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木木在汴京是欲盖弥彰,他的主目标“摧毁”必须用他的次目标“营销”来掩护,顺大便卖掉点华而不实的珠宝首饰,换取些铜钿银子和实惠。
现在的王木木装扮成一穆斯林妇女,整日里戴着一面纱,把喉结和胡须都遮掩了。王木木因为这次进京,想要悄悄的干活,所以,他是不可能登蜀国公主府的门了。可是,不登门,又怎样能了解府内的详情呐?王木木想以其它的身份混进入蜀国公主府。
王木木在等待机会,他吃准好面子、喜歌舞、爱玩乐、恋美女的王诜一定会被自己这个歌舞团吸引。王木木想让王诜来叫自己去唱堂会。唱堂会,就是有钱人家找艺人在家演的寻欢作乐、歌功颂德的文娱演出,类似于后世的“专题晚会”。唱堂会,又叫唱“堂会戏”,一个“堂”字,点出了演出地点:不是在戏台上,而是在厅堂花园中,是小范围里唱的戏。因为过去王诜也曾多次叫唱过堂会戏的。
王木木知道,这个王诜虽然沉湎于风花雪月、琴棋书画、声色犬马、吃喝玩乐,但他这个官二代、富二代还没到在汴京数一数二、名列前十强的份;还没到挥金如土、花钱似水的份。所以,王木木要“帮”王诜一把,把自己的阿拉伯肚皮舞设计成对口王诜的专属的私家赏品。
王诜在北宋的画坛上还是有相当的声望的,擅长青绿山水,追求“思与境偕”的古雅韵味,在复古中略有创新。王诜在北宋时期是和郭熙齐名的,但因他散懒、不专一,性情使然,使其纵有佳作不少,却无代表自己的画论著作流传,以至不能开宗立派,高度上终成二流。
王木木在汴水楼贴出告示,说,我们阿拉伯商人非常喜爱大宋幽雅清润的青绿山水画,特别崇拜五代宋初画家李成;我们阿拉伯商人也相当喜爱大宋笑笑居士文同的小景山水及墨竹。现李、文二大家已经作古,所以我们也欢迎二位大家再传弟子的大作。艺术无价,我们愿意用我们最珍贵的珠宝置换,并将动态地在阿拉伯歌舞中演绎和诠述我们珍贵的珠宝的香艳的传说,以让大家能认识这些珠宝、了解这些珠宝……。
王木木这里抛出了橄榄枝了,就看这王诜接不接这个翎子了。
……
公主府内,王诜正与来访的苏轼和王巩在饮酒作诗、评书品画、谈禅论道,针贬时弊、忆苦思甜、找寻乐趣呐。这两位是他的难兄难弟,因苏轼的乌台诗案他们一同遭罪了,都被贬职外放了、现旧党翻身,所以都赶紧返京,聚在一起,聊啊聊的,天南海北,山水日月,美女孪童,家长里短。
苏轼:“都尉,久不相见,甚是挂念。乌台诗案后,余远贬黄州屈任为团练副使,受当地官员监视。期间坐牢103天,数次濒临砍头境地,我心灰矣。唯能游山解闷,垦荒求生,虚度光阴了。”
王诜:“苏弟谦虚了,想苏弟虽在湖北屈任团练副使,然金子总要发光的,锥子总要扎人的。苏弟在黄州城外的赤壁山游览,竟写下了《赤壁赋》、《后赤壁赋》和《念奴娇?赤壁怀古》等千古名作,气魄宏伟,视野阔大,对壮丽河山的赞美,对历史英雄人物的歌颂及怀念,可见苏弟谪居时的郁愤,有消极情绪,但仍不失豪放,贫寒不移志矣。这几首大作较之苏弟南任通判时寄我的《薄薄酒》、《水调歌头》、《杞菊赋》等诗词,加之在京时赠我之倩奴的《洞仙歌》、《喜长春》,真是百尺竿头,更上一楼,哈哈!与时俱进,日久见人心啊!又,苏弟真乃大丈夫也,能伸也能屈也,堂堂一士子官宦,在黄州时,竟能于公余带领家人开垦城东一闲荒坡地,说是种田以帮补生计,却成就了将流芳千古的‘东坡居士’,苏弟啊,你那‘东坡居士’的别号起得好啊!”
