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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3 故人相逢 沧海变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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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魔族啊。很久以前也是存在的。佛家有句话是这么说的,魔由心生,人魔之别呢,也就在于一念之间。当然了,也存在特定的环境下遭到魔族寄生的人。比如某个小村子一夜之间灭绝,最后仅有一个小孩瑟瑟发抖的站在血泊之中,却全然失去了那段时间的记忆。这八成就是被寄生了。

    被寄生的时候呢,这人是没有感觉的,凭着寄生魔族的修为可以做到不死,或者免疫部分物理攻击。此时的人面容带着幻像,在一般人看起来就和常人一样,甚至更为鲜活。而曾经被寄生过的人是很容易再次被寄生的。

    这会的李静流仍然没有找到莫东昏,即使那空空的干净的房间里到处都弥漫着莫东昏的气味。

    不过呢,苏浅言这诡异的表现却让他吃了一惊。看着苏浅言倒地的模样,李静流只觉这不是正常人体能摆出来的姿势。怎么说呢,原本站着的苏浅言脑袋忽然重重的点了下去,长长的头发垂到地上,看上去就像被什么生物强行拉下去的一般。她的下半身僵直,整个人呈一百八十度重叠在一起。然后她不动了。

    李静流并不准备再做什么动作,只是静静的,面朝她的退回房间。片刻之后他又出来了,肩上蹲着那只拳头的小狮子,小狮子毛皮上闪耀的金光似乎能够流淌,从李静流肩头覆盖到他全身。于是,李静流又看见了那个面容僵硬的苏浅言。

    片刻时间内,她已经微微抬起了头,那半露的侧脸让李静流想到有生命的大理石。

    随后,李静流默默的退回去,自己能看清的确是因为小狮子的能力。而后他又在小狮子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院子里的苏浅言是魔,似乎之前看到的一众面容鲜活的生命也是。

    要说这石狮子啊,根本就不属于六界任何一种里,在存在价值上却更近似与神。他们大多是为了镇守这个目的而出现的,并不是单纯的石头精,他们那成长之后就永远不能离开远处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既然目的是镇守,那石狮子天生就有一种辨别与驱邪的能力。所有性质为邪的生物都逃不出他们的眼睛。

    而魔,作为邪念的聚合体,石狮子天生就有一种辨识力,同时,呆在石狮子身边的人在一定时间都会受到这层驱除效果的保护。当然,如果出现真正的大魔,石狮子的驱散效果也会大打折扣的。

    李静流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这会却在一个魔族窝子里,肩上石狮子流淌的金光好像一道暖流,温暖了他微微发寒的心脏,他忙问向小狮子:“你看外面那个很能打吗?”如果是这样,那就只好豁出去了,和院子里的打一架,怎么也得把莫东昏找出来。

    “不会啊,魔族虽然数量稀少,但修为这个东西和数量是没关系的。比如院子里那个人,她心中的恶念越强,寄生她的魔族越强,一般选择寄生他人的魔本身都是很弱的。”

    “多谢。你们先在这里呆一会,大壮,还拜托你好好再找找。”李静流松了一口气,很弱就好,出去和她干一架至少不会被打死了。

    常大壮似乎看出来他是怎么想的,提醒道:“现在院子里那个,是魔也是人。而承受的攻击却是一体的,死了的话可是两个一起。”

    “哎,那人啊,就算我现在不杀他,他也是会死的。魔族寄生过的人类都活不了多久吧?”李静流是个果决的人,具体表现在他决定了一般就不会更改了。诚然,李静流是个大体来说还算善良的人。可是呢,面对像面前这种,直接牵扯到李静流兄弟的存亡问题的大事,他也不会手软。

    一推门,却见苏浅言又回复了原来的姿势,站在断崖前方处,呆呆的对着天空,面无表情。似乎在等什么,而刚才的事更是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李静流走过去,果然又听到那无数遍重复的话:“师叔,掌门人在找你……”

    “嗯,掌门人找我,你带我去吧?”

    苏浅言愣了愣,或者说木偶停止了动作更恰当一些。然后,她僵硬的转过头来,颈椎骨发出咔咔的响声,几乎将脖子拧断了。她朝李静流微笑:“师叔,那我们便走吧。”她每一个字都带着奇异的重音,听到这声音的人都忍不住迎合这声音与之共鸣。

    李静流胸腔中似乎有气浪在震荡,声带禁不住的要发音,不过,却被他自己忍住了,他也笑道:“走吧。”他还不信了,这苏浅言难道就能保持这个姿势一直朝前走?

