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匠活儿虽然也算是个技术活,但还远远谈不上高深,干多了自然就熟能生巧,赵云飞在家修修补补的事情没少干,只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正式干过,一开始心里还没底,干着干着就越来越顺手了,他本来就很聪明,模仿老瓦匠的动作很快就像模像样了。
中午大家在街上小摊吃油条老豆腐,饭钱要自己掏,两块钱四根油条,一块五一碗老豆腐,这样一共花三块五毛钱就能吃饱。
这要是在以前,赵云飞肯定舍不得花这三块五吃油条老豆腐,可是现在不同了,干一天活能挣到五十块钱呢,一张绿绿的票子,这对赵云飞来说还真不是一个小数目。
赵云飞吃完了,还多花了五毛钱给小吉带回去一根油条,一同吃饭的瓦匠见了都夸讲他这个当哥哥的称职。
吃完了饭回来继续干活,太阳快要下山时搭起脚手板,估摸着再垒三层就可以收工了。
话说那两个小工是两口子,男的大名叫二狗,二十多岁,世代贫农,一天学都没上过,可能是因为从小营养不良所以身材特别矮小,长期在外面风吹日晒的干活,面容黑瘦,单薄得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
二狗性子随和,从来都是村民们取笑的对象,别看二狗家庭条件不咋样,却交了桃花运,取了个不错的媳妇,性格好,长相好,还不嫌弃二狗,一心一意的和二狗过日子。
村里的男人对二狗那叫羡慕嫉妒恨。
羡慕二狗的媳妇比自己的媳妇温和善良;
嫉妒二狗的媳妇比自己的媳妇年轻、好看、屁股大;
恨二狗怎么就能找到那么好的媳妇,二狗的媳妇怎么就看上了二狗,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这牛粪还是一头有痔疮的牛拉出来的粪。
这不,稍微年轻一点的那个姓马的瓦匠这一天嘴巴就没闲着,一直在取笑二狗两口子。
二狗是被人欺负习惯了的,完全不以为意,有时候还搭两句腔,就跟说相声的捧哏一样。
他的口头禅就是——说两句能把你怎么地?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也是,二狗能搂着这样的媳妇睡觉,心里能不美吗!
说起二狗媳妇的长相,在农村来讲绝对算得上是上上之姿,在偏远的农村,男女比例失调,许多男人能娶上媳妇就已经很知足了,很少有挑媳妇长相的,当地的土话就讲:
有的摸,有的睡,让当县长也不去;
有的睡,有的摸,腰缠万贯也嫌多!
二狗媳妇的脾气秉性倒和赵云飞差不多,都属于沉默寡言类型的,这一天无论别人怎么取笑,她一句话都不回,只是闷头干活,也可能是因为年轻的小媳妇害羞,所以不爱说话。
俗话讲得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逗小媳妇一直是包工队里的大老爷们们最大的趣事,这马瓦匠一直想逗二狗媳妇开口,无奈这媳妇很有操守,就是不搭理他。
不爱说话的女人会显得神秘,不爱说话的漂亮女人会显得更神秘,也更能激发男人猎奇猎艳的.,这不,随着今天的工作接近尾声,马瓦匠到来了劲儿,嘴也越来越荤。
“哎,二狗,说实话,你入洞房那天晚上和你媳妇来了几次?”马瓦匠一脸淫dang的笑容对二狗说,眼睛却瞟着二狗媳妇。
这个问题问得非常精彩,不但马瓦匠感兴趣,就连那个老瓦匠和包工头赵红利都想知道,支愣着耳朵听着。
“几次你还不知道么?”二狗笑呵呵地说。
二狗媳妇的脸却一下子就羞红了。
“那就怪了,你入洞房那天我又没听你家窗户根儿,你跟你媳妇干事,我怎么会知道?”马瓦匠一边说话一边干活,手底下一点都不慢。
“你不知道谁知道?干事的时候谁能离得了你啊!”二狗手拄铁锨把,慢条斯理地说。
这句话把大家逗得轰然大笑,话里的意思明摆着是把马瓦匠当成男人或女人的那个东西了。
马瓦匠一直在取笑二狗,没想到最后却反被二狗给取笑了,一时脸上下不来,勃然大怒,骂二狗:“二狗,我×你媳妇!”——终于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这要是换了别的男人,非得和骂人者拼命不可,但二狗生性随和,胆子很小,从来不和别人发生冲突,说急了最多就是闭口不言。
不过二狗媳妇毕竟年轻,好像还上过几年学,对马瓦匠的侮辱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也不干活了,站在那儿对马瓦匠怒目而视,眼泪围着眼圈转,红润的脸颊已经因为屈辱和愤怒变得煞白。
“这有点过分了!”赵云飞放下砖,直起腰来搭言道。
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常言道,人有脸,树有皮,欺负人也别太过分,再者说了,欺负老实人算什么本事?
此时现场气氛立刻变得尴尬无比,马瓦匠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本来大家都是为了开心,既然是自己先取笑的别人,也应该允许别人取笑自己,别人没恼,自己却先恼了,这道理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马瓦匠正在为自己骂二狗的那句话懊恼不已,感到下不来台,此时赵云飞一搭言,正好让他找到转移矛盾的机会。
“你他妈没爹没妈的小野崽子,这里有你什么事了?用得着你来充大头蒜?”马瓦匠瞪起眼睛来朝着赵云飞开口就骂。
要说这位马瓦匠,确实也是属于那种“没事找抽型”的,动不动就出口伤人,而且是什么解气就说什么,全不顾对方的感受,这也是人的劣根性使然,假如二狗要是一个性情暴躁、五大三粗的大汉,马瓦匠说什么也不敢骂他,假如赵云飞要是一个成年人,且也符合五大三粗的标准,就算多句嘴,管点闲事,也不至于被人揭伤疤,直接被骂成“小野崽子”……
没爹没妈的小野崽子——以前也有人这样骂过赵云飞,但骂人者的下场基本上全都是鼻青脸肿、满地找牙。
马瓦匠的话音刚落,赵云飞已经抡起挖砂浆的大铲,照着马瓦匠的脸就是一铲,只听“啪”的一声响,马瓦匠的半边脸立刻红得像个猴子屁股。