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极殿,正中小院。
当东方皓踏进小完的时候,小院里居然空无一人。
这种情况并不常见,所以他略微有些吃惊。
他忽然听见屋内传出笑声,心中不禁更为惊讶。
老人果然就在屋内,除了老人外,还坐着一个面色晦暗,削瘦干枯的老人。
老人见东方皓进来,笑道:“你来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名震四方的‘血公子’薛无极。”
东方皓惊奇地看着低头品茶的柘枯槁老人,他实在未想到薛无极竟然这副模样。
若非主公介绍,他一定会以为眼前这个老人只是一个难以维持生计的可怜老头。
但当薛无极抬起头时,东方皓看到他眼睛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时,那种凌厉而冷漠的眼神让他不自觉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意。
东方皓道:“久仰血公子大名。”
薛无极端着茶盏,淡淡地道:“不过只是一个糟老头子罢了,无需客气。”
他说话时的神态里,既带着种微不可察倨傲,也有种饱经世故的沧桑。
老人微笑着道:“薛老弟谦虚了,皓儿只是一介晚辈,你风头正盛时,他才不过刚满二十,自然非常敬佩你。”
薛无极未说话,独自喝了口茶。
东方皓道:“主公,黑影来报,血影形迹暴露,未能一举将齐开诛杀。”
青色的茶水自壶嘴缓缓流入茶盏中,薛无极听着东方皓的话,却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东方皓所说的血影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倒是老人笑了笑,道:“这齐开的实力,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刺杀他的难度也已无须多言,再者,血影初动,不清楚他的实力也很正常,如果血五血六一举将之诛杀,倒反而出乎我的意料了。”
薛无极忽然道:“齐开一举斩杀十四名黑影所用何招?”
东方皓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他沉着声道:“那中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招式,既不像魔法攻击,也不是高阶武技。”
薛无极像是忽然很感兴趣,身子微微前倾,惊疑地道:“哦?”
东方皓沉着脸,接着道:“那是一柄巨大的光剑,若说是魔法攻击,却未听到他吟诵任何咒语,像是瞬间发动的,如果说是高阶武技,却也未见有任何招式。”
薛无极道:“虽然我不清楚黑影卫的实力,但瞬间便能杀死十四名黑影卫的攻击,必定速度与力量兼备,想不到这齐开有如此实力。”
老人也忽地道:“薛老弟久不闻世事,恐怕还不知道齐开有一个‘不务正业少年郎’的称号吧?”
薛无极怔了怔,道:“这是为何?”
老人道:“只因他身为魔法师,却潜心钻研武技,对他人告诫置若罔闻,而且还听说他前不久刚晋级六阶。”
薛无极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想不到年纪轻轻却已踏入六阶之列......”他目光闪动,道:“如此说来,他那一招便是魔法与武技结合的招式,想不到天下竟还有这等人物,只希望莫落得和那两位一样的下场。”
堂堂血公子竟一连说了两个‘想不到’,他对齐开的评价之高可见一斑。
老人好像也忽然来了兴致,笑道:“哦?难道薛老弟对这齐开感兴趣?”
薛无极道:“只因我现在已有些好奇他的修炼方法了,若每个血影都习得如此方法,实力必然会再上一个台阶。”
老人哈哈大笑道:“原来老弟是为我武极殿考虑,老哥谢谢了!”
东方皓道:“我还听说,血五血六并没有隐匿潜行,而是光明正大地走到齐开身边,所以才让他有了逃跑的机会。”
他静静地看着薛无极,似在等薛无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薛无极却并没有看着他,反而又端起茶盏,啜了口清茶,才缓缓道:“虽然我不知道黑影卫队实力如何,但闻黑影卫个个都是隐踪匿行的行家,可即便如此,连损数十人后却依旧沾不着齐开的衣角,若血五血六不顾前车之鉴,依然隐踪匿行,反而是我教徒无方了。”
东方皓将军不成,反被倒将一军,脸色顿时变得奇差无比。
老人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薛老弟不愧是暗杀界的泰斗,如此行事,反而有出奇不意之效。”
薛无极又道:“此次虽然表面上只派出两名血影,但暗地里还有三名紧紧跟随,只要齐开被缠住,若五名血影再不能将之诛杀,我便亲自出马。”
老人微笑着道:“薛老弟大可不必如此慎重,区区齐开,倒还不至于令老弟亲自出马。”
薛无极走后,老人意味深长地看着东方皓,缓缓道:“你可知道你已犯了一个不能犯的错误?”
老人虽然没有刻意加重语气,但东方皓的冷汗却瞬间打湿后背,他惊惶地道:“还请主公明示。”
老人摇了摇头,东方皓的脸色已如死人一般难看。
老人道:“一武敌千夫之能者,最多只能是个勇者;一语解千怨之智者,最多也只能是将才;而一心容天下之仁者,才是帝王之道。”他叹了口气,道:“我武极殿势广人多,若没有一颗包容天下的心,是万万成不了大事的,你最好莫要令我失望。”
东方皓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多谢主公教诲,皓儿定不负重望。”
老人接着又道:“有能者自有傲气,薛无极虽然刚愎自用,但暗杀之能的确无人能及,若为我所用,便是一大助力,若为他人所用,便是一大祸患,我希望你以后能以帝王之心对待每一个能够为我所用的能者。”
东方皓垂下头,道:“皓儿谨记!”
齐开狂奔了很久,但身后两人不仅未落下分毫,反而越来越近。他不禁心生疑惑:黑影卫队什么时候有这么两个轻功出众的人?难道是暗影卫队?但暗影卫队只擅长突袭刺杀,短距离奔袭倒还尚可,但身后两人已追了二十里地,却不见有丝毫力竭的迹象,难道是东方皓特意安排的?