    然而,苏浅言还真就是保持这同一个姿势向前的。她的头拧到身后,身子却像什么都看得见一样,无阻碍的向前走。李静流几乎怀疑是不是她激昂头拧断了没法再转回去了。

    而后,他却发现,并不是。头正面对着他是方便发音,李静流能更清晰地听见她的声音,还未及走过断崖御剑,李静流便听见她不断地说话,不断地说话,最开始还比较有条理,随后便成了单纯的音节,最后那些连贯的音节竟如同歌谣一般,从她口中冒出来,是的,她吐出了一首歌。

    那是一个气团,充沛了声音与恐怖震动的气团。李静流几乎能想象到被这个气团正面打到那浑身爆裂的情景。

    李静流暗叫不好,先前只是想看看这货到底有什么破绽,谁知道竟大一的给了她出招前的准备时间。他忙捏了个决,召来寒气,试图降低周围的温度,将那气团冻住。可那气团似乎是有生命的一般,不断地左右晃动,避开李静流得每一次冰结。同时还有时间瞅准了空子朝着李静流扑过来。

    要说这招是很容易破的,只要能释放大规模冰系术法,可李静流这会不仅修为不够,也没想到这个点子。既然自己的攻击失败,那就只好暂时躲一躲了。他连忙像旁边一避,却故意朝前冲了十丈左右的距离,那气团果然跟着他冲了过来。

    可气团毕竟是气团,稍微被风一吹,速度便降了下来。反观苏浅言,她似乎并不会怎么思考,看着气团追逐李静流,只是在一边呆呆地看,口中不住的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李静流算计距离,估计那气团已经赶不上回撤时,御影灵剑骤然加速,便冲着苏浅言冲了过去,手中的玲珑骨森森骨刺已然准备就绪,只待那最后一挥鞭,便将苏浅言的头取下来。

    苏浅言的头松松的挂在脖子上。低垂得就像院子里熟透了的果实,甚至不待人摘下便会自行脱落下来,看来,之前那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头动作的却将她的头拧断了。现在李静流只是一挥鞭,那个头便落了下来。

    没有血,脖子的断口处是分明的白色筋肉。那个身体骤然瘫了下去,就像一堆没有骨头的肉一样。而那个头却漂浮在空中,眼睛已经闭上了,口中却依然在咿咿呀呀的发声。

    也多亏李静流运气好,今天风大,那个气团的速度受到了极大的限制,这才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去追逐那个滚落的头。那个头的速度并不慢,可李静流得速度明显更快,他不敢大意,无数的冰结术法如箭雨一般射向那个左右躲避的头,终于,一支冰箭冻住了头发,随后,整个头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一团坚冰出现在半空之中,其间封冻着那个双目紧闭的头,李静流只是挥鞭过去,那个头便随着坚冰一同化为万千齑粉,碎在空气中了。与此同时,之前那个一只追着李静流跑的气团忽然在空气中炸裂开来,不出所料,那恐怖的气流带着震荡引起一场大风,在小院旁边那些合抱粗的古树上留下了深深的伤痕。

    他落到地上,之间苏浅言那失去头颅的身躯微微一颤,随即,一点点猩红透出原本断颈处的白茬,终于漏了下来。

    话分两头说,莫东昏,也就是李静流一直在找的师弟,可是过来十年惊心动魄的日子。本来吧,他以为,李静流最多也就出去几个月,可谁知一连几年都没有半点消息,他也有些着急啊。出去找吧?去哪找呢?别说李静流了,他连元清源都找不到。

    前两年,他还开始有耐心慢慢等,反正修炼冥想的时间过得很快,稍微一不注意几个月就过去了。几年后他修炼小成,便出去探望下自己和李静流的老爹,两位老爹看起来精神矍铄,尤其李静流的老爹,更是老当益壮,直给李静流添了个弟弟。

    再后来吧,莫东昏都觉得李静流差不多死掉了,便开始坐生死关,之前也说过了,莫东昏是个天才。十年时间,十年勤苦,足够他由一个清气期的小修士升格为羽化期的大修士。便是在他出关前期,莫东昏刚刚踏进羽化期大修士的阶层。

    这会的莫东昏看起来依旧非常年轻。一般来说,进入离尘期的修士面容就基本上固化了。莫东昏进入离尘期的时候才不过二十三岁。

    本来吧,莫东昏是这么想的,自己好歹也有了点修为,给自己和李静流他家人弄点药增加增加寿命什么的。可不料,这一出关就感觉整个世界都不对了。

    一出来,他便看见两个紫云门弟子,手上还特意端着壶酒。只是那酒液的颜色实在可疑,而那两个弟子脸上的表情也实在僵硬的令人不忍直视,莫东昏好歹也是羽化期的修士,看穿这么点初级的幻术还不是轻轻松松的。而这模样,不是明摆着告诉他,这酒有问题么。

    他当即制住了这两个弟子,谁知,这两个弟子都出现了李静流之前遇见的那种情况。他们身体的一部分断掉了,然后,从那断掉的一部分处,冒出来些奇怪的诡异东西,莫东昏觉得吧,这种不知所谓的东西最好完全消失。于是,他试探性的点燃一缕雷火,见那物只是尖啸扭曲,却并没有什么散出来,方才大手一挥,雷火招来,将他烧了个干净。

    随后,他便匆匆去了小竹居,一路上人倒是见到不少,可少有几个表现正常的,一众的目光呆滞,步伐诡异。只看得莫东昏心惊肉跳,紫云门好歹也算个大门派,什么时候竟然沦落成这样?十几年的时间,这紫云门对莫东昏而言几乎是另一个家一样的存在,这会有怎么能不为他而战呢?

