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点头道:“没错,这个赵云确实是蜀人军中几个最有名的大将之一,他的名声甚至连远在天水的我们都有所耳闻。”尹赏恍然道:“所以说山底下只是蜀人的分队而已。姜维感叹道:“完全正确,诸葛亮用赵云来吸引我大魏主力,实际上他却打算往不同的方向进军。你想想大魏哪个地方在这十年里发生过无数叛乱,许多郡又还没有设太守治理?”
尹赏面露惊色:“难道说……”姜维苦笑道:“没错,如果我是诸葛亮的话,行军方向就只有一个……出祁山直击陇西。”前世的自己虽然对三国历史无爱,可诸葛亮的事迹自己还是知道不少。什么草船借箭,三气周瑜,六出祁山,对骂王朗……
小时候茶馆里的说书先生提到诸葛亮,便称他算无遗策,脑子转的比汽车车轴还快。文艺青年鲁迅还说过:“状诸葛亮之智而近于妖。”又是仙又是妖的,诸葛亮对他来说就是超越神的存在,偏偏自己所在的天水郡还是中央指定抵御蜀贼的西北屏障。好在这个时代的诸葛亮没有草船借箭,没有三气周瑜,甚至在北伐前魏国百姓对这个蜀汉丞相还很陌生。
尹赏得知姜维的猜想后,心中还抱有一丝侥幸于是问道:照伯约之见,我们天水的情况不是应该很危急?姜维笑道:“当然,敌军的目标绝对是我们陇西三郡。尹赏气得直跺脚:“那你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在这慢慢偷笑?”
姜维略一思忖道:“诸葛亮的大军至少要等到赵云分队正式进了箕谷才会有所行动,不然若是我军主力没被赵云吸引到,岂不是白费心机?”尹赏惨然笑道:“伯约啊,每次看见你用这种口气说话时我就感到害怕,你是不是又有什么疯狂的想法?如果只是单纯想要知道蜀军虚实,我们也不需要大老远跑来这里。”
姜维拍手笑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尹赏也。我只是在想,如果不亲身体验又怎么知道蜀人的本事,他们是否真的有传闻中那么善战?”(还是先接触下蜀军的战力吧,可不要让我失望啊。如果蜀人像宣传中那样不堪一击,那我这辈子就要交代在穷山恶水遍布的西北了。)
尹赏连退几步,急忙摆手劝道:“你这个疯子,我们只有两个人而已。别说是底下上万军队,我们连赵云都近不了身。”姜维拍了拍尹赏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我有一计可引出赵云,难道你不相信我的武艺?就算那赵云再强,也是个年近古稀的糟老头子。”
尹赏叹气:“可再这么说我们也只有两个人,你常说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智谋就成了儿戏吗?”
姜维摊手道:“我可没有正面对决的意思,这只是一次侦查。而且在我的计划中,人少反而能行动自如,让我们来场轻松的狩猎吧。”说完,姜维便慢步走下山头。看着姜维远去的背影,尹赏吁了口气干瘦的身体仿佛又缩了一圈:“伯约,你这又是何苦?在外人看来你是敢于冒险,积极进取的明日之星。而我却不这么认为……你根本就是通过冒险来麻醉自己。离小妹的死过去三年了,还没走出阴影吗?”
