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秋玲鬼使神差的把手伸向大木箱,就在这个时候,荧光灯管照耀下,捆着木箱的薄铁皮闪出光来。在那道光中浮着一行银白色的小字:
“危险物品,请勿打开。”这并不是什么法术,而是激光防伪技术。在商标上使用这种技术,可以让商标在一定角度下显现出隐藏的字儿来。不过用在包装的铁皮上却非常少见——主要原因是实现这种效果需要的机器很贵,不是谁都能用的,不然也就没有防伪的意义了。
任秋玲猛然缩手,“多谢提醒。”她又不傻,明明一个看上去很危险的东西,为什么要打开它?
从木箱上的字来看,这东西与道家有一定的关系,她决定明天请梅老道看看。
还有一个渠道可以查,就是送东西来的那个地产商。庆祝会规模不大,也就百十号人参加,很容易就查到了。
任秋玲退后几步,一手托着下巴,饶有兴味的看着那只大木箱子。她觉得这只木箱比整个酒楼都有意思。
一只苍白的手从她身后伸出来,掠过她的发际,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
任秋玲最烦自己在研究证据时有人打扰了,没好气的说:“没看到我忙着吗?知道你为什么会被男人嫌弃吗?就是因为你依赖思想重,总想着靠这个靠那个的。”她还以为身后的人是赵姐呢。
那只手猛地缩了回去。
白心若站在任秋玲身后,露在发外的半张脸臭到极点。她第一次被自己要杀的人数落,心情之差可想而知。想了想,她再次伸出手,在任秋玲肩头拍了一下。
任秋玲真的生气了:“你还有完没完?”回头一看,立即怒气全消,“您来了,吃饭没有,要不我给你倒杯水?”一边胡说八道,一边后退,直退到木箱前,被木箱顶住了才站住。
白心若当然比这只木箱更危险。
任秋玲专注的研究木箱了,忘了白心若这茬儿。
她后脑勺撞在木箱上,发出“咚”的一声响,这让她灵光一闪,她知道怎么逃过白心若的追杀了。
“我很爱我的老婆。”她很肯定的说。
确实有那么几个人在白心若的追杀下逃得一命,原因是在关键时刻,他们表现出对自己老婆的浓浓爱意。也许在白心若看来,爱老婆的都是好人,哪怕犯再大的罪也应该原谅。
不过,如果女生表现出对老公的浓浓爱意,她是一定会坚决的杀掉的。女生秀恩爱在她看来是大罪啊,比卖国都严重。
白心若气愤的看着任秋玲:“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任秋玲猛然想起自己身为女儿身,连老婆都没有,怎么爱老婆?明明知道一个可以逃过追杀的方法,却因为自身条件限制无法施展,只急得她满头是汗。
白心若看任秋玲死死的靠着那只木箱,心里暗想:“她拼死也要护着那只木箱,难道里面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手一挥,“你闪开!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我要打开看看。”
任秋玲叫道:“这里面的东西非常危险,这看这里有字:危险物品,请勿打开!”她指着铁皮说。
白心若看了看,说道:“哪里有字?你不闪开,我连你一起烧死。”原来激光防伪打出来的字儿只能在一个特殊的角度才能看到。她张开右手,空气中再次弥漫起那种辛味,无数小火花向她掌心上方汇集,形成一个毛绒绒的火球——细小的火花拉长成丝,布满了整个火球,看上去毛绒绒的。
很快,火球凝聚成形,那些细小的火丝消失,火球欢快的在白心若的手掌上方燃烧着。
任秋玲赶紧闪得远远的,“那什么?我给你取本《康熙字典》来。”她只想找借口逃走,哪里管白心若要不要《康熙字典》。
白心若吼道:“你站住!”右手一伸,火球飞到木板上。她的意念纵火术非常神奇,看上去不那么容易燃烧的木板被火球一烤,立即破出一个洞来。一股青烟从破洞中涌出,飘到天花板上,凝而不散,最后变出一个身着长衫,神态哀愁的中年书生模样。
“唉!”烟做的书生说:“释放我的人啊,你们必须在九天之内侦破紫铜连环杀人案,不然你们都得死!”
白心若大奇,“这是什么鬼?”平时她说这句话,只是表示问个问题,看到不认识的水果她也问“这是什么鬼?”不过今天她这么问,倒真的问了个生物学上的问题,这鬼是哪个科哪个属哪个纲哪个目的生物,有什么生物学特性。
任秋玲摊开手表示很无辜,“我不认识鬼啊?”
