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说是西湖有妖,沿湖居民被赶走了不少。在这被驱赶的芸芸众生中,就包括了现在很不为人齿的圣手书生萧让。那是个什么人啊?一会儿硬,一会儿软,两女儿被抢了也不放屁,最终则签约滚蛋不知去了哪里。
萧让走了,他的老搭挡金大坚倒是很人如其名的,他是大大的“坚”。他与一些志同道合的沿岸居民一道,结成了反强迁同盟,尤其在西湖中妖怪已除的利好下,决意坚持不懈,死守祖屋。原住民的心坚志强,这使黄世仁很是恼火,想,我对付不了那些海外来的妖女,我还对付不了你们这些草头百姓?
黄世仁现在也算是文化人了,虽然出身流氓。他不敢得罪全杭州的人,如果树敌过多的话,骑马被绊,走路脚扭,吃饭有臭,钞p被偷,老婆被瞅,女儿被勾,下雨屋漏,睡觉被抽,这日子也是不能过的,所以,他也学乖了,暂且放下抢女人的事,还是捞金重要,他决定走以法动拆迁的正规途径了。咱强盗有文化了,咱明人不做暗事,咱都贴出布告了,咱只是为了西湖的美丽而叫你搬家,咱有错吗?你不搬不就错了吗?咱不应该来帮帮你吗?
自拆迁消息公布后这几天,街口屋顶上一直轮流有反强迁同盟组织的小孩放哨,一旦有黄世仁手下的拆迁队前来,就将晾晒的衣裤变换,各家各户就会进入战斗状态。
之前西湖沿岸的老百姓得到内幕消息,这天拆迁办将派一个特别小组来勘测地形,自公布拆迁消息后,拆迁办根本不理会湖岸街的街民,不交流不谈判,单方面宣布补偿价格,单方面勘测面积,单方面公布拆迁日期……如有不服,立即强拆,街民们本来以为按惯例有好几轮口舌大战,还请好讼师,可拆迁办根本不给机会,直接在自己看中的房屋上用红笔写了一个字:“拆”!当然,还按惯例,在“拆”字外画了个大大的圆圈。
一个“拆”字,还外加画了个圈,这很是惹怒了西湖沿岸的留守户。因为专业从事金石镌刻工作的金大坚告诉大家,这“拆”字外加了个圈圈,这模拟的公章就代表他们的作为是政府的公事公办。同时,这个整体logo,也表示了目标已经锁定!这目标锁定了干吗呐?砍脑袋!君不见,死刑犯上法场,监斩官用朱笔在犯人的姓名上画上一个个的圈,这就是鉴定真身,可以开刀了!砍房屋的脑袋,就是强拆了!
在金大坚的领导下,反强迁同盟中,有70岁的老太太来问还需不需要晒衣竿?有十几岁的小孩子来问再做多少把弹弓?有中年汉子说硫磺又涨价了,是不是换成煤油灯中的煤油来灌rán烧瓶?金大坚用力拍着桌子:你长脑袋是用来戴帽子的吗?煤油燃点高,不容易点燃,除非你把柴油淋到棉被上再点,可你又怎么把棉被扔到拆迁队身上?难道你愿意做人肉rán烧弹?去执行自杀式袭击?
有人问金大坚,我们是不是太紧张了?最近毛法曹一直拿了个纸话筒,在西湖沿岸边上宣传政策,说,政府不准强拆,官府会人性化拆迁,率先搬迁的有优惠……
金大坚提醒惶惑了的街民,说,要相信集体的力量,千万不要向恶势力低头,要是真在优先搬迁协议上签了字,被各个击破,就会影响我们整体的利益。
一日,在官民,不,不是官民,而是在公司与民矛盾日益激化之日,作为官的代表毛法曹是一直都在一旁密切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当然,他仅仅只是关注着而已。而作为矛盾一方的西湖动拆迁公司的领导黄世仁,今天终于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说要跟大家讲讲这次动拆迁的政策,地点就在街口的小广场。
黄世仁在前后左右都有保镖的保护下,背诵着自己的女秘书琴操昨晚教给他的带有士大夫风范的发言摘要,他大声疾呼,理解政策,吃透政策,支持政策,说到底,就是无条件服从政策……
黄世仁严肃地说,吃透政策早签约,世上没有后悔药,等到强拆梦方醒,流泪懊丧又跺脚……
黄世仁还说,爱杭爱国别嘴说,争当搬迁好劳模,挥动小铲一路拆,拆出一个新西湖……
黄世仁再说,今天你给我一份温暖,明天我送你一片蓝天,今天你胆敢抵抗,明天我送你进入牢房……
小广场上黑压压的都是人,有一个临时搭的台子,一边还站了十几个衙门里的公差在维持秩序,有了官方的支持,黄世仁终于有胆子说出经高人指点的拆迁平均赔偿价:一只大饼钱/两个巴掌大!