苏轼:“都尉,说笑了,‘东坡居士’,无意之作。倒常是闲暇时,遥望东方,每每思及二十五年前,余刚出道,余由河南福昌主薄在嘉佑六年(1061)转入凤翔府任节度判官职,有幸认识同为幕府同僚的监府诸军贵伯父王彭。伯父博学多才,文武双全,常与愚弟拊掌欢然,特别是伯父在佛学上的修为,使愚弟得益匪浅,也帮助了愚弟这次乌台劫难中能坦然面对。”
王诜:“苏弟啊,我记得以前我患耳疾时,承蒙关怀,苏弟寄我《次韵王都尉偶得耳疾》,我很感概,富贵时看人脉,贫寒时见朋友,我还记得那诗:‘君知六凿皆为赘,我有一言能决疣。病客巧闻床下蚁,痴人强觑棘端猴。聪明不在根尘里,药饵空为婢仆忧。但试周郎看聋否,曲音小误已回头’。”
苏轼笑了:“都尉,好记性。当时都尉耳疾去后有诗《耳疾去后呈东坡》赠余,余也记得:‘老婆心急频相劝,性难只得三日限。我耳已较君不割,且喜两家皆平善’。”
王诜:“我在均州时,落寞啊,看满地缤纷,落红成泥,曾撰《落梅花?落梅》寄君,写的是落梅,说的是足下,希望能有春消息:‘寿阳妆晚,慵匀素脸,经宵醉痕堪惜。前村雪里,几枝初绽,冰姿仙格。忍被东风,乱飘满地,残英堆积。可堪江上起离愁,凭谁说寄,肠断未归客。流恨声传羌笛。感行人、水亭山驿。越溪信阻,仙乡路杳,但风流尘迹。香艳浓时,东君吟赏,已成轻掷。愿身长健,且凭阑,明年还放春消息’。”
苏轼双手一拱:“都尉情意,小弟刻具铭心。你那词叫我泪奔、泪流啊!悠悠的思念,无穷的情意,淡淡的惆怅,无奈的境遇。人生百年,心不甘啊,所以,小弟以《和王晋卿送梅花次韵》一诗相和,聊表寸心,相信,你是懂我的,能与我一起对花三叹息的:‘东坡先生未归时,自种来禽与青李。五年不塌江头路,梦逐东风泛蘋芷。江梅山杏为谁容?独笑依依临野水。此间风物君未识,花浪翻天雪相激。明年我复在江湖,知君对花三叹息’。”
王诜:“唉!苏弟啊,想当初,乌台诗案后,苏弟曾为我作《和王晋卿并叙》一诗:‘驸马都尉王诜晋卿,功臣全彬之后也。元丰二年,予得罪贬黄冈,而晋卿亦坐累远谪,不相闻者七年。予既召用,晋卿亦还朝,相见殿门外。感叹之余,作诗相属,托物悲慨,厄穷而不隐,泰而不骄。怜其贵公子有志如此,故次其韵。先生饮东坡,……一战河湟复。’其中满是感怀啊,叹救友而舍显赫,赞贬谪仍与友共勉,愚兄能有此知己,也不枉此生了。”
一直在一旁坐冷板凳没作声的王巩开口了:“都尉,小弟在被贬宾州时,苏兄也时常给我来信,说:“兹行我累君,乃反得安宅”。在元丰四年(1081)时,苏兄还有《次韵和王巩六首》寄我,其一云:‘欲结千年实,先摧二月花。故教穷到骨,要使寿无涯。久已逃天网,何而服日华。宾州在何处?为子上栖霞。’
苏兄在小弟在被贬宾州期间,慰问苦难,深表内疚。苏兄说:“今定国以余故得罪,贬海上五年,一子死贬所,一子死于家,定国亦几病死。余意其怨我甚,不敢以书相闻。”苏轼劝王巩不要灰心,并建议他用“摩脚心法”对付瘴气,“每日饮少酒,调节饮食,常令胃气壮健。”当时我为了安慰苏兄,则回信大谈道家长生之术,并赠‘丹砂’,等。”
王诜接口了:“是啊,再想想,九年前,熙宁十年时,苏弟曾就愚兄沉湎书画而修建《宝绘堂》作《宝绘堂记》进言:……君子可以寓意于物,而不可以留意于物。寓意于物,虽微物足以为乐,虽尤物不足以为病。留意于物虽微物足以为病,虽尤物不足以为乐也……凡物之可喜,足以乐人而不足以移人者,莫若书与画……恐其不幸而类吾少时之所好,故以是告之,庶几全其乐而远其病也……。