那烟做成的鬼散去,天花板上留下一个漆黑的大字:“玖”。
任秋玲好奇的盯着天花板上的字儿看,嘴里喃喃的念:“这字儿漂亮,就是笔力软了些,看上去有媚骨。”笔迹心理学也在犯罪心理学的范畴里,可以通过笔迹看出这个人的性格。
白心若冷冰冰的说:“现在我心情很不好,不过你依然是我很尊重的一个探长,你可以拥有一项特权,就是选择自己死的方式。你喜欢被斧子砍死,还是喜欢被火烧死?我推荐你选木棒,因为我只需要一下子就能击碎你的脑袋,你会死得没有什么痛苦。”
任秋玲叫起来:“哎!你没听他说啊,我们必须在九天之内侦破紫铜连环杀人案,不然就得死。你看你看,还有字儿呢!”她只希望白心若相信那个鬼的话,先放过自己。
白心若不屑的说:“就凭他?也想杀我?哼!你别转移话题,赶紧的挑一样死法。”
任秋玲着急脱身,说:“你想想啊,以后有一天你恋爱了,你依偎在男朋友的怀里,肯定会说起你曾经见过一只烟做的鬼。他来兴趣了,问你说那是什么鬼啊?你说,哎呀我不知道啊!当时我着急杀人,没有查清他是什么鬼呢。你男朋友一生气,就不要你了。”
白心若被说得心动,原来她虽然视人命如草芥,内心里却依然有柔情的一面,极渴望谈一场恋爱。“哪有那么可恶的男朋友?他这么没品,我为什么要爱上他?”一边说话,她一边用手抚摸着腮帮子。
任秋玲胡谄说:“我说的是万一,万一你爱上的男生就那么没品呢?”看白心若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赶紧强调:“男生就是一种没品的生物,这是很有可能的。”
白心若认真的想了想,“对!你说得很有道理。可能我爱上他的时候,瞎了眼睛没有发现他那么坏。”爱情是盲目的,白心若也不敢保证自己恋爱的时候不会看错人。
任秋玲心里暗想:“哪个男生爱上你,才真的是瞎了眼睛没有发现你那么坏呢。”不过当务之急是怎么说动白心若,争取多活几天,“还有什么紫铜连环案,我们也要查一查的。反正你不会查案,这事就交给我来办,好吧?”其实只要活过今晚,任秋玲打算立即躲到知守观里去。以梅老道的法力,应该可以保护自己。这么说只是分散白心若的注意力罢了。
白心若毕竟是犯罪天才,她多少猜到一点任秋玲的想法,“你别打歪主意!我跟你一起查!”
任秋玲当然不想身边跟着一个最危险的杀人犯了,但是推脱的话会让白心若发现自己的真实意图,好在今夜的危机已经渡过了,明天到了知守观再想办法脱身。
此时木箱上面还有烧出的红炭,还冒着缕缕青烟。任秋玲端了杯牛奶灭了火,对白心若说:“我看这样吧,我在酒楼里给你安排一个顶级的房间,你好好的休息一下。”
白心若冷着脸说:“你鬼点子极多,我必须得防着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免得你使坏。”
任秋玲无计可施,只能将她带到办公室——原来酒楼的董事长办室室前面是办公的地方,后面备有休息室的,里面有床有浴缸大衣橱,还有条紧急逃生通道。
简单的洗漱之后,任秋玲对白心若说:“这样,你睡床上,我打个地铺就可以了。”
白心若跳到窗台上坐下来,看着宾江的夜景说:“不用,我已经有两年没有睡过觉了。我想要安静一会儿,别来烦我。”
任秋玲不敢多说,只好合衣上床。睡到半夜突然惊醒,却看到白心若依然坐在窗台上,夜风拂着她的发捎,她头微抬,静静的看着天空的月亮。月光照射下,她清瘦的背影非常的孤单。
强大如厮、残忍如厮的她,却又孤单如厮。
任秋玲感叹一会儿,然后裹紧被子沉沉睡去。
这天清晨,她醒得比平时早很多。一睁眼,就立即看到白心若那正低头看着自己。她头低下时,那半张严重烧伤的脸暴露无遗,只吓得任秋玲伸手指着白心若,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任秋玲才缓过劲儿来,刚才吓得她心跳都差点停止了,现在觉得心好痛,按着胸口说了声:“对不起啊!”
白心若说:“你起来,我让你看样东西。”
任秋玲一时好奇,不知道白心若会给自己看什么,立即起了床。
白心若带她走到窗台边,向外面一指,只见对面天台的花坛边坐着一只白色的猫。那猫有着威严的相貌和严肃的眼神,虽然只是一只猫,却有着国王一般的仪态。不知道它在思考着什么,但是它的表情非常认真。
“今天的化学,其实脱胎于古代的炼金术,今天的天,其实脱胎于古代的占星术。”白心若说,“科学发现了一些真相,但是世界并没有变得更清晰,反而更神秘了。”
这番话非常不像是一个高中未毕业的人说的,但是白心若确实这么说了。任秋玲知道白心若经历奇特,会说出怪话也很正常,只是“嗯嗯”的点着头。
白心若说:“曾经有化学家认为,燃烧是因为空气中含有一种叫燃素的东西。事实上,他的这种认知来自于古代神秘学。后来人们发现了氧气,觉得燃素说实在是大错特错。事实上燃素说是一种非常美妙的学说,它并没有错。”她伸出右手,远远的对着那只正在思考的严肃的猫。
任秋玲头皮一炸,不顾危险拉住白心若的手臂叫道:“你要干什么?不要!”
白心若凌厉的对着那只猫一瞪眼,“轰”!那只猫燃烧成一团火球,凄厉的惨叫着在天台上蹿来蹿去,只跑得半圈,就倒在地上失去了生命。
在任秋玲惊讶的注视中,那只猫被烧成一团焦炭。
白心若回头看着任秋玲,“我知道你有很多鬼点子,如果你使坏,你的下场就跟那只猫一样。”
任秋玲一手拉着白心若的手臂,一手遥遥指着那团看不出猫形的焦炭说:“你给它说对不起!”
白心若非常惊讶的看着任秋玲,一言不发。
任秋玲急得眼睛通红,“你给它说对不起!快说啊!”
白心若心里一软,任秋玲的反应触动了她心里某根柔软的神经,“好吧,对不起!”
任秋玲松开手,冷冷的说:“我不会原谅你的。”
猫的惨叫惊醒了对面那户人家,男的上楼一看,只是死了只猫,气得咒骂两句,回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