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自从传涛随师傅离开郝家坡后,传波总觉得心里空空落落。
郝家裕深知双胞胎儿子打小如影随形,一起长大,突然离开之后那种失落感不是那么容易忘掉的。每天总是想法设法多和传波聊一聊,可效果并不好,心里也不是滋味。
昨天彭氏提醒自己,老岳父生日将到,要提前做点准备,于是想到了让传波跟随母亲去一趟回龙池,见见外公,见见舅舅,见见小姨,也许会改变一下心理状态。
七月初八,正是传波外公的生日那天,彭氏一早就做好了早餐,换上一身鲜亮的新衣裳,把传波也打扮得象个小少爷。趁太阳还不是很晒,带着传波上路了。
不是郝家裕不一起去,而是实在走不开,一堂学生都在自家,要吃要喝要读书上课。自从开起了私塾,郝家裕就放弃了自由行走的权利。虽然岳父是个极其开通理性的人,但作为女婿,还是写了一封信函要彭氏带给岳父,以示心到,请求谅解。
彭氏带着传波一路向坡上行走,上了水竹垭路才平坦了一些,这里的海拔已经比较高了,空气凉爽了许多,母子二人额上的麻麻汗都已经干透。正午的时候,就到了彭氏娘家。
四面环山,几十亩的大坪,一应良田养育着几百号彭氏宗族子弟。坪中间是一个湖,湖中适益冷水鱼类生长,各种各样的鱼没有人弄清过种类,最大的究竟有多重也没人说得清楚。因为水冷,也没人进过水里,人们抓鱼仅仅只在岸边网捕或是垂钓。
这里的住房很有布局,都是在一块地方整齐地修造院子,房子式样也基本接近。只有中间最古老的院子围成一个巨大的四方形,修了一个高大的院门。彭家祠堂就在这院子里。
族长彭正修就住在这院子里。今天五十大寿。大红灯笼在院子里挂了好几盏,帮厨的、主事的人进进出出好不热闹。院子中间还搭了一个高台,这是晚上唱戏用的。堂屋门厅里坐着打锣敲鼓的响器班子,最引人注目的是三位老中青配搭组合的唢呐班子,正鼓起圆嘟嘟的腮帮子吹奏着欢快的曲子。
彭氏是族长的长女,加上从小对兄弟姊妹照顾有加,小的们都很亲近这位漂亮的大姐,父母也格外喜欢这个聪明懂事的闺女。彭氏一进门,就被小姨拉着去家短里长说不完的悄悄话了,传波被舅舅抢了过来。
传波的舅舅彭大孝,是位军人,也是昨天刚刚赶回家为父亲祝寿的,还带回两个警卫,警卫一直称彭大孝为彭旅长。见到传波到来,赶忙过来把十几岁的侄儿抱在了怀里,喜欢得不得了,甚至还用长着胡茬子的嘴亲了亲传波的额头,弄得传波脸上痒痒的,扭着头躲来躲去。虽然在躲,传波呵呵的笑声证明他并没讨厌舅舅的亲热,只是还没适应而已。
这舅侄两人甚是投缘,传波对舅舅的军装颇感兴趣,一直在身上摸来摸去,还仔细地研究了肩章领章,很是上心。
彭大孝的太太是位城里的姑娘,至今只生下两女,膝下没有儿男,这次回家,实在是路途遥远,加之部队另有事情,给父亲办寿之后也不能耽搁太久,所以没把老婆闺女一起带回家,因此对这大侄子也格外上心。
传波知道,今天是外公的生日,不能拉着舅舅到处去玩,也只能亲热一小会。
今天吃饭是大席,轮流不断,凡来祝寿的客人,都被请上餐桌就坐,把酒祝辞,喜气洋洋。
直到晚上掌灯时分,院里才稍微安静了一点,皮影戏就要开场了。
传波也听了一会皮影戏,除了京胡传波不会拉以外,对戏文也能懂得,戏里的故事也都是传波从书上读过的,没有什么新奇。看了一会,传波就已经哈欠连天,于是跟彭氏说想睡觉了。
彭氏虽然是闺女出嫁了的人,但她住的房间一直没有变,只有他回来才住。这是个套间,里间是大床,彭氏夫妇的住处,外间是小床,从来就是传波传涛兄弟住的。
彭氏去提来一壶热水,要传波自己洗了睡觉,转身又去看戏去了。
传波洗过上床,没几分钟便进入了梦乡。
睡得早,起得也早。
传波一大早就从床上起来,那时院子里还没人走动。传波一个人找了瓶热水洗了个脸,就走出院子。
传波没在村里到处走,踏着田梗还到湖边。这里空气相当不错,看着湖里偶尔跳出水面的鱼儿,传波很想抓几条却毫无办法。只得在这湖边伸伸腿弯弯腰活动一下身体。虽说是夏季,这地方由于海拔不低,气温却不高。夏天的早晨,草上还挂着露珠。