苏弟远见啊。苏弟的“寓意于物”高啊。我知道苏弟是劝我“托物言志”、“借物明志”,而绝不能醉心其中而“玩物丧志”。一番风雨后,疑有彩虹到,常言道,你不理财,财不理你;你不要权,权不要你。如今,事过境迁,我也悟出了点人生哲理,我也要激情燃烧、玫瑰铿锵。笔杆子和枪杆子两手抓,文武之道,相得益彰。”
王巩抢口道:“都尉,你是要投笔从戎?这很合理啊!想我大宋开国之际,都尉的先祖王全斌为宋国的建立立下汗马功劳,为宋太祖所器重的名将猛将,被认为是开国功臣,封蜀国大将军。王全斌之曾孙王凯,也官至武胜将军节度观察留后,颇有功勋。王凯为都尉你的祖父。所以,都尉,你有这武人的遗传因子,所以,我觉得,你这个决定,属,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时势将造英雄,英雄也将造时势了。”
王诜:“说什么呀?王弟弟!我说的激情是在心中燃烧、我说的玫瑰是让他人铿锵、我说的枪杆子是由别人打理。我是君子,我不是小人。君子动口,小人动手,这个道理我还懂。”
王巩:“都尉,那,咱们是多年患难与共的男闺密,我心直口快,我直话直说,我发觉你宝绘堂外、内花园中的工匠中好像混有胡人?是不是?”
王诜:“是,我们生死至交、亲密朋友之间,我也不打马虎眼。是有胡人,不过,说准确点,应该说是辽人。胡人的概念太大,有敌有友,而辽人则是我们的盟友,我们宋辽之间是有澶渊之盟的。所以,共同的革命目标让我们走到一起来了,难道说,这有问题?”
苏轼原本是个中户出身,比不了眼前这两位官二代、富二代,自己以前也一直收受王诜的财物支援,所以,想,如今大家都还是戴罪之身,低调点吧,勿谈国事,只论风月吧。就对着王巩打岔道:“王弟弟,当初足下在宾州时与我大谈道家养生术。我是信佛之人,道佛虽不开战,终是两途。故对足下的强身健体之术,姑妄听之,并不太往心里去。然,一别数年,看都尉,看自己,看一切曾经飘零陌路的被贬人,都难掩憔悴疲惫、仓皇落拓之态,唯君另类,你看你,神色焕发更胜当年,性情更为豁达。愚兄甚是不解,很是疑惑:“定国坐坡累谪宾州,瘴烟窟里五年,面如红玉。”在逆境中,王弟弟你能精神不倒,技艺大进,著述不绝,“尤为坡所折服。”究竟是什么原因使王弟弟你能免于沉沦?”
王巩支支吾吾地说:“小弟家中原养有好几个歌女,其中一位复姓宇文、名曰柔奴者最是眉清目秀、蕙质兰心。小弟定案后,家奴歌女纷纷散去,惟有柔奴一人愿意陪伴王巩共赴宾州。宾州的僻远、路途的艰辛柔奴并非不知,但忠诚的她毅然与王巩一同踏上了前往宾州的道路。南去的路上,小弟曾顺道拜访过苏兄,不料,事不凑巧,你我擦肩。后,我们在杭州耽搁下了,小弟在那里生了一场病,宇文柔奴也在那里生了一场大病。后来嘛……,反正,几经磨难,我们到达了宾州。我在宾州闲得无聊,就修炼起道家的养生之术,悉心研究,渐入佳境,遂炼双修*,并有种种成果。我嘛,这几年来多亏柔奴陪伴在我身傍,我们一起玩耍找乐,还一起修炼,双宿双仙,欲仙欲妻。南疆僻岭的宾州岁月是寂寞艰苦的,有了她,唱唱歌,跳跳舞,吟吟诗,弹弹曲,很打发时间,很舒心展体的。”
苏轼:“嗳,对了,两王啊,咱们尽是忆苦回顾了,如今,苦尽甘来,咱们也应该找找乐子了,该自己补偿补偿自己、犒劳犒劳自己了。嗯,听说外城汴水楼来了一阿拉伯商队和阿拉伯歌舞团,这几天那里的舞台都是他们的菜。听说那商队主要就是卖珠宝的。而这些珠宝又都挂在那些浑身上下都会摇摆扭动的阿拉伯舞娘的身上。汴水楼现在是‘济济的人头脚下花正开’。他们还大声说:‘我们这些舞娘是最呀最摇摆,我们这些珠宝才是最珍贵’。会做生意啊!你看这话说得,无怪乎能‘赢得那万紫千红一片赞’了。每一个去汴水楼的人,既是观众,又是顾客,还是食客,一箭数雕,高啊!”