当日黄昏时分,日薄西山余晖洒落在蜀军军营正中一副银白色的琉璃甲上,铠甲的主人是个年近七旬的老者,老者把浸在水盆里的剑举起,小心翼翼地放在磨刀石上打磨。此时一个身披绿袍的中年蜀将走了过来恭敬地道:全军已经部署完毕,现在只要等后方物资抵达就能行动了。”
老者点头,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辛苦你了,邓芝。”
邓芝打趣道:“平常喜怒不形于色的赵将军也会展露这么明媚的笑容,在下今日可是大开眼界。”
赵云嘿嘿笑道:“你跟随征西将军多年驻守永安,那老家伙肯定说了我不少坏话。邓芝也缅怀说道:“您二人相交数十年年,早已是知己。平日军务繁忙,一年也就见一次面,陈将军每次骂您可都是在想念您啊。”
赵云拿出一块抹布将剑身擦干,放回剑鞘之中。这才说道:“我们这些老骨头过一年赚一年,自上次入川后已经多年没动过了,一直梦想着能再次独立统率一个军团作战,若不是蒙丞相错爱,我手上这把青钢剑可就要生锈了。不过,我这样子可不能被永安的叔至看到,要不然那家伙肯定会在背后笑我。”
邓芝瞪大双眼,惊声道:“陈将军他也会嘲笑别人?真是不可思议啊,驻守永安十年在下从未见他笑过一次。”
赵云会心一笑道:“别看陈到一直铁青着脸,他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邓芝点了点头:“这个话题暂缓一下,此次您被任命为一军之将固然是种肯定,但也是一个极大的挑战。特别是在骑兵匮乏的情况下,要以这么少的军力去面对曹真,实在是相当艰难的任务。”邓芝话音刚落,便见一小校匆匆忙跑了过来,神色慌张:“报,后方粮仓那里似乎发现奸细的踪影,现在正四处追捕当中。“
赵云将抹布丢给邓芝,咳嗽道:“告知全营停止搜索,不要因为奸细的传闻而自乱阵脚。你立即吩咐诸军不许轻举妄动。”邓芝哼哼一声:“敌军细作出现在这边并不意外,其实就算我们被发现也是计划之内的事,实在不需要去特别理会。”
赵云摇头,数十年的军旅生涯告诉他如果是细作的话至少也该放把火烧粮仓,什么都不做反而很不寻常。他越想越不对劲,于是正色道:“就由我亲自去一探究竟,为了避免惊动大军,还请伯苗镇守在此。”邓芝苦笑道:“这不妥吧?您身为一军之将,应该保重自己,这些小事交给年轻人不就行了吗?
这句不经意的话似乎触到了赵云的心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眶中竟闪着晶莹:“当年前后左右中五虎将,如今只剩我一人,夷陵一役马良失踪,黄权孟达叛逃,傅彤张南冯习战死,我大汉人才凋零,你叫我怎么能放心?”
邓芝将手轻轻搭在老人的肩上,拍了拍问道:“听说少将军也在军中?赵云将缨盔扶正:“正好带他们去见见世面,我有一种预感。直觉告诉我,那个奸细有让我亲自前往的价值。”说罢,便骑上小校拉来的白马奔出寨门。
邓芝这次回过神,大声喊道:将军?真是的,难怪张翼跟我说当赵将军的副将一点也不轻松。平常死板的要命,紧要关头又做出破天荒的举动。不过呢,这样的人才值得我另眼相看。”(等下,今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秋分,从八年前丞相就嘱咐众将秋分之日勿动刀兵,否则会有血光之灾。)
当无边的黑暗将最后一丝阳光吞没时,姜维和尹赏才堪堪爬上离蜀军粮仓不远处的土山上,姜维之前打杀了几个蜀军,又故意放走几个软蛋去通风报信,想来蜀军应该会有所动作。
果不其然,战马的嘶鸣声,马蹄的撼地声夹杂在风中席卷而来。夜幕下,现出一支敏捷矫健的骑兵队,骑兵队约三十人个个身披黑甲,唯有领头者身披白色琉璃铠,手持一根紫身银枪。
“吁”赵云止住胯下白马,正色道:“这里就是敌军斥候出没的地方?”身后现出一个同样手持银枪的年轻人,只听那小伙子恭谨道:“父亲大人,刚才就是在粮仓附近发现可疑人物。”赵云哼了一声道:“臭小子,军中无父子,叫需我大人就行。”年轻人抹下额头上的冷汗:“是,将军。”
赵云越过粮仓大门,环视四周说道:“有趣……如果是这样的话怎么会毫无动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众位随我前去检查粮仓状况。”说罢,胯下白马一阵嘶鸣,一人一骑径直冲了进去。
赵云一行数十骑刚消失在大门口,姜维尹赏二人便顺着土坡滑下,飞速上马朝南北两个方向全速向粮仓奔去。姜维事先在粮仓后方开了道小门,尹赏先众人一步来到粮仓后方,点燃引火物。西北地区向来风干物燥,又正值大旱时节。刹那间火凤燎原,风助火势,瞬间包围整座粮仓。姜维引弓射杀了两名守在门口的蜀军,旋即下马将藏在谷仓中的稻草铺在大门口淋上猪油。
随后他阴阴一笑,将手伸向一具蜀军尸体……穿戴完毕后,他又把另一具尸体的衣服剥下交给急忙赶来的尹赏。
与此同时,粮仓正中央火光铺天盖地。周围的温度正迅速攀升,赵云轻抚胯下惴惴不安的战马,大声道:“我们中了敌军埋伏,但火势蔓延速度有限,冲出去。”双腿加紧马肚,赵云驱使战马急速向大门奔去,然而等待他的是致命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