞动声,书架缓缓地往旁边移去,露出一扇一人高的狭窄木门,木门向里半开。
祝福咦一声,说道:“怎么这门开着?”
沈易眼快,身法更快,刚瞥见书架旁移木门半开,几乎就在同时,脚一点地,已向老管家祝福冲去,口中叫道:“小心,快闪开……”
可惜他的动作虽然迅如闪电,那早藏在花瓶中的银针针筒却比闪电还快。
老管家祝福刚听到沈易的喊声,连眼睛都来不及眨,就被满蓬爆射出的银针射了满面。他惨呼一声,仰后便倒。人一落地,几下抽搐,就已气绝身死。
他临死前的惨呼声,撕心裂肺,划破深夜的沉寂,在祝家庄里远远地传了出去。顷刻间,灯烛闪亮,脚步纷杂,人们四处奔跑呐喊,好像一窝突然被外力搅乱的蚁群。
沈易站在老管家祝福的尸体前,低头看着,深黑的眼中,有着说不出的愤怒,也有着说不出的悲伤……他不理会书房外的喧闹嘈杂,不理会书房门被推开,也不理会急匆匆走进来的华素苏和白新雨等人的惊呼声,而是缓缓转过身,看着那扇半开的木门。
他回手抽出腰间的霄龙。剑出如飞龙,光华璀璨,只一闪,已抵在木门之上。他握剑的右手稍一用力,木门吱扭一声完全打开,借着光亮,可以一览无余,里面空空如也,哪里有一件珠宝?
藏宝之室空无一物,沈易却也并不怎么失望。
这案里有案,怎会如此轻易解决?不管这幕后之人是谁,其心智之深沉,手段之狠辣,行事环环相扣,滴水不漏,却是江湖少见。幕后之人的恶毒阴沉,不但没有吓倒沈易,反而更激起了他的斗志,暗下决心定要找出这凶手,将之抓捕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