两个巴掌才一只大饼钱?现价二手房,最低价都卖一只活鸡了,地段好的都能卖烤鸡了,还能带十只茶叶蛋。这一只大饼的收购价让小广场上的百姓的脑子嗡嗡响,有臭鸡蛋扔了上去,还有人炸响了鞭炮。这时一个叫金子的少妇更生猛,她不知何时现身,悄悄从后面溜上了台子,冲着黄世仁就吐了一口瓜子皮,骂道,你们敢这样强抢明夺,老娘我就组织妈妈队,luǒ体去苏大人的门口去游行!
一边在维持秩序的公差没料到会有漏网之鱼破坏大好形势,赶紧冲上台,纷纷举起了水火棍。
金子临危不惧,想据理力争。哪知,她刚一挺胸而出,毛法曹就一个巴掌朝最有吸引力的两个目标扇来,扇得波涛汹涌,扇得此起彼伏,扇得伟大失控,扇得胸对世界。
毛法曹一把将金子摁在地下,怒斥,我代表政府宣布,耍流氓的不行!耍女流氓的更不行!拘留你15天,杖臀你30下,立即执行!敬请围观!来人啊,先把这臭婆娘的裤子给扒了!
黄世仁见事态正趋恶化,见众百姓正大声呐喊放人,气势汹汹,快要失控。一转念,就在毛法曹的耳边吹了阵春风。黄世仁说,这叫金子的女人是金大坚的老婆,是金喜善的妈,是金大坚的好友萧让的两哑巴女儿喜儿和欢儿的干妈,而这两哑巴现在是苏大人心目中的大红人琴操的侍女,所以,看在琴操的无限的潜力上,看在金喜善的可塑性上,看在打造qíng色西湖的人才难得上,毛法曹,别冲动,冲动是魔鬼,你可别得罪了你想讨好的人喔!
毛法曹留恋地看了眼金子胸前的那伟大,不情不愿地放手了金子。
台下的街民叫骂还是不停,声势如浪,可明显没戏,街民们懂法,拆迁公司不是官,公差是官,官是不能随便得罪的。另一方面,街民们也太缺乏理论建树,东拉西扯不得要领,黄世仁软硬兼施,见招拆招,灵活机动地对付了街民:
“这房是我爷爷传下来的,我不能随便把祖业卖掉啊……”
“你这是抱残守缺啊,就算你爷爷活到现在也会支持西湖建设的,我们调查过,你爷爷十三岁时有小偷小摸的行为,如果我们当时就把他终身监禁,那么,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你的存在。所以,你要感谢组织感谢领导,让你白住了这几十年的湖景房!我心寒啊,你不对我们愿恩戴德、涌泉相报,还来破坏西湖的开发、破坏建设美丽西湖的重大市政工程,我说,你还好意思站在这西湖边上吗?你不应该愧对西湖而远远地离开西湖吗?……”
“可是你们这赔偿款这么低,你们也不能让小老百姓太吃亏了,我们湖景区的三进四合院,搬十里外山里的茅草房也只有一间……”
“表面上看你们似乎吃了点小亏了,可是吃亏是福啊,比如,这次动拆迁,你们就可以拿着我们给的钱离开这妖怪丛生的西湖,生命就有保障啦!你们离开这花花世界,子女就不会被这花花世界打扰,学业就能提高。学习好,一切好;一切好了,你还计较吃亏不吃亏?你啊,真不知道?这西瓜比芝麻大吗?……”
“我的房子刚刚装修好的……”
“这座城市的漂亮重要,还是你的小家漂亮重要?钻石恒久远,真理千年传: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你们的动拆迁的赔偿费太低了,反正我不搬,除非你们把我打死……”
“官府是爱人民的,我们不会打死任何拥护西湖建设的人民,当然,破坏建设的除外,那叫自取灭亡,咎由自取!他们也不是我们打死的,他们是自寻死路……”
“你们动拆迁组的人在耍流氓呀!你们有人在我们的房门上,在我们的厨房里泼粪泼尿,这算什么事啊?你们得给个说法!”