当太阳照在山边的时候,传波也已经活动得周身暖和,便向山上行去。
还没进入树林,一只野兔从草丛中惊跳出来,飞快地跑进了树丛之中。传波有心去看看能不能抓到,也向野兔跳进的树丛那边跑过去。待传波跑到那个树丛时,野兔却再次跃起,进了树林。传波继续追寻,在林中再也没找到野兔的踪迹,却发现了惊飞的野鸡。五彩的羽翼实在很漂亮,传波一路追过去,踏着齐腰深的草丛,穷追不舍,一双布鞋差不多被露水湿透,裤子沾住小腿使传波跑起来感到费劲了很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照在了传波身上,野鸡失去了踪影。传波发现此时自己已经立于悬崖边沿,再往前是无路可走了。肚子也感到有些饿,便沿着刚才跑过的痕迹一路往回走。边走边想,我回去找舅舅要枪,用枪打野兔也好打野鸡也好一定一打一个准,哪会这么累哦。想着想着,自己笑了起来。
当传波回到彭家大院的时候,只见娘在院子里打转,舅舅正在骂那两个警卫没用,这屁大个地方,连个大活人都找不回来。外公也在跟几位长者商量着什么事情。
传波的出现,让所有的人一下鸦雀无声,都盯着下半身湿漉漉的传波。
彭氏愣了一会,赶忙跑过来抱住传波:“你一大早跑哪去了?一家子都在找你呢。真不听话。”
传波觉得很委屈,嘟着嘴小声说:“我追兔子去了,然后看到野鸡很漂亮又追野鸡,都没追上就回来了。”
外公看着传波的可怜样,只好说:“好了好了,没事就好。准备开饭吧。”
外公一句话,使传波解了围。传波娘俩去里间换了套干爽衣服,也随大家去餐厅过早。
餐桌上,传波挤到舅舅身边坐着,吃了几口早点之后,把嘴凑到舅舅的耳边讲起了悄悄话:“一会你教我打枪,一定要答应我。”
彭大孝一愣,也小声在传波耳边问:“为什么?”
“打兔子,打野鸡。也许还会干掉野猪。”传波跟舅舅实话实说。
“行,这点小小的要求,舅舅答应。今天就收你这个学生。不过要好好学哦。”
“嗯嗯,传波一定好好学。”
早饭后,彭大孝跟父亲打了声招呼,又跟大姐说带着传波出去玩下,然后和两个警卫一起带着传涛向山上走去。
这地方正上早上传波追野鸡的地方,草多树丛少,却再次出现好几群野鸡。
彭大孝掏出自己的手枪,一枪一只打了四五只野鸡。叫警卫员去捡了过来。
再走一段路,彭大孝从警卫手中拿过长枪再次打了四五只野鸡。
只看得传波手痒痒,也想要过枪来打几枪试试,但终于没有开口,他相信舅舅会教他枪法的。
果然又走了一段路,在一片野草较矮一些的平地,彭大孝停了下来。
“传波,过来。先学我的短枪。”把枪交到传波手里,开始手把手教传波打枪。
“用力握住枪柄。平举起来。注意缺口、准心、目标三点一线。好。打开保险。手不要抖。好。扣动扳机。”
子弹是打出去了,可就在前面不远的地下,根本没打到目标处。
“哈哈。扣动扳机时,手腕稳住不动,只用手指的前后运动扣扳机。再来一次。”
这次打中了目标。
“去,把那棵树上挖掉点树皮,作为靶心。”彭大孝对警卫吩咐道。
等那靶心弄好,警卫员走回来了的时候,传波开始认真地一枪一枪地打起来。越打越准了,甚至有几枪正中靶心。
然后换了个地方,换了个远在五十米开外的目标树,换上了步枪,继续打。
“哈哈,好小子,是个用枪的材料。警卫员。”
“到。”
“回村里再取一百发子弹过来,今天我要把这大侄子训练成合格的枪手。”
“是。”
警卫员小跑步回村里取子弹去了。
一直练到中午,一百发子弹再次打个精光。
“哈哈,小波不错。定位射击已经熟练掌握。现在回家吃饭。下午直接打猎物。”
传波练了一上午,一点都不觉得累。高高兴兴地跟着舅舅回家吃饭。
席间,传波悄悄地告诉妈妈:“舅舅说我练得相当不错了。”
“满招损,谦受益。学个东西一定不能骄傲自满的。”娘提醒传波。
“嗯,下午我还要好好地练。”
午饭后,传波继续跟舅舅一起练枪法。
太阳落山的时候,传波一行四人,满载着野鸡和野兔,还有一头不大的野猪回到了彭家大院。外公听说有一多半是传波打的,也对传波竖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