他不禁笑了,只因他知道,一个肯在轻功上花费精力的人,实力必然不会太强,而身后的两人也只不过配全默契罢了。
想到这,齐开便向西折身掠去。
又追出数十里地,血五血六仍旧只跟在齐开身后,他们不肯花费过多的气力花费在追逐上,只因他们并不着急,他们知道猎物总有力竭的时候,而他们只要在那个时候,全力一击,便可圆满完成任务。
齐开的速度果然渐渐慢了下来,但他们似乎存心要戏耍齐开,只微微拉近了一点距离,像一头并不饥饿的狮子并不着急一口将猎物咬死一样。
又追出十里地,齐开忽然停住了,因为他匆忙逃跑的时候,竟未发现走进了一条死路。
在他前面的是座大山,山体呈一个半圆形,刚好将他包围在里面,而且山势陡峻,难以攀越。
血五血六缓缓走过去,他们现在更不着急了,就像两个饭后散步的朋友一样,一前一后的慢慢地走着。
齐开看着缓缓走来的两人,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道:“敢问两位朋友高姓大名,好让在下死得明白。”
血五笑道:“你不必知道我们的名字。”
他的话音未落,血六就已接道:“只要我们知道你叫齐开就足够了。”
齐开忽然笑了,道:“两位怎么知道在下就是齐开呢?”
血六道:“你身兼魔法武技所长,不是齐开又能是何人?”
齐开道:“只怕这位朋友看错了吧?在下只是个武者,何时又变成了魔法师了?”
血六冷冷地哼道:“刚才我那一刀,本可刺穿你的心脏,但却被你挡下了,我根本未看见你动用天元力,而我,刚好也懂一点魔法,也知道你挡我的这一招改自‘风盾’,但被你改良过后的风盾,虽然体积变小了,但强度却增强了数十倍,唯一不足之处是不能大面积防御,即便如此,我也不得不对你说声佩服!”
齐开笑道:“没想到朋友只和我过了一招,就已对我的攻击方式如此清楚,实在也令在下佩服!”
血五忽然道:“你想知道我们的名字难道却不想知道我们是如何发现你的?”
齐开淡淡地道:“在下对这种简单的问题并不太感兴趣。”
血五又道:“但我却对你是如何识破我们感兴趣。”
齐开目光转动,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做个交易吧。”
血六皱了皱眉头,道:“交易?如何交易?”
齐开笑道:“其实简单得很,你们先说出你们的名字,出自哪里,然后我就会告诉你们我是如何看穿你们的,如何?”
血五冷哼道:“交易也非不可,但你若想耍什么花样,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齐开道:“这道理我是知道的,那么,我如果配合的话,二位是否可以让我没有痛苦地死去?”
血六道:“这倒是不难。”
齐开道:“那就先谢过二位了,不知二位高姓大名?”
血五道:“我叫血五,他是血六。”
齐开皱着眉,喃喃地道:“血五,血六?这也是名字?天下难道还有姓血的?”
血六冷冷地道:“我们现在已经把名字告诉你了,该你说了。”
齐开道:“可你们还没有告诉我从哪里来。”
血六道:“我们来自武极殿。”
齐开道:“若黑影卫和暗影卫都有两位的实力,恐怕在下也就不可能站在这里了。”
血五轻蔑地笑道:“黑影和暗影给我们提鞋都不配,我们是血影!”
齐开动容道:“血影?在下活了这么多年,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血六冷笑道:“血影的大名,日后必名动天下,但你却听不到了。”
齐开叹道:“如此说来,倒真有些可惜了。”
血五道:“该你说了。”
齐开道:“其实也很简单,我第一眼见着两位的时候,以为两位真的只是挑担工,但后来两位到了树下我才发现,两位的肩膀和垫布却中崭新的,如果两位没有动手的话,我最多也只会怀疑。”
血六眯起了眼睛,道:“万一我们只是换了身新行头呢?”
齐开笑了,道:“当然还有一点,从两位走路的步伐来看,十分默契,所以在下就推断两位必是熟识,但两个熟识的人坐下来休息时却不说一句话,这难道不惹人怀疑吗?”
血五哈哈笑道:“阁下的观察细致入微,令人佩服,我们二人受教了。”
血六接道:“我们会让你少受些痛苦,请!”
‘请’字还未落音,血五已化作一道黑影掠来。
忽听阵阵惨叫自山上传来,齐开面色大变,血六冷笑道:“想不到阁下还找了帮手,为何先前不引荐引荐?”
只听尚堂主一声大喝:“迅速围拢!”
然后齐开就见二十多人自山壁石块的角落里,缝隙间纷纷跳了下来,一时间,犹如断线珠帘。
尚堂主带着围成一圈二十多人,缓缓移来。
此时血五血六的身后竟也多了三名黑衣人。
当五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齐开才发现他们的腕上都系着一条暗红的布带。
暗红的布带系在黑衣上,并不明显。
齐开歉意地看向尚堂主,涩声道:“晚辈连累了武威堂。”
尚堂主沉着的脸看起来有些吓人。
齐开又道:“尚堂主先带众人撤回武威堂,我来牵制住他们。”
对面只有五个人,却能让这边的二三十人如临大敌,宛如末日。
尚堂主的声音也有些吓人:“没想到武极殿还有这等杀手,你一个人拖不住他们。”
尚堂主的眼睛里闪着愤怒的光芒,他向着身边的堂众吼道:“士可杀,不可苟活!”
众人闻言齐齐喝道:“士可杀,不可苟活!”
二十多道中气十足的吼声震得笔直的山壁簌簌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