“喂!别乱说!你看到是动拆迁组的人泼的吗?你别诬蔑我们政府工作人员!”
“我刚听到粪便泼门窗的声,我就奔出去看了,我看见你们动拆迁组的人正慌慌张张地在逃跑!”
“嘿嘿,你刚才自己已经表述了你是听到了声音才出去的,所以,你看到的都是发生在泼粪后的事实,而不是泼粪时的事实,所以你这个‘看’不符合最高院关于证据的说明。至于你说你看见了我们的人在跑,请问,这大街是你个人私有的吗?我们的工作人员为了工作,深入现场,认真工作,你管得着吗?至于什么‘慌慌张张’和‘逃跑’的定性,是你对眼下西湖景观化项目的情绪化的表现,我大人大量,否则我完完全全能告你个煽动群众、危言惑众、造谣生非、对抗官府、破坏大好形势、陷广大湖岸居民于不仁不义之中!……”
“喂!喂!我们家并没有签约呀,怎么我上班回家,你们把我家给拆了?”
“你们家没签约?让我查查,哎呦,是拆错了,没关系,你们家照公布的补传标准给你补传就是了!”
“什么?拆错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啊?你们强拆时,我老婆拦着你们跟你们再三说我们没签约,你们还是强拆,怎么现在说成是拆错了呐?”
“拆错了就是拆错了,一个新生事物的成长,哪能没有磕磕碰碰?只要大方向正确,手段无所谓,效果最重要,我说,你也不要废话了,你这是歪打正着,你客观上是率先为动拆迁作了应该作的贡献,组织和人民会记住你的;不过,如果你继续废话,组织和人民也会记住你的!听得懂吗?嗯?sb!”
“喂,各位乡邻,我来说说,刚才那有人故意泼粪泼尿并非是那家人家一家之事。我来说说我家的遭遇。昨天,我刚烧好饭,大锅里的饭菜还没盛出,就听见我女儿在门外叫我出去。当时我就奇怪,我叫我女儿去打酱油去了,没这么快,还要好一会才能回来。我奇怪,我就出门去看了。出门一看,什么都没有。我想,最近这里不太太平,我女儿会出什么事吗?别像人家萧家,喜儿和欢儿两个大姑娘不知被拐了去哪里了。我找啊找,结果看见我女儿打了酱油回来了。我问,你刚才在家门口叫妈干吗?女儿说,我没叫过你呀!我不是在打酱油了吗?我哪能分身还在家门口叫你啊?我觉得不对头,赶紧跑回家,到厨房一看,我烧好的饭菜上都是粪便!唉!这是有人在有计划有预谋地在欺负我们老百姓啊!在变着法儿在赶我们搬离祖屋啊!”
“是啊!我家也遇到了这种怪事啦!昨晚,我家正准备吃晚饭,听见了敲门声。我问,是谁?门外传来了邻居张大婶的声音。她说,她家男人从外地带回了些有特色的点心,送我们尝尝!还说,你们在吃饭了?那我就不打扰了,东西放你家门口,再见!我开门取了东西,是一些小点心,挺精致的,我还不舍得吃,全让我老公和儿子吃了。结果,不到一个时辰,两人上吐下泻,都快没命了,而我没事。这显然是那小点心的问题,我找上了邻居张大婶。她说什么小点心啊?她男人根本还没回来,她昨晚也没给我送过什么小点心!你们看,这事妖不妖?”
“是吗?有这种事吗?我家也出了件事,说出来也不好听,所以,我一直闷着。是这样的,前天晚上,我去娘家后回家稍晚。一到家门口,就听见我丈夫跟我的小妹妹在床上干那事的声音,还不羞不耻的叫得浪得很。我踹门,门关得死死的,过了好久,门才打开。我丈夫还很凶,责问我,干吗把门踢得震天响?我反问他,你在房里干什么?我丈夫说他在隔壁聊天,至于我问我的小妹妹,他说他怎么知道,他今天都没看见过。后来我悄悄地问了我小妹妹周围的人,她确实有不在案发现场的证据。所以,这事我一直迷糊着,听了刚才两位大姐的话,我觉得我们是遇上了同样的一个妖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