    却说此时的小竹居是一片狼藉,先前一众闭关于山门的长老与供奉,以及紫云门内稍微有些道行的弟子统统聚集于此,领头的自然是掌门莫少秋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与他和好的原掌门夫人左碧奴。地上还倒着些认识或者不认识的面孔,他们面色僵硬,却一概都缺失了身体的一部分。

    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浑身雪白的怪物。为什么说是怪物呢,因为莫东昏之前重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甚至连他身体的某一部分都无法完全的形容出来。如果非要说的话,那怪物就像雪片一般,似乎是平平的摊在空气中,表面上却像人体扭曲的残片一样,又沾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物件。整个像一件拙略而崩坏的艺术品一样。那怪的身体却随着每次的攻击落下纷纷扬扬的碎屑状物,那些碎屑一见人体便迫不及待的钻进去,不分死活。只是那些死了的不会再站起来,而活着的则瞬间进入一木偶的状态。

    此时,莫少秋正与左碧奴合理结成一张金色的大网将那白色怪物围在当中,不时有长老的飞剑从中穿过,但那效果就如同在雪堆上刮出痕迹一样,并没有什么卵用。那怪物也并不动作,就好像是自愿的一般生生受着攻击。

    不多时,一众长老就看出了不妥。他们停止了攻击,反而又掏出种种法器,试图制造出一灵气罩,将那怪整个儿包裹进去,同时阻止那种飞屑的四散。

    莫东昏一上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谁也没法给他解释这怪的来历,它就像忽然出现的一样,无视了紫云门千年守护着的云雾大阵,忽然出现在紫云门的上空,唯一能得到解释的是,紫云门低级弟子大多受到了侵蚀。

    似乎是有一弟子先受害,随即他又将这雪怪一般的粉末洒进了水井,尚未辟谷的诸多弟子都没能避过去,这才造成了莫东昏之前看到的那一幕,诸多浑浑噩噩的弟子。

    现下,众人只好和这怪物僵持,控制他的移动来避免他造成更大的灾害。至少短时间内,这个方法是奏效的,那张密集的灵力网逐渐丰盈,层层向下,这倒是控制了那怪雪片一般的粉屑下落。

    然而,这种情况并没能持续多久,几天之后,整个紫云门低级弟子似乎并没有几个幸存下来,几乎完全被侵蚀的低级弟子们无视山门大禁,竟然只靠双腿就冲下去了。而后,那些被侵蚀的弟子冲进了山下那些村子,恶鬼一般吃尽了所有能吃掉的东西,他们身上冒出来的鬼火似乎将空间都点着了。

    仅有少量修为较强的低级弟子,还能保持一地本能,避免自己离开紫云门,就像之前说过的苏浅言就是这样。她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谁。可在看见李静流的瞬间,她空白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了莫东昏一直念叨的李静流。记忆深处松动了一点,李静流的身份又浮现了出来。

    杀了苏浅言,实在是李静流误解了。可也没办法,苏浅言身上的只是魔的碎片,这些充满饥饿感的碎片只会无限的吞噬寄生者的灵魄,并不存在主动离开一说。就算李静流不下手,苏浅言也活不了多久了,最后只会被碎片吸干形容枯萎而已。

    也就在众低级弟子彻底魔化之后,那白色雪片状怪物却似得到了力量一般,一直安分呆在那大网之中的怪物忽然动了,一点殷虹顺着那雪片中流下去,随即蔓延开来,就像血色浸入大雪般,那怪在瞬间便染成了红色。

    随后,那怪动了,似乎他先前的一切都是在为此时蓄力一般,无数红色的小颗粒从他的皮毛中散射开来,无一不穿透那层灵气膜,守在一旁的一些弟子躲闪不及,瞬间便被穿透了,而那颗粒也并不离开,它们将那些弟子的血吸干了,瞬间,那些倒地的弟子皮肤便惨白一片。

    那怪看到这般惨状,似乎极为开心一般,发出呵呵的声音。

    一直在努力维持法阵的莫少秋一愣,这个声音似乎很熟悉啊。早些时候的记忆忽然在脑中浮现,自己还有一个亲传弟子,因为早已死去的女儿被关在一极寒的冰峰之上。他的灵脉被自己打散,体力较之普通人还不足。在那冰峰上被关了十多年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死了吗?莫少秋忽然有些不敢往下想。

    忽然,他看见莫东昏,忙将他唤过来,交代道:“东昏,去背面那座最高的雪峰看看上面有没有人在了。你三师兄慕容长歌在那里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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