王巩接口道:“是啊,听说了。这些‘美丽的舞娘从海上来’,火辣辣的舞蹈是她们的献给,她们那‘腹式波浪’舞动得真自在、真痛快。每一个去汴水楼的人都想留下来看那最美的精彩;也想买下来那最炫的玛瑙红,能另存起大宋最美的姿态。”
苏轼:“唉!不过啊,听说看这歌舞珠宝展卖会,得先交上一大笔押金才能进场,而场内的消费也很贵啊,茶水、小吃、零食、甜点,都是外面市场的十倍、十几倍、数十倍的价啊!那珠宝的开价更是百贯起板,十贯十贯的竞价拍卖啊!就是你不买,入场的占位费也得几百贯,并以远近舞场论贵贱。”
王诜超有钱,以前一直接济他人,所以,一说起钱,就鄙视起别人的算计了:“嘿嘿,这阿拉伯歌舞团的事我也听说了,只是这几天府里面事情太多,我太忙,我也不习惯与别他不相识的闲杂人相处、竞买。所以,要末不看,要看就叫他们上我驸马府来唱堂会!”
苏轼是太吃过没钱的苦了,赶紧插话道:“都尉啊,据说,看那舞蹈珠宝展,汴水楼收押金,最差的座位也得五千贯,这哪是在做买卖啊,这是在白日抢劫啊!”
王巩:“问题是人家尽管开了天价,可这舞蹈珠宝展的门票还是一票难求啊!”
王诜:“所以啊,我要他们来唱堂会啊!也免得去排队买票了,同时,在乌台诗案中被贬的一众同仁,还有咱们志同道合的同气之人,就一起吧,我埋单,也算是庆祝重生,人生第二春!”
苏轼:“哎唷!都尉啊,人家剧场价都几千贯了,你若要人家走穴唱堂会,这个价,怎么算啊?我都掰不过手指来了。”
王巩:“嗳,都尉,苏哥,我有个想法。不是那阿拉伯商队要高价收购前辈李成和前辈文同的画作吗?他们也高价收购李成和文同的学生的画作。那我们都尉正好既是李成的传人,又是文同的传人,不如,都尉,你让人拿几幅书画作品过去,一是看看他们识不识货,二是看看以画抵金,可否?你们说这样好吗?”
苏轼:“王弟弟,这个主意好。派头大,又没有现金流。书画嘛,纸墨的成本能有多少,就是辛苦都尉了。不过,王弟弟啊,你也是一著名的国画家呀,你咋就不冲锋陷阵了呐?”
王巩:“哎唷!苏兄啊,你咋不懂行情啊?你没听说阿拉伯商人的告示吗?他们说了,他们喜欢的是李成款的古雅韵味的青绿山水和文同款的小景山水及墨竹。我是画写意泼墨泼彩画的,路数不对啊!无能为力啊!”
王诜:“那,说定了,待我定下时日,通知各位,嘿嘿,到时我驸马府将是天外云霄的舞台,请各位来欣赏那动人的天籁!让那些进口的舞娘跳跳那个最摇摆!我们再吃吃那万紫千红的小菜,瞧瞧那些个最美丽的精彩!再看看我是如何把那些珠宝给留下来!买下来!”
苏轼和王巩兴奋得异口同声:“哎唷!到底是都尉啊,手笔大啊,财大气粗啊,小弟们沾光啦!哈哈!哟啦啦呵啦呗,伊啦嗦啦呵啦呗呀!……”
苏轼和王巩实在是兴奋,告辞时,已经走到了蜀国公主府的大门口了,还忘情地在高唱:“留下来!停下来!”
两人还真的在大门口停了下来,接着,面对面,像小朋友的“你拍一,我拍二”一样,伸出手,拍着掌、唱着歌、学着二:“哟啦啦呵啦呗,伊啦嗦啦呵啦呗呀!……”
宝绘堂里的王诜在撇嘴:“至于吗?大胡子,不就是你老家来